23長滿痔瘡的小雛菊

在家清閒地歇息了將近兩個月，我和鄭賢耽終於接到通知要回學校報導，並且當天下午便開始為期五天的軍訓。

第一天上學，我和鄭賢耽在父母的陪同下去報導，順便交錢買校服。

A市一中不僅教學質量好，就連校園環境和高科技設備也遠遠超過其他普通中學。 我們一行人在大得像迷宮的校園裡慢步走著，一邊走一邊左顧右盼，比起逛學校，更像在觀光。

後來在一位熱心的高中師姐的領路下，我們才找到了真正的初中教學樓，第二層第一間課室便是我和鄭賢耽將要一同學習三年的班級，初一零班。

陳阿姨和鄭叔叔還要上班，把鄭賢耽送到班級後，又給他塞了幾百塊買校服的錢便離開了，我爸媽則在現場隨便轉溜了半個小時，後來也覺得無聊就回家了。

我和鄭賢耽來得比較早，課室里人並不多，大家都是同一個屋簷下的陌生。 幾個膽子小的同學搶了角落的位置坐著，而健談的同學則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做完自我介紹後開始哈哈大笑地聊起生活趣事，很快就熟絡起來。

我和鄭賢耽默默無語地繞過眾人，挑了第四排的位置坐下，這個角度視野不錯，既能清晰地看見黑板，又不會再說小話時被老師一眼瞄中。

鄭賢耽很自然地在我旁邊坐下，他前面的位置是空的，而我前面已經坐了個穿著嘻哈寬鬆T恤和肥大休閒舞褲的男生。 他主動回過頭來和我跟鄭賢耽打招呼，五官端正，笑起來活力四射，看著很面熟，但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了。

他說他姓豐，叫豐牛，聽起來很粗狂俗氣，跟他的打扮和長相完全不搭。

豐牛說他上次在商場裡搶購某本打折的暢銷小說，因為怕被搶光了所以推著推車跑得很快，險些撞到我，現在特地向我道歉。

聽他這麼說，我這才回想起來那天跟鄭賢耽去買文具，確實有遇到這麼一個少年，穿著嘻哈服裝、推著奪命快車，差點把我撞飛，後來被鄭賢耽呵斥了一句。

我本來就沒打算計較這事，因此豐牛跟我道歉我大方地接受了，開玩笑地調侃一句：“以後做事別像你的名字學習，牛太瘋了會成殺人凶器的。”

豐牛哈哈大笑地應了下來，然後回過頭繼續去看他的暢銷小說了。

十分鐘後，黃薇水也趕到了現場，她今天扎著清爽的馬尾辮，身穿淺藍色的T恤和簡單短褲，看起來像個乖乖女。

我見到她激動得很，恨不得舉著一把小紅旗在空中搖擺。 黃薇水很快就在人群中找到了我和鄭賢耽，嘴角上揚微笑著朝這邊走了過來。 她在豐牛旁邊坐下，回過頭來拍了拍我的桌子，說：“嘿喲，你們來得挺早的嘛。”

“昨晚睡得早，所以今天起得早。”我笑瞇瞇地答道。

“嘿喲，怎麼可以睡那麼早呢，應該珍惜晚上的大好時光做一些有意義有價值的事情才對。”

鄭賢耽笑而不語，我沒好氣地瞪了黃薇水一眼，理她就是傻瓜。

這時，豐牛那邊突然爆發出一陣哈哈大笑聲，我和黃薇水好奇地湊過頭去，問他你怎麼了。

豐牛指著書上某一頁，笑得眼淚都擠出來了，說：“我剛剛看到個笑話，笑死我了。”

黃薇水眨眨眼睛：“什麼笑話？說來聽聽。”

“嗯。”豐牛點點頭，半晌才努力止住笑聲，字正腔圓地說：“小兔說'我媽媽叫我小兔兔，好聽！'小豬說：'我媽媽叫我小豬豬，也好聽！'小狗說：'我媽媽叫我小狗狗，也很好聽！'小雞說：'你們聊，我先走了！'”

……很顯然這是一個冷笑話，鄭賢耽聽後保持一如既往的沉默，我和黃薇水的表情用一個囧字來形容就夠了。

但豐牛重溫一遍這冷笑話依然能笑得死去活來的，可見他的笑點有多低。

又過了一陣子，教室門口走進來一個穿著教師制服的俏麗女人，很年輕大概二十來歲的模樣，瓜子臉白皮膚，沒有化妝，烏黑光澤的長發隨意挽起，是清水出芙蓉型的美女。

……如果這是我們的班主任那就太好了，要比宋喜盤那歐巴桑好了一千倍一萬倍。

她娉婷走到講台上，嘴邊掛著一抹淡淡的微笑，好聽而溫柔的聲音如流水般響起：“大家好，我姓馬，叫馬莉麗，你們可以直呼我lily，也可以叫我馬老師……我是你們的臨時班主任，因為你們的正式班主任家裡有事而請假五天，所以這五天就由我先頂替著代理班裡的事物，希望大家多多指教，和睦相處。”

一聽她這樣講我就焉了。 班主任不是lily這樣年輕的美女，那該不會又是宋喜盤那種皺紋那夾死蒼蠅的老婦女人物吧？

……畢竟一般選班主任都會選一些老奸巨猾的老師，這才能管得住學生，很少有年輕開明的。

Lily做完自我介紹後就輪到我們學生，一個接一個到講台上介紹自己，面對著台下那麼多張陌生的面孔，確實是有些緊張。

很多同學都吱吱唔唔地結巴起來，舉一個最普遍存在的例子，“呃……我叫×××，我今年十三歲……呃，我今年十三歲……我叫××× ……”通常會因為緊張而無意識地重複同一句話五六遍。

還有的同學健談得過頭，比如說豐牛和黃薇水，這兩丫能眼睛不眨一下地從“我叫什麼名字”扯到“我祖母叫什麼名字”……這不是在自我介紹，這完全是在背家譜……在念及“我家的寵物貓叫什麼名字”時，他們終於被忍無可忍的老師以及群眾驅趕了下來。

我倒是覺得鄭賢耽的自我介紹最明了乾練，簡簡單單一句“我叫鄭賢耽，謝謝”就完畢了。

他說這句話時是邊走向講台邊講的，因此還沒抵達講台他就講完了，既然講完了那就掉了個頭又走了回來。 全程不花十秒鐘，還真是厲害。

我的自我介紹比較規規矩矩，在講台上站穩後報上自己的名字，接著隨意地聊了聊自己的愛好和長處，以及一些類似“多多指教，好好相處”的客套話，用時一分鐘，沒有結巴，看起來落落大方，應該給我的新同學們留下了不錯的印象。

回到座位上，鄭賢耽扭頭看我，說：“你明明不會打網球的。”

我汗顏一個，說：“不會打怎麼了，我只是說我的愛好是打網球，有人規定愛好就一定要擅長麼？……就像我愛錢但是我又沒錢，這是一個道理嘛。”

“那你說你會做滿漢全席這是怎麼回事？”

“……”= =這個。 。 。 滿桌的雞蛋我的確是會做啊。 。

“你還說你會彈鋼琴？”

“……”一閃一閃亮晶晶，這歌我彈得很順的。 。

“你還說你是單身女孩？”

“咳咳咳……”我胸悶，用力捶打幾下，抬頭看著鄭賢耽，理直氣壯地說：“這個我有說錯嗎？……難道我不是單身女孩嗎？……我才12歲呢，難不成要早戀？”

鄭賢耽臉色陰晴不定，冷哼一聲扭過頭去，不再搭理我。

搞不懂他在玩什麼把戲，我摳了摳鼻子，轉過頭去繼續圍觀親愛的同學們做著各式各樣的自我介紹。

中午十二點是午飯時間，黃薇水約了我一起去飯堂打飯，我欣然答應了。 鄭賢耽也要跟著一起來，我不想被他黏著，可惜怎麼甩也甩不掉。

黃薇水緊貼著我走路，拽了拽我的手臂，眼神往鄭賢耽的方向瞟上兩眼，然後壓低聲音、怪裡怪氣地說：“他真的是鄭賢耽？”

我點點頭：“嗯啊。”

黃薇水皺著眉頭說：“哪裡有五百度近視啦！？哪裡有青春痘啦！？”

我撇了撇嘴，狡辯道：“……近視不近視你又看不出來，青春痘長在額頭上，劉海擋住了你也看不見嘛。”

黃薇水又說：“那眼睛哪裡小啦？臉盤哪里大啦？……你眼睛比他小，臉盤也比他大好不好！”

我猛地噎住，氣憤地跺了跺腳，說：“你怎麼這樣貶我！”

黃薇水聳了聳肩膀，說：“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我翻了個白眼，繼續死撐：“我眼睛比他小又怎麼樣，我臉盤比他大又怎麼樣……至少勞資屁股上沒長痔瘡！”

黃薇水“噗”地一聲笑出來，“你就這麼斷定他屁股上長痔瘡了？你又沒看過人家的屁股。”

“我說有就是有，准定有。”

“噢？是嗎？”黃薇水饒有趣味地笑起來，然後大聲朝前面叫了一聲，“鄭賢耽！！”

……我菊花一緊，突然有不好的預感，正要嗷嗷大叫地跳起來摀住黃薇水的嘴巴，卻已經晚了一步。

黃薇水這禍水！ 眾目睽睽之下！ 光天化日之下！ 竟然扯著大嗓門吼道：“布亦般說他看過你的屁股！還說你屁股上長痔瘡了！……這是真的嗎！？”

……噢！ 丟死我的老臉了呀。

隔了一段距離，我又有輕度近視，看不清鄭賢耽的臉色，只見他既不肯定又不否定，淡定地轉過頭去，然後邁開退繼續走自己的路。

黃薇水仍舊興奮地在我身邊驚叫：“啊呀呀！他臉紅了！！……你該不會真的看過人家屁股吧？”

我矜持地摀嘴乾咳幾聲，低聲說：“我都說了他屁股上長了痔瘡，你又死不相信。”

“矮油實在想像不出來嘛……那麼性感翹挺的臀部怎麼可以長痔瘡啦！”

“人不可貌相！臀亦是如此！”

“嗯嗯嗯！謹聽教誨！”

“說不定很多外表艷麗的明星都擁有一朵長滿痔瘡的小雛菊呢！”

“……嘖嘖嘖，太恐怖了。”

很久以後，我才知道其實黃薇水有輕微色盲，大腦犯抽時偶爾會把綠色看紅色，紅色看成綠色。

至於那天鄭賢耽究竟是臉紅了還是臉青了，這就不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