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笑裡藏刀的森透
他看了看被我整齊地擺放在門檻邊上的奶茶等物,遂又轉頭看我,問:“你來送甜點的嗎?”
我點點頭,小聲吱唔:“……是的。”
森透側身把門敞開,說:“提進來吧,塵塵正在她房間裡化妝。”
我訕笑著搖搖手,說:“不用進去了,甜點已經送到,我的任務完成,可以走了。”
森透卻沒有放人的意思,說:“我身上沒帶錢,要進去才能拿給你。”
他身周散發出的成熟男人氣息有一種讓人窒息的魄力,我本能地往後退縮一步,有些害怕地說:“……不用給現金了,可以記賬,塵塵姐姐下次去店裡記得還就行。”
森透直直地看著我,“你又不是老闆娘,這種事情你能說的算?”
“……恩,應該,可以的。”
他略顯不悅地瞇起黑眸,斜靠在門板上,雙手很隨性地插在口袋裡,居高臨下地凝視著我,聲音的溫度一下子跌倒零下,“……布亦般,你在躲著我?”
心跳好像漏了一拍,我強撐著讓自己別丟臉地轉身逃跑,有些心虛地揚起一個乾澀的微笑,回答:“哪有,怎麼會呢。”
森透卻彷彿忽視了我的回答,話鋒一轉仍舊針對著我,凌目中的探究和凜然好像在刻意看著一隻弱小卑微的動物如何在自己手中做著無用的掙扎與反抗,“你好像很怕我?為什麼要怕呢,你和鄭賢耽的事情我至今還一字未提,也沒有出手阻撓你們,甚至還沒來得及跟你正式分手過。我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是什麼使得你站在我面前這麼心驚膽顫呢?覺得對不起我,內心受到譴責嗎?”
“……”我直直地站著,雙腳像被釘子牢牢地固定在地上,只豎起耳朵安靜地聽他說,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森透似笑非笑地夠了狗嘴角,接著說:“分手在男女相處之間其實是一種再正常自然不過的現象,你無需覺得良心不安,我並不是斤斤計較的人,既然你想走我就不會抓著你不放,這種事情只要過一段時間就能忘記得差不多。以後我們還是師生關係,我不希望因為私人問題而影響到你的學習和我們今後的合作。”
“……”我仍舊沉默著不回話,直覺森透這人往往也是個笑裡藏刀的腹黑郎,別看他話說得這麼好聽,沒準心裡早就計劃好要怎麼對付我了。
森透該說的都說完了,又再度把門敞開,向我使眼神說:“快點進來,帶上你的奶茶和糕點,同樣的話不要讓我再說第三遍。”
我仍有猶豫,試圖推卻說:“……可不可以不進去?”
“不可以。”森透斬釘截鐵,“我不是老虎,就算是老虎也不會吃了你,你要是執意把我想得多偽善就太不給情面了。”
我咬了咬嘴唇,只好點點頭,說:“那我收了錢就走。”
“隨你。”森透只是輕笑,側身退開一步,讓我走進門內。
別墅裡面的裝潢跟我想像中的一樣富 麗堂皇而不失格調,從家具的擺設到裝飾品的選擇無不透露出別墅主人的高級品味。
我將甜點提進去後便順勢在客廳裡那足足有三米長的真皮沙發上坐下,沙發微微凹陷包裹住我,一時竟有些分不清是它軟一點還是我軟一點。
森透在我旁邊坐下,抬頭看看樓上,說:“塵塵可能還沒弄完,你先等等吧。”
“嗯。”我微微點頭,想問一下他來白若塵家做什麼,但是又沒敢開口。
森透彷彿無意地問道:“鄭賢耽怎麼沒跟你一起來?”
見他把話題引到鄭賢耽身上,我頓時又有點膽顫心驚,頗為警惕地咬字說:“他有事抽不開身,甜品店人手不夠,正好我沒事所以幫忙來送外賣了。 ”
森透輕笑,“你們兩個平常都像連體人一樣形影不離的,很少見你一個人單獨行動。”
……這話的語氣聽進耳朵裡怎麼有些怪怪的。
我搔搔腦袋,硬著頭皮說:“呵呵呵,距離產生美嘛,男女之間也不能整天黏在一起,否則久而久之戀愛的新鮮感就沒了。”
“噢,是嗎?”聽了我的解釋,森透嘴角突然泛起一絲不明意味的古怪笑容,微微逼近我,幽幽地說:“我想我們寒假見面的時間並不多,距離保持得算很遠吧?……如果按照你剛剛的說法,你是應該更加思念喜歡我才對的,但為什麼現實情況卻是你不僅離我越來越遠,甚至刻意躲避著我呢?”
“……”我雙腿開始不爭氣地發軟,森透的話像魔音一樣強勢襲來,逼得我不自覺地挪動屁股向後退,卻險些因為重心不穩而倒在沙發上,聲音帶著絲絲央求,微顫道:“老師……”
早都說過森透是個笑裡藏刀的主,怎麼可能那麼輕易放過我……
三米長的沙發,我一點一點退到了邊緣,森透也跟著緩緩靠近,灼熱 的鼻息幾乎噴到我的臉上,充滿邪氣的雙眸好像一個無限深幽的黑洞,帶著吞噬人心的魔力魅惑著獵物被吸引地墜入陷阱,並且萬劫不復。
他暫時還沒有對我做什麼,只是自顧自地說話,話音帶著絲絲不能自抑的怒氣,“為什麼這麼排斥我的靠近呢,以前的你可不是這麼膽小的……還是說我給你帶來的新鮮感已經過去了嗎?”
“不,不是……老師,我……”我急欲說些什麼來消除這樣壓抑而曖昧的氣氛,可惜森透卻不給我絲毫開口的機會,纖長有勁的手指帶著能將骨頭生生捏碎的力度,牢牢地禁錮住我的下顎,迫使我抬起頭對上他凌厲如刺的視線。
“那個小男孩真的有那麼好嗎,就連我也比不上?……你確定你沒有選錯,放棄我不會後悔?”
森透貼得更近,微微張開的雙唇泛著紅潤的光澤,在我眼前逐漸放大,幾乎快與我覆在一塊。
下巴被捏得生疼,男人的力量還真是不可小覷的,我拼命掙扎卻怎麼也逃脫不了,心中排斥的情緒強烈而洶湧,我難受得眼淚都快擠出來了,悲憤之餘隻能恨恨地瞪大眼睛怒視著森透。
他饒有興趣地與我四目相對,既沒說話表態,也沒有延續要吻我的動作,單單這麼沉默著對視了足有十秒鐘後,他突然咧開嘴噗嗤一聲笑了,笑聲醇厚清朗,眉目融化開來如春風般溫暖柔和,與剛才那副魅惑詭異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我被他的前後變化之大嚇了一跳,怔怔地張著嘴巴說不出一個字,也不敢亂動妄為,誰知道他又在玩什麼新把戲。
森透鬆開我的下巴,又伸手來大力揉弄我的頭髮,爽朗笑著著說:“哈哈,老師嚇唬你玩玩罷了,你別生氣當真。”
“……”
什,什麼?
“被嚇到了嗎?……看來有點過火了。”他伸手在我呆滯的雙眼前晃了兩下。
“……”我還是沒緩過來。
這種錯愕的感覺就像是“甲要跳樓,乙去勸其不要輕生,苦口婆心地說了一大堆有道理的話,甲聽了很久後終於回心轉意,答應不跳樓,就在乙以為自己成功救下一命時,尼瑪甲突然走過來一腳把乙給踹到樓下去了!
……你們說假如你們是乙,你們能不錯愕嗎?
這個例子或許舉的有些牛頭不對馬嘴,不過也沒有關係,我只是很純粹地想聲明一點——森透就這樣放過我了,姐表示很錯愕!
森透從沙發上站起來,理了理略顯凌亂的衣襟,仍舊滿臉笑意地說:“不逗你玩了,我上樓看看塵塵弄完藥沒有,得快點付賬讓你回去才行,免得鄭賢耽等得心急了。”
“……啊,噢。”這人的變臉速度絕對非人類,姐一時半會兒不能從錯愕狀態中脫離出來,只知道愣愣地點頭,卻沒注意到森透在轉身上樓的一剎那,嘴角的笑容含著淡淡的苦澀,變了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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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等到森透拿錢下來付賬,我就先忍不住悄悄地離開了別墅。 關上大門時,正好有一個中年男子和一個小女孩說著什麼朝這邊並肩走來。
我不想被人注意,因此刻意豎起圍巾遮住大半張臉,微垂著頭向前邁步走去。
只聽那中年男人的聲音渾厚響亮:“呆會兒見了你妹妹要讓著她些,她生性嬌縱,喜歡欺負人,你別跟她計較。”
小女孩的聲音則稚嫩而可愛,點了點頭應道:“知道了,爸爸。”
這話不知哪裡觸動了中年男子的心弦,他有些歉意地摸摸小女孩的頭,強顏歡笑著說:“翩翩真乖,真是爸爸的好女兒,呆會兒爸爸給你買好大好多的布娃娃喔。”
聽聞這話,小女孩頓時笑得無限歡愉如花燦爛,我卻彷彿被一道晴天霹靂狠狠擊中,焦得外熟里嫩。
翩翩?
那不是我的名字嗎?
忍不住抬起頭仔細地打量了一眼那小女孩的面容。
轟。
這一次是五雷轟頂,把我徹底烤成了一頭滴著油脂的乳豬。
那張臉,竟然與記憶中十多年前的我生得一模一樣。
……一樣的柳眉,一樣的丹鳳眼,一樣小巧的鼻樑,一樣微翹的嘴唇,唯獨不同的是那朵發自內心而綻放的甜美笑容,不像一個受盡冷落和排擠的孤兒,倒像是一個從小被父母捧在手心裡呵護寵愛的寶貝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