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獨處翩翩

一路魂不守捨地回了甜品店，鄭賢耽見我雙眼放空，一副彷彿被鬼俯身的呆滯模樣，很是擔心地上前來問我發生了什麼。

我的大腦非常混亂，鄭賢耽的聲音根本聽不清楚，也沒心思回答。

記憶似乎還停留在剛從別墅出來的那一刻……為什麼那個女孩會跟我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為什麼她也叫翩翩？

她究竟是什麼人？

對面的鄭賢耽擔憂地皺起俊眉，雙手用力握住我的肩膀，大聲問：“到底發生了，你快說話啊！”

我還是六神無主的狀態，搖了搖頭，緩緩呢喃：“沒什麼，沒什麼……”

“你這個走路都走不穩的樣子怎麼可能什麼都沒發生。”他更加焦急，眉宇間擠兌成一個深深的川字，墨瞳目不轉睛地凝視著我，問：“有人對你做了什麼嗎，還是你看到了什麼？……不要全都不說出來好嗎，我看到你這樣真的很擔心。”

我有些歉意地抿嘴一笑，說：“對不起，我剛剛在想事情，思緒飄遠了，沒注意你說話。”

他見我神色清醒些，也微微鬆了口氣，接而問：“想什麼事情？想得這麼失神。”

“……”我猶豫了一會兒，並不想對鄭賢耽隱瞞什麼，但在事情弄清楚之前我又不希望鄭賢耽跟我一樣陷入疑惑和困惱，心下暗暗斟酌片刻後開口說：“剛剛在路上看到一個長得很像我的小女孩，在天橋上行乞，她穿得破破爛爛的，身邊也沒個大人跟著。”

鄭賢耽緊問：“……然後呢？”

“然後……我給了她十塊錢，覺得她很可憐，孤獨瘦弱的小身影像極了我以前在孤兒院裡的樣子。”

故意把話題引到我平常絕對閉口不談的幼年回憶上，面容上裝出一副失落寂寞的發愁 ​​樣子，鄭賢耽果然不敢再深問，伸手將我摟入懷中，柔聲安慰道： “沒事的，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現在你不是過得好好的麼，身邊除了父母之外還有很多關心你的朋友，我也會永遠陪著你的，放心吧，你不會再有一個人孤獨的機會了，我保證。”

雖然我撒了謊，但是聽到鄭賢耽的一番話後還是非常感動，心裡暖烘烘軟綿綿的，忍不住也伸手抱緊他，笑著點點頭，說：“我知道了，以後不會再胡思亂想讓你擔心了。”

“嗯，乖。”和煦溫暖的笑意凝於鄭賢耽的嘴角，他長身玉立在耀眼的太陽幻光之中，有那麼一瞬間，竟然讓我覺得美好得恍若夢境般不真實，明明能夠靠近卻永遠無法到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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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開心的事情很快就被拋到腦後，第二天我依然主動攬下了去光明大街給白若塵送外賣的任務，這一次同以往大不相同，聽到門鈴聲後來開門的人既不是白若塵也非森透，而是昨天見到的那個也叫翩翩的女孩。

我在心裡偷偷慶幸，真是天助我也啊，兩人獨處時沒有其他人打擾，更方面我試探她的底細。

翩翩怯生生地把小腦袋伸出門外盯著我打量，那張與我相似程度百分之百的面孔再次給我創造了不小視覺上的衝擊，愣了好半晌才回想起自己此趟來的目的，連忙揚起友好的微笑，說：“你好，我是甜品店來送外賣的，可以開門讓我提進去嗎？”

小女孩純澈的眼睛裡閃著好奇的光芒，似乎想打開門放我進去，卻又有些不敢。 她艱難地咬了咬嘴唇，猶豫著說：“爸爸說了，陌生人不可以進屋子裡來，我不敢讓你進來……”

我笑得愈加燦爛，說：“我怎麼會是陌生人呢，我來過這裡很多次，已經能算熟人了，只是你沒看到我罷了。而且門是拿來防壞人的，我又不是壞人，當然要放我進去了。”

話剛說我我就忍不住在心底朝天豎起一根長長的中指，尼瑪這種大灰狼在拐騙小紅帽的莫名錯覺是怎麼回事！

“……唔，那你認識我爸爸嗎？”小女孩仍有遲疑。

我答：“呃……認識啊。”……大概吧

“……你真的不是壞人嗎？”

“當然不是啦。”我笑得都快僵了，朝她揚了揚手裡的奶茶和蛋糕，說：“你看，我給你帶了好多好吃的，快開門讓我進去吧。”

翩翩看到美食後態度直轉一百八十度，什麼憂慮遲疑都拋到腦後去了，一腳把大門踹開，快速沖了出來站在我前面，雙手托腮兩眼發光地盯著我，說：“好，我相信你是好人了，快點快點進來吧……哎呀，奶茶都要涼了吧？”

(─.─

這……這就是傳說中的吃貨麼……

得到翩翩的允許，我脫了鞋後便跟著她一路走進了客廳裡。

翩翩對美食的渴望已經達到了一個凡人只能仰望的高度，還未等我把包裝盒一一拿出來放在茶几上，她就先迫不及待伸爪搶走一塊芝士蛋糕和一杯焦糖奶茶，開始雙手捧著小口小口地啃食起來，像個貪吃的小松鼠。

我暗暗思忖，她明明不認識我，卻好像一點都不怕我會下毒藥害她，心機純淨得就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看來被父母保護得很好。

根據她的身高和外貌可以初步判斷出她比白若塵小一點，大概跟我歲數相近……

不過這樣推斷似乎又不太對勁，昨天與她擦肩而過時，走在旁邊的那位父親明明對她說：“呆會兒見了你妹妹要讓著她些……”

話中的“妹妹”指的應該是白若塵，這就怪了，白若塵明明比翩翩高半個頭，按理來說應該是姐姐才對啊。

莫非白翩翩發育不好，長得比一般人矮麼？

在腦中作了一番簡單的推測後，我收回飄遠的思緒，朝翩翩揚起一個友好的微笑，開始套話：“你叫白翩翩吧？……白若塵是你的妹妹嗎？”

聽到我問話，翩翩抬起頭來，嘴邊沾了不少五顏六色的奶油，看起來像只偷吃的大花貓，“白翩翩……？”

她臉上閃過一絲疑惑的神情，接著小聲呢喃道：“這好像是我的名字吧？”

我囧住了，點點頭說：“沒錯，我叫的就是你。”

她“噢”了一聲，搔著後腦勺說：“白若塵這個名字聽起來有點耳熟，或許我曾經認識吧，但是不記得是誰了。”

我更囧了，心裡疑惑著這丫頭是吃奶油吃得腦子不清醒了還是故意耍著我玩？

我堅持不懈地再問：“你是什麼時候來這裡的？……為什麼家裡只有你一個人？”

她的神情變得更加恍惚，一邊搖頭一邊回答：“我不知道，這裡是哪裡啊？……我一覺睡醒就在這里呆著了，爸爸呢？爸爸去哪裡了？”

“……親，現在是我在問你問題。”我頗為無奈地提醒她。

她倒好，不僅不理睬我反而顧自笑得興高采烈，很是樂觀地自言自語道：“不想那麼多了，先把好吃的吃完再說，爸爸自己會回來的。”說話她就低下頭繼續啃蛋糕，把我當透明人曬在一邊不管了。

……我很為自己的存在感感到悲哀(─.─

正欲再次尋找可以進行得下去的話題，門鈴卻突然不適時地叮咚叮咚嘈雜響起，白翩翩反應極快，像小鹿般一個激靈從沙發上跳起來，歡呼著“爸爸回來了！”然後屁顛屁顛地向玄關奔去。

我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不知該如何面對那位看似嚴肅，但又極疼愛女兒的父親。

然而沒想到大門被打開時，站在外面的確是雙手提著幾袋魚肉排骨和青菜大蔥的森透，他衣襟間沾染了不少風塵水珠，耷拉在額前的秀發略顯凌亂不羈。

白翩翩微微發楞，呆站在原地，半晌才反應過來眼前的人不是爸爸，倒也沒露出失落的表情，依舊開心地迎接上去，問：“T哥哥，你剛剛去哪了啊？”

森透將塑料袋放到一邊去，伸手揉揉白翩翩的頭髮，微笑著說：“走之前不是跟你說過我去菜市場了嘛，怎麼又不記得了？”

白翩翩一臉茫然，撅著嘴小聲呢喃：“奇怪，有這回事嗎……”

森透恰好聽到了，耐心地回答：“當然有了，你不記得也沒關係，反正我這不是已經回來了嗎……今天白伯和塵塵都不在家吃飯，我來煮……”話講到一半，他忽然頓住，彷彿現在才注意到我的存在，轉過視線來看著我，兩撇英眉不自覺地收攏起，問：“你怎麼在這裡？”

“我……”我莫名有些尷尬，轉身指著茶几上的一片狼藉，回答說：“我是來送奶茶和甜點的。”

白翩翩用力點頭，稚嫩的女音大聲附和道：“嗯！……她說她是爸爸的朋友，不是壞人，T哥哥不用擔心。”

“……”我頓時無語了(─.─

聽到白翩翩的話，森透目光裡冒出絲絲森冷的寒氣，直直地射向我，逼問道“你想對翩翩做什麼？又對她做了什麼？”

我有些怕他，後背繃緊了直冒汗，慌亂地搖頭擺手，為自己澄清道：“我什麼都沒做，真的，只是來送外賣而已，打算等下就走了！……我沒騙你，如果有說半句假話，就詛咒自己永遠是A罩！”

森透：“……”

印像中這還是第一次看到森透針對我表現出如此凌厲不善的態度，原因……大概是為了白翩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