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艱辛時代 第2078章 談婚論嫁
據記載,「腳氣」大約是在宋代傳入我國的,傳播者正是那些外來胡商,而「梅毒」是在明末清初傳入我國的,傳播這些病毒的正是那些外國商人。除此之外,中國的許多皮膚病都是由這些外國商人傳染帶入的。
馬努爾是第一批登上三山的外國商人,隨著商業來往的密切,這樣的外來疫病必然有許多機會敲擊國門。
有些病菌對傳播者本身是無害的,因為他們已經有了抵抗力,適應了這種病菌。但對其他人卻是一種災難。比如匈奴人,他們帶給中原長達500年的瘟疫期,到了歐洲後,他們又令歐洲瘟疫肆虐。
所以,三山必須未雨綢繆,建立一種防疫機制。這個地方必須離三山港不近不遠,最好孤懸海外。
三山島,終於找見了你的用途——隔離。
堿,燒鹼,現在要把尋找燒鹼礦提到議事日程上了,有了燒鹼,可以進行殺菌,可以擴大肥皂產業。
……
那陣陣熱鬧的問候過後,等人走盡,夜色已深,大廳裡點燃了數百支蠟燭,將廳堂照的亮閃閃。文昭催促高翼晚餐的使者已來往數次,高翼卻仍不著急。
他拿起馬努爾扔下的那本《厄裡特裡亞航海記》,若有所思地對被冷落的王祥說:「竟還有這樣一本書……啊,我一直以為馬可波羅才是瞭解中國的第一人,原來,在200年前就有人寫了這本書,200年前,應該是東漢吧。」
高翼不知道,馬可波羅只是介紹給偉大領袖的「第一人」,他在西方名聲並不彰。不過,想到兩條「絲綢之路」的遭遇,他對此也心理平衡。
論起來,中國有兩條絲綢之路,一條是海上絲綢之路,一條是陸上絲綢之路。就貨物的輸送量來說,陸上絲綢之路遠遠不及海上絲綢之路的百分之一。
先不說那漫長的陸路,一路走過去要花多少時間,沿途需要多少補給。就算載貨量,一匹馬能夠馱多少貨物,100公斤?一千匹馬的駝隊算是一個巨型商隊了吧,它能比得上一艘船運載的多,運得快?
所以,陸上絲綢之路僅僅是小商戶在運作——幾個人,拉十幾匹馬,一路走過漫漫黃沙,花一年的時間走到君士坦丁堡,再花一年的時間走回來。
而海上絲綢之路才是當時的主流,能買得起大海船的都是大商人。
但由於中國一直對航海文明缺乏興趣與瞭解,因此中國的歷史觀跟別人截然相反。在中國,說起絲綢之路,大多數人只知道通過西域的海上絲綢之路。到了20世紀末,經過老外提醒,我們才知道有一條海上絲綢之路。並且明白,原來鄭和走的就是海上絲綢之路。
王祥不知道馬可波羅是誰,但高翼問起200年前是甚麼朝代,他立刻計算起來:「甲午減去庚壬,等於……」
誰關心「甲午減庚壬」等於幾,高翼打斷了王祥的計算:「我打算讓你負責三山的刑部工作,負責維持三山的秩序、規則。你剛到三山,多看看,多聽聽,多學學。
明年開春你正式上任,初期我會幫幫你,但以後要靠你自己了,拜託了。」
王祥慌忙還禮,但沒等他發誓賭咒表露忠心,高翼一把拽住他向府內走:「一起去,吃晚飯。」
王祥並不知道,高翼常與人共進午餐,但很少請人同進晚餐。他是第一個享受這個待遇的人,這足以使他日後誇耀與人了。
「婚事,辦了吧」,晚餐時,高翼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這句話讓高卉興奮地跳了起來,跳到高翼身邊,拉著高翼的手連連親吻。
「甚麼?」文昭愕然地問。雖然高卉的舉動略略提醒了她,但她還是不信,希望高翼明確說出。
「我是說,我們的婚事拖了這麼久,也該辦了。趙婉不久會帶朝廷的封賞下來,我們在今冬,借慶賀封賞,順便把婚事辦了。阿昭居住的屋子就叫春煦宮,阿卉居住的屋子就叫夏華宮。」
大婚之後,將國主的正妻居住的房子命名為「某宮」,以國主居住的屋子名稱稱呼國主為「某殿」,這是漢唐的習俗。比如:今後文昭就需稱呼為「春煦宮」,高卉就可稱呼為「夏華宮」。而高翼除了漢王的稱呼外,也可稱呼為「三山殿」,或者「高殿」。
正如漢晉時代將鎧甲稱之為「具」一樣,這些習俗都是起源於中國的禮儀稱呼。但後來,這種習俗只在韓日存在,中國的「某殿」稱呼,則直接演化成「殿下」——理由就不用說了吧。
文昭喜極而泣。
這麼久了,她一直忍受這種不尷不尬的生活,如今終於身份明確了。巨大的喜悅衝擊著她,令她不敢相信。
長年的流浪讓她見慣了諸路英豪,那些所謂的一方霸主,沒有與高翼可比擬的人。
他溫柔體貼,他遇事果敢,他籌畫精密,他勇敢堅強……
他像一棵參天大樹,庇護著流離失所宇文殘部;他篳路藍縷,在這一邊荒原中為自己開闢出一個家園,讓自己可以安身立命。
在這個殺戮時代,這樣的男人不嫁,還可嫁誰?
高卉膩在高翼身邊,喋喋不休地討論著自己的嫁衣,高翼寬容地笑著,時不時地附和幾句。王祥則在一邊,為高翼的決定擊掌而歎。
他以前不知道高翼尚未與兩女成婚,現在聽到高翼這個決定,心裡只為他宣佈這個決定的時機而讚賞。
中原動盪,民族矛盾激化到了極點。高翼甚麼也不說,僅僅這一決定便表明了他的態度。借著朝廷的封賞,舉行個盛大的婚禮,將三山的人心凝聚起來,如此,金道麟將軍屬下那一小撮異議分子,怎敢異動。
果然,這一消息通報高句麗後,本已抵達開城的金道麟長歎一聲,隻身返回三山請罪。
金道麟的身份等同於高卉的陪嫁家奴,高卉與高翼完婚後,無論他在開城怎麼運作,沒有人敢與他這個背主家奴過多交往。相反,若高翼提出遣返他的要求,高句麗只能爽快地交出他來。
同時,高卉出嫁後,作為陪嫁首將(管家),金道麟居留在開城,會使高卉無人照顧,光是道義上的譴責,就能把金道麟淹沒。與其今後在開城孤獨死去,不如冒險一搏,返回三山仍有高翼處置。
畢竟,他還有高翼的劍術師傅頭銜;畢竟,他中途停止了行動。罪名不彰,也留下了緩和餘地。
而且,高翼缺乏人手已到了困窘的地步,道麟自信,以他對高翼的瞭解,他不會輕易拋下一個用慣了的熟練人手。
大廳內,王祥尚在盤算:還缺一個,還缺一個漢妻。若能再有一個漢妻,那就完美了。如此,無論漢胡都會對三山表示認可。
按照漢儀,國主的正妻居住的屋子,應該命名為「中宮」,她也可有另一個響亮的名字,比如:坤甯宮、弘訓宮、交泰宮……等等。高翼以「春、夏」命名兩宮,明顯不合漢儀。
這,莫非他已經覺察到了這點,為後事留下了緩衝——果真如此的話,這個人心機如此深沉,倒是一個可以輔佐的明主……
王祥在那裡陰沉沉地盤算,但高翼卻不像他想像那樣,是給自己預先留下了後路。他對古代的「某宮」、「某殿」的稱謂法瞭解不多。「春煦」一詞還是想起四川一條著名的繁華道路而命名的。此時,他正懷著溫柔的心態,與文昭和高卉商談婚禮的具體步驟。
不出所料,當第二天會上高翼宣佈婚禮的消息,三山官員立刻為這消息激動起來,高翼隨後的幾句話,更將領下百姓,無論種族,都捏合在一起。
「三山荒僻,除了岩石、海鹽與石灰,我們沒有別的出產,但我們現在的生活怎麼樣,各位自己可以感覺到。
如今中原亂成一團,各族之間仇殺不斷,羌族殺羯族,氐族攻鮮卑,奚族與契丹絞殺在一起……還有,還有胡漢相殺!現在,就是亂世中的亂世,殺戮中的殺戮。
我要告訴你們的是:我三山無論種姓,無論來歷,我們頭上都刻著一個字『國民』,我們都是一個國家的人。我們都來源於一個地方——奴隸。
我們是一群活不下去的奴隸,我們赤手空拳,在這個海濱建立了一個國度,這是我們自己的國度,左右都是我們自己的國民。
我只要大家想一想,燕國已經拿下了幽州,它下一個目標是誰?你們當中有許多人是燕國逃奴,我請你們想一想,燕國人來了,我們能否繼續這樣的日子?
同理,你們當中還有高句麗的奴僕,肅慎的奴僕,趙國的奴僕,匈奴的奴僕……等等,等等。我請你們想一想,無論他們當中哪個國家統治你們,你們是否能有現在這樣的生活。
如果答案是否定的,我請你們視自己的左右鄰舍如兄弟,並把這個傳統告訴你們的後人,告訴你們的左右鄰舍;
如果答案是否定的,我請你們拿出勇氣來,把力量交給我,吾國吾民,一起隨我保衛家園。」
這個簡短的會議在眾人的轟然回應中落下帷幕。作為最早跟隨高翼的老人,文兵、范十一、顧阿山被推舉出來籌畫婚禮。一直被監禁的宇文群也因此重見天日,他將在婚禮上作為文昭的家族長輩出現。
那些三山老人圍攏在一起,將高翼完全撇下,自顧談論婚禮的細節。一直跟在高翼身後的王祥,見高翼招呼一個不合群的青年,問:「怎麼樣?」
那青年顯然知道高翼問的是甚麼,他回答:「不好。你說的那種叫燒鹼的東西,數量太少,燒出來的頗離還是混濁不透明,偶有清透的,但放置一會兒,表面又會掛上一層白霜。」
「不是頗離,是玻璃」,高翼糾正說。
「你願叫它玻璃,那就叫玻璃吧」,那青年懶洋洋地回答。接著,他又問:「黃師兄會與趙女官一起回來吧,他們多久能到!」
這青年文最後一個問題時,頗有點扭捏。高翼沒有察覺到這點,他摸著下巴,沉吟說:「退火,我聽說透明玻璃的制取也需要退火。對了,還需要酸洗,將石英砂中的金屬礦物用酸清洗掉,這樣,它才不會再掛霜,你可以試試酸洗。」
中國一直穩能掌握退火技術,所以中國古代沒能生產出彈簧,而唯一產出的彈性鋼被稱為「麻鋼」,這一技術在東漢時代短暫出現,後來在戰亂中消失。
此前,高翼正是在與顧阿山談論刺劍時,才有這種高彈性劍想到了「進出港隔離」問題。也由此聯想到玻璃也需退火。退火的技術難關,已被馬努爾帶回的鑌鐵匠解決了。爾後的問題,就是玻璃退火了。
至於酸洗,煉鐵的副產品就是硫酸,煉鐵爐出來的尾氣通入水中,便成了硫酸。這種副產品,在三山早已被利用在染色工藝上。
「好的,我試試」,那青年回答。
王祥摸不清這青年與高翼的關係,只覺得他與高翼對話的語氣太隨意,倒是高翼絲毫不覺得冒犯,他順嘴給王祥介紹說:「這位叫趙玉,黃朝宗的師弟……黃朝宗,他與你一樣,也是我撿來的人,現正在建康……」
趙玉與王祥相互見禮後,高翼接著說:「明天我帶你倆去積翠山南路巡查,趙玉,你先歇幾天,隨我出去轉轉。」
如果玻璃製成了,那麼下一步應該是製作玻璃的切割工具了。積翠山是除了俄羅斯遠東外,亞洲唯一出產鑽石的山脈。高翼還記得那個金剛石礦區大約位於後世的金州至瓦房店周圍。
他帶趙玉出去的目的,是想觸景生情,回憶起那個金剛石礦區的大概位置。此外,就是在這非常時期,安撫庫莫奚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