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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胡烽火錄》第33章
第一卷 殺戮時代 第0031章 寡不敵眾

  「王,是倭島上的大和國人幹的。」高雄跪在地上,慚愧的說。

  宇文兵不知水軍的情況,一直以來,高翼都讓他帶著騎兵駐紮在南嶺關附近進行訓練。對於水軍的失敗他本來插不上話,但是他剛剛跟隨高翼打了場仗,以五百人迎戰一千人而完勝。最後檢點戰果,他們只陣亡了二十餘人,卻割取了近千隻左耳,繳獲戰馬三百餘匹,兵器軍械無數。

  大勝之餘,當他聽到水軍吃了虧,也忍不住幸災樂禍的嘿嘿而笑。

  高翼詫異的想死的心都有了:「倭島大和國?!你是說那個一群猴崽子搖旗呐喊,數百人打架也叫戰爭的國度?你是說那個一千年後還在使用輕飄飄的丸木弓,把人射的渾身像刺蝟一樣,還能活蹦亂跳的國度?你是說一個幼稚園的小朋友居然把一個絡腮鬍子大漢欺負了?我沒有聽錯吧?」

  幼稚園……一千年後……丸木弓,這些詞高雄不懂,好在三山人早已習慣了高翼情緒激動時的胡言亂語,他深知現在高翼怒不可遏,而自己身為水軍統領罪責難逃,故而面紅耳赤,連連磕頭表示謝罪,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怎麼回事?說說看我們久經訓練的水軍士兵,駕駛著堅固抗風的戰艦,是怎樣被一群腰上別葫蘆的農民打敗的?」高翼冷笑連連,猙獰的問。

  日本大和國現在正在進行第二次熊襲征討,此刻戰鬥主要在九州南部進行,也就是後來被叫做熊本的地區以南,與熊襲人進行著拉鋸戰。

  所謂熊襲人,就是指日本本土尚未學會中國字的土著人,他們靠結繩記事,所以又被稱為「繩文人」。

  九州北部就是原來曾向曹操進貢過的邪馬台國,後來邪馬台國被伊都國、出雲國取代。日本大和國的第一次熊襲征討,佔領了九州北部,而北九洲的人正是歷次入侵新羅的主力。史書記載,新羅國就是由渡海而去的日本人建立的,其中「樸」姓的來歷在史書上記載為「瓠」,並稱「瓠公者,未詳其族姓。本倭人,初以瓠系腰,渡海而來,故稱瓠公。」

  歷次日本入侵朝鮮,運兵船不夠,許多日本人就學習他們先輩的榜樣,腰裡別個瓠順著洋流飄到朝鮮半島上實施搶劫。所以高翼稱「他們為腰上別葫蘆的農民」。

  高翼將水軍分成三班,兩班船各自以馳銳號與追鋒號為旗艦,帶三隻改良版的鴨頭舡(卡拉維爾三桅快帆船)組成分艦隊,輪流出海護送商隊前往高句麗與新羅。另外的數艘改良版的鴨頭舡在附近海域巡邏,保護海岸線。

  遠洋的戰艦本身也參與部分商業運輸,他們主要負責運送專控專營的軍械設備,回航時它們還有一個任務——通過捕鯨訓練艦隊的配合與海上作戰技巧。

  高翼曾定下了以捕鯨業帶動遠洋漁業的國策,一頭鯨魚身上有上百噸肉食、二十餘噸蠟液,此外一頭鯨魚身上的脂肪可以做出上百萬條肥皂。三山地區雖然沒有建立自己的貨幣體系,但做慣商人的高翼明白「要想馬兒跑得快,必須讓馬吃得好」的道理,三年裡他主要精力在於著手建立三山的規則,獎罰機制更是拉不下。

  捕鯨帶來的豐厚利潤,讓高翼更是出手大方,賞賜田地、牲畜,記功,賞金記入退役金,等待退役時一併發放。種種手段使出來,令遠航出勤成為水軍士兵爭奪的大熱門。現在更加上賞賜美女,這令士兵們瘋狂。

  在近代這個時期,鯨魚的數量雖然沒有因數千年的過度捕撈而數目銳減,但三山以及黃海、渤海海域卻不是鯨魚的棲息地,日本才是。

  每年太平洋海域的鯨魚在春夏之間,從日本海域到紐西蘭海域往返遷徙,三山不在鯨魚的遷徙路線上,偶爾有鯨魚來到附近的海域,僅僅是追逐魚群到那裡遛遛腿。

  自從新羅的韓多沙郡建立了漢商居住特區後,三山捕鯨隊有了一個中途補給點,前往韓國護航的戰艦每次滿載而歸,令三山摸清了鯨魚的回游路線,他們的船越來越向北駛,在日本隱歧島附近開始了大規模的捕鯨。

  此次護航的是馳銳號分艦隊。他們在隱歧島附近打傷了三頭成年駝峰鯨,經過一番搏鬥,兩頭駝峰鯨已被他們捕獲,拴在了船後。而個頭最大的駝峰鯨掙脫了錨索,一路向南逃遁。那兩艘一無所獲的鴨頭舡不甘空手而歸,不依不饒的追逐著那頭最大的駝峰鯨,直到北九洲附近才將那頭鯨魚殺死,拴在了船尾。

  而後疲憊不堪的船員決定進入北九洲港休息,處理那頭鯨魚。為了避免誤會,他們入港時通報了自己的身份。

  大和國景行天皇發動熊襲征討的時候,曾有人建議說:熊襲只是像脊背上的肉那樣虛弱貧瘠的國家,根本不值得舉兵討伐。而海北有新羅國,同時更北面有像處女眼睛一樣的寶國;金銀財寶等眩目的資貨充滿於寶國的領土;只要我們到新羅和寶國走一趟,用新羅和寶國的財寶裝滿我們的倉庫,熊襲也會自然歸順。

  這番話聽起來像是「垂拱而治」的理論,景行天皇卻沒上這個當,他還是發動了第一次熊襲征討,佔據了北九洲。這裡說的寶國就是指中國,而這也不是日本人第一次表達希望搶劫中國的願望。

  雖然景行天皇沒有實施搶劫中國的行動,但北九洲人卻從此對寶國有了「人傻,錢多,好搶」的概念。得知入港的是一艘來自寶國的船,整個北九洲為之瘋狂。白天,這群北九洲人迎接寶國大船入港時所表現的卑恭令三山士兵們陶醉,但當天夜裡,那群白天口口聲聲要向他們學習的倭國人明火執仗的殺上船來。

  寡不敵眾的三山士兵為了不讓倭國人繳獲戰船,並從中學到三山造船技術,最後的幾名水軍士兵將自己反鎖在艙內,舉火自焚。火光引來了馳銳號與另一艘鴨頭舡,他們的船後拖著兩頭巨鯨,故而遠遠的落在後面。

  看到港口忽起大火,馳銳號便當先駛入港區察看情況。三山船隻那特有的高大船形印入眼簾,看到底艙火起,甲板上密密麻麻全是歡呼跳躍的倭國人,馳銳號知道事不可為,便用火箭襲擊了甲板上的倭國人,順便焚毀了這兩艘戰船。

  為了快速返回三山國報告這一兇信,馳銳號隨後斬斷了船後脫的鯨魚,飛快地駛回了三山碼頭。

  一次出航竟然損失了一半船隻,得知這一消息的宇文昭不敢做主,立刻命令高雄飛報高翼,這便使整件事情的來由。

  高翼怒氣勃發。

  從軍力而言,如果說慕容燕國是一頭大象的話,三山就是一隻小老鼠,而倭國則徹底是一隻螻蟻。高翼這只老鼠雖然奈何不了大象,一爪子按死一隻螞蟻卻綽綽有餘。

  此前,高翼曾偷窺過新羅與倭國軍隊的交戰,在後世的大片上見識過無數古代經典戰例的他,一眼望過去只覺得雙方的交手類似於幼稚園小朋友的互毆,戰術水準沒有最差,只有更差,故而雙方才相持不下。

  日本缺鐵,雖然日本依靠中原外逃的工匠獲得了先進的冶煉工藝,但仍改變不了日本缺鐵的狀況,除了幾個軍中骨幹——類似於後世的武士,他們手中持有鋒利的漢朝斬馬劍外,其餘的農兵都手持竹竿,在竹竿的前端安一塊鐵,便算是武器。

  在高翼看來,日本軍隊進攻時,要隊形沒隊形,要策略沒策略,唯一可取的是那些農兵悍不畏死的精神。

  想想這時代的日本人不過是一群才學會漢字的猴子,要到一千年後,才有日本人剽竊《孫子兵法》,寫下自己的兵書《鬥戰勝經》,高翼也就原諒了這群猴子的幼稚。不過,即使到了一千年之後,這群猴子還是使用竹槍。所謂日本戰國諸雄,在自己島內赫赫有名,但當這些人發動了侵朝戰爭卻被明朝一個不知名的總兵殺得落花流水,二十萬人馬全軍覆沒。高翼打心裡鄙視這群人的戰鬥力。

  然而,這群猴子居然敢向他發起挑戰,一隻螞蟻竟敢挑戰一頭健壯的老鼠,這比唐吉坷德還唐吉坷德。

  「瘋子,這群人從來就是瘋子」,高翼狂怒的在寶牆上來回踱著步,胸中邪火騰騰,直欲把眼前的一切砸爛。

  推算起來,中原戰亂已經有四十餘年,第一批外逃日本的中國劍客一定也為日本培養出第一批武士。第一批外逃的工匠,也許已經培養出幾代日本鑄劍師。高翼一直對倭國這筆豐厚的人力資源垂涎不止,如今有了藉口,打還是不打?

  關牆外,慕容燕國的偵騎正在四處活動,嗅探著那群失蹤千人隊的行跡。紙裡包不住火,他們早晚會發現這事是高翼幹的。慕容燕國會做出何種反應難以預料。日本,打還是不打?

  「早知如此……」高翼說了半句話,又把剩下的話咽了下去。

  入侵一個國家,最先需要的是瞭解那個國家地理狀況。西班牙征服美洲大陸事先用了上百年的時間,派出傳教士勘查地理。在一個充滿敵意的國度裡面,行軍打仗甚至連睡覺都需要熟悉地理。

  便觀三山所有的人能夠對日本地理略有瞭解的惟有自己。可是若自己領軍出戰,慕容燕國一旦報復起來,誰來支撐三山?

  日本,打還是不打?

  三山國力微小,一頭老鼠挑逗一頭大象,正在緊要關頭,一隻螞蟻爬到老鼠身上叮咬它,三山沒有能力兩頭開戰。

  盤算一下自己的損失,高翼越想越揪心,三頭鯨魚損失了不說,兩艘鴨頭舡被焚毀也可以忍了,但人力單薄的三山損失了一百二十名訓練有素的水軍士兵,經不住讓他陣陣揪心。

  我容易嗎?這些士兵原本連船都沒坐過,三年裡頭,我手把手的教他們升帆、操舵、看海圖、觀察海流、測量船速與水深……好不容易他們出師了,也可以帶新徒弟了,竟然因為過於相信敵人,而把命送掉,這口氣無論如何忍不下來!

  細算起來,打日本似乎比打慕容恪更加有收益。日本雖然缺鐵,但那個火山密佈的小島上不缺金不缺銀也不缺銅,曾經有個時代,日本的黃金產量占了世界整個黃金產量的70%。高翼正好缺少貴金屬建立三山的貨幣體系,如果他出兵日本,那麼這一戰就是一場黃金之戰。不僅可以虜獲大量的貴金屬和一大批熟練的工匠,還有可能在鯨魚的棲息地獲得一個完美的立足點。鯨魚,那可是大堆大堆的金幣堆砌出來的魚肉、魚皮、魚骨、魚油、魚蠟等,每樣東西都是可以折換成金幣的寶物。

  打日本意味著甚麼?那是國戰,勝利了,那是開疆辟土。但打慕容鮮卑,屠殺殆盡也不過是內戰,孰輕孰重,呆子都知道!

  「宇文兵,立刻派出傳令兵去,把見過我們的部族全部召集到巍霸山城,快去。」高翼揮手催促宇文兵快走。

  而後他踱了幾步停在高雄面前,說:「你挑選一艘最快的船,再挑選最好的水手,馬上動身前往韓多沙把康浮圖給我帶回來。至於你,你先留在韓多沙。嗯,我們的倉庫群似乎雇有新羅的保安,你去傳我的命令,把那些保安數目擴大四倍,不,擴大十倍,我至少需要兩千人。隨後,我會派船把這些人接回三山。告訴他們的家人,就說他們來三山接受統一訓練。」

  高雄重重的磕了一頭,起身欲走,由被高翼止住:「你再給我在新羅雇幾名退役軍官,最好是跟倭國人交過手的軍官……哦,忘了新羅沒有退役制,那你就雇幾名傷殘的,雙方的戰爭才結束不久,肯定有人因養傷而未歸隊,你多雇幾名,把他們帶入倉庫區聘請最好的醫師治傷,等我的船到把他們全部接回來。」

  高雄唯唯稱是,等高翼再也想不起甚麼便揮手命令他退下。

  「大雪,我需要一場大雪」,高翼仰天喊出了這句庫圖佐夫曾說過的名言。

  俄羅斯的那場大雪擊垮了拿破崙的東征大業。如今時值初冬,一場鵝毛大雪將會拖延慕容恪報復的腳步,等到康浮圖回來,高翼便讓他出使燕國,不惜卑躬屈膝也要讓慕容恪今冬打消報復的欲望。等到明年開春,緩過這口氣來的三山將不懼於慕容燕國相持。

  想來,高翼以五百人輕鬆殲滅蓋馬大山1000精騎,也會讓慕容恪慎重起來。只要他集結軍隊期間,一場大雪如期而至,就少讓缺少防凍設備的燕軍不敢隨便做出南下決定。

  「大雪,我只要一場大雪。」高翼高喊著,聲音穿過南嶺關石堡,在關外空曠的大地上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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