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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胡烽火錄》第166章
第三卷 荒誕時代 第3163章

  高翼在雍奴城等了整整一天,沒能等到陳嬰歸來,反而先等到了楊結帶領的後續部隊。他們一路急趕,總算在雍奴城追上了高翼的隊伍。

  「殿下,我帶來了一個擲彈兵營,一個弩車營,和兩個營的輜重兵」,楊結按照三山軍法,行了個擊胸禮,一口氣不喘的連續{[報說:「此外,我在居庸關留下了1個庫莫奚營,軍都關留下了3個高句麗連駐守。

  殿下走得急,後續工作沒有安排,金上將軍讓我轉告你,參謀部制定了一個後續補充計畫:(宇)文兵中將會帶領兩個騎兵營自樂陵登陸,並在海口留下一個步兵營接應,預計,他們將在今天登陸。

  殿下,我帶來了幾隻信鴿,參謀部要我一見殿下就釋放一隻,殿下有甚麼要在鴿信裡轉告的?」

  高翼滿意的點點頭:「先讓文兵就地駐紮,我準備連夜動身,請他掃蕩海口周圍塢堡,接應我們回軍。」

  「連夜動身?」,楊結稍一猶豫,立刻雙腿一併回答:「也好,殿下,我帶來了石燈,我們連夜動身,稍加修飾,就可以做出一副鬼軍遊蕩的錯覺,沿途塢堡決不敢招惹我們。」

  夜色降臨時,高翼帶著軍隊離開了雍奴城。與此同時,幕容攀帶著龐大的家眷隊伍浩浩蕩蕩的向海口而去。高翼走了,他可不敢再留在雍奴城等待幕容恪的懲罰,哪怕是趕夜路,他也要逃往海口。

  星星點點的石燈被人挑在長槍上,曠野中,這只挑著明亮燈火的隊伍像旋風般刮過,沿途塢堡偶有插過他們的夜行者,都被他們那猙惡的面具嚇破了膽。他們甚至連逃跑都做不出來,大多數人只是兩眼一翻,就地昏倒。

  所謂石燈,就是乙炔燈,將石灰與焦炭混合焙燒,就會得到電石,這種電石加上水,產生的氣體就是乙炔。在電氣化沒有來臨時,石燈曾作為城市路燈的主要照明工具,盛行了數百年。

  三山盛產石灰礦,而海上航運的迅猛發展,使三山極端渴求一種遠端照明技術。對於夜航來說,鯨油燈的光過於微弱,為此,高翼搜肚刮腸,想起了這種古老的電石燈技術。

  電石燈遠比油燈明亮,而且它便於攜帶,戰船出航,只需要拿數個大木桶裝幾塊電石,用鯨油隔絕潮氣,需要時,取出一塊電石,扔進燈座內,添幾勺海水,就會產生接近探照燈的光芒。

  石燈的光芒明亮的不像這世界所能產生的,一群挑著石燈趕夜路的士兵,帶著猙獰的面甲,如果隊伍裡再加上幾個身軀高大,長得像黑炭團似的昆侖奴,那簡直就是地獄惡鬼的出行,這樣的隊伍能不嚇人嗎?

  高翼似狂風般刮過漁陽郡,身後的塢堡裡,留下了一群狂信徒。他們嘴裡念著各式各樣的佛號,並且在餘生裡,發誓,地獄確實存在。因為他們曾親眼看過惡鬼出巡。

  天亮時分,高翼的隊伍包圍了平曲水寨。寨牆上全是崩潰的寨丁,如果高翼乘夜攻城的話,估計會不戰而奪城。

  但高翼的士兵趕了一夜路,己經精疲力竭。此外,他還要從平曲水寨取得船隻,所以不想跟寨民發生衝突。

  平曲城水寨,元代曾有一幅著名的水墨畫,描繪水寨蘆葦叢生,白鷺飛舞,千帆點點的口園景象。在這個時代,這座平曲城還沒有發展成元代那種規模。只是一座小型的莊園式的村落。

  元末之後,平曲湖己經乾枯。高翼的記憶力不記得北方還有這樣宏大的白洋澱式的場面。他騎在馬上,用望遠鏡觀察著這片碧波,一臉的迷醉。

  寨牆上響起一個顫巍巍的聲音:「寨外何人?人也鬼也?」

  「人」,楊結理直氣壯的催馬上前,大聲回答寨牆上的詢問:「遼漢國王大駕在此,平曲城,開不開門?」

  「且待片刻」,寨牆上那個人頭消失。

  楊結撥馬返回高翼身邊,躍躍欲試的建議:「殿下,是否準備土雷?」

  「土雷?」,高翼嚇了一跳:「你們把那東西帶來幹嗎?」

  楊結滿不在乎的說:「殿下要打大仗,伍千對三十萬,這可是前所未有的凶鬥,我帶些土雷來……」

  高翼趕緊催馬,超前幾步,然後小心翼翼的回望隊尾的輜重營:「東西穩妥嗎?」

  「妥當,箱子全用棉套套著呢。」

  高翼冷汗直流,徹底無語。

  所謂土雷,就是粘土炸藥。製作肥皂的副產品是甘油,把硝酸甘油混入粘土中,搓成卷,用紙包包住,就是粘土炸藥。這種炸藥威力巨大,但是性能極不穩定。在華氏九十度(攝氏三十二度)的情況下,硝酸甘油會從粘土中析出,稍加震動就會產生劇烈爆炸。

  高翼製作這種粘土炸藥是為了修路,這種粘土炸藥在冬季使用最為安全,而三山大規模築路多在冬季。此外,粘土炸藥用於水下爆破,也非常安全方便。

  粘土炸藥的爆炸威力十分巨大,一旦發生爆炸,因隊形密集,在場的五千人不會剩下多少倖存者。

  幸好現在是春季,氣溫並不高,而此前隊伍一直在山中穿行,所過之處氣溫更低,這才保證隊伍至今平安無事。

  知道身後存在這樣一個危險的大傢伙,高翼只覺得兩腿發顫,雙手哆嗦。可楊結還在揚起無辜的臉孔,緊著要求使用土雷:「殿下,拿兩根粘土條就行,我等會兒過去,裝作詢問寨上,把粘土條粘在牆上……兩根,就需要兩根,我把他們都炸上天去。」

  高翼一咬後槽牙,從牙縫裡擠出一句:「炸這破土牆,一根足夠了。可我們不能炸,這天越來越熱了,知道你帶了土雷,我們就必須乘船走……」

  楊結還在央求,像個饞嘴的小孩兒渴求糖果一樣,再三要求試一試土雷的威力。高翼堅決不讓他在碰那些土雷。兩人正爭執著,寨門打開了,陳嬰在一位老者的引領下,走出水寨

  陳嬰一身新衣,但臉上的表情卻氣鼓鼓的。一隻眼睛眼眶破裂,有點青腫。高翼見此,臉色一沉,抽出戰刀,催馬上前。

  「主公,主公」,陳嬰攔在高翼馬前,連聲勸阻。可他攔住了高翼,沒攔住楊結。楊結催馬而上,馬鞭沒頭沒腦的一頓亂抽,抽倒了陳嬰身邊所有的跟隨者,獨留下那名為首的長者。

  「你的侍衛呢?」,高翼陰沉著臉問:「如果他們沒有戰死,怎會讓人傷害你?如果他們戰死,血只能用血來償還!」

  尾隨的那名長者一躬身,諂笑著插嘴:「老朽公孫弘,表字……」

  「入城!」高翼打斷了公孫弘的話。

  「步兵一營控制寨牆,二營控制碼頭,騎兵三營沿街警戒,有阻擋者,殺無赦。」楊結甩了個響鞭,快速下令。

  「諾」,眾軍士發出一聲響亮的呼喝。高翼心中一哆嗦,連忙看了看隊尾的輜重營。幸好幸好,那土雷還在車上。

  隨著那聲呼喝,騎兵營一馬當先的沖入堡寨,尾隨其後的兩個輕甲兵營魚貫沖入寨內,緊接著一二三營出現的是黑人營,他們呲著潔白的牙齒,瞪著白眼珠,跑步入寨。

  「妖魔」,公孫弘嘴唇哆嗦。

  如果說,剛開始他還有些反抗意識的話,隨著黑人營的出現,他徹底癱倒了。這種渾身黑炭,只有牙齒和眼仁能見到白色的人形動物,讓他回憶起前夜的鬼燈夜襲的場景。

  他的神志頓時崩潰了。

  坐到大廳裡,陳嬰斷斷續續地向高翼講述了他的經歷。當他開口借船時,聽說遼漢郡隊打算攻擊燕軍,公孫弘立刻翻臉,拘押了陳嬰,而後派出快馬將漢軍來攻的消息通知當地官府。陳嬰的衛隊在反抗中十人喪身,剩餘人被俘。

  不過,公孫弘並沒有做得太絕,他派出使者的同時,暗地裡勸說陳嬰逃走。這樣,當燕國官府來拿人時,他可以推託主犯己逃,再交出陳嬰的衛隊來證實自己的消息。

  公孫弘想通過私放陳嬰,來給自己留一份餘地,以便兩面討好。但沒想到,高翼來得那麼快。

  一瓢冷水潑醒了公孫弘,高翼臉色鐵青:「二十個人——我一條人命頂你兩條,陳縣尉死了十個人,你給我交出兩十個人頭來。此外,我需要三百條船、三百名嚮導作人質。一個時辰後,我需要見到這些,去準備吧。」

  高翼沒說一個威脅的字,但越是這樣,公孫弘越是冷汗直流,因為他在高翼眼中看到了冷酷。

  中午時分,高翼在飽餐一頓後,全軍登船,逆河而上。

  三百條船,幾乎是平曲城的全部民船。公孫族丁派來了三百人隨船兒行,原想操船人手不夠,沒想到漢軍上了船,像到自己家了一樣,人人操槳使帆,使船隊速度提高不少。

  春雨綿綿,北方河流水位大漲,小船逆流而上,將平曲城遠遠拋在身後。

  「四十到四十一個小時」,楊結測量完路程,把一個旅行水鐘擺在了桌上,興奮的說:「照這個速度,我們趕到廉台需要兩天時間。」

  「兩天?」高翼拄著戰刀,憂心仲仲地望望船外的暴雨:「不知廉台那兒能否支撐兩天

  公孫杵是公孫弘派來的族丁首領,出門之前,公孫弘曾暗地告訴他,為避免給家族招禍,自他們登船起,這三百族丁己從族譜中除名。為了給自己找條出路,公孫杵正竭力巴結漢軍。

  「春雨連綿數天那是常事,不過,下了大雨,仗還能不能打起來,這就難說了。」公孫杵討好的說。

  「哦」,高翼瞥了一眼公孫杵。

  大豪族真善於培養人才,連一個普通家丁首領也具備點分析能力,真不賴。

  「雨要下好幾天?」高翼若有所思地反問。

  「那是」,公孫杵謙卑的笑著:「雨中行船那可是個險活,剛開始風大雨大,兵大哥們滿把子力氣,船走得快,等雨小了,風也小了,兵爺們也沒了氣力。兩天?依我看,沒有四天到不了廉台。」

  楊結點點頭:「是不能用現在的速度測算船速,可這沒關係,我船上帶著輜重,等雨停了,讓孩兒們把幾頂帳篷縫一縫,做個三角帆出來,船速還能快。」

  高翼嗯了一聲,算是贊同了楊結的話,他沉默片刻,又問:「軍隊統計了嗎?我們有多少能戰之人?」

  楊結看了看手中的檔,回答:「殿下帶了五個營——兩個營的輕甲步兵,加上射聲營、黑人營和騎兵營,這中間,除去那些無法收容的掉隊者,總計有2300人。我帶來了兩個戰鬥營,加上雍奴城的兩千附庸軍,能戰之士有5300人,還有輜重兵1000人。」

  「雍奴城的附庸軍不能當主力用」,高翼說:「他們的戰鬥意識還不如我們的輜重兵。。。。。。把他們打入輜重部隊,當補充兵使用。」

  「好!」楊結回答:「不過,這樣一來,我們只有3300人了,戰馬還大多丟棄,所以回程必須做船。

  殿下,我還有信鴿,是否讓文中將向廉台方向移動。我們既然知道了滹沱河這條水路,乾脆調內河水軍來,讓他們沿滹沱河上行。。。。。。」

  高翼不知道,此時此刻,廉台的戰鬥己經結束。當冉閔擊破燕軍數重防禦陣時,遇到幕容恪的殺招——新發明的武器連環甲馬。當時,冉閔的軍隊以傷亡過半,連續衝擊數次沖不透連環甲馬組成的鐵壁。冉閔被迫轉向,殺出重圍。

  狂走二十餘裡後,他旁顧左右,己不滿百人,只有僕射劉群,與將軍董閏張溫等還算隨著。此時,大雨瓢潑而下,燕軍開始冒雨追擊。

  與此同時,當冉閔玉燕軍開展的消息傳入鄴城後,鄴城掀起了自殺浪潮。司徒劉茂,及特進郎閭,私相告語道:「燕軍勢大,我君剛愎寡謀,此戰必不能勝,我等與其被鮮卑戮辱,成為他們國中的食物,不如速死,還能歸於黃土。」

  眾皆稱善,遂集體服藥自盡。

  從他們開始,鄴城殘存的漢民們紛紛開始自殺,史載,當時甘願自殺也不願被「民族大融合」的「漢民族分裂分子」達20萬。

  史載,後來鮮卑入城後,用煮食吃肉的進行「民族大融合」,一舉將20萬漢民「融合」成屍骨,鄴城城外,被啃光的人骨堆積如山。經過這次「民族大融合」,在中國北方,漢人基本處於種族滅絕狀態。

  前一段歷史無可挽回的發生,後一段歷史還會重現嗎?

  這些事情高翼不知,他正咬著牙,冒著風雨,向戰場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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