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你,由希!
被粉碎了活下去的信念,他倔強的跪在床角,一動不動。
被人狠狠煽了一個嘴巴,他雙手環胸,冷漠中透著審視。
“呵呵,行啊草摩由希,出息了。”慊人撫上自己紅腫發燙的臉頰。
怪不得那隻貓掐架掐不過老鼠,這小由希的力氣可真大!
小老鼠緊閉著眼睛,紋絲不動,充耳不聞。
“草摩由希,睜開眼睛看著我。”面上冷若冰霜,心中卻在無奈嘆氣。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這都是他第一次挨人打。
造孽啊,問題是這孽本就不是他造出來的。
慊人自認為自己沒有曾經那貨畜生,虐待兒童這事是怎麼也乾不出來。
算了……就當是為那任務獎勵支出點利息吧!
他認栽。
“草摩由希,抬起你的頭!”發現那隻沒有反應,慊人不由得加重了語氣。
剛剛的氣勢和反應都可以給個滿分,是個不錯的家主繼承人,不過那主動找死的行為必須懲罰。
一個小P孩,怎麼可以隨便把‘死’掛在嘴邊?
小老鼠咬破了嘴脣,血絲從嘴角溢出,緩緩抬起頭,睜開毫無神韻的大眼睛,似乎在望著他,又像是在透過他看向更遠處。
老鼠,人人憎惡的老鼠……只要死掉就好了。
沒有人關心,更不會被人掛念。
他知道,那隻貓有籍真先生護著,而自己……沒有人,什麼人也沒有。
草摩慊人打破了他長久以來的信念,其實他偷偷看過自己的爸爸,是個很高很成熟的男人。
可那個男人疼愛的卻不是他,甚至都不記得他自己有這麼個兒子。
他疼愛的是哥哥,草摩綾女,蛇的附身者,那個可以到外面的世界去讀書,有波鳥和草摩紫吳做朋友的十二生肖之一。
他一直不懂,哥哥也是十二生肖,自己也是十二生肖,可他們的命運、他們所受到的待遇卻相差如此之大……
為什麼蛇可以,鼠就不可以!
只因那句‘蛇吃鼠半年,鼠吃蛇半年’……就判定了一切。
老鼠就必須人人誅之,天地不容嗎?
由希攤開自己的手掌,掌心紋路清晰。
雙手無意識的輕輕互搓,他做錯了什麼,他可曾有過選擇的機會?!
累了,倦了,一切都是假象。
他為自己編織的脆弱童話徹底破滅了,慊人的話點透了那微薄的一切。
他說,他想做自己的父親……
原來他,什麼都知道。
再也沒有被打後咬牙堅持的勇氣,再沒了即使不吃飯也頑強活下去的信心。
是不是老鼠死了,一切就好了……是不是呢。
晶瑩透亮的紫眸一點點黯淡至灰,無光無波,如同死寂沉澱著。
草摩由希是個美人,有時會膽小,可他卻非常懂事。
人們往往只看到了那表面的說法,沒有來得及看透更深層的東西就下了定論。
他一出生就強制扣上了無形的帽子,儘管那時他不會說話,甚至連眼睛都無法睜開。
心在哀,淚是悲。
“不可以死。”
“什麼?”
“我說,你不可以死。”
“為什麼?”
“因為,我不允許!”
“你……”
慊人撫上由希的眼睛,有些激憤的小老鼠動了動,勉強忍住沒有後退,任他在自己的臉上左摸右摸。
他聽到了他的心聲,原來……十二生肖與神之間的關係,是這樣。
鼠,最靠近神的動物。
原來他,可以讀懂他。
“草摩由希,待在我身邊,好好活下去。”
不是請求,也不是命令,這只是在簡單的陳述。
“我……”由希喉嚨有些緊,舔了舔帶著血腥氣息的嘴脣,有些遲疑的開口,“為什麼?”
“因為,我需要你。”
慊人環住了他,抱得很緊,甚至勒得他發疼。
可草摩由希卻是第一次感受到,原來這個懷抱,並不只有寒冷。
※※
轉眼草摩由希六歲了。
慊人:等等,這也太快了吧?!
蓮妃:我再不抓緊你就要被扣上戀童的帽子了,我這都是為了你好啊,兒子!
慊人:……
這兩年在草摩本家內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首先,貓被人抱走了,有了新的飼主。
其實也可以換個說法,貓被人給忽悠走了。
慊人對此事非常無奈,既然對方是‘兩廂情願’,他這個做家主的嫣有不成全之理?
於是大筆一揮,草摩夾成了草摩籍真領養的兒子。
很好,貓搬走了,他院子裡是真的消停了不少。
現在這倆小傢伙掐架都去草摩籍真的院子裡,據知情人士透露,那裡損毀的花草盆栽數每日都在不斷攀升。
波鳥那三人組都出去念高中了,紫吳學習最差,整日研究些旁門左道,偶爾還會寫些狗血小說欺騙純情少女眼淚;綾女學習第二差,成績奇爛,卻混了個學生會會長職務,在學校裡大放光彩,帶領一干學生會手下與教導主任PK。蓄長髮,穿女裙;波鳥是三人中唯一成績好的,職務是狗和蛇的保姆,專職收拾爛攤子。
慊人敢肯定,如果不是有波鳥扛著,那倆死貨的‘真實身份’ 早不知被人發現多少次了。
波鳥去上學了,慊人的貼身小廝換成了雞附身者草摩紅野。
這少年能幹啊,積極主動,樂觀向上!
慊人對雞挺滿意,可對猴子卻是非常不滿意的。
又吵又娘,忍無可忍,後來被他丟去寄宿學校接受勞動改造了……
“哎……”慊人摘下防輻射眼鏡,揉了揉酸脹的眉心。
豬的附身者算是比較老實的孩子了,他見過一次那個小女孩。
可誰能想到,這孩子卻是個……雙重性格?!
第二重性格他見過一次,是在籍真家裡,那女孩海扁阿夾的時候,場面是相當壯觀了,血星星飛的到處滿是。
“慊人,今天的作業。”
一身清新色彩的和服裝,發尾微微翹起,紫眸中洋溢著歡樂,由希快步跑進了屋內,雙手呈上懷中的作業本子。
和服是經過特殊改良製成,輕便靈巧,走跑隨意。
木屐也是慊人找師傅特製而出,材質好,穿上舒服不咯腳。
“又不穿襪子。”鞋舒服就導致這小老鼠已經忘記了兩指襪的存在。
“啊……呵呵……我不是故意的。”由希有些調皮的眨了眨眼睛,今年冬天不冷,即使光著腳穿鞋也不會覺得很涼。
發現小老鼠的笑容很深,慊人不由得多看了幾眼,有些奇怪的抬頭一問,“你是不是又把阿夾打了?”
“咦?慊人你不是在辦公嗎?”由希瞪大雙眼,這也太神奇了,他的確是剛揍完貓,可慊人怎麼發現的?
“說吧……又砸了籍真家多少東西?”養老鼠難養,非常難!
這小子前腳破壞完,後腳草摩籍真就會拿著賬單和阿夾的驗傷報告跑來訴苦求公費報銷。
草摩由希絕對是個十足的破壞狂,除了功課,其他方面是絕對的廢柴。
進廚房——他能在三分鐘之內燒了方圓五百米。
進臥室——他能用三分鐘拆了你家床。
折紙——不會。
包書皮——不會。
劃火柴——不會。
……
“呵呵,其實沒有多少,大概也就……”由希小指頭比劃了一下七,慊人頓時臉色一黑,七個古董花瓶,本家在這麼折騰下去,進貨部門會吃不消的。
“快把襪子穿上,蹲墻角去反省十分鐘。”
“十分鐘……好多……”由希嘟起小嘴,有些不願的在原地磨蹭。
才七個花瓶,他真的有手下留情了,沒把那隻貓打殘。
“那……五分。”
“五分……呀……五分……呀……”小老鼠可憐巴巴的皺著小臉。
“行了行了,該幹嘛就幹嘛去,別在我眼前礙事。”慊人板著臉,有些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耶……慊人最好了!”由希興奮的朝他撲了過去,對準臉頰輕輕的‘啵’了一口。
某黑臉的人立刻偷偷勾起了嘴角,望著那撒丫子跑出去的小老鼠背影,搖頭浮起一絲淺笑。
這孩子,又忘記穿襪子了。
雖然心裡這樣埋怨,可慊人卻完全沒有責備的意思。
他院子裡鋪滿了罕見的暖玉,能感覺到冷就怪了!
慊人冤大頭繼續刻苦批閱文件,當草摩籍真找上門求損失費的時候,慊人連想也沒想,直接簽上了自己的大名——撥款批准。
“慊人,你不能再這樣慣著由希了!”籍真一臉心痛,他家三天兩頭就遭災,全都是這人放縱下的結果。
“你又不是不清楚,這倆孩子從小就一直這樣的。”跟他無關,他只是寵著小老鼠,並沒有溺愛和嬌慣。
“還沒有?天,你養的老鼠已經要作翻天了,昨天和紅葉一起,差點拆了草摩家最大的廚房!”要不是大廚們發現的及時,昨天本家人就要集體斷糧了。
“啊,小孩子喜歡玩,這個可以理解。”慊人放下筆,托腮尋思著。前幾天這小孩吵著要給自己燉湯喝,難道不是說著玩玩?
“你……”籍真氣節,哪有這樣的人。“跟你說不清楚,我要去找凌人給阿夾治傷!”
“慢走不送。”慊人懶懶的揮了揮手,攏好衣衫,慢慢的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