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雪二十(4)
蕭憶情手一震,目光驚電般地落在她臉上——那一瞥之間,有震驚,有疑慮,還有惱怒和殺氣!他的手指微微動了動,彷彿是抓住了袖中那一柄令天下震懾的夕影刀。
風砂不懂武學,自然也不知道此刻蕭憶情只要一念之間,便能將自己斬殺當場。
然而她心中也不由一凜,只覺在他冷峻迷離的目光之下,竟有些退縮。
「誰讓你來說這些?又是誰允許你說這些?」蕭憶情的臉色終於變了,眼睛凝了起來,審視著這個膽大包天的外來女子,冷冷地問,「你究竟有什麼目的?」
「我的目的,就是希望你們兩人之間不要再有隔閡。」風砂吸了口氣,挺直了腰,不去和他刀鋒般的眼神接觸,鼓足勇氣繼續道:「我的確沒資格過問你們的事。但,我也不想再看著靖姑娘難受。」
「她難受麼?」聽雪樓主忽地笑了起來,搖搖頭,「我看她什麼表情都沒有。」
風砂沒有去接蕭憶情的話,彷彿是害怕自己一旦停下來,就失去了繼續說下去的勇氣,她握緊了手,低頭繼續說:「我……我明天就離開這裡了,所以冒昧在離開之前打擾了公子;靖姑娘是我的朋友,我不想你們彼此有隔閡與誤會。」
「你的朋友?」蕭憶情似乎是忍不住的,微微冷笑了起來,「阿靖會有朋友?誰能配的起當她的朋友……她又怎麼會承認那個人是她朋友?」
他冷漠的笑著,然而目光已有一絲迷惘,定定看著手中的酒:「她一向與我只是契約關係——我們甚至也不是朋友。」
「契約?以靖姑娘的為人,豈是一紙契約能綁得住的?若不是聽雪樓中確有她為之割捨不下的東西,她會一直在這兒盡心竭力嗎?」風砂一句句反問,口氣不容置疑,「蕭公子,我雖然不明白究竟是什麼顧慮,讓你們變成如今這種局面,但我可以肯定地說一句,你們本是這世上唯一配得起對方的人。」
「是麼?人人都這麼說。」蕭憶情歎息了一聲,「說得多了,差點連我自己都相信了……」
風砂不理會他說什麼,心中有一股力量支持著,讓她一口氣說了下去:「近日來公子彷彿有些自暴自棄,如此一來,靖姑娘對公子的成見會越積越深……終至無可挽回。所以,我勸公子一句,去找靖姑娘好好談一談,也許會明白彼此真正的想法。」
蕭憶情沒有說話。目光游移而煩亂,但他顯然並沒有反感或惡意。
關於這個話題,他從不曾與任何人談起過——他本來認為這是他永遠的隱痛和禁忌。如今忽然被一個陌生的少女大膽而直率地觸及,不知怎的,他心裡竟沒有怒意與殺氣,反而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