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雪二十(3)
風砂離去之時,沒人看見那滿眼的淚水,在她轉過身後才如雨而落。
「告訴靖姑娘一聲罷,我也該走了。」在轎內,風砂輕輕歎了口氣,吩咐轎夫將交織直接抬往緋衣樓去。
暮色已降臨了。當風砂推開阿靖臥室的門時,卻發覺她並不在室內。
風砂正準備退出去,突地聽到密室中傳來一絲歌聲——那是女子的歌聲。
阿靖從來不唱歌,那麼這密室之中的女子又系何人?阿靖不是說過,這密室只有他與蕭憶情才能進入嗎?風砂不由想起了近日樓中私下的傳言。
不知哪來的勇氣,她忽然轉身,推開門進入了密室!
室中一舞方休,一襲白衣的夕舞如天鵝般俯身伏在毯上,柔順光亮的黑髮,披滿了整個背部。身著白狐裘的蕭憶情斜靠在軟榻上,手中托著一樽美酒,靜默地看著。
見她突然進入,他神色一絲不動,反是地上的夕舞輕輕地驚呼了一聲。
「讓她出去——蕭公子,我有話跟你說。」風砂靜靜指了指夕舞,對蕭憶情道。口氣不容反駁。
蕭憶情這才抬頭,淡淡看了她一眼,對夕舞道:「你先出去。」
夕舞吃驚地看了風砂一眼,退了出去。她不明白,居然有人敢以這種命令語氣對樓主說話,而樓主居然也服從了!
這個女孩……似乎和靖姑娘一樣凶。
門合上之後,室內只剩下了兩個人,只有爐火在靜靜燃燒。
「你說吧」,蕭憶情開口了,語氣溫文而又霸氣。他微微瞇起了眼,看著面前這個近日來和阿靖走得很近的女子,目光更加冷銳,一字一頓:「如果你說的我認為不值得一聽,那麼,你便會為方才居然敢對我這樣說話而付出代價。」
沒有被那樣的話嚇倒,風砂只是點點頭,在他對面坐下,直視著他,冷冷道:「看得出,你有很嚴重的癆病,本活不過二十歲。」
蕭憶情毫不意外地點頭:「是,葉醫生。但我今年卻已經二十四了。」
「是麼?那你也一定忍受了相當的痛苦,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來延長你的生命。」風砂略微有些吃驚,作為一個醫者,她無法不對這位病人的生命力表示驚歎,「而且,你一定日日夜夜籠罩在死亡的陰影之下,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
蕭憶情臉色不變,然而嘴角卻有了一絲不以為意的冷笑,看著窗外,淡淡道:「可笑,你還是第一個把我看成一個真正病人的人……但你說錯了——我不畏懼任何事,包括死亡。」
「不!你怕的!」然而,不等他說下去,風砂的口氣卻驟然一變,第二次截斷了聽雪樓主的話,衝口而出,「或許以前你不怕,但是遇到靖姑娘以後你還能說你不怕麼?——是不是正因為這樣,你才不敢直面自己真正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