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魔君

　　「這些人簡直就是瘋了！」一家酒樓上的開著的窗口處，只見一名胖子瞪著那雙眯眯眼，氣悶不已的嚷嚷著。不過沒人理會他，就連坐在他前面的男子也只是笑而不語。

　　「我說老大，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李安實在有些坐不住了，他很鬱悶，非常之鬱悶，皇帝老子不給他派兵來也就罷了，居然直接讓那些靈術師來坐鎮退敵。

　　誠然，那些靈術師是很強大，他們也的確取得了實質性的效果，但李安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聖靈殿一般不會輕易出動靈術師，更不會直接去參與到戰爭中，除 非是到了被逼無奈的時候。可這次奇怪就奇在，當今皇帝居然暗地裡撥出了上百名的靈術師，要知道這可不是什麼小數目，起碼是抽走了將近聖殿四分之三的人力 啊。

　　這在朝野上瞬間帶起了巨大震盪，不過絕大部分人已經被勝利的喜悅沖昏了頭腦，而少部分人卻在事情曝光的時候，立馬上諫讓皇帝速速撤回所有靈術師。

　　不過皇帝這次的態度很強硬，就算聖殿三長老匯聚一堂也只是嘴上答應著，實際上卻是儘量的拖延時間。三長老雖然沒有多少實權，但好歹也有一直以來積累的威望。當下被皇帝如此無視，頓時氣得七竅生煙啊。

　　只是新生牛犢不怕虎，皇帝老子是鐵了心要將這件事情進行到底了。不過唯一讓他稍稍有些疑慮的卻是一直保持緘默的國師，也就是他那個天縱之才的皇兄！

　　靈術師被皇帝暗中遣調，身為聖殿的國師居然在事後連一點反應都沒有。這異常反常的現象，雖然讓不少人質疑，可卻讓三位長老慢慢冷靜了下來。

　　畢竟事情已經發生，彌補已經來不及了，而赫連玹憂後來也只是下令嚴守聖殿禁地。外人雖然摸不著頭腦，但聖殿的核心人物卻知道，出事了！

　　原本封印的殭屍被盜，現在下落不明，而靈術師又被抽調了如此眾多。突如其來的事情，已經在無形中徹底打破了聖殿禁地內的平衡狀態。

　　本來這些靈術師之所以從來不涉足人世，卻要被世世代代『囚禁』在聖殿裡，不是因為他們太過強大怕在人間引起不必要的混亂。

　　而是因為這些人的存在從一開始就已經被賦予了更加重要的任務，那就是封印！

　　聖殿禁地之所以是禁地，是因為千百年前，這裡曾經出現過一隻怪物，一隻實力恐怖的怪物。雖然後來那隻怪物被偉大的聖殿創始人給封印了，可畢竟光靠一具封印屍體是不可能保險的，而靈術師聚集起來所形成的強大靈壓就是穩固這封印的重要因素之一。

　　這也是為什麼後來殭屍失蹤，可封印捲軸卻沒完全被衝破的原因。只是時間拖得越久，對人類這邊的形勢越不利。從前段時間茂城傳來的消息來看，他們還是太小看那隻被關押了千年的魔物了。也許一隻妖物不可怕，但一隻聰明卻又小心謹慎的妖物卻是一場噩夢！

　　如果妖魔現世，只怕不需要戰爭，赫連國也要陷入人間地獄了。

　　但這些頂多只是假想，還沒成為現實，即便跟赫連宇哲說裡面的利害關係，那位急於表現自己的皇帝也不會聽進去。

　　想罷，赫連玹憂不禁笑著抿了口茶，如果光靠赫連宇哲，他恐怕還沒這個膽量，只怕背後有人在唆使啊……

　　李安見赫連玹憂但笑不語，也不禁撓了撓後腦勺，看老大這副優哉游哉的模樣，想必應該不會出什麼事情吧。也許真的是他多心了……

　　只是李安猜錯了，不是沒出什麼事情，而是問題大條了。眼下這種情況，赫連玹憂之所以還敢出來閒晃，是因為這段期間太平靜了……沒錯，很平靜，平靜得有點詭異。

　　原本以為那隻魔物會不惜一切代價的衝破封印，可沒料到那隻被封印的魔物似乎非常的有耐心，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好似在等待什麼東西一樣。按兵不動麼， 有趣……赫連玹憂挑了挑眉，他可不會天真的以為那隻魔物當真會等到靈術師回來那一天。所以，很可能那隻魔物在等，應該是在等一個契機。

　　會是什麼呢？

　　赫連玹憂把玩著手中的茶杯，若有所思的望向窗口外面。那魔物昨晚似乎有點焦躁不耐煩了啊，洩露的魔氣是往這地方流竄的，不過又好像受到了什麼阻礙，最後驚惶的撤回了。

　　事情已經朝著不定時的方向發展，好像……有點不妙啊。

　　李安看著老大陷入沉思，自然不敢出聲打斷。不過也不知道赫連玹憂到底想到了什麼東西，只見那古井不波的瞳孔驟然一縮，臉色頓時變了變。

　　李安整顆心都不由提了上來，卻見赫連玹憂擰著眉頭，目光死死的望著樓下方，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胖子的心裡不禁奇怪，到底什麼事情能讓老大露出這種表情。想著，李安下意識朝樓下看去。

　　沒什麼啊，大街上人來人往的，跟剛才一樣啊。李安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過當他的目光掃過樓下一位男子時，不由愣了愣，好眼熟啊……貌似在哪裡看到過。轉首再看到老大那緊緊繃著的俊臉，李安皺眉，順著老大的目光恰好是落在那個男子身上。

　　怎麼看，除了身上那套雪裘珍貴了點外，其他方面都很普通啊。這樣的人難道跟他老大認識？！

　　李安還在暗地下做著猜測，而樓下的司空雪燼則同莫寒並肩走在街上。不消說，司空雪燼那張臉的確非常引人矚目。好在那頭銀發和藍眸已經變回了黑色，不然真不知道這樣的容顏出來，會引起多大的轟動。

　　莫寒走走停停，望著周圍這些陷入狂喜中的人們不禁皺了皺眉。沒來由的，他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兩位爺，地瓜要不，今天免費贈送！」

　　旁邊忽然響起的一道聲音打斷了莫寒的思緒，只見一個老漢興致勃勃的拿著兩隻烤好的地瓜塞給莫寒，也不等對方拒絕，轉而推著小推車又跑去熱情的給別人送去了。

　　莫寒兩隻手拿著那兩個熱騰騰的地瓜，有些愣了。他沒想到帝都的人居然會這麼……熱情，好像這戰爭結束的喜悅非常想跟別人一同來分享。

　　「這種東西怎麼能吃。」不過司空雪燼可無法苟同這些人的想法，他輕輕蹙了下眉頭，然後伸手就想拿過莫寒手中的地瓜扔掉。不過卻被莫寒攔住了，「罷了，我正好感覺肚子有點餓。」以前什麼粗製雜食沒吃過，這地瓜雖然普通，但味道也還不錯。

　　更何況，在府邸裡吃了這麼多山珍海味，嘗嘗野味也是一種樂趣。莫寒伸手掰開一個地瓜，隨手遞給司空雪燼，「要不要？」

　　「不要。」開玩笑，這種東西，司空雪燼連碰都不會碰一下。

　　意料之中的反應，不過莫寒也只是隨口問問而已，他也沒真的指望這個在家裡吃食都異常挑剔的人會去吃這種東西。

　　「公子，這花送給你。」就在莫寒撥開地瓜外皮的時候，一個清麗的少女羞澀的捧著一束花遞給司空雪燼。

　　而周圍那些原本就盯上司空的女人看到有人已經主動了，當下也不在猶豫，趕緊的，水果，手絹，布匹，鮮花，當真是有什麼就送什麼。

　　身邊被圍了一群女人，司空雪燼不由黑了黑臉，如果不是顧及到現在還在大街上，恐怕他早就發飆了。

　　可憐的莫寒被那些個女的給推搡到一旁去了，他有些好笑的咬了口地瓜，看著被女人圍的密不透風的司空雪燼，莫寒忽然感慨這世界的女人……真彪悍。

　　不過一想到女人，莫寒下意識又連想到那個不知失蹤到哪裡去了的葉茵女鬼。她好像很久都沒出現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心思恍然間，莫寒忽然感覺有一道灼灼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驟然抬首，在看到那張熟悉到不能熟悉的面龐時，莫寒的瞳孔微微一縮，手上的地瓜毫無預兆的滑落了。

　　赫連玹憂！

　　莫寒不是沒想過可能會在帝都的皇城中遇上，但他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在帝都的街上也能碰到對方。意外麼，還是巧合……

　　不管如何，在看到那張臉時，莫寒心湖的平靜被徹底打亂了。腳好像在地上升了根一般，無法挪動半步。為什麼會在這裡遇到，為什麼還要遇到……

　　乖乖，這兩人還真的認識。眼看那個男子轉過頭來後，瞬間呆愣的模樣，以及赫連玹憂眼底滑過的一絲沉痛之色。李安瞬間在心底做總結，這兩人絕對有前科……

　　赫連玹憂根本沒想過會在這裡看到莫寒，他本以為自己可能再也看不到這個人了，他本以為即便是再次碰到也只是陌路，他本以為自己的心跳不會再為這個男人而紊亂……可是，到頭來，是他太害怕現實了，還是自己太現實了。

　　街上的驚鴻一瞥，他就能認出他。他想叫，想叫住那個男人。可當看到男人身邊的另一個人時，他一切的話語都堵在了喉嚨裡。他明白，他明白那個人的眼神，那種看著自己心愛之人的眼神……

　　如果，他當初沒對男人說那樣的話。如果，他當初強硬的留下男人。如果……那是不是現在站在男人身邊的就應該是自己了。可惜這世界永遠都沒有如果，可笑他又拿什麼去假設……錯過的時間是彌補不回來的，他和莫寒的相遇注定了也只能這樣的搖搖相望，也……只能這樣！

　　還能做什麼，自己還能做什麼。恍惚間，赫連玹憂想到那個人，那個從小到大卻只是存在於夢境中的人，如此真實，卻又如此遙遠。

　　有時候，他總是忍不住問自己，如此小心翼翼的守著那個虛無縹緲的人，真的……有意義麼。那個在勾心鬥角的皇宮裡，一直伴隨著自己長大，那個破碎的夢境中，那個給予自己溫暖，那個默默幫助他，那個帶著他逃出地獄的男人……

　　到底是夢，還是……

　　赫連玹憂混亂了，前所未有的茫然。其實自從莫寒出現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做過那場夢了。而在莫寒離開之後，他卻總是時不時的將莫寒跟夢境中那個少年重疊……

　　是意外，還是巧合……沒有人能回答這個問題。

　　李安在看到老大那倏忽間黯淡下來的眼神，眼睛不可思議的瞪大。那個男人究竟是什麼人，他可從來沒看到老大露出過這種神情。

　　就在李安暗暗心驚的時候，赫連玹憂忽然像是感應到了什麼，神色驟然一凜，原本黯淡的眼神頓時鋒利起來。還不待李安反應，赫連玹憂霍然起身飛出了窗口。

　　而就在這時，莫寒的身後突然裂開一個黑黝黝的裂縫，一隻擁有七根手指的爪子探了過來。

　　莫寒感覺自己周圍的空氣一下子凝滯了，聲音彷彿隔絕，腦子裡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好像停止了流動，然後開始慢慢的逆轉……

　　空中驟然一道雷霆炸開，劈在那隻手爪上。而這時，已經發現異常的司空雪燼瞬間閃身上前抱著莫寒猛然急退。

　　雷電只在那手臂上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淺的焦痕，妖物顯然沒想到居然有人敢朝他攻擊。當即一吼，裂縫消失，再出現時，卻是赫連玹憂的後背。

　　大街上，看到如此詭異一幕的人，驟然響起了恐懼的驚叫聲。人群爭相潰逃，生怕被波及到。

　　赫連玹憂的反應不可謂不快，騰身挪位，可那妖怪的手臂突然一扭，居然呈現弧度繞過對方，目標卻是直指莫寒。

　　可就在這時，空中突然立起一道冰障，瞬間將那隻爪子擋了下來。妖獸發出一聲低低的嘶吼，彷彿被鐵箍燙到了一般，立馬縮回了手。

　　「七指魔君！」

　　司空雪燼的眼神透露出強烈的殺氣，這個本應該在幻雪界就被處死的頂級魔物居然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不過不管怎樣，他都絕對不會允許，任何膽敢傷害莫寒的存在。

　　吼————

　　裂縫擴大，七指魔君突然發出了陣陣低頻的聲波。

　　莫寒只感覺空白的腦子瞬間被灌入了魔音，身體……似乎有點不聽使喚。心中一凜，莫寒狠狠的咬了下舌頭，驟然的刺痛感讓他稍稍擺脫了精神上的被控制。

　　可全身的血液彷彿都在逆流而行，體溫也在越漸趨高。有種難以壓抑的焦躁從心底處升起，體內血液汩汩的流動聲更是讓他幹渴難耐。

　　僅存的理智在一點點的被瓦解，莫寒死死咬著牙，驅動體內的魔力想破開這種狀況。

　　【沒有用的……】

　　【你到底是誰？】

　　【居然這麼快就忘了我是誰了，偉大的聖殿創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