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夢魂湯
次日清晨,紅日滿窗,連下了幾天雨雪之後,今天竟是大晴。只是,屋中的主人似乎便沒有因為這難得的好天氣而有一個好的心情……相反,他的心情糟糕透了!
目光緊緊盯著床上依舊昏迷不醒的莫寒,司空雪燼的臉色越發陰沉可怖。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被自己強吻過後的男人,會當場昏迷過去。而當時對方的額頭髮燙的厲害,該死的,自己居然都沒有察覺到!
坐在床邊上正替莫寒把脈的五小,似乎是感覺到了主人全身散發的絲絲寒氣。下意識的,他縮了縮腦袋,然後小心翼翼的瞅了一眼旁邊這個千年大冰山。乖乖,主人今天的脾氣好大……
雖然不知道為何床上這個男人能讓主人如此的緊張,但五小可不敢稍有大意。仔仔細細的替床上人把脈,可慢慢的,他那張小臉不由皺成了一團。
「怎麼了?」司空雪燼冷著臉,察覺到五小面上的不自然,心下一沉,當即厲聲問道。
被忽然響起的聲音嚇的肩膀一抖,五小磕磕巴巴的說道,「主,主人……他那天好像是受了風寒,再加上你一開始又給他灌了夢魂湯,所以他現在才昏迷不省……」聲音漸漸小了下去,在司空雪燼那越加凌厲的目光下,五小幾乎都快哭出來了。
這實在不關他的事啊,一開始主人向他索要那株夢魂草的時候,他就已經說過,這夢魂草雖然能讓人恢復前世的記憶,但卻實在不知道這藥效到底是怎麼個恢復法子……
畢竟這種千年難得一見的植物非常的罕見,所以也不是專門有人可以拿去研究的,這也導致對其具體藥性,就連號稱神醫的五小也實在難以把握!
原本想跟主人解釋清楚,可問題是五小在主人面前說話總是忍不住磕巴,間接導致當時的主人根本懶得聽他過多解釋,直接就將他手上那唯一的一株夢魂草給拿去熬湯了……
五小他還沒來及心痛自己費盡千辛萬苦才到手的夢魂草就這樣糟蹋在了那個男人身上,今個兒又被主人召過來問話,天啊……他真的好無辜啊!
看到五小那張欲哭無淚的臉蛋,司空雪燼不禁蹙起了眉頭,他不知道夢魂草還能致使人昏迷,「那他什麼時候會醒?!」
「這個,這個……」被主人盯得一哆嗦,五小抬起袖子擦了擦額上的汗,「屬下去熬點藥給他喝下去,先將風寒治好再說……」一抬眼看到司空雪燼那瞬間又寒了幾分的眸子,五小嘴上一個結巴,急忙接著補充道,「應該,哦不……一定就能醒過來了!」
戰戰兢兢的說完後,過了好一會兒也沒見主人發話,五小不由心虛的垂下了腦袋,絞著手指頭,小聲囁嚅道,「那個,主人……我要不先下去熬藥了。」心裡七上八下的,手心都不由捏了把汗。
司空雪燼擰著眉頭,目光掃了一眼畏畏縮縮的五小,「出去!」
冷漠的聲音聽在五小的耳裡簡直猶如天籟,得到主人的釋令後,他哪裡還敢多留一秒。趕緊抱緊身上的藥袋子,一溜煙的跑出這個令他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的地方。當然,離開前也不忘記順手關上房門。
隨著外面匆匆遠去的腳步聲,屋子裡又沉悶了下來。
司空雪燼坐到床頭,垂眸望著床上臉色不正常紅潤的莫寒,冰藍的眸子難得浮現了一絲溫柔,以及那微微的歉意。想來,如果那天晚上他不是因為有事而離開了一會兒,如果他有早點回來,如果他當時不把對方摔到地上,如果……
可惜這個世上永遠也沒有這麼多的如果……
「你是在報復我嗎?!」指尖一點點的摩挲過莫寒的五官,司空雪燼的眼簾微垂,長長的銀白色睫毛掩蓋了他眸中閃過的一絲痛楚。
莫寒臉上的滾燙溫度燒得他那冰涼的手指忍不住輕輕顫慄,當指腹滑過對方那略微紅腫的薄唇,下意識的,司空雪燼停住了手。冰藍的眸光蕩了蕩,然後他慢慢的俯下身,在那對薄唇上落下羽毛般的輕吻。
「對不起……」低聲喃喃自語著,司空雪燼那隻蒼白而修長的手握上對方的手掌,撫摩著那掌心的繭子和紋路,然後慢慢的跟他十指相扣。
雖然明知道自己現在所做的一切都在一步步的逼著這個男人恨他,但除了用這種強硬的手段逼著男人留下來之外,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明明一開始只是想報復他,想報復他當初的絕情,報復他當初寧可欺騙他瞞著他也要跟別人走,報復他忘記了所有……明明如此的恨這個男人,可當真的將這個男人抓到身邊時,他卻悲哀的發現自己根本無法狠心……
即便這個男人同樣用冷漠的眼神看他,即便這個男人恨不得想殺了他。他依然無法放手,對方手上的溫度,讓他如此的眷戀……所以不管怎樣,他也不想放手!
想到這裡,司空雪燼不由抓緊了莫寒那隻溫厚的手掌,絲毫不覺自己此刻的力度到底有多大。就像生怕對方從自己身邊消失一樣,而不得不拚命的去抓緊這一刻的幸福。
唔,好痛!
被手上驟然收縮的力度給痛醒,莫寒渾噩的意識似乎清醒了一點。但很快,那絲清醒就被全身火燒一樣的灼熱給燒成了灰燼。
頭腦沉重,全身發軟,一股難以忍受的火燒感蔓延開來,雖然意識渾噩,但莫寒本能的還是感覺非常不舒服。有些費力的緩緩拉開像灌了鉛似地眼皮。喉嚨乾澀的像是被太陽曬得滾熱的沙漠……
「水……」莫寒茫然的睜著眼,此刻腦子裡還是一團糊漿的他,根本沒有多餘的思考能力。只是本能的想要喝水,聲音由於發燒的緣故,乾澀沙啞的厲害。如果不仔細聽,還真聽不出來對方發的音節是代表什麼意思。
心微微一顫,司空雪燼如夢初醒般霍然站了起來,「要水嗎,你等等……」說罷,立馬轉身去倒水。
莫寒張嘴喘著氣,鼻子呼吸不通暢,渾身軟綿無力的要命,而他的腦子也更是渾渾噩噩。眼下哪裡還有能力去想自己現在到底是在『夢』中,還是回到現實了。
不過,恐怕莫寒永遠也不知道,其實他那根本不是在做什麼『夢』,而是由於那夢魂湯的緣故,是真真實實的讓他魂穿回了前世……
只是他恍恍惚惚的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而且還是一場非常真實的『夢』!
桌上的水是剛換上沒多久,所以還帶了一絲餘溫,司空雪燼倒了一碗,然後回到床前,將莫寒扶起來,攬到懷中。
由於已經根本沒力氣支撐身體,再加上迷迷糊糊的意識,莫寒也就由著對方扶他了。靠在身後寬而溫淡的懷裡,莫寒半支開眼皮,就著遞到嘴邊的碗,慢慢喝下了那溫水。
司空雪燼一手攬過莫寒的腰肢,儘量讓他舒服的靠在自己的身上。
因為發燒的緣故,莫寒根本沒去在意身後的人是誰,反正他現在幾乎為零的思考能力也無法讓他去關注其他。
司空雪燼目不轉睛的看著對方喝完水,平日裡張牙舞爪,滿身是刺的莫寒,一病倒後,就像一隻溫順迷茫的小貓。莫名的,司空雪燼不由收緊了手臂,緊貼著對方那即使貼著衣物也依然滾熱的真實觸感,漸漸地,他閉上了眼睛,唇角勾起一抹滿足的笑意。
其實……生病了也好!
莫寒的喉結上下鼓動了一下,乾涸的喉嚨得到了滋潤讓他感覺異常的舒服。只不過他的頭腦還是很沉重,乏力的感覺讓他下意識的將腦袋窩在了司空雪燼的肩上。莫寒微微喘著氣,身子很累,意識很困,他好想睡覺……
迷迷糊糊的思緒漸漸被黑光吞沒,慢慢的,一片刺目的白光照了進來。
在幻雪界裡,陽光總是十分的充足,照得白色的宮牆異常的亮眼。宮內的皇子殿中,大片大片的瑩藍海藻叢飄飄揚揚,風從這些海藻叢中掠過,發出嘩嘩的聲響,彷彿是呢喃細語。
恍恍惚惚中,莫寒從昏睡中清醒過來,頭腦中依然還有揮之不去的眩暈感,但這便不妨礙他漸漸恢復的思考能力。
入目的是跟以往屋子不同的空曠大寢殿,幾乎金銀兩色交替的精緻裝潢,讓人感覺猶在天殿一般。而自己則坐在正中一個過於巨大的床上,身下是藍絲絨羽的厚厚軟墊,就連身上蓋的被縟也是做工非常的精緻華美。
莫寒有些愣愣的看著眼前陌生的一切,有些清醒的腦子似乎一下子轉不過來,他這是在哪裡?!
腦中蹦出了一個疑惑,當目光投放到自己身上時,莫寒又是一愣。身上的衣物已經被換掉,而自己的右肩上,則被纏著一層層厚實的紗布。
莫寒下意識動了動右手,頓時,一股讓他倒抽了口冷氣的疼痛感襲上腦海。
該死的,他還在『夢』中……不,這不可能是夢!
被這刺痛徹底給驚醒了,莫寒的臉色頓時難看了下來,如果這真的只是一場夢,未免有太多的疑問無法解釋了……
尤其是身上的疼痛感,根本無法相信這會是在做夢!
可是既然不是夢,那這又到底是怎麼回事?!
疑問在腦海中不住的盤旋,當目光投放到一面貼壁上的巨大落地鏡時,莫寒怔了怔,接著拉開被縟,下地。光著腳踩在地上柔軟的毛毯上,莫寒疾步朝那面鏡子走了過去……
比雪巫家裡要清晰了百倍的銀色鏡面,裡面倒映了一個莫寒熟悉卻又陌生的臉。
是牧寒,同樣也是莫寒……鏡子中的那張臉,上面的表情看起來多少有些驚愕,困惑,迷茫……過於複雜的表情讓那張稚嫩的臉龐看上去有點不真實!
【怎麼,是想看清你自己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嗎?!】突然,一道譏諷意味十足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莫寒的眼皮微微一抬,望著鏡子中映出那個突然闖進來的少年。白淨透亮的皮膚,細緻的五官,雪中帶碧的晶瑩長發,碧藍的眸子因一絲壓抑的怒氣而顯得咄咄逼人,使得原本柔和的眉目異常凜然。
對方的確不失為一個纖細的柔美少年,只是似乎對自己帶了莫名的敵意。莫寒表面上面無表情,但暗地下卻是已經開始運起體內的靈力,不過很快,他有些糟糕的發現自己體內原本不多的靈力此刻居然乾涸的跟個枯井似地。
該死的,他最近是不是被衰神附身了……莫寒暗自低咒了一聲,回頭盯著那個闖進來的柔美少年,【你是誰?】
聞言,霜碧藍翹著嘴角一臉不屑,【就憑你這種人,根本沒資格知道我是誰?!】真不明白,為什麼被背後捅了一刀的司空雪燼,居然還好心將這個傢伙帶到自己的寢殿養傷!
【不過我還真是好奇,你這傢伙的良心到底是什麼東西做的?連冒死救你的人,你都下得了手!】冷聲笑著,霜碧藍目光緊緊盯著面前這瘦弱的少年。很難想像 這樣一個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傢伙居然會下這樣的狠手,要不是當時那下去的一刀偏離了些位置,只怕司空雪燼可就真得不好過了。
說實話,一想起那天的情景,霜碧藍就忍不住想動手殺了眼前這人,該死的,如果不是司空雪燼最後說得那句話,他絕對會當場殺了這個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