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四十四章曖昧逃亡路
邵鈞在監獄裡混這些年,統共也就經歷過這麼一次,用麻繩、手銬拴肉串的辦法牽著幾百名犯人,徒步在道路上進發。
從監區通往小鎮的那條路,地勢低窪,早已被水漫過,小車完全無法通行,大客車已經被水沒到車輪的高度。
步行的人只能往地勢高的地方逃竄,深一腳淺一腳,在泥濘小路上艱難前行。
沒人在這時候還惦記逃跑,如此暴虐的天氣,傻子才會脫離大部隊一個人進山尋死。
有的犯人有雨衣,於是兩個人並排半摟著披一條雨衣。
邵鈞也把他的雨衣撐起來,毫不客氣地把一大半蓋在羅強身上。
羅強說:“我不用,你別凍著。”
邵鈞說:“我裡邊兒墊了三層,你穿太少,腿別泡爛了。”
耳畔水聲很大,嘩嘩得響,四周都是嘈雜的腳步聲和雨點■啪砸落的聲音。
暗夜中星光點點,步伐有序,武警戰士押隊的槍管子泛出生鐵的灼灼寒光。
邵鈞把雨布撐在兩人頭頂,弄起一張掩人耳目的屏障,在幕簾子下邊兒給羅強打小眼色。
倆人半笑不笑,悠著表情,悄悄地眉來眼去,用眼角和嘴角最細微的表情對話。
羅強一條腿不太利索,走了一會兒就開始吃力,眉頭微皺。
邵鈞看出來了,嘴巴慢慢撅起來,壓低聲音埋怨:“你早幹啥來著?不讓你出院,你非鬧著嚷著要出院……”
羅強翻白眼兒。
邵鈞說:“你要是這會兒在醫院住著,就跟賴紅兵他們一起裝車拉到新監區,不用爬山涉水,多美!”
羅強嘴角微聳:“美啥啊?我在這兒多好,我跟老癩子那渾玩意兒一處待著,有啥意思?”
邵鈞瞪他:“平時瞧著那大腦瓜子挺聰明的,傻不傻你?”
邵三爺嘴上埋怨,心裡其實美滋滋的。
他當然知道,羅強為啥急著回來。出院回監區的那條路,是他這麼些年走過的最美妙最銷魂的一條路。只遺憾極致的快樂太短暫,時光的腳步留不住,只能悶頭往前?。
一行人走了很久,前方手電燈光漫射,茫茫黑夜裡,看不到路的盡頭。
隊伍裡有一兩個不安分的,賊眉鼠眼,東張西望,才一扭頭,就被身後的武警“吭”一槍托,敲在肩膀上:“老實點兒,看前邊!”
邵鈞斜眼瞪羅強:“老實點兒!”
羅強嘴角扯出壞笑,用口型說:屁股嫩嗎……
從高處向下望去,倆人同時認出來,他們恰好經過那片養牛的牧場,記憶裡那一大片金黃色的牧草在夕陽下抖動,草叢裡一陣粗喘和挺動……
邵鈞喉結滑動了幾下,沒說話。
羅強眯眼盯著邵鈞的側面,身上都淋濕了,可是這會兒完全不冷,身上陣陣發熱,發燥。
走到一處僻靜背風處,前方領隊的人喊停,原地休息五分鐘。
前方有人舉手:“管教,我要撒尿!”
隊尾也有人舉手:“我也要撒尿,憋不住了!”
兩個班二十幾號人拴在一根繩上解不開,一個走了全體都得跟著走,去哪尿?
邵三爺在隊尾遙遙地掃一眼,高聲喊話:“有幾個要撒尿,舉手給我瞧瞧?”
嘩啦嘩啦手銬聲狂作,一條肉串幾乎所有人都舉起手,嗷嗷得:“我!我!”
這裡邊只有一兩個是真需要撒尿,憋不住要尿褲子了,還有五六個是讓人勾得,勾出那麼一絲尿意,剩下人全忒麼瞎起哄的。犯人本來就沒剩下幾項權利,政治權利自由權利都被剝奪了,老子就剩下吃飯撒尿睡覺的權限了,人權不用白不用啊。
“姥姥的……”
邵三爺嘟囔。
話音未落,跟他銬一起的某只大手,恬不知恥地伸出來,嘩啦一聲,高高舉過頭頂,連帶著邵三爺自己的手,也一起拎了起來。
“邵警官,老子也撒尿, 憋不住了。”
羅強面無表情,說得一本正經,聲音裡卻隱含一絲耍賴搗蛋尋求關注愛護的意味。
邵鈞狠狠瞟了羅強一眼,羅強斜眯縫著眼冷笑,小樣兒的我看你怎麼著……
邵三爺揚聲令下:“全體立正——”
“向右——轉!”
“向前兩步——走!”
“散開,溜邊兒……就給一分鐘,尿!!!”
於是,那天在路邊土溝裡,一條肉串上的人排開了,手還互相鎖著,全體面對同一個方向,嘩啦嘩啦解褲子掏鳥。
監獄這種特殊環境,人群扎堆兒,多少年同吃同住,互相知根知底,恨不得比親爹親媽親兄弟都更了解對方。犯人們也最喜歡集體活動,都怕掛單,怕寂寞,大夥一塊兒乾個啥都挺開心,樂呵。
水聲陣陣,也分不清是哪個發出的聲音,一隊人抖著肩膀互相取笑著,曬鳥兒,也不管有尿沒尿,都跟著甩兩滴,苦中作樂。
羅強把手往自己這邊一扯,解褲子,連帶著把邵鈞的手也扯過來了。
邵鈞拿白眼翻他:不許瞎鬧。
羅強示意:你往這邊過來個,不然老子手腕掰不過來啊。
倆人被迫擁擠在一起,低頭默默地掏……
然後一聲不吭地互相盯著看,又有好多天沒有裸裎相見,盯得眼熱,胸腔的血氣往上涌……
邵鈞一邊還拿手擋在褲襠上,搭個遮雨棚。
羅強憋不住噗哧樂了:“你幹啥呢?”
邵鈞低聲嘟囔:“淋著我的寶貝了。”
旁邊有眼賤的偷偷伸過腦袋,往這邊兒尋麼。
羅強斜眼瞪:“看啥呢?沒看過老子長啥樣?”
羅強往前跨了一步,用自己的身體擋住邵鈞,完完全全遮住一側的視線。三饅頭遛個鳥,哪能讓不相干的兔崽子隨便欣賞?
那時候,大夥心裡還都比較興奮,不緊不慢,坐這麼多年牢,難得讓人領著出來逛一趟。
有人琢磨著這頓夜宵能不能吃上紅燒排骨。
有人惦記著臨出門之前沒打完的牌局,到了新監區四個人繼續扎堆打牌。
不遠處半個村子已經被洪水吞沒,呼救聲,喧嘩聲,車子陷在水裡砸玻璃聲,然後是轟得一聲,民房被山洪衝垮坍塌。
“我靠……”
“看那裡,那裡,是咱們食堂!……”
“房子,房子,淹到二樓了,淹到咱們屋了!……”
所有人都停住了,朝著同一個方向,呆呆地望著,那一刻驀然掉進驚恐的情緒中。暗夜裡也看不太清楚,青灰色的三層監舍小樓在風雨中仿佛不停地顫抖,搖曳。
身旁的刺蝟喃喃地說:“那間屋,我住五年了,沒了……”
“從小長這麼大,就沒個正經地方住,到處瞎混,我還從來沒在一個地方,住過五年這麼長呢。”
刺蝟突然就傷感了,眼底濕漉漉的。胡岩跟這人手拴在一起,反掌一把握住了,用力攥了兩下。
“今兒要不是管教們帶咱逃出來,咱們這些人都得淹死,下輩子都變成魚。”
路上碰見的附近居民越來越多,都是扛著打包的貴重物品從家裡跑出來,往高處跑。
一家老小從身旁經過,還拽著小孩兒。大嬸指著三監區的人肉串,嘖嘖讚嘆:“你看人家這跑路的,還拿繩拴著,拴得多牢,太科學了!”
那晚,逃亡路上的人一共跑出十幾裡,人困腿乏,實在走不動了。對面接人的公交車也開不過來,被水堵了回去。
三監區幾百名犯人,就這樣被圍困在高地的孤島上,誰都跑不了,乾脆席地過了一夜。
武警小戰士們更辛苦,在外圍端槍圍成一圈,眼都不敢眨一下,恨不得拿小棍把眼皮支著。
羅強歪頭看了一眼,用下巴示意:來,老子借你個肩膀靠靠?
邵鈞用眼神拒絕,傲氣著,不靠人。
羅強身上不舒服,用手撓。
邵鈞抓住他的手:“別撓,弄破了你更難受。”
邵鈞翻出藥膏,在暗處悄悄掀開這人的衣服,給羅強上藥。
黑暗裡那隻手,旁人看不見的地方,摸上羅強的肋骨,摸上去就撒不開手……
兩個人仿佛同時悸動了一下,彼此都聽得到對方的呼吸聲異常粗重,卻又不得不極力忍著,壓抑著想要抱在一起的強烈慾望,不發出一絲一毫異常的響動。
羅老二現在早就不避諱三饅頭了,反正全身上下每一條溝溝坎坎都給饅頭看過,還忌諱啥?
老子好看還是難看的,反正饅頭就稀罕咱這一口,就愛上了。那時候竟然有一種一泡牛糞扣上去把鮮花吞沒盡情粗暴蹂躪的齷齪心態,就讓眼前的人與自己同流合污,就是要一寸一寸地占有這個人……
邵鈞小心翼翼地涂著藥,揉過後腰一條條肌肉,羅強的身體在他掌心下難耐地隱隱顫動。
羅強胯下像火燒一樣,按捺不住,想把那隻手拽過他,好好揉一把他的傢伙,消心頭之火。
羅強斜眼瞄著周圍一圈人,再一次舉起手:“老子要拉屎,我憋不住了!!!!!”
……
這一回,無論換哪一路的管教,也不可能大喊一聲“全體起立,向右轉,向前兩步走,脫褲子,全部蹲下,給你們三分鐘,拉!”
邵鈞把自己腰上繩子解了,拴在武警小班長的腰上,自己手腕仍然銬著羅強。
他一把順走了小班長的衝鋒槍。
小班長還不放心:“不成,我押著他去。”
邵鈞:“不用,我一人兒能成。”
小班長:“邵警官,您會打槍嗎?”
邵鈞不吝地說:“槍有啥不會打的?我說兄弟,不然咱倆比比槍法?”
“想當年你三爺爺在警校裡,哼,那也是……”
邵三爺扯脖子吹牛逼的聲音很快消失在嘩啦嘩啦的雨水聲中,這場大雨是掩蓋夜幕下一切犯罪活動的天然屏障。
他押著、幾乎是推擠著羅強往前走,兩個人的呼吸已經火燒火燎迫近喉嚨。
轉過一條小路,山坡後一塊微微凹陷進去的乾燥地方,邵鈞從身後一把將羅強推向岩壁,狠狠地抵住,互相鎖住的那隻腕子被金屬割得生疼。
邵鈞把槍往肩上一背,手迅速探進羅強的褲子。
他呼吸急促,在羅強後脖梗子上噴著熱氣:“不是想解手麼,快脫褲子。”
羅強兩腿之間熱火燎原,濃密的毛髮像被火點燃的叢林,陽物挺動成滾燙的溫度。
羅強反手一掌扣住邵鈞的腕子,用力一帶,瞬間反守為攻!
樹聲,水聲,蟲鳴聲。
衣料的撕扯聲,肌肉骨骼顫動摩擦聲,粗喘聲,喉嚨裡拼命壓抑的呻吟聲……
邵鈞半睜著眼,不敢完全投入,還要分一半心思瞄著拐角處,生怕突然竄出來個人,一手還掛著槍。
他身上伏著的人已經無法克制地律動起來,像一頭饑渴的野獸,用滑膩的舌舔弄他的喉結,鎖骨,吸吮著他,啃他,撞他。
羅強用那隻銬住的手托起邵鈞的後腰,邵鈞那隻手也就被迫別在身後,動彈不得。
羅強騰出另一隻手,五根粗壯的手指攥住邵鈞褲鏈裡堅挺露頭的傢伙,從根部捋,緩緩捋過遍布莖身的穴道和經脈,用力一擼!
這一下就讓邵鈞渾身戰慄,死死咬著嘴脣不敢出聲,因為肌肉過度緊張僵持而兩腿發抖。
這樣的姿勢,讓他產生某種強烈的錯覺,就好像被眼前這個混蛋壓在身下,手被牢牢銬住,禁錮著,粗暴地逗弄著,無從反抗,更無法抵禦從身體內部催生的快感。黑暗的視線緊張壓抑的氣氛中迸發出激情,令他無比興奮,刺激,想要交合,想要衝撞,任何一個男人都沒辦法抗拒的最真實的肉體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