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也是被顧炎打趣慣了，張唯聲聽了這話也只是微微愣了一會兒，隨即卻是笑開了，搖了搖頭，抓緊將頭髮擦乾，回臥室換了一件襯衫，然後才坐到顧炎對面，準備談正事。

　　顧炎看著面前又恢復到了平常模樣的張唯聲，頗有些可惜地砸吧砸吧嘴。單手托著腮，一邊隨意地把玩著張唯聲家的那把備用鑰匙，一邊戲謔地開口，"我說，張哥你這把鑰匙放在外頭的習慣也太隨便了點啊，隨便什麼人都能過來闖一闖空門。張哥家這麼多年居然還沒遭過賊。我倒是真覺得稀罕。"

　　張唯聲好脾氣地摸了摸鼻尖，起身給顧炎洗了些水果端來，然後溫和地解釋道，"我向來記性不大好，所以順手鑰匙就擱在外頭，防止個萬一。再者說，知道我鑰匙放哪兒的，基本上都是些熟人了。小鎮子，也沒什麼稀罕物的，我想就算是我家真的門戶大開，估摸著也不會有小偷光顧的。"

　　顧炎放下鑰匙，拿起一個蘋果，放在嘴裡咬了一口，輕挑一下眉頭，眼裡閃過笑意，"倒也是。哎，張哥，你這蘋果可真甜。"

　　張唯聲微微笑了笑，點頭，"這些都是家裡親戚自個兒種了給送來的，都挺新鮮，味道也好。炎少要不嫌棄，我給你裝幾個帶回去？順便給軒少嘗一嘗。"

　　顧炎"吧唧"一聲咬下一大口蘋果，嚼吧嚼吧咽下去後，被蘋果獨特的甜香美得半眯起了眼睛。聽到張唯聲的話，樂顛顛地點頭，"張哥，我可就是等著你這句話呢。"

　　張唯聲看著顧炎佯裝出的吝嗇樣兒不由絕倒，笑著歎氣，趕緊找了個塑膠袋兒給顧炎裝蘋果。顧炎在另一頭，也不嫌掉價地幫忙撿好看的裝袋兒，片刻就裝了滿滿一兜。

　　看著面前長得比誰都貴氣，做的事比誰都小市民的顧炎，張唯聲終於是無奈了。顧家這個小少爺，總能在你最不以為然的時候給以與他年紀不符的氣勢震懾。但真到你被他所折服後，你卻又會發現他的另一種孩子氣的面貌。倒真是讓人哭笑不得的。

　　不過，卻是讓人覺得窩心。

　　"炎少今兒怎麼有空單獨過來？"張唯聲拿起水杯抿了口水，笑著問，"不是說今天學校正式軍訓麼？再說，怎麼沒見軒少？"

　　顧炎聳了聳肩，"本來是這樣，但麼兒中午在學校食堂裡吃了頓飯回頭就鬧胃疼，這不，趕緊在那頭請了假，讓司機給送回來休息了麼。"

　　"胃疼？嚴重嗎？"張唯聲微微皺了皺眉頭。

　　"還行吧，走的時候剛睡著，看著已經緩過來了。"顧炎想了想林軒最後的樣子，道，"沒辦法，麼兒胃太脆弱了，看來只能以後好好將養著，試試能不能給養回來了。"

　　張唯聲點了點頭，"軒少還小，身體方面確實需要注意著點。"

　　顧炎彎著嘴角表示同意，然後從身邊的檔袋裡抽出一份文件，推到張唯聲面前，"對了，張哥，你看看這個。"

　　"這是？"張唯聲將文件接過來，略略掃過一眼，然後有些驚訝地看向顧炎，"簽約合同？"

　　顧炎點了點頭，笑眯眯地解釋，"不是去年年底的時候就跟張哥提過麼，顧家有意向涉足娛樂圈這一塊兒。前一陣子小姑在S市收購了一家小型的娛樂公司，準備好好整頓整頓，然後就正式在S市紮根發展了。我特意讓小姑準備了一份合同，昨兒個剛傳真過來，今天正巧帶過來給張哥你看看。"

　　張唯聲應了一聲，將合同放在茶几上，隨即有些猶豫地道，"可是，我並沒有準備好進入娛樂圈。"

　　"張哥，我不是逼你，你應該明白你有這方面的天賦和才華。"顧炎盯著張唯聲的眼睛，依舊是那副笑眯眯的樣子，但張唯聲卻發現，只要對上了他的視線，就似乎能夠立刻被拉入到對方的思維中去，不由自主地被他的聲音而鼓動。

　　"張哥，你喜歡音樂不是嗎？現實生活不能滿足你的要求了。C市太小，承載不了你的夢想，難道你甘心一輩子隻做一個默默無名的鋼琴教師麼？"顧炎聲音很慢，卻極具煽動性，"難道張哥不想讓Z國，甚至世界都聽到你的音樂嗎？"

　　"我……"張唯聲有些遲疑，"我可以嗎？"

　　"當然。張哥，你什麼都不缺，你缺的就是一個機會。"顧炎加深了眼裡的笑意，將道，"這份合同用的是最長的期限，一共是十年。張哥，這種長線簽約對藝人來說是一種考驗，但也是一個機遇。我能保證，只要張哥你點頭，顧家絕對盡可能地給予你最好的培訓和包裝。而且……張哥，你想去維也納麼？"

　　"什麼？"張唯聲瞳孔微微一縮。對於喜愛音樂的人，維也納這個地方就代表了夢想與希望。而顧炎的意思是……

　　顧炎滿意地看著張唯聲的表情，輕輕道，"對於有潛力的藝人，顧家都是捨得話下本錢去培養的。張哥在出道前，會有一段時間的，包括形體、發聲等方面的系統培訓。而培訓計畫中，就有半年的赴維也納學習的環節。張哥，你覺得如何？"

　　張唯聲張了張嘴，幾乎就要立即點頭，但不知道想到什麼，依舊在最後關頭止了聲，顯得有些遲疑。

　　關於張唯聲猶豫的態度，顧炎倒是早就預料到了。經過一年相處，顧炎也能摸清楚張唯聲那極為隨遇而安的性格。雖然也執著於夢想，也有過熱血躁動的欲望，但卻全被他很好地壓制在了內心深處。

　　如果不是意外，他想張唯聲可能一輩子都不會願意將壓在內心深處的渴望所釋放出來。而現在，他所要做的，就是盡可能地放大張唯聲的渴望，並且，將他實現夢想的機會，親自推到他的面前。

　　顧炎知道，自己不會輸。只要張唯聲還是那個他熟悉的張唯聲，他這一仗就絕不會輸。

　　"好了，張哥，你也別有太大壓力。"顧炎見自己要的效果已經達到了，也就不在逼近，反而一收氣勢，整個人又回到了那種孩子似的模樣，看著張唯聲眯著眼兒笑道，"小姑這新婚還沒多久，正甜蜜著還沒用分出精力來處理這家娛樂公司。估計等著小姑緩過勁兒來整頓公司，前前後後差不多也得半年多。"

　　"張哥，我不催你，你可以好好考慮，以後再給我答覆。再者說，我也捨不得讓張哥你就這麼走了啊，麼兒的鋼琴還沒學出來，要是知道我這麼攛掇你，可不得跟我急。"顧炎道。

　　張唯聲聽了這話，估計也是想到了林軒炸毛的樣子，一時間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好了，張哥，今兒個時間也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合同你先看著，如果對於哪項條例有疑問的話，可以標出來，我幫你問問小姑他們。"顧炎提溜起一袋子蘋果，起身準備告辭，"對了，張哥，明兒個你還是過來給小崽子上課吧。嘖嘖，麼兒那病怏怏的樣子，我可不敢再讓他去軍訓了。回頭別再給訓練壞咯，還不得心疼死我。"

　　張唯聲一邊不住地笑，一邊搖頭，"炎少倒是真關心軒少。"

　　顧炎一挑眉，樂了，"那可不是。誰叫那是我家麼兒呢！"

　　入v神馬的

　　第三十六章

　　林軒雖然第一天吃了個虧，但好在有張嬸仔細用吃食養著，有顧炎在一邊護著，只不過蔫了一晚上，第二天起床後，又是一尾活龍。

　　"張嬸，張嬸，那個菜味道真好，我還要盛一碗飯！"林軒用筷子敲著碗，聲音難掩愉快。

　　顧炎在一邊看著感慨，瞅著自己小崽子春光滿面的小臉，終於還是忍不住地單手撲淩起林軒的腦袋，"我說，麼兒，不就是准了你的病假麼，你至於高興的這麼明顯？"

　　林軒嘿嘿笑著，咧出一口糯米似的小白牙，"那可不，哥，我可不像你小牛犢子似的。我是體弱多病知道不？那訓練對你沒啥，對我的話，可真是折騰死人了。"

　　"體弱多病？"顧炎上下打量了一遍林軒，看見他那眉飛色舞的小模樣兒，嗤笑著伸手戳他的額頭，"說你胖你還真喘上了是不？就你這麼個精神頭兒，說你體弱，誰信啊？"

　　林軒不理顧炎，接過張嬸遞來的碗，繼續開吃，"反正我不用軍訓了，其他的愛咋咋的。"

　　顧炎好笑地看著自家小崽子耍賴，半天，只能一邊歎著氣一邊給林軒夾菜。

　　算了，誰叫他是自己最最寶貝的麼兒呢，能寵著，當然是要捧在手心裡寵著的。

　　初中的軍訓時間不長，前前後後加起來一共才五天。熬過了最初的幾天烈日暴曬，最後兩天倒是個陰涼的天氣，總體也算不得十分辛苦。倒是托顧炎高超的外交本事，不過一個星期，就已經和整個班上的孩子打得火熱。

　　嘖，不得不說有些人就是有一種魅力，能迅速地融入一個群體，並不動聲色地佔據領導的位置，這一點倒是讓林軒小童鞋羡慕嫉妒恨了許久。不過，用前世那麼多的察言觀色還今世的左右逢源，顧炎小童鞋深深在心裡歎息，林小軒，你是不懂哥的苦逼啊。

　　軍訓後短暫地休息了兩天，緊接著，顧炎和林軒的初中生涯就算是正式開始了。

　　比之從前倒也沒有什麼大的變化，只不過兩隻小正太的生活突然都變得忙碌了起來。因為已經確立了以後從商的意向，顧家老爺子大手一揮，特地準備了一批業界精英給自家小嫡孫系統傳授企業管理經驗。每人一天，一共七位精英。好嘛，一天都不會落空。

　　雖然上輩子之于商業，顧炎也算是小有所成，但畢竟那是自己摸索出來的野路子，經驗有了，卻沒有系統的管理方案，形勢細節上不免有所漏洞。這下子一下受到這麼多業界精英的專業輔導，雖然對於一個孩子來說會有些疲憊，但是不得不說真的是獲益良多。

　　現在回想起來，自己上輩子在公司時，有很多方面是自己沒有顧及到的，經營久了，出現問題也不奇怪。這麼說來，公司被別人占了去，倒還真不能把錯全歸咎在周繼科頭上。

　　不過……顧炎挑了挑唇角，誰叫爺就是這麼個記仇的人呢？這輩子若是遇不上，就算是他的造化，若是遇上了，呵。

　　這邊顧炎忙得像陀螺，那頭林小軒童鞋的日子也不怎麼輕鬆。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從不用軍訓開始，林軒發現自己的鋼琴訓練強度突然變大了。雖然一開始還懷疑過是不是顧炎看不過自己清閒，特意囑咐了張唯聲，但等到這個狀態一直持續了一個多月後，林軒小童鞋看著顧炎一樣忙的苦逼的臉，開始為自己曾懷疑他的小心思而深深感到懺悔。

　　"張哥，休息一下成不？"林軒把一張小臉皺成包子狀，可憐兮兮地舉起兩隻小爪子，哭喪著臉，"我們已經練了三個小時了啊張哥，手要斷掉了阿喂。"

　　張唯聲一開始聽到林軒的抱怨還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但看著林軒那哀怨的小眼神，頓時樂了，笑呵呵地點著頭，道，"最近我們的強度確實有些大。軒少，怎麼樣，還吃得消嗎？如果真的受不了，我們就把進度放慢一點。"

　　林軒抱怨歸抱怨，但他對音樂也是真的喜歡。最近的強度雖然有些大，但也不至於讓自己受不了。而且，這麼些天的訓練，卻是讓他覺得自己進步的很快，甚至，他還希望能夠更進一步……咳咳，這個還是算了，他怕自己的爪子真的會斷掉。

　　"不用，不用。"林軒趕緊搖頭，"休息一下就好了，張哥，我可以的，我們繼續吧。"

　　張唯聲見林軒那麼一幅對音樂熱情洋溢的小模樣，微微有些恍惚。輕笑一聲，想是想通了什麼，走過去輕輕拍了拍林軒的肩膀，道，"那好，軒少，那我們就繼續。"

　　一天結束後，林軒去浴室洗澡，顧炎送張唯聲出門。

　　"所以，張哥你是同意了？"顧炎笑眯眯地看著張唯聲問道。

　　"是。"張唯聲點了點頭，這次神色再不見猶豫，帶著一種舒心的堅定，倒是顯得眉眼越發溫潤，"我想知道，我自己能做到什麼地步。既然有了這個機會，我還想要把握住，去努力實現自己的夢想。"

　　顧炎點了點頭，張唯聲的回答在他的意料之中，但這麼快就想通了，卻在意料之外。他以為，以張唯聲謹慎的性格，他起碼還要等上半年。

　　"張哥，你怎麼這麼快就想通了？我還準備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呢，嘖嘖，倒是白費了。"顧炎看著張唯聲，笑著打趣。

　　"這倒是要多虧軒少了。"張唯聲也笑，低低地歎息道。

　　"嗯？麼兒？"顧炎有些詫異。

　　"軒少讓我看見了我最初所堅持的東西。"張唯聲微微眯起眼睛看著天，然後笑開，"那些，我以為已經消失，現在卻希望一直堅持下去的東西。"

　　顧炎了悟，看著浴室的方向，眸色略深，"張哥，我保證，你會成功的。"

　　"謝謝。"

　　月光下，張唯聲看著顧炎，帶著些靦腆微微地笑。一如初見的澄澈美好。

　　顧大校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