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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子(胤礽重生)、變調歷史(嫡子續)》第92章
嫡子 番外十二:程熙鸞(下)

樓千重有些失魂落魄的回到居住的院子裡,戲班班主早早就等在那裡,一見他回來就迎了上去,表情有著愧疚,欲言又止的看著他。

 樓千重看了看他,低下了頭,「劉爺,我沒事……可是你為什麼不直接和我說而要這樣設計我?」班主對他極好,恍如半個父親,所以出了這事他就覺得委屈傷心,卻沒有怨恨。

 「千重……你性子一向高傲,我怎麼敢和你說?而且若非迫不得已,我真的捨不得讓你去……」劉爺歎了口氣,表情十分為難,「千重,你可知道我們這次進京是為了什麼?」

 樓千重搖了搖頭,他也很疑惑,他們進京已經三個多月了,從前去別的地方演出也不過最多兩個月,現在班主還一直沒有離去的意願,大家心裡都在猜測他是不是有什麼計劃。

 「還有半年便到太上皇的萬壽節,而且是六十大壽,誰不知道當今聖上純孝,五年前的太上皇萬壽就辦了個隆重,京中有名的飛絮園也是因著御前唱戲才受了所有人的追捧。很早開始各地官員就為太上皇六十萬壽絞盡腦汁的準備,本來以我和揚州府尹的交情這個進京的名額該是我們戲班所得,可是……秦小琴那個老不死的居然使了下三濫的手段奪了去,他的餘慶班如何比得上我的?我嚥不下這口氣,京中陳老闆與我素有交情,我便想著他能幫得上忙,先讓你在京中唱響了名氣,這京城遍地權貴的或許有什麼機遇不成。只是沒想到飛絮園獨大,內城裡面的貴人請的都是他們的伶人,我本也心灰意冷了,誰知道陳老闆前些天來找我說程老闆半月來天天都來聽你的戲,和我好說歹說……」

 「劉爺,這程老闆到底是何人物?」樓千重忍不住打斷了他的話問道。

 劉爺驚奇的看著他,隨即失笑,「千重,你就是一心只顧唱戲,在這京城裡姓程且能被稱為老闆的就只一位,J江的老闆。」

 樓千重瞪圓了眼睛,即使是三歲孩童都是知道這麼一位人物的。

 「這程老闆可是連內城的人都不敢輕易得罪,倒不是說他為人如何厲害,而是他背後的依仗,傳言是和當今權勢滔天的理親王有著深厚的交情,要不然那《和諧報》不可能辦得那麼有聲有色且能寫一些皇家私事。」劉爺緩緩說道,語氣中含著佩服,「陳老闆和我說的時候其實我是不願意的,只是若真搭上程老闆這一條線,即使不能上御前表演也足夠我們在京中站穩腳步了,京中繁華,不是我們那裡的小地方可以比的。」

 「千重,今晚到底是怎麼了?」劉爺說了那麼多終於把話題帶到點子上,小心翼翼的問道。

 樓千重看了看他,還是把今晚的事情連同之前與那人的初遇說了出來。

 劉爺立刻喜形於色,握著他的手道:「你怎麼不早說?要是知道你與程老闆早有交集,我又何苦設計於你,不行不行,他於你有恩,我得寫帖子拜訪登門道謝才行。」

 樓千重看著劉爺高高興興的轉身,本想出聲說些什麼,但是最終還是沒有動作,他的心裡很不是滋味,他下意識的抗拒去利用那個人,他感覺得到他對自己有著讚賞和真心,不帶半點虛情,所以他不想他們之間的關係牽扯上利益,可是劉爺對他有養育再造之恩,真是讓人為難。

 第二天一早劉爺就親自到程府送上了拜帖,管家客氣的請他喝了茶,然後告之他家主人有事外出,下午才歸來,到時候再給他回復。劉爺不在意,反正他用的是樓千重的名字寫的帖子,直覺的認為不會被拒絕。

 果然到了下午,程府的馬車到了慶元樓,說是請樓千重過府一聚,劉爺高高興興的把人送上馬車,還交代找準時機向程老闆提上一提御前獻唱的事情,直接無視了樓千重有些不快的神色。

 馬車在程府門前停下,樓千重見著一個四十出頭,很是穩重的管家模樣的男子親自把他迎了進去,他有些受寵若驚,昨晚他便從劉爺嘴裡知道程老闆是出了名的不在家裡接外客,所以真被接到了程府,他還是覺得很不真實。

 這是一座五進院落,正房重簷歇山頂,正脊中央有寶頂,垂脊脊端有左右相稱琉璃狻猊吻,屋簷下簷端飛翹之處分裝飾有套獸。樓千重跟著管家的腳步,桃花眼卻是不著痕跡的打量,心裡暗暗驚歎。原先在院外並不能瞧出院內的景象,他原以為不過是普通府宅,進來才知,裡邊別有洞天。

 樓閣亭台、疊山假石、花木池塘、軒院曲廊,無不雕琢精緻,裝飾奢靡。台階踏跺處有垂帶欄杆,亭台樓榭有「美人靠」,十八迴廊有花式欄杆,一處處雕花欞格,鐫刻雲紋、龜背錦紋。身旁花紋透雕此起彼伏,腳下海墁、冰裂、暗八仙鋪地連綿不絕。

 若說是皇宅深院,怕也不過如此罷。

 樓千重不知道,這處宅子是當初程熙鸞和離時,理親王叫人千挑萬選定的址,而皇上喜歡她的識趣更是讓內務府的人仔細督辦,所有的裝飾物品不少都是御用之物,就連伺候的人都是理親王從府裡挑出一半放到她這裡來的。

 用程熙鸞的話說,一座這樣的宅子做贍養費,實在是很貴重。

 「樓公子,我家主人就在裡面,過了這個迴廊便是,你自行進去就可以了。」管家拱了拱手,然後向他做了個請的手勢。

 「有勞了。」樓千重回禮,深吸了口氣壓下緊張,穿過彎彎繞繞的迴廊,便見一汪碧湖,波光粼粼,中心一個精美亭子,似乎坐著一人。

 樓千重慢慢走過去,那人背對著他,看那著裝分明是位女子,他心頭疑惑,難道是程熙的妾侍?但是不對啊,管家明明說他家主人在此等候的。

 他還沒想出個明白,那端坐的人卻站了起來,轉身,烏髮輕揚,似有清香撲鼻而來,女子膚色嫩白,秋水眼眸,櫻桃小口,一襲粉色銀線的絲綢鳳尾裙,裙上飄帶蕩漾,裙幅底下繡著水紋,裙底隱隱可見繡花弓鞋,說不出的嬌俏玲瓏。不是程熙又是哪位?

 「你你你!」樓千重嚇得後退了幾步,指著她滿臉驚詫。

 程熙鸞爽朗一笑,似乎覺得他的樣子很有趣,非常爺們伸手,「樓千重,坐吧。」然後率先又坐落了下去。

 那般做派真真與男子無疑,但是並不粗魯,倒顯得很是英氣。

 「你……你是女子?」樓千重坐落後,盯著她許久,還是難以置信的道。

 程熙鸞為他倒了杯茶,自己捧起白瓷茶杯,微笑著看著他道:「很難以置信?雖然是沒有你美,但是我也能算得上是美人啊,你這樣說可真令我傷心。」

 「啊,我不是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我沒想到一個女子可以……我……」樓千重急急忙忙道,但是卻不知怎麼表達,看得程熙鸞又是想笑。

 「好了,逗你玩的,別緊張,說吧,你遞來拜帖是有什麼事情找程老闆?」

 樓千重這才想起來意,沉默了片刻,還是不願意繞來繞去說些討好的話,便一五一十的如實說了,然後低著頭看著面前的茶杯,像是對上面的花紋很感興趣。

 程熙鸞聽了他的話沉思了起來,這康熙六十大壽會舉行千叟宴她是知道的,承祜也曾經問過她有什麼好提議的壽禮沒有,這個時候的京城昆腔、秦腔、京腔三足鼎立,卻互相對峙,京劇還沒有孕育,歷史書上說的徽班進京是在乾隆五十五年,還有後來的徽漢合流是為京劇的誕生奠定了基礎,直到1840到1860這二十年間才真正形成了京劇,而京劇之名則是始於1876年的《申報》。

 她怎麼就沒想到讓京劇提前問世呢?政局的穩定,經濟的發展是最有利促進文化大融合了!現在的國情完全符合!京劇之名難道不能始於她的《和諧報》?這可是國粹啊國粹啊!!現在還有那麼多傳教士在大清,讓老外看看什麼才叫藝術!!不是只有芭蕾舞和歐洲歌劇才叫藝術的!!

 「樓千重,你喜歡唱戲對嗎?」程熙鸞很認真的問道。

 樓千重一愣,抬頭看著她,卻被她眼中的光芒給震懾到,那是能被稱之為熱血的眼神。

 「對,即使世人大都只以戲子取樂,但是我喜歡唱戲,戲曲對我來說是要終身追求的事業!」提到自己的理想,樓千重滿臉都是光芒,那是從靈魂透出來的美麗。

 程熙鸞笑了,「你覺得戲曲要怎麼才能源遠流長下去?」

 「融合,取其精華,現在昆劇獨大讓其他地方的一些唱腔衰落,這樣是不好的,沒有什麼東西是可以長久的,只有不斷的進步,不斷的改進才能更好的發展起來!」在樓千重的心裡一直有個願望,他希望能有自己的戲劇班底,他希望能融各家所長創造出新的唱腔戲曲!

 「好。」程熙鸞覺得自己果然沒有看錯人,她之所以每天都去聽樓千重的戲,就是因為她從他的表演裡看到了靈魂,一個藝術家燃燒的靈魂,「你說的事情包在我身上,這次御前唱戲我定要給世人一個驚喜。」

 樓千重有些愣愣的看著她,沒想到就這樣三言兩語就答應了,遲疑了一會道:「謝謝你……只是,你為什麼要以女裝見我?這個應該是秘密吧?」他們的交情沒到那麼深的地步吧?

 「還不是怕你愛上我,到時候知道我是女人你不知道得多傷心。」程熙鸞大大咧咧的道。

 樓千重紅了臉,心裡卻覺得即使程熙是女人又怎麼樣,只要是程熙就好……他被這樣的想法震住,呆在了當場。

 程熙鸞卻覺得她是被自己的話直接嚇到了,呵呵笑了笑,「樓千重,我喜歡你,我們交個朋友吧。」

 我喜歡你……即使知道她不是那個意思,樓千重心跳還是加快了,可是隨後又有些苦澀,只是朋友啊?

 「我以為我們早就是了。」樓千重壓下心底的異樣,正色道。

 程熙鸞失笑,站了起來,「好吧,朋友,我送你回去吧,順便我也要去找人。」

 樓千重跟著站了起來,看著她走得實在沒有一絲女子的嬌媚,難怪沒人看出來她是女人,快步跟上去,輕輕道:「我不會說出去的。」

 她愣了一下,想明白他指的是自己是女兒身這件事情,微笑道:「我知道。樓千重,你有一個很美好的靈魂,值得讓人信任。」

 他覺得耳朵有些發紅,這個人總是這樣,隨便一句話就能讓他失了平常心。

 「你……不換回男裝?」走出了庭院他才回過神來問道。不是說要去找人嗎?

 「不用,我去見那人都是女裝打扮。」程熙鸞毫不在意的道。

 樓千重心裡卻覺得有些酸澀,也不知道是什麼人讓她如此特別對待,是男還是女?抿著唇坐上了馬車,兩人都一言不發的想著事情。

 待到了慶元樓,準備下馬車程熙鸞卻把他叫住,「樓千重,我的真名叫程熙鸞,不過我穿男裝的時候你還是叫我程熙就好。」

 樓千重看了看她,嘴唇動了動,低聲道:「我知道了,熙鸞……再見。」然後就飛快的跳下了馬車,如此大膽的直呼姑娘閨名,即使那姑娘毫不在意且與尋常女子不同,他還是覺得自己孟浪了,但是又有種說不出的喜悅。

 程熙鸞被樓千重那一聲熙鸞叫得愣在了當場,等到馬車開出了好遠才回過神來,伸手搓搓耳垂,臉色有些發紅,「靠,這聲音真是太極品了,那麼一嗓子真是得不行,妖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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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千重回去之後只和劉爺說了程老闆已經答應,把劉爺高興得都快找不著北了,拉著樓千重的手就是好一頓誇獎。

 他沒想到的是三天後,一個穿著極好的中年男人來到慶元樓,和劉爺一說才知道原來是飛絮園的老闆,說是受了程老闆的托讓他們整個戲班都搬到飛絮園去。

 劉爺直接就驚呆了,這飛絮園獨霸京城貴族圈子,裡面的優伶戲子哪一個不是被達官貴人捧著的,多少遠道而來的戲班子削尖了腦袋就想併入,卻多數失望而歸,現在是天上掉餡餅了!

 樓千重卻想到可能是程熙鸞所找的那個人的緣故,也不知道是什麼人,能有如此的能耐,而且她是穿著女裝去的,莫不是與她關係匪淺?

 劉爺回過神立馬就收拾行裝,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就進駐飛絮園,這地方佔地極大,遠遠就能看見那精美華麗的大戲樓,飛絮園的老闆親自把他們一群人安置在了飛絮園後面的那一片住宅區裡,並且說這裡住的全都是飛絮園的角兒,不怕有人騷擾,如果有什麼需要儘管說。

 樓千重看著劉爺歡天喜地的把飛絮園的老闆送走,心裡卻想著程熙鸞為什麼讓他們進駐飛絮園?用意是什麼?總覺得那人那天的話是有深意的。

 而當飛絮園陸陸續續的住進一些聽說是從別的地方請進京的戲班子時,他隱隱的覺得自己似乎有點明白那人的意思了。

 七月初秋,樓千重終於再次見到程熙鸞,距離之前見面已經過去了一月有餘。

 可是這次她是以程老闆的身份出現,也沒有和他說上話,只把飛絮園裡各戲班的班主召集到一起開了一下午的會,然後就又匆匆離去了。

 他也終於知道她到底想做什麼。

 還有半年就到太上皇萬壽,程老闆帶來了理親王的旨意,為賀壽讓各家各派的戲曲名家聚集到京城,用這半年時間融合創造出新的唱腔曲目,並且通過良性競爭獲得御前獻藝的資格,到時候還會在《和諧報》裡做一個大的專訪,這無疑就是給了眾人一個能譽滿全國的機會!

 樓千重聽完劉爺的話心裡的震撼可想而知,那個人是真的把自己那天的話聽進了心裡,還不遺餘力的去推動,從來沒有人這樣為過他,真的是讓他萬分感動,心中波瀾頓生。

 他想立刻去見她一面,可是劉爺拉著他很認真的跟他說一定要脫穎而出,其實不用他說他也一定會全力以赴,程熙鸞為他的願望理想鋪好了路,無論多艱難他都一定要走下去!

 雖然只有半年,但是飛絮園裡聚集的都是梨園界的頂尖人物,而且這次又是有著理親王的支持,況且程熙鸞那時候的動員說辭可是極為煽情,什麼名留青史,創作新劇新唱法對戲曲的貢獻有多大啊,總之是把那些個戲曲大師說得熱血沸騰,這個時代多把戲曲看做享樂,但是當有人告訴你,你可以把它昇華成文化國粹,如那聖賢之書受人敬仰,你又怎麼能安奈得住?

 樓千重今年二十五歲,對於這個年代的戲子來說的確是年紀大了,飛絮園裡有很多年輕貌美,唱腔身段都不遜色於他的優伶,所以他的壓力也很大,但是正如程熙鸞說的,他的戲裡面有靈魂,而且他的心中還有不能落選的理由。

 半年之後,距離太上皇萬壽還有一個月,新的曲目唱腔已經形成,而最終的御前獻藝人選也已經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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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興平二十一年三月,臨近太上皇六旬萬壽,興平帝佈告天下耆老,年六十五歲以上者,官民不論,均可按時趕到京城參加暢春園的聚宴。為慶祝活動搭置的綵棚,從西直門一直延伸到暢春園,長達二十里。

 三月二十五日,太上皇在暢春園正門前首宴漢族大臣、官員及士庶年九十歲以上者三十三人,八十歲以上者五百三十八人,七十歲以上者一千八百二十三人,六十五歲以上者一千八百四十六人。

 諸皇子、皇孫、宗室子孫年紀在十歲歲以上、二十歲以下者均出來為老人們執爵敬酒、分發食品,扶八十歲以上老人到太上皇面前親視飲酒,以示恩寵,並賞給外省老人銀兩不等。

 到了天黑,很早便搭起來的戲檯子上就開始上演準備了半年之久的新戲。

 「這唱腔做派似乎於平常不一樣啊?」心情很愉悅的太上皇問著一旁的皇帝。

 「這可是理親王早在半年前便命人準備的。」皇帝笑著指了指身邊眉目溫和的男子。

 「哦?」

 「皇阿瑪,今天演出的劇目都是經徽戲、秦腔、漢調的合流,並借鑒吸收昆曲、京腔之長而形成的新流派。現如今我大清繁盛,與洋人貿易往來,文化碰撞大放異彩,這戲曲之道流傳千年,發展融合往往也反映了國情,如果大家都吃不飽穿不暖,誰有閒情逸致在這裡頭下工夫?」理親王聲音清朗,字字句句卻聽得太上皇眉開眼笑。

 「說得好!那這新流派可有名字?」

 「既然是在京城融合而誕生,不若就叫京劇?」

 「京劇京劇……好一個京劇。今日御前獻藝的全都有賞!」

 這一場千叟宴舉行了三天,盛況空前,一時間傳為佳話。

 最後一天的最後一場壓軸是樓千重主演的貴妃醉酒,胡琴一止,滿座皆靜,然後隨著太上皇的一聲「好」,如雷的掌聲和叫好聲就此起彼伏了。

 樓千重下了戲台進了妝扮房,竟然兩腳一軟就要倒下,這時一雙手摟上他的腰,堪堪穩住了他,樓千重一抬頭卻發現是已經半年沒見的程熙鸞。

 「怎麼了怎麼了?沒事吧?」這次的御前獻唱,每個劇目的主演都有一個獨立的梳妝空間,程熙鸞是隨著理親王進的宮,在他的戲演完前就提前溜到了他的專屬化妝間等著給他道喜,卻沒想到這人一進來就軟了腿,嚇了她一跳。

 「我……我成功了?」其實他只是緊張過度,一放鬆下來只覺得渾身脫力,聽著外面還響著的掌聲和叫好聲,覺得是那麼的不真實。

 「傻瓜!」程熙鸞取笑得,扶著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退後幾步仔細打量他,然後對他豎起了大拇指,「樓千重,你今天棒極了!」

 樓千重看著她眼底的真誠、自豪和驕傲,只覺得外面的千般喝彩萬般讚譽都及不上這人的一句肯定!

 這一刻他聽見了自己心底最真實的聲音——我喜歡你,程熙鸞。

 她說過,讓他挑男人挑有擔當有責任心,懂得為他撐起一片天讓他去追逐夢想的,現在她除了不是男人,她全都為他做到了!可是那又怎樣,他喜歡的是程熙鸞這個人,而不是性別!

 「程熙鸞,我樓千重喜歡你,男人對女人的那種喜歡,我想和你白頭偕老共度餘生!」樓千重站了起來,還畫著粉狀的絕美面容上是不容質疑的堅定,認真的聲音如驚雷一般把程熙鸞怔在了當場。

 「……哈?你……我……我是女人啊……」他不是喜歡男人的嗎?程熙鸞表示被突如其來的表白弄得很不知所措。

 樓千重上前了幾步,抓著她的肩膀,認真的道:「我喜歡你,程熙鸞。」不是因為你是男人還是女人,只因為你是程熙鸞!

 程熙鸞聽懂了他話裡含義,也很羞澀的紅了臉,眼神有點飄忽,因為她發現她其實不牴觸這個表白,而且這麼一張顛倒眾生的臉在她的面前深情款款的凝視著,心臟承受不住啊!

 「樓千重,我比你大了五歲。」她良久蹦出了一句。

 樓千重疑惑的把她左看看右看看,完全沒看出來面前的女子已經是三十歲的高齡,「你沒騙我吧?」

 她失笑,心裡的緊張也去了大半,正色道:「沒騙你,我今年三十歲。還有,我成過親。」

 樓千重嘴巴微張,然後盡量鎮定的說:「你是寡婦?」

 「不是,我和前夫算是和離,這個問題很複雜,將來有機會再告訴你。怎麼?你很介意?」

 他立刻搖了搖頭,「我有什麼資格介意?我也曾在男人身下承歡,你……介意嗎?」

 「你那是兩情相悅的魚水之歡,和那些自甘墮落迫不得已的不同。」多好一小受,怎麼就被自己弄直了呢?噢,其實本質還是彎的。

 樓千重鬆了口氣,「那麼……你的回答呢?」

 程熙鸞沉默了,歎了口氣抓了抓頭上的髮髻,「我不知道。你給我時間想想。」

 「好。」他點頭,只要沒有直接拒絕就是好現象。

 她拉開他抓著她肩膀的手,看了看他,又歎了口氣,「你卸妝吧,我想好了再找你。」

 樓千重也沒有阻攔,看著她轉身離開,卻在門簾前停了下來,轉身又回到他的面前。

 「差點忘了。」程熙鸞嘀咕道,然後突然傾身抱住他的肩,樓千重愣在了當初,腦海一片空白,然後臉頰貼上了某人溫暖滑膩的肌膚,「樓千重,恭喜你,還有,你今天真是美極了!」

 直到程熙鸞走了好久,樓千重才回過神來,他不知道剛剛那個用洋人的叫法稱作貼面禮,只知道自己的心跳得飛快,在這個寂靜的空間裡似乎他自己都能聽見跳動的聲音。

 他緩緩撫上了自己的臉頰,菱花鏡前,那張絕美的臉上掛上了淺淺的卻甜蜜的笑容,如綻放的牡丹,顛倒了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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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一日的《和諧報》大肆報道了太上皇千叟宴的盛況,而那被新命名的京劇也瞬間受到全國上下的追捧,各地戲班紛紛效仿合併,本來只是有了模糊骨架的京劇開始漸漸的被增添血肉,直到二十年後興平帝的六旬萬壽,各地流派進京演出,眾彩紛呈,並出現了名伶十三絕,才昭示著京劇的真正成形,隨後逐漸成熟發展,到18世紀末京劇優秀演員大量湧現,呈現出流派紛呈的繁盛局面,並在19世紀開始在政府的支持下步出國門,遠洋演出,震撼歐洲藝術界,此為後話,暫且不提。

 《和諧報》的報道除了促進了京劇的發展外,還捧紅了一群御前獻藝的伶人,其中樓千重演的壓軸,還被太上皇金口玉言的稱其「宛然巾幗,無分毫矯強。不必征歌,一顰一笑,一起一坐,描摹雌軟神情,幾乎化境。」

 此言一出,在捧旦之風十分火爆的京城,那是立刻就受到權貴追逐的對象,每天都有人送來大把大把的珠寶珍玩,貴重頭面就是想請他過府登台,只是樓千重最近在等著程熙鸞的答覆,沒有半分唱戲的心思,就全都推了,也沒人敢強迫,因為在樓千重不知道的情況下,程老闆可是發了話,誰敢動他的人,《和諧報》下一期就給你來個大報道,什麼芝麻綠豆的小事壞事都往大的寫,有本事就試試。

 程熙鸞最近也煩惱,每天每夜腦海裡都是樓千重那張美艷絕倫的臉在一遍一遍的說著我喜歡你,弄得她都快精神衰弱了,忍不住的就去找她的初戀,理親王——承祜。

 承祜聽完這人的煩惱後就笑了,「這麼一個美人投懷送抱的,你收了不就好了?」

 程熙鸞不滿了,「人家可是真心誠意的,你這樣說的意思是讓我玩玩就算了?太缺德了!」

 「那你不玩玩,你也真心和他過一輩子不就好了?」承祜依舊笑咪咪的道。

 「我……我這不是不知道我喜不喜歡他嘛!」程熙鸞煩躁的抓抓頭髮,好好一把長髮就弄得凌亂不堪。

 「你真是呆子。如果不喜歡你直接拒絕不就好了?又不是沒有被表白過,幾年前一個英格蘭公爵愛你愛得死去活來的,你不也是立刻就爽快拒絕了?你在糾結是因為其實你也已經動心,但是你又怕自己對他的感情不是男女之情,你怕傷害到他。你都能為他考慮那麼多了,不是喜歡是什麼?」承祜敲敲她的頭,溫和道。

 她一愣,仔細想想還真是,可是,「只是喜歡?那愛呢?沒有愛的婚姻能長久?」

 承祜搖了搖頭,為她的不開竅,「喜歡就是愛的開始,一直一直的喜歡難道不是愛?愛這個字有時候太濃烈太沉重,帶來的傷害也大,喜歡是淡淡的,細長流水才能永恆,從喜歡過渡到愛,更能白頭偕老。」

 「可是……我暗戀了你十五年,認識樓千重卻一年不到,期間見面的次數更是屈指可數,我們連瞭解都算不上吧?這樣的喜歡真的真實嗎?」

 「為什麼不真實?你知道他的理想,你為他的理想做了那麼多的事情,費盡了心思,知道他演壓軸的貴妃醉酒後,立刻花重金叫人打造了水晶頭面,還鑲上南海的大珍珠,還拜託我讓宮裡最好的繡娘給他做了套戲服,繡線綢緞面料都要最好的,我看你連自己打扮都沒那麼用心呢!你還說你不是真心喜歡他?還有,你那天在他表白完後還那麼曖昧的給人道喜讚他美,你這樣撩撥人家難道不用負責任?」承祜就不明白她為什麼就死活在鑽牛角尖。

 程熙鸞無法反駁,她那些行為真的是下意識的啊!不過這樣被他一說自己還真的對樓千重很特別啊!「可是……他原本是喜歡男人的啊!」

 「那就更能證明他對你是真愛。怎麼?你怕他是找人掩飾?那簡單,你現在去找他,讓他親你一下,他要是有半分為難你就不要再理他了。」承祜覺得很難把人說通,還是直接下猛藥才對。

 程熙鸞這貨還覺得有道理,而且也能驗證一下自己的心思,說風就是雨的站了起來,衝出了理親王府,上了馬車直奔飛絮園。不過待車架停穩她才想起自己是女裝,不方便,就讓車伕進去讓人把樓千重叫出來,就說程老闆找他。

 樓千重正眉眼憂愁的看花看落葉,聽聞小廝這樣一說,立刻精神一震,跑著出了門,一眼就看到那標誌的馬車,想都沒想就爬了上去,只是剛一坐好又覺得自己孟浪了,臉色有些僵,只好正襟危坐,緊張的看著程熙鸞。

 她瞇著眼上下打量他,怎麼看怎麼覺得這娃就該讓好小攻寵著的……呃,雖然其實她本質也是好小攻,但是她還是覺得有些違和感。

 自己喜歡他嗎?應該是喜歡的,但是不是愛情就還說不清。她喜歡他說到戲曲就光芒萬丈的樣子,那麼的美麗,她欣賞他,想把他推到梨園的巔峰位置,不為什麼,就是想,所以就做了,這樣是男女之間的喜歡嗎?

 樓千重被她打量得惴惴不安的,她神色太平靜,完全窺視不到她心中的想法,難道是在想怎麼委婉的拒絕他嗎?

 就在這時,程熙鸞突然握起了他的手,慢慢的撫摸著……呃,吃豆腐?

 「美手啊美手啊……」程熙鸞迷上聽戲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那些旦角的手都非常的好看,身為一個美手控她完全就是抗拒不啊!而樓千重這雙她其實覬覦很久了,細白如綢,軟弱無骨,現在一摸簡直是愛不釋手啊!她就想,他不是說喜歡她麼?被摸兩下應該沒關係,如果他介意,那剛好就檢驗出這娃其實不是真心喜歡她,她剛好就不用煩惱了。

 樓千重被她摸得臉上火辣辣的,心跳如雷但是又覺得她手心的溫度溫暖無比,讓人很是留戀,而且因為她湊過來的關係,他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馨香,不由得就想到當初在陳府她攙扶著他離開,那香軟的身體,下腹竟漸漸有了火燒的感覺。

 「熙……熙鸞,你在做什麼?」樓千重聲音有些低啞,竟是說不出的蝕骨。

 程熙鸞覺得脊背有些發麻,心裡突發其想,要是將來洞房花燭夜,這人動情的模樣不知道該是怎樣美麗的景致……操,她還有沒有節操了,想得這麼遠了??

 她抬頭,卻被樓千重滿臉通紅的模樣驚艷到,一時間口乾舌燥,好一會才道:「樓千重,你是不是真的喜歡我,要娶我要和我白頭偕老過一輩子的那一種?」

 樓千重立刻點了點頭,「雖然我……我財富權勢什麼的都比不上你,而且以前還喜歡男人,但是,我對你是真心的,你想一直以程老闆的身份行走都可以,我要的不是藏於閨閣相夫教子的妻子,我要的是能真心相待過日子的人。」

 程熙鸞微微垂下了眼簾,不否認樓千重的話說到了她的心裡去,這麼多年她一直獨身就是覺得在這個封建大環境下,能讓她活得恣意瀟灑的丈夫似乎除了承祜沒有別人了,可是君心已屬,現在有一個人這樣情真意切的說這樣的話,還真是讓人挺感動的。

 「樓千重,你要是能親我一下,我就相信你。」

 他愣愣的看著她,似乎沒明白。

 程熙鸞再道:「你真的喜歡我嗎?女人的我?對於這個身體你真的能動情嗎?」彎掰直真的可以嗎?

 樓千重算是明白,她是懷疑他不行是吧?男人,是不能被懷疑不行的!!

 「別勉……唔……」強字還沒有出口,程熙鸞就被樓千重一把摟住,封住了所有的話,以唇。

 相對於前世是個處男,今世是個嫁過人的處/女的程熙鸞來說,男男情史豐富的樓千重吻技絕對是一等一的好,輕吮纏綿,軟舌游移,三兩下就讓程熙鸞軟了手腳,含糊的呻吟溢出,水眸含霧,說不出的風流嫵媚。

 「熙鸞,我喜歡你。」輕咬她的唇,樓千重的桃花眼裡是一派魅惑之色,帶著隱隱的侵略之意,程熙鸞失神片刻,心想即使這人是個受,他也還是個男人,自有雄性生物的征服心。

 她紅著臉把人推離半臂距離,清了清喉嚨道:「樓千重,你知道嗎?我的前夫是一個很好的人,我迷戀了他十五年。」

 樓千重聞言心裡覺得酸澀異常,迷戀了十五年?這是什麼樣的感情?他比得上嗎?難道還是不行嗎?

 「可是他對我來說其實是一個夢想,那就是說永遠都不可能得到的,在我認清事實對他死心後不久我就遇到了你。樓千重,我想你是我冥冥之中注定的適合我的人。」程熙鸞笑著道,心裡覺得自己還挺肉麻的,「樓千重,我給你個機會讓你娶我,願不願意?」

 樓千重被她的話砸得頭暈腦脹,人生大起大落得太快了,反應過來後立刻握著她的手,緊緊的,使勁的點頭,「願意,我願意!」

 啊,真是狗血的劇情啊!程熙鸞給自己下了一個定義。

 後來,程熙鸞以程老闆妹妹的身份出嫁,雖然很多人都疑惑沒有聽聞程老闆有妹妹啊,但是鑒於理親王送了貴重的賀禮,其他王爺貝勒也是人人有份,這文武百官自然效仿,甚至傳言連皇帝都在私下裡送了份禮以賀其大婚。

 胤礽是真的放鞭炮慶祝這個死女人終於嫁出去了,不用再對他哥哥虎視眈眈,所以對著樓千重就更是滿意,便讓胤祀把飛絮園給了他,美其名曰讓他把京劇發揚光大。

 而飛絮園裡的各家戲班子早就在那半年裡融合了個徹底,樓千重接替掌管後,一做就是三十多年,同時還擔任了京師戲曲界行會組織「精忠廟」的會首,通過精忠廟對京城的戲班、戲園實行行政管理,他也成為梨園了領袖。

 當他退下來後,他的兒子樓清和繼承他的衣缽,在十九世紀初將飛絮園改建成清朝第一所戲曲學院,戲子優伶不再被視為狎玩之物,而是成為了民族文化的傳承者,地位等同文人學子,而第一批的戲曲學院應屆畢業生也是第一批遠洋出海,奔赴外國演出,與洋人藝術進行著文化碰撞,為中西文化的交流作出了巨大的貢獻。

 =======我是真正的作者有話要說===========

 我真的沒想到程熙鸞這貨會如此多的筆墨,我生生把一個醬油黨寫成了這樣,我是不是太厲害了……

 其實這兩章合起來一共是一萬八千字,不過上面六千字就是送了,因為我實在不捨得刪……

 絕色美人受啊,就這樣被我掰直了,我趕腳……很自豪……

 大家應該還可以接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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