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紅豆
之前的那張火車票退了之後,隔天白羽便送了新的票來,這次是機票。
齊寧自然不肯接,白羽卻將票給了齊夏,「小夏,這票你替你哥先拿著。」齊夏可沒齊寧那麼多顧忌,她本就擔心哥哥的身體,坐火車雖然只要七八個鐘,可是火車上那麼多人,擠過去擠過來的,萬一把傷口給擠蹦了就麻煩了,見師傅拿了飛機票過來,她自然滿心歡喜的接下了。
「這機票多少錢?我把錢給你。」齊寧見事情已經無法回轉,只好退而求其次。
白羽搖搖頭,「這是政府給你的獎勵。」
「獎勵?」齊夏好奇的湊過來。
「這次齊寧化解了一場不必要的戰爭,又幫吳越剛母子申了冤,歐陽市長特意給的獎勵。」白羽說話時帶著淺淺的笑容,齊寧竟覺得有些恍惚,若不是發生銀行劫案,他大概會一直覺得白羽是個溫和無害的人,可是,那一身整齊的警服和肩上的警徽一再說明了,眼前這個男人並不是看到的那麼簡單。
「小夏,去給你師傅倒杯茶,要涼的。」齊寧突然說道,齊夏沖師傅吐吐舌頭,進了廚房。
白羽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後,轉過頭來看著齊寧,「你把小夏支走,是有話要跟我說嗎?」
「你跟歐陽睿應該認識很久了吧?」齊寧坐在他對面,齊夏每天都會定時給他換藥,左手的傷口也在慢慢癒合,他的臉色也變得越來越紅潤,說話時的神情淡然平靜,有著與年齡嚴重不符的沉穩和內斂。
白羽仍是淺笑著,輕聲說道:「我認識睿哥的時候11歲。」
齊寧有些驚訝,手指微微的交握,良久才說:「那個開槍的人是誰?」
他的話如此直白和簡潔,讓白羽有些怔忡,然後又微微淺笑,「只是一個新手而已,因為太緊張所以一不小心就扣了板機,我已經處分過他了,讓你受傷我感到很抱歉,我保證,以後絕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情。」
齊寧安靜的聽著,驀然想起歐陽睿,那個人也是這樣信誓旦旦的對他說不會再讓他受傷,但是不讓他受傷的背後到底要做出多少努力,連他自己都無法想像。
「白羽,你在撒謊。」齊寧收回心神,冷靜的看著對面的男人。
白羽怔怔的忘了說話,只聽見少年清脆的聲音帶著讓人無法忽視的肯定輕輕傳來:「雖然當時很倉促,但是我能感覺到,對方的目標是我,我很肯定,要是那些人想殺我我恐怕早就死了,所以,他們並不想殺我,只是想給我一個教訓,或者說,想通過我給某些人一些提醒和暗示,在醫院裡那些穿便裝的人是你的屬下吧,你覺得我在醫院裡會有人來傷害我還是,對方真正想對付的人其實是歐陽睿?」
他的神情太過平靜,眼神太清澈,以至於白羽驚得好半天都沒說出話來。
齊寧說話時臉上的表情讓他震驚不已,與他記憶裡單純的少年想差太遠,那是一種全然的果斷和乾脆,彷彿一個人站在塵土飛揚的地震面前也能面不改色,波瀾不驚。
過了很久,安靜的空間裡才響起白羽低沉的嗓音:「對不起,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但是,你一個人去北京萬事要小心。」
齊寧見他臉上沉重的表情沒再追問,只是依言點了點頭。
他心裡大概已經有了譜,有人要對付歐陽睿,卻選擇從他身上下手。
那些人是不是太高估他齊寧在歐陽睿心裡的地位了?
「那歐陽睿會有危險嗎?」歐陽睿死在自家書房裡的事又浮現出來,齊寧心裡一緊,急切的問道。
「我不會讓他有事。」白羽連忙說道,語氣裡的自信和坦然讓齊寧稍稍放下了心,「那就好,他是個好人,不該……不該被人暗算。」本來他想說不該早死,可是又怕讓白羽聽出些什麼,白羽倒沒怎麼在意,只是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白羽的手機突然響了,他拿出手機來看了看,臉上沉重的表情立刻被陽光衝開,綻放出耀眼的光芒,齊寧看著他接了電話邊往門口走,「我在外面,你在哪裡?還在事務所?等下我去接你,嗯。」電話那邊的人肯定說了什麼好笑的話,白羽臉上立刻出現了一種閃瞎人眼睛的笑容,明亮得刺眼。
齊寧一直坐在沙發上,看他講電話時神采飛揚的側臉。
白羽這麼一個優秀的人,所以,他應該有愛人和被愛的權利,也同時擁有得到幸福的資格。
只是不知,電話那頭的人是誰,何其有幸,才能擁有白羽完整而全然的愛戀。
白羽掛了電話轉身看向他,還沒說話,齊寧已經先開了口:「你有事就先走吧,我等下會跟小夏解釋,讓人等總是不太好。」
意有所指的後半句讓白羽微微側目,隨即笑道:「齊寧,我覺得你根本就不是齊寧。」
齊寧心頭一震,臉上仍是自然的笑:「為什麼這樣說?」
「我聽說的齊寧聰明能幹單純,可是你給我的感覺卻很陌生,在你面前彷彿沒有年齡的差別,你不是17歲,而是與我們有著相同的年紀,你所表現出來的冷靜和內斂讓我覺得,你不是那個我所知道的齊寧。」白羽的表情很認真,完全不像是在調侃,齊寧不禁微微一笑,「我可以把你的話當成讚美嗎?」
「當然。」
齊寧送白羽出了大門,白羽拉開車門的時候,齊寧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白羽,不要忘了你今天的話。」
白羽疑惑的回過頭,看見少年恬淡的臉,那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只有一本正經的認真和嚴肅,此時夕陽已經西下,四周只剩一些散碎的落日餘輝,映在斑駁的牆上,那個少年就安靜的站在掉了漆的紅木門前,眼神淡淡的看著他。
看見他眼底的疑惑,少年自然的說道:「你說,你不會讓歐陽睿有事。」
「嗯,絕對不會。」
白羽覺得心彷彿被什麼東西觸動了,不痛不癢的,卻格外難受。
接下來的幾天歐陽睿沒再出現,齊寧也基本上沒怎麼出門,抱著一堆齊夏找來的報紙看,齊夏看著哥哥認真的表情,湊過去,「哥,你是不是打算將來從政啊?」
齊寧抬起頭來看她,「為什麼這樣說?」
「喏,你看的全都是時事新聞啊。」齊夏指了指他手裡的報紙說得一臉理所當然。
齊寧哦了一聲,將報紙放在一邊,拉著妹妹走出房間,「來看看咱們小夏今天又做了什麼好吃的?」他手上的紗布已經拆了,傷口也在慢慢結疤,衣服的袖子剛好遮住了有些猙獰的疤痕,露在外面的肌膚則是白皙晶瑩。
「蓮子紅豆湯,嗯,不錯。」齊寧聞了聞紅豆的香味,陶醉其中。
齊夏將他按在椅子上,「哥,你明天就要去北京了,又要好幾個月見不到了,今天妹妹特意多做了幾個菜好好給你餞行。」
「我會經常回來看你的,你在這邊要小心,週末一定要等謝東來接你才能走,知道嗎?」雖然這話說了幾百遍,但齊寧卻還是不放心的一再重複,齊夏知道哥哥的心思,只是笑著點頭並不反駁。
齊夏的手藝又有了質的飛越,在白羽的調/教下越來越有大廚的范兒了,做出來的東西好吃得令人想把舌頭也一起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