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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錯》第37章
春風錯 37

  兄弟倆合力相勸,終於將白雁勸進了祠廟。

  她全身都已淋得濕透,坐在地上不住打著哆嗦。蘇未名忙搜集起祠內的破爛蒲團和幾扇破窗子,生起個火堆給她取暖。自己換過件乾淨外衣後,朝蘇幕遮和申無夢打個手勢,三人一起走到門外屋簷下,好讓白雁方便更換身上濕衣。

  蘇幕遮鮮見兄長對人如此熱切體貼,不由得取笑道:「哥,我看不久,小築就得辦喜事了。對了,你和白姑娘,怎麼認識的?」

  申無夢始終沉默著,聽到喜事兩字,眼角微微跳了跳,臉色在青黑的簷瓦映襯下,竟透出雪也似的白。

  蘇未名瞧在眼裡,暗自苦笑。申無夢一定是怕他說出被打傷的事,惹幕遮不快。他輕描淡寫地道:「我路上不小心給毒蛇咬了,是白姑娘救了我。你別看白姑娘年紀輕輕,她可是鬼醫白無常的侄女,醫術不錯。」

  蘇幕遮正想再細問,猛聽祠內「咕咚」一聲,重物墜地,三人急忙返回祠內。

  白雁摔倒在火堆旁,不省人事,臉蛋一片赤紅。

  蘇未名輕輕一摸她額頭,燙得驚人,不覺蹙眉。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就算冒雨返回他們昨晚留宿的那個小鎮,也得趕上幾個時辰的路。況且白雁要是再吹上幾個時辰的風雨,病情勢必加重。

  「我回去鎮上抓些祛寒發汗的藥罷。」他歎著氣剛要直起腰,被白雁抓住了手。

  少女神智仍昏迷不清,卻緊緊拉著蘇未名的手不放,嘴裡還在囈語,叫著「蘇公子」,緊闔的眼皮底下慢慢又有淚水流出。

  蘇幕遮輕拍了一下兄長的肩膀,道:「哥哥你還是留下來陪白姑娘吧!我去抓藥。」

  「我去。」一直緘默無語的申無夢終於開口,拂袖奪過蘇幕遮手中的油布傘,大步走到簷下,一躍上馬。

  駿馬嘶風,濺開無數水花,疾馳進茫茫雨幕之中。無法再看著蘇未名和白雁卿卿我我,他只有選擇離開。

  蘇幕遮甚是意外,「申教主竟然這麼熱心,肯為白姑娘去抓藥!」可一點也不像他印象中事不關已高高掛起的天一教主。他向再度昏睡過去的白雁看了看,試探著問兄長:「哥,申教主他……不會是也喜歡白姑娘吧?」

  蘇未名仍盯著申無夢一人一騎消失的方向,聞言終是收回了視線,苦笑道:「你想到哪裡去了?幕遮,申教主喜歡的人,是你。所以聽說你要出去抓藥,他就急著代你去了,不想你冒雨奔波。」

  「……哥,你、你說什麼?……」蘇幕遮愕然。

  「你以為我在說笑?」申無夢既然不在,蘇未名也就不再有所顧忌,招呼弟弟在火堆邊坐下了,平心靜氣地道:「申教主已暗中喜歡了你多年,不惜為你詐死,藏身斷劍小築。我也是在你閉關的那段時候才知道真相,所以那天才要你盡快趕他走。」

  「這……」這消息太過突兀,蘇幕遮仍有些轉不過彎來。他對男女之情向來不怎麼上心,對這斷袖余桃的男風更是從不留意,沉吟一陣,向兄長求證:「你是說,申教主他其實是好男色的?」

  蘇未名頷首。

  蘇幕遮哦了聲,回憶起申無夢往日的言行,確實頗多曖昧,只是他從沒往深處思量,此刻被兄長這麼一提醒,想到自己竟被個男人覬覦多年,不禁覺得背上涼颼颼的有點發毛。忽又疑惑地盯住兄長,奇道:「哥,你之前不是討厭申教主的嗎?怎麼現在我看你們相處得似乎還不錯?」

  蘇未名不耐煩地揮了下手,「這你就不用管了。幕遮,我要你幫我做件事,你肯不肯?」

  蘇幕遮忍不住微笑:「你是我哥哥,我哪有不肯的道理。」

  「那好,等這場暴雨小了,你就帶白姑娘走,我要你代我送她回平良城的獨活山莊。白姑娘若問起,你就說是我的意思,別的,什麼都別多說。」

  「哥?!」蘇幕遮又是一驚。

  「小聲點。」蘇未名一望邊上的白雁,還好沒被吵醒。

  他示意蘇幕遮與他一同走到門邊,確保白雁即便醒來,也聽不到他倆的對話,才凝望著前方的雨幕,緩緩道:「申教主對你那麼執著,是不可能輕易放手的。要令他斷念,唯一的辦法,便是你『死』在他面前。」

  蘇幕遮也是心思玲瓏剔透之人,轉念就明白了。「哥,你是想讓我裝死騙過他?」

  蘇未名搖頭,笑道:「論身手,我確實比不上你,可騙人嘛,恐怕你三言兩語就會在申教主面前露出破綻,你還是把衣服換給我,由我來冒充你吧。幕遮,你送白姑娘到了獨活山莊後,不妨住上段時日,等哪天聽小築傳出了你的『死訊』,那時申教主也應該死心離開了,你再回來。」

  蘇幕遮聽著兄長的安排,心頭卻不知為何,充斥著強烈的不安,沉思片刻,才慎重地道:「那哥哥你呢?申教主絕不是輕易能騙倒的,萬一被他發現,我怕他對你不利。」

  「這你就不必擔心。既然要演這場戲,我當然會演足,讓他親眼看著我死去。」

  「可是,你這樣丟下白姑娘,她……」

  「幕遮,我對白姑娘並無男女之情。況且她也不是小心眼的女子,自會明白。」見弟弟欲言又止,蘇未名溫柔一笑:「你別再多問,就照我說的話去做。」

  他伸手,輕輕撫過蘇幕遮左頰。「當年你代我挨了爹那一巴掌,我一直都記著。幕遮,從前都是你在幫我,照顧我,現在也該由我這個哥哥來幫你一回。哪怕是死,我也不會讓我最懂事的弟弟受委屈,絕不讓你成為任何人的禁臠。」

  這個移花接木的計策,自從他被逼吞下七傷丸的那刻起,便已決定。在生命終結之前,他能替弟弟做的,就是幫弟弟永遠擺脫申無夢。

  當他全身潰爛,在申無夢眼前化為一堆支離破碎的血肉後,一定可以斬斷申無夢對幕遮的執念了罷……

  申無夢在小鎮藥鋪裡抓了幾貼驅寒藥,往回趕。

  暴雨已經停歇,天色卻仍陰沈晦暗,一如他的心情。眼前搖來晃去的,儘是蘇未名和白雁兩人的親暱情景,將他重見蘇幕遮的那點喜悅擠壓到了角落裡。

  離祠廟越近,他反而勒著韁繩,走得越慢,心頭亦是混亂如麻。回斷劍小築後,怎麼辦?若無其事地看著眾人為蘇未名與白雁籌辦婚事嗎?或者……乾脆劫走蘇未名,永遠不讓未名再見到那醜丫頭?

  後一個念頭令申無夢自己也怔住了,隨即整個人都被強烈的負罪感包圍──曾幾何時,佔據擾亂了他所有心神的人竟已變成了蘇未名?!他又怎麼對得起幕遮?!

  幾聲淒厲鳥啼飛過頭頂,夜色漸臨。申無夢終於長歎一聲,拋開諸般雜念,策馬馳向前方亮著一點微弱火光的土地祠。

  火堆已將熄滅,青衣人正盤坐著,慢條斯理地拆開供桌,將木條添入火堆。聽到腳步聲入內,他抬頭,微笑道:「申教主,坐吧。」

  是幕遮……可未名和那個醜丫頭呢?申無夢目光在祠內遍掃一圈,也不見那兩人的蹤影,廊簷下也只剩下蘇幕遮的坐騎。

  「……他們人呢?」

  「先前雨停了,家兄就說要護送白姑娘回家養病,我也不便阻攔他。」蘇未名學足了弟弟平時的語氣神態,對申無夢客氣地道:「對了,家兄讓我向你代為辭行,多謝申教主這一路照拂。」

  竟連他一面也不願見,就這樣不告而別了?申無夢幾乎不敢相信,可他知道,蘇幕遮不會騙他。一股被拋棄的憤懣頓時從心底直竄頭頂,直想一掌將這破祠廟夷為平地,然而最終,他還是握緊雙拳,收起了怒火。

  他憑什麼,左右蘇未名的來去?

  申無夢慢慢鬆開了雙手,澀聲問:「未名他,還有沒有跟你說什麼?」

  男人在擔心,怕他會告訴弟弟藏劍閣那一夜?蘇未名胸口亦是酸楚難當,臉上卻仍不動聲色,淡淡一笑道:「家兄還說,今後他要與白姑娘雲遊四方,也不知何年何月再回斷劍小築,請申教主不必再掛懷。」

  申無夢靜默許久,才拋下了手裡那包驅寒藥,木然道:「我知道了。」

  蘇未名不想申無夢再追問,遞上乾糧,道:「天色已晚,我打算就在這裡過上一宿,明天再動身回小築。申教主,你意下如何?」

  溫言細語,近在咫尺,思慕多年的俊雅容顏,亦在火光中朝他微笑,觸手可及,申無夢霎時陷入了恍惚。

  希冀與蘇家兄弟一同相望到老,終究只不過是他的癡心妄想。情路漫漫,注定他必須有所取捨,放開其中一人的手。是不是上天也知道了他的為難,所以才幫他做出了抉擇?

  也對,於情於理,他都該和幕遮在一起的。不是麼?那是他第一眼中意的人,是他第一次肌膚相親的人,也是他苦等了二十年的人。

  可為什麼,他此刻心中卻是無比的失落?彷彿生命裡有樣最珍貴的東西,被人悄然奪走了,僅餘空洞……

  「申教主?」

  久久不聞男人回應,蘇未名正在納悶自己是否哪裡露了馬腳,卻見申無夢微垂眸,長而濃的眼睫被跳躍的火光映照著,在男人精美絕倫的雪白面孔上形成片陰影,讓他辨不清男人的表情,只聽到申無夢平靜無波地說了個「好」字。

  「哈哈哈……」

  雲霧堆集的深澗中,驀然響起一陣嘶啞的笑聲,夾雜著咒罵,激起陣陣回音,驚飛了山間數只飛鳥。

  「申無夢,我一定會再來找你的!」

  聲音是從谷底傳來的。長年累月飄落谷中的樹葉在地面堆積腐爛,幾乎有兩尺來高。任三法就躺在腐葉上,周圍群蛇攢動,還有不少蟲豸毒物正源源不斷地從四面八方爬來。

  他順手抓起條肥大的蜈蚣,塞入口中大嚼起來。腥臭的味道瀰漫口腔,他卻連眉頭也沒皺一下。

  那天墜落深谷,恰逢落地處有層厚厚的腐葉,才僥倖撿回了一條命,兩條腿都摔斷了,好幾根肋骨也被山間凸出的岩石撞折。連日來他就靠著吞吃蛇蟲維生,靜待斷骨癒合。

  「等我出了山谷,就是你們的死期!呵呵……申無夢,你給我等著,哈哈哈哈……」

  他又抓了條毒蛇,大口咬落,邊嚼邊幻想著復仇時的種種場景,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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