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三十章:重生
太陽一會就落下了山,蒼茫的原野上一人孤身單騎遠遠的奔了過來。這一年,天下大亂,群雄並起,隋朝僅傳了二世的統治分崩離析,土崩瓦解,民間草寇四起,自立為王,百姓生活流離失所,苦不堪言,而老天也彷彿是體會到了下界的動亂,越發的給這個世間雪上加霜,瘟疫橫行,災荒不斷,黃河決口,洪水,天地為熔爐,萬物為薪碳。
如今已是千里無人,萬里無菸。曉禾在荒原上騎馬奔跑了許久,也找不到一處可以歇腳的地方。曉禾心裡暗暗嘆著氣,心想看來自己今晚差不多又要以天為被,以地為席的餐風露宿了。想了想就停下了馬來。
曉禾笑著拍了拍那匹戰馬的馬頭。如果說自己前夜是好心救了一群白眼狼,那麼唯一的好處就是自己無奈中學會了騎馬。看來對於人來說,沒有什麼事是做不來的,有的只是你想做那件事的決心有多少,只要被逼到一定的地步,自身的潛能自然而然的爆發了出來,就像前天夜裡她突然就成了騎馬高手一樣。
曉禾正自嘲的想著,突然只聽荒原遠處一片塵土飛揚而起,曉禾站起來極目望去,只見東北方向群鳥齊飛,煙塵繚繞,一看就是有大批人馬跑了過來。曉禾想了想,心道十有八九是宋金剛的追兵,而這個地方無遮無攔,一旦被他們靠近,自己這半調子出家的馬上英雄一定趕不上他們這些自小差不多都能在馬上吃飯睡覺的傢伙生猛。當機立斷的放棄的想休息一下的念頭翻身上馬就向北跑去。
剛跑出兩步,曉禾心下一愣,暗道宋金剛見萬夫人和自己這一大批人不見了,一定很快就可以猜出萬夫人的身份,那自然是向北追的,自己這樣跑即便是不被他們追上,也得被累死嚇死。不如將計就計轉頭繞到他們後面去,跟著他們的尾巴即安全又省力,當下也不自多想掉轉馬頭就往晉陽的方向去,想由那邊繞個圈子。跑了大約兩個時辰,身後的追兵也早就不見了踪影,曉禾不敢怠慢,卻也怕馬兒會累的倒斃,就著馬小步的跑著。
夜幕降臨,還好天空中繁星點點不至於迷了路途。曉禾不時的仰頭望星辨認方向,幸虧小時候上了個天文愛好班,雖說只去了幾次父母就在一次車禍中出了事,而後的她為給父母料理後事,家裡又被那些所謂的親戚瓜分的一干二淨,再也沒有閒錢去學那個,可是卻也認得幾個常見的星座,不至於在今天的逃亡中失了分寸。
曉禾不由得柔柔的嘆了口氣,看來自己能在這個時代健健康康的活到現在也不是一個奇蹟,畢竟自己曾經所學過的一切,所知道的一切都可以作為她在這個時代存活的資本。那麼今後,曉禾冷冷的哼了一聲,這些資本更加會讓自己更好的活下去。她並沒有想開朝改代建功立業,那些她沒有興趣,也做不來。她只是想要一份平靜的不受人打擾的自己想要的生活,並且可以保護住自己想保護的人,不要再像現在這般隨波逐流,受盡他人欺凌。
而在這之前,所有曾經傷害過她,欺騙過她,利用過她的人都要為之付出慘痛的代價!曉禾閉上眼睛,強自壓下滿腔的怒火和憤恨。慘淡的月光飄零的罩在荒蕪的草原上,曉禾勒緊韁繩嬌奼了一聲,戰馬就奔騰而去。
—————— 一聲狼叫突然在荒野上淒厲的響起,聲音連綿不絕,不一會就有遠處的無數狼鳴爭相應和,一時間根本不知道到底哪個方向有狼,哪個方向沒有。曉禾緊張的握緊韁繩,從剛才開始了狼叫就沒有停過。她暗暗在心中祈禱著千萬不要這麼倒霉才好,才出了虎又跳進了狼窩。“啊!”
一聲女子淒厲的慘叫突然響了起來。曉禾被嚇了一跳,心中暗暗奇怪著,不知這荒蕪動亂的時候誰還會像自己一般深夜裡在這原野上行走。便悄悄的打馬上前。剛過了一個高地,就見一夥人馬正在一處背風的草地上休息,幾名男子在外圍查看,顯然是在防備著什麼,人人表情寧重,神情戒備,身上衣衫多有破碎,更有幾個都帶著傷。而中心的一個帳篷處更是傳來陣陣女子的慘叫之聲。曉禾正暗暗的思索著這群人有可能的身份,突然身子一輕就被人提在空中。曉禾大吃一驚,急忙回過頭去,見是一個滿臉落腮鬍子,赤膊著半身,正一手提個褲子一手抓著她的大漢也正瞪大了牛眼,奇怪的看著她。
“你幹什麼?”
曉禾突然大叫了一聲。那人似乎被嚇了一跳,一把鬆開了曉禾。曉禾一下子砰的一聲摔在地上,疼的苦不堪言,忍不住的衝著那個人呲牙裂嘴,那人見這是這麼一個年紀小小的女孩子,也不好意思了起來。
走上前來憨厚的對著曉禾一笑:“不好意思啊,俺手勁大,沒弄疼你吧。”
曉禾被摔的眼冒金星,忍不住的埋怨著:“你還知道你手勁大啊!”
那個人也不說話,只是一個勁的抓著腦袋上的頭髮傻笑。曉禾見他憨厚的樣子也不好再說什麼,嘟嘟囔囔的站起身來,胡亂的擺了擺手:“行了行了,我不跟你計較了。”
轉身就要走,心想趁著這個傻子沒反應過來趕快跑,看這幫人的架勢就不像什麼善男信女。要是被人家按個什麼軍情之類的帽子可就慘了。剛要上馬,後頸一緊,就被人又一把抓了起來。曉禾心中暗叫糟糕,就見那個愣頭愣腦的大漢又一把提起了她,嘴裡還嘟囔著可不能就這麼讓你跑了,大半夜的這麼鬼鬼祟祟的偷看別人可不好,少爺叫我看著呢云云。
曉禾正暗暗著急,遠處突然傳來兩個小人的聲音,大喊道:“姜木頭,和誰說話呢!”
就听身邊的這位操著他那大嗓門喊道:“俺到那邊草叢裡撒尿,有個小姑娘在這偷看!”
"SHIT!"曉禾在心裡暗暗的罵了句粗話,心道這個傢伙怎麼說的這麼難聽啊!他撒尿很好看嗎?果然那邊不一會就傳出來幾句笑罵聲,只聽剛剛問話那人大笑道:"媽的!你撒尿能撒出花來嗎?人家小姑娘瞎了眼跑去看你。帶過來瞅瞅。"
那個大漢答應了一聲就一把把曉禾扛在肩上,嘴裡還嘟囔著明明就是在偷看嘛。曉禾不由得嘆了口氣,心道自己可真是千年道行一朝散,好不容易從狼堆虎口裡逃出來就一頭扎進了豬圈裡。正走著,突然那帳篷裡走出一個人來,只見來人一身月白色華麗長袍,面如冠玉,略脫形跡,劍眉星目,鼻樑挺直,面容優雅而高貴,卻又不失其開朗而豪邁的氣質,隱隱中透著些富貴高雅之氣,端是英俊無比。
只見他笑著朝被稱為是姜木頭的人笑道:"又大呼小叫的叫喚什麼呢?這裡面還有病人呢!"
說的雖是責備的話可是卻沒有一絲責備的語氣,那姜木頭撓了撓腦袋,才把曉禾放在地上,可是手還是緊緊的抓著曉禾的後襟,不肯撒手,曉禾掙了一下,見實在是蜻蜓撼木。只得放棄了掙扎,改為回過頭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那大漢裝做沒有看到,彷若告狀一般的對那位公子說:"俺在那邊撒尿,這丫頭趴在土堆上偷看!"
曉禾就知道他要說這個,只得無奈的掩住了耳朵。果然只見那個華服公子愣了一下,隨即就奇怪的看著面紅耳赤的曉禾。
是可忍熟不可忍,曉禾不由得大叫了起來:"我不是看他,我是看看這裡都有什麼人。"
華服公子忍不住的大笑了起來,對著曉禾恭了一禮,"姑娘不必介懷,我這將將也沒別的意思,只是疏於口頭表達的能力,大家心裡明白就好。"
曉禾氣哼哼的點了點頭,突然見那公子身上也有些傷痕,近看竟然都是些抓痕。曉禾心下一驚,脫口問道:"可是被狼抓傷的。"
那人也是一愣,隨即苦笑著點頭道:"姑娘真是好眼力,在下和在下的家人剛剛和這些禽獸親熱了一場,不過眼下不要緊,它們已經被打跑了。"
曉禾見這里人人都是身上掛彩,心裡知道這一戰必然十分激烈,而他竟說的如此輕描淡寫,心下不由得對他產生了幾絲好感,突然一聲慘叫自帳篷里傳出,曉禾聽的為之一愣,不由得問道:"屋內的可是公子的家眷嗎?"
男輕公子絲毫不為她的唐突而怒,只是含笑答道:"只是幾個在路上遇到的朋友,同為被狼群傷害,便同仇敵愾的互相照應。可是他們受的傷很重,此處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怕是情況不好了。"
言罷垂頭嘆息。曉禾對他的印象滿好,聽到這話忍不住說道:"小女子曾隨家父學過從醫,公子若是信的過我,我這就去幫他們看看。"
那位公子一愣,默想了一會點頭道:"如此甚好,姑娘請隨我來。" 曉禾見他對自己一點也不防備,行為磊落,不由得心生好感,隨著他就走了進去。帳篷內光線昏暗,只在角落處放了一個口杯,裡面盛了些類似燈油的漆黑的液體,微弱的燃著,曉禾剛一進去,就感覺一股血腥氣息撲面而來。那年輕公子為曉禾打起簾子,自己隨後也走了進來。
一個小丫鬟急忙走了上來,毫不禮貌的對著那公子說:"找到止血的藥物沒有?"
曉禾聽到這聲音渾身一震,皺眉望去,只見那人也是一愣。曉禾連忙低下頭去,只見一個華服婦人虛弱的倒在地上。右腿處似乎被狼撕裂了血脈,此時血肉模糊,鮮血淋漓。那婦人見到她也是渾身一震,目瞪口呆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曉禾愣了半晌,隨即便真心實意的笑了起來,向前拱手施了一禮,笑道,"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方別一日,夫人越發神采飛揚,曉禾這裡僅祝夫人長命百歲,萬壽無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