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風水之害

　　上京這些年來可以說是日新月異，當初萬婷芳帶著孩子歸鄉，一路上忐忑不已，到了上京腳下沒歇就直接上車回家了，這會兒對外面的風景也十分陌生，這兒早就不是當年萬景宏帶著他們逛過的上京了，萬婷芳下意識的抱緊懷裡頭的兒子，低頭就見小九趴在床邊，興致勃勃的看著外頭的風景。

　　這年代轎車還是稀罕物，尤其是這種加長型的車型，就是在上京也挺少見的，萬九澤趴在床邊看外頭的行人，卻不知道外面來來往往的人群也打量著車裡頭的光景，建一個粉粉嫩嫩的小孩露出小腦袋，不由露出一絲驚訝，再一看那小孩絲毫不怕生，滴溜溜的大眼睛從外頭的人身上掃過。

　　陳淩峰將三人的神色記在心中，他來的太匆忙也沒仔細調查過萬家，但多多少少還是知道一些，他跟萬景宏相識的時候，這人還未娶妻生子，這時候倒是跟萬婷芳拉不上關係，只是見小九精靈可愛，笑著說道：「這娃娃長得真好，跟天上的小仙童似的。是叫小九吧，說起來我跟你爺爺也有幾分交情，這個就當是陳爺爺給你的見面禮吧。」

　　陳老爺子說著從口袋掏出一個掛表，那表身居然都是真金打造的，顯得分外的精緻靈巧，不過萬九澤可不是一般的孩子，當初在南方的時候，家裡就有一個小鬧鍾，他早就研究透徹這些小東西的原理，這種表對他來說沒有任何作用。

　　陳老爺子見小孩並沒有路出喜歡的神色，甚至連眼神都沒有變化，暗道自己難道猜錯了，孩子們不都喜歡亮晶晶的東西，這金表是他在國外定製的價格不菲，現如今卻討不了一個孩子的喜歡，一旁的萬景宏也聽見了動靜，只是淡笑著說道：「陳先生不必如此，你帶在身上的肯定是心愛之物，送給一個不懂得愛惜的孩子反倒是不美了。若是我對公子真的有所幫助，當時候陳先生的餽贈一定不會推辭。」

　　陳淩峰明白了老爺子的意思，如果他們真的能救了孫子，自己給予的就是救人的費用，萬家拿的也是理直氣壯，但若是現在就收下了重禮，到時候治療不了，不說他會不會遷怒，萬家首先就理虧了，萬老爺子還是當年一樣的脾氣，陳淩峰嘆了口氣將東西收了起來沒再說話。

　　旁邊的陳於廷倒是有些震驚，畢竟那懷錶可是老爺子的心頭之物，據說是還在國內的事情，請大家定做出來的，這些年更是表不離手，他曾經看著喜歡討要過一次，但卻被老爺子罵得狗血淋頭，現在居然拿出來送給一個小孩子，居然還被拒絕了，陳於廷自然不會覺得是孩子的問題，隱晦的打量視線放在了萬老爺子身上。

　　萬老爺子似乎並未覺察到那邊的打量，他靜靜的閉著眼睛面朝著前面，似乎對窗外的風景都不感興趣，事實上，多年未離開過宮田村的老人心中震驚不已，他是知道這些年上京的氣運變得非常厲害，但沒想到風水已經混亂到了這樣的一個程度，看來幾次的浩劫終於給這塊繁榮之地帶來了致命的變化。

　　從古至今，凡是帝皇定都之地都是有所講究的，其中最為推崇的就是龍脈這一講法，萬老爺子生長在上京，自然對這一片的風水局如數家珍，而那故宮城牆之下，他甚至曾經偷偷溜進去觀察過，當時看到的是一條漸漸消失的殘存龍脈，算算時間，現在應該已經消失殆盡了，不管什麼東西都有時間的限制，就算是龍脈也是一樣。

　　人都說滿清能夠進關，得力於關外山脈中被點亮的龍脈，萬老爺子暗嘆自己這輩子是無法去證實了，他唯一看到的就是那條在故宮之下，苟延殘喘快要消失的龍脈，車子慢慢開進了一家富麗堂皇的大酒店，門口穿著白色金邊制服的門衛立刻慇勤的拉開了車門，萬婷芳下車的時候還有些惶惶然，這個世界離他們鄉下的一畝三分地差距太遠了。

　　萬婷芳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的鞋子，因為出來匆忙的緣故，她穿的還是之前下地的鞋子，上面還粘著泥巴，這時候踩在了軟綿綿的紅色地毯上有些忐忑，女人轉頭看了看自己的父親，他坐在輪椅上表情依舊是淡淡的，萬婷芳微微心安，上前一步替老父親推輪椅，萬九澤卻對眼前的場面沒什麼感覺，要知道上輩子他也是被邀請過去皇宮做客的。

　　酒店中的服務員顯然對兩方穿著打扮完全不同的人感到奇怪，但他們昨天就得到了命令一定要好好招待這幾位香港客人，這會兒只當是看不到地攤上的腳印子，笑著引領幾人進門。陳淩峰並不想浪費時間，直接帶著幾人坐上了去頂樓的電梯，萬九澤母子都是第一次坐電梯，一個覺得新奇一個覺得驚恐，幸好在電梯內的時間並不長，萬婷芳出來的時候臉色還有些慘白慘白的。

　　萬九澤偷偷扯了扯母親的衣角，讓她能夠別那麼緊張，原本她是來看著自己二人的，現在倒是反過來了，萬婷芳顯然也意識到了這點，微微頓了頓首恢復了平靜，陳淩峰他們入住的是酒店的總統套房，裡面的裝潢又是給了女人一番震驚，直到做到鬆軟的沙發上，才再一次冷靜下來。

　　幾人剛坐下立刻有酒店的員工過來上了茶水點心，萬九澤的注意力都被桌上那個散發著誘人味道的小蛋糕給吸引了去，他在宮田村可從來沒見過這麼香甜的東西，在老爺子點頭之後，小孩迫不及待的嘗了一口，味道果然如同預料那般好，小孩樂滋滋的舔了舔嘴角意猶未盡。

　　那邊陳老爺子微微一笑，果然孩子就是孩子，不喜歡金表估計是聽了家裡大人的教導，這會兒看見好吃的就本性暴露了，他揮了揮手讓人再拿一些小點心上來，一邊開口說道：「萬先生，我那孫子就在房間內，不如讓侄女和小朋友在外面休息一下，您隨我進去看一眼？」

　　萬九澤一聽連忙把嘴邊的美食放下了 ，大概是感覺到嘴角有東西還舔了舔，看起來一副可愛小孩的模樣，那邊萬景宏點了點頭，卻開口說道：「芳子，你在這邊坐一會兒，讓小九推我進去吧。」

　　「爸爸，這不太好吧，不如還是我推你進去，小九在外面等著？」萬婷芳皺眉說道，他知道父親大概要用小時候那種相術了，出於複雜的思考，女人並不希望小孩見識那樣的場面，但萬景宏只是搖頭說道，「讓小九隨我進去吧，你在外面等著，放心吧，不會有事。」

　　萬婷芳心中還是有些擔心，但父親已經說得這般明白，她只好在外面椅子上坐下了，這時候桌上放滿了陳淩峰為了討好小朋友送來的點心，看得她更加心煩。

　　那邊萬九澤推著爺爺走進房間，卻見房間內一張大床上，一個骨瘦如柴的少年人躺在那兒，聽陳淩峰的話，這孩子應該已經有十二歲，但躺在那兒連他的愛國哥哥還不如，尤其是那張原本該是英挺的小臉上，眼圈兒都比得上當年抽大眼的男人了。

　　萬九澤微微吸了口氣，從那小孩周圍瀰漫著的死氣來看，恐怕真的時日無多了，他剛才觀察陳淩峰的氣運，確實是並未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但為什麼他的孫子會這般，那些死氣顯然不是正常小孩該有的，萬九澤偷偷伏在老爺子耳邊，將床上人的模樣講了一遍。

　　「萬先生，可是看出了什麼？」見老爺子頻頻搖頭，陳淩峰連忙開口問道，一旁的陳於廷雖然臉色不滿，但耳朵也都豎了起來，天知道他們陳家指不定就這樣一個種了，這孩子真要是去了，陳家別管有多大的家業，以後都是便宜了別人。

萬九澤將自己看見的說給了老爺子聽，他心中也慢慢有了推算，只是不知道第一次推算準不準確，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他運行推算的時候，那一直毫無動靜只會吸食靈氣的龜殼居然緩緩動了起來，看來這東西真是相師使用的法器，只不過該怎麼樣使用他還未找到。

　　沒等萬九澤去撥弄懷裡頭的龜殼，那邊萬老爺子忽然開口說道：「陳先生，這些年在香港發展的不錯吧？」

　　陳淩峰不知他這話合意，只是點頭說道：「確實不錯，陳家現在也算得上是經濟上的泰山北鬥。」

　　萬老爺子搖了搖頭，繼續說道：「那陳先生是否還記的，當初陳老先生曾經求過一卦，算的就是陳家的運勢。」

　　陳淩峰微微一驚，他當然是記得的，就是那次他認識了眼前的風水師，只不過內容他確實記不太清楚，仔細迴響之後，陳淩峰臉色微變：「當時先生說過，陳家子孫能得安穩，卻無大財之像。」

　　萬老爺子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正是，當初我算出的那一卦，陳家也如同萬家一般氣數已盡，百年世家走向沒落，子孫雖能平安一世，卻並不像陳老先生期望的那般，能複興陳家有過的輝煌。」

　　陳淩峰點了點頭，猶記得當初這人說出算卦結果的時候，父親難看的臉色：「當時父親曾經請求先生替陳家改命，但先生並不願意逆天而行，最後不了了之。」

　　「不錯，當時我覺得，那對陳家來說，也許是一件幸事。」萬老爺子嘆了口氣，眼睛朝著床上的孩童，似乎能看見他的模樣似的，「只可惜，陳老爺子想必不甘心陳家落於平凡，又做了其他的事情。」

　　陳淩峰終於露出一個苦笑，點頭說道：「那日回去之後，父親便開始尋找其他的風水師，最後終於找到一個願意替陳家逆天改命的相師，之後父親將一家人都送到了台灣，他自己卻再也沒有出現。後來陳家發展順利，我只當是那次的改命已經成功了。」

　　萬老爺子冷笑一聲，他自己也曾經替女兒改過命，自然知道逆天改命的相師要付出的代價，事實上除非是有生死的交情，不然相師是絕對不會為了黃白之物給人改命的，要知道命都沒有了，還要錢做什麼。但有時候，想要影響後人的運勢，並不需要相師付出代價：「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位相師一定是為陳老爺子找到了風水寶地，然後告訴他，只要有先人葬在那裡，就能保後代繁榮昌盛。」

　　萬九澤在旁邊眨了眨眼，暗道果然如此，按照他的測算，陳家這般光景是先人之故，自古以來先輩墓葬多有講究，如果葬入風水寶地說不準就能給後人帶來極大的利益，而帝王在墓穴方面的講究更加不一般。

　　這邊陳淩峰也微微吃驚，聯想到那段時間父親的變化，這件事確實很有可能，再一看床上只剩下一口氣的孫子，他連忙穩定哦啊：「莫不是，莫不是我父親的墓穴出了什麼問題？不應該啊！陳家這些年發展的順風順水！」

　　萬老爺子只是搖頭說道：「古人言成也蕭何敗也蕭何，陳家原本沒有權貴之家的命勢，但陳老爺子之一逆天而行，在得到一些東西的時候，必須要付出相應的代價，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會沒事是因為身上還帶著當初陳家花重金買去的護身符，而你這個兒子，天生是個潑皮的命，倒是逃出了命理的報複。」

　　陳淩峰臉色變幻莫測，事實卻是如此，他曾經試探著將護身符戴在孫子的身上，那段時間孩子恢復的很快，可他自己卻……他終究還是惜命的：「萬先生可有破解之法？」

　　萬景宏只是淡淡說道：「你心中有數，何必再來問我。」

　　陳淩峰臉色微微發白，他做慣了叱咤風雲的人物，如何肯放棄手中的權利地位，如果真的找到了老爺子的墓穴將人帶了出來，如果陳家就此沒落了怎麼辦，但看了看床上的孫子，如果陳家的人都死絕了，要那些錢財又有何用，驀地，脖子上的護身符微微發熱，陳淩峰開口問道：「老爺子，您手中是否還有護身符？」

　　萬老爺子嘆了口氣，世人就是貪心不足，他淡淡說道：「這東西煉製不易，在我雙眼失明之後就再沒有了，你懷中那個恐怕也快盡了命數。」

　　這話一出陳淩峰終於下了決心，雖然他知道萬家指不定還有護身符，但見識過萬老爺子手段的男人並不敢強迫相逼，畢竟這人要是在自家風水上動點手腳，他們連死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這時萬老爺子繼續說道，「你也不必擔心，陳家那些直系後代用性命換來的東西，從此之後而是屬於陳家的，只希望你善待那些故去的人，否則陳家怕有後顧之憂。」

　　陳淩峰一聽這話眼神微微一閃，心中莫名鬆了口氣，也就是說陳家現在的一切都還能擁有，這樣的話就好辦多了，他看了眼床上的孩子，立刻打電話吩咐下去尋找當年陳老爺子的墓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