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上學

　　冬去春來，又是一年的農忙季節，萬家的天地雖然不多，這時候也忙得夠嗆，雖然年前的時候小賺了一筆，但萬家的人都不是好高騖遠之輩，莊稼地當然也是不能懈怠，說真的要是發生點什麼事情，這幾塊地總能保證家裡人不餓死。

　　萬九澤幾個小朋友不被允許下地搗亂，中國的家長都是本著再苦不能哭了孩子的思想，再說幾個小屁孩下了地搗亂還差不多，不指望他們能幫上多少，而萬九澤作為更加低齡的小朋友，他媽媽當然是不准他下地的。

　　春天的時候漫山遍野都是各種野花野草，餓了一個冬季的動物們也蠢蠢欲動，這年代孩子們只要機靈點，上山下海的總能找到吃的玩的，萬九澤很不屑去玩這些東西，每天不是跟著老爺子學習相術，就是拎著一個比他人還打的籃子給下地的親人送茶水送點心什麼的。

　　每次遠遠的看見一個籃子在走，大家就都知道這是萬家的小外甥來了，要說去年的時候大家多多少少對萬婷芳有些看法，不過礙於情面沒有說出口，現在倒是對這娘倆沒有什麼芥蒂了，誰會討厭乖巧懂事嘴又甜的孩子呢。

　　有人早早的看見了抱著籃子的小孩，笑著出聲喊道：「小九，又來給你舅舅舅媽送好吃的啦，給點叔叔嘗嘗？」

　　萬九澤一聽就知道是鄰居家的大叔，這家夥長得黑臉又壯實，平時出門一瞪眼人家小孩都能嚇哭，自己兩個兒子見了他都像是見了鬼似的，偏偏對待自己的時候倒是分外的和氣，當然，也可能是見自己不怕他的緣故，兩家的關係還不錯，萬九澤便真的將籃子放下來，拿出茶水要給大人倒上。

　　旁邊的女人氣哼哼的掐了黑大漢一把，沒好氣的說道：「真是出息了，欺負一個孩子，小九把這麼大一壺水拿過來容易嗎，小九，別聽你劉叔的，咱家自己帶了水過來，快給你媽媽送去吧，要不然他們可要等急了。」

　　萬九澤聽了但還是給兩人倒了兩碗茶，那是金花去年摘到的金銀花，泡出來喝起來清爽解渴：「劉叔劉神快喝，小九帶著很多，要不要吃點心，是金花舅媽早上做的。」

　　女人原本就不好意思，哪裡能要他的點心吃，反倒是將自家帶來的餅子塞了一個給他，見小孩抱著籃子慢悠悠的走遠，當下又是感嘆又是抱怨的對身邊男人說道：「這芳子也不知道怎麼教的，小九怎麼就能這麼乖，路都走不穩呢，每天都惦記著給家裡人送吃送喝的。哪裡像咱家那兩個小討債鬼，現在也不知道在哪裡瘋玩，哪裡記得我們兩個爹娘。」

　　旁邊的黑大漢吐了口唾沫，又開始賣力的幹活，一邊說道：「估計是以前在家裡被欺負的，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那麼窩囊的男人，不疼老婆也就罷了，自己的崽子都舍得折騰，真不是東西。」

　　「可不是。」萬婷芳的經曆在村子裡頭也不是秘密，女人想著也就是芳子性子軟，這事情要是放到她身上，誰讓她不高興那就鬧得大家都不高興，哎，不過，「姓劉的，剛才那句話什麼意思，感情兒子是兒子，老婆就不是老婆了，我說怪不得你對我這麼一般，感情心裡頭沒把老婆當一家人呢！」

　　萬九澤可不知道自己一碗涼茶引發了一場血案，他正努力的舉高籃子，可憐小小的手臂壓根支持不了多久，走一會兒就要歇一會兒，驀地手上的東西一輕，萬九澤擡頭就看見甯左宸抿著嘴站在一邊，手中正拿著他方才努力抱起來的籃子。

　　「謝謝宸宸哥哥。」在感覺小孩身邊瀰漫著低氣壓時，萬九澤連忙綻開笑容甜甜的叫了一句，果然就看見他的神色舒緩下來，也不知道這個小孩怎麼搞得，小小年紀就喜歡鬧彆扭，萬九澤站在大人的角度，當然是能哄著就哄著，跟小朋友吵架什麼的可不好玩。

　　甯左宸原本還有些生氣，明明說好了以後都是自己幫小孩拿東西，他卻再一次沒有等自己，但被甜甜的叫了一聲原本的火氣就散了，沒辦法，小孩平時總是宸宸、宸宸的叫，一貫以來沒叫幾聲哥哥。

　　甯左宸現在的力氣也不大，一隻手想要拿穩籃子也不容易，原本一隻手牽著小孩，一隻手拿著東西，但走了一會兒只能兩隻手抱著了，萬九澤笑嘻嘻的伸手拉住小孩的衣角，心中暗道小孩子什麼的果然最彆扭了。甯左宸看了看拽著衣角的小手，勉強接受了這樣的姿勢，心中又一次有了渴求，他想要變得力氣大一些，這樣就算拿著東西也能牽著小九一起走路。

　　等把東西送到的時候，萬婷芳眼尖的看見兒子的身影，又是心疼又是感動的接了過去，順帶著還摸了摸甯左宸的腦袋，後者十分想要躲開，但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居然沒動，要知道在家的時候，就是甯夏想要碰他一下腦袋都是不行的。

　　萬婷芳不知道其中的緣故，只想著甯左宸雖然看起來冷冰冰的不好相處，但對自家兒子是再好沒有了，村長家的田地早就租給了別人，這會兒宸宸跑到他們這邊來到沒有什麼不好：「大哥，嫂子，歇一會兒吧，吃點東西再幹也一樣。」

　　金花笑著摘下了袖套，拿著倒好的茶水喝了一口，看見裡頭有個餅子就知道應該是別人給的：「我家小九就是討人喜歡，一路上走來從來沒有空手的，瞧瞧臉都曬紅了，以後這種事情讓你愛國哥哥做，那小子皮厚著呢，就是曬一個夏天也扛得住。」

　　萬九澤嘻嘻一笑，又說道：「愛國哥哥說今天要給大家加餐，晚上能吃小魚了。」萬九澤倒是真的喜歡吃炸小魚，鮮嫩的魚肉總是能讓他多吃一碗飯，萬愛國是抓魚的能手，每次下河所得都是人家小孩的一倍，拿回家就是一道好菜。

　　金花也知道這個，笑著捏了捏小孩的臉頰說道：「小九饞了，現在的魚瘦小瘦小的都沒肉，等這一段忙完了，讓你舅舅下河撈幾條大的，讓咱家小九吃個夠。」

　　一旁的萬亭玉當下笑道：「到時候小九跟舅舅一起去，想吃什麼舅舅就給你抓什麼。」

　　萬婷芳沒好氣的笑了一聲，將籃子放到了樹蔭下才說道：「你們可是要把孩子寵壞了，小九，外面天熱，跟你宸宸哥哥先回去吧，看著爺爺一點，不准跟人去河邊瞎玩，知道嗎？」小九還沒有學過遊泳，萬婷芳自然是不敢讓他跟著愛國玩。

　　小九一一應下了，這才跟甯左宸手牽著手往回走，籃子就留下讓大人們晚上帶回去，春天的太陽其實並沒有狠毒，只不過小九一曬太陽臉頰就紅彤彤的，倒是不至於曬傷，看著就像是曬了許久似的，其實沒有人知道，在陽光旺盛或者月光皎潔的時候，靈氣會變得更加的活躍，萬九澤自小開始修習靈術，身體已經會自主的吸收各方靈氣了。

　　一路上不少人跟小九打招呼，但會叫出甯左宸名字的一個都沒有，由此看來兩人在眾人心中的形象可是天差地別，或許大家都還在奇怪，萬家這麼好的小孩，怎麼會跟甯家的玩在一起，小小年紀整天跟死了娘似的不討人喜歡。

　　萬九澤曾經也不是沒有對著小孩徐徐善誘，勸告這位冷面神對待別人的時候如沐春風一些，他上輩子這輩子加起來的經驗無一不證明，笑容才是打好人際關係最好的法寶，可惜甯左宸在面對萬家人的時候，還是知書達理的形象，一到了外頭卻變了個樣，萬九澤當然不可能知道，這是因為在甯左宸眼中，外面的人根本就沒有交好的價值！

　　「小九，我奶奶說下半年開始就要讓我去上學。」甯左宸悶悶的說道，如果開始上學的話，他就不可能每天找小九玩了，但甯婆婆在別的方面對他千依百順的，當然也是因為甯左宸的要求實在太少了，但在這個上頭夫妻倆十分堅持，雖然有一個甯夏的例子在牽頭，但老夫妻還是覺得，孩子是不能不讀書識字的，再說甯夏每次寄回來的信件，多多少少也提到一些。

　　萬九澤聽了眼睛一亮，其實他家那兩個哥哥姐姐馬上也得去學校，萬愛馬年紀稍微小一些，但原本金花是打算把兩兄妹打包送進學校的，只是考慮到現在家裡多了一個小九，過了年也就四歲，留下他一個人跟老爺子待在家裡頭的話有些不放心。

　　殊不知不管是老爺子還是萬九澤，都期盼著兩個孩子能去上學，這樣等大人們都出門幹活了，家裡自然就沒有人管著了，他們學習相術也不需要躲躲藏藏，這會兒聽見甯左宸也要去上學，萬九澤頓時樂了。

　　「我想跟小九一起上學，但是小九還太小了，奶奶說學校不收這麼小的孩子。」甯左宸不滿的皺了皺眉頭，要是他足夠厲害的話，讓學校收幾歲的學生就能收幾歲的學生，「要不然我過幾年再上，這樣就能跟小九一起坐了。」

　　萬九澤對於跟幼稚小朋友一起學習的事情一點兒興趣都沒有，他可是連那本厚厚的字典都背出來了，小孩見甯左宸很糾結的樣子，笑著說道：「不要，宸宸哥哥先去嗎，等你學完了學校教的只是，就可以回來教我啦！到時候小九就算不去學校也可以學到。」

　　甯左宸聽了眼睛一亮，對呀，如果他趕緊將學校的知識學完畢業了，不就可以回家教小九了嗎，到時候就跟現在一樣……這時候還純潔的孩子，顯然沒有意識到真的等學完所有的知識，他肯定是不會跟現在這麼悠閒了，兩個小朋友在春光裡勾住了小指頭，約定了這個屬於竹馬之間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