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新年
甯左宸這一晚睡得非常踏實,這是他脫離嬰兒時期之後睡得最安穩的一天,也許是命格的原因,也許是小孩子天生的敏感,他還在左家的時候將周圍人的眼神記在心中,雖然並不在乎,卻讓他感到寒冷,那時候甯夏使勁渾身解數想要抓住身邊的男人,哪有時間去管剛出生的兒子。
甯左宸抱緊懷中的人,雖然萬九澤攤開來的姿勢讓他抱得有些累,但小孩子卻分外喜歡這樣溫暖踏實的感覺,懷裡頭的人呼吸聲音淺淺的,毫不設防的躺在自己懷裡頭,小臉頰因為睡眠的紅彤彤的,似乎掐一下就能掐出水來,甯左宸忍不住將自己的臉頰貼上去蹭了蹭,孩子皺了皺眉頭似乎要醒過來了。
甯左宸並不是會賴床的人,事實上小小年紀的孩子跟苦行僧似的,他的生命中從來都沒有一樣執著過的東西,一直到萬九澤的出現,白嫩嫩的小孩主動拉住了他的手,溫暖的感覺似乎還不錯,於是甯左宸開始嘗試著接近這個孩子,再然後便放不下了,人生就是這樣,當你從來沒有擁有過一樣東西的時候,並不會覺得那有多重要,但一旦擁有了,便再也不想放手了。
這時候的甯左宸還不瞭解那些深奧的道理,他只知道想讓小九隻跟自己玩,喜歡他甜甜的叫著宸宸哥哥,喜歡他送自己禮物時候的神秘兮兮,喜歡塞給他糖吃的燦爛笑容,那會讓他原本孤寂沈默的生活變得鮮豔多彩起來。
「餵,小九,甯左宸,你們醒了嗎?外面雪積得好厚,咱們一起去堆雪人吧。」這邊甯左宸正小心翼翼的給身邊的孩子塞好了被角,那邊萬愛國小朋友卻已經清醒過來,穿好衣服就興奮的大喊大叫。
萬九澤這時候再不醒就真的是豬了,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便感覺身邊有人在給他穿衣服,打了個哈欠一看,居然是甯左宸笨手笨腳的幫他套上厚厚的毛衣外套,萬九澤立刻就清醒了,不好意思的說道:「我自己穿,宸宸你也趕緊穿好,會感冒的。」
甯左宸見小孩自己穿起厚衣服來有些困難,還是執意先給他穿好了,然後自己才套上了外套,他的衣服都是甯夏從大地方寄回來的,雖然並不是花了多少心思挑選的,但那種大商場裡面的高檔貨自然都是好的,這會兒他的外套比萬九澤的輕薄,但保暖功能卻不是一個檔次的。
萬九澤身上的厚外套是金花自己做的,原本的裡子特意多加了一層棉花,就怕這個南方來的外甥凍到了,後面的帽子上被她縫了兩隻黃色的圓耳朵上去,萬九澤穿好衣服整個人就是圓滾滾的,再帶上帽子簡直就是憨態可掬的小熊,平時萬婷芳和金花沒少欺負他。
等萬婷芳進來的時候見三個孩子都穿好衣服了,當下表揚了一句,又帶著孩子們下去吃早餐,愛國愛馬惦記著出門堆雪人,這會兒吃飯都不安擔,金花罵了好幾句,回頭就看見甯左宸居然拿著小碗在餵小九吃早飯,那架勢真挺像一回事兒。
倒不是萬九澤不想自己吃飯,冬天穿上這一身之後,小孩的手臂都彎不起來,今天天氣冷怕被凍著,起床前他媽又給套上了一件小棉襖,這會兒真做不了那些精細的活兒,甯左宸雖然沒做過餵飯的動作,但做起來倒是熟門熟路。
萬九澤並不知道,這會兒甯左宸鬱悶著呢,以前沒睡在一起也就罷了,昨天睡了一晚,小孩有些掙紮起來,他現在最想要的是一棟自己的房子,然後跟小九一起住,每天一起睡覺一起起床一起玩,可惜甯左宸明白,現在的自己是絕對做不到的,第一次,小孩子的心中有了變強的念頭,如果他是左家那個男人的話,肯定就可以做到了。
飯後幾個孩子跑出去堆雪人,愛國小朋友說話算話,最大的雪人娃娃果然給了弟弟,萬九澤嘻嘻哈哈的看著那比自己還要高的雪人,上面的胡蘿蔔鼻子還是萬亭玉抱著他給插上的,這讓甯左宸又有了一個目標那就是長高,這樣的話他可以抱著小九上去了。
院子裡四個雪人娃娃隨著雪花還有變大的趨勢,其中兩個緊緊的靠在一起,這場大雪過後馬上就到了除夕,給老爺子準備的輪椅總算是趕在新年前完工了,等椅子推出來的時候,就是萬婷芳和金花也吃了一驚,沒料到一大一小居然能收拾的這麼好,萬亭玉小心翼翼的將父親抱在了椅子上,雖然之前他自己上去體驗過,但老爺子還沒坐過總是有些不放心。
萬老爺子靠在軟軟的坐墊上,剛覺得有些吃力,後背處居然浮起了一塊東西正好將他整一個腰背拖住,這樣一來他看起來就像是坐在那裡一樣,身體卻並沒有怎麼受力,老爺子心中好奇,嘗試著靠著自己的雙手移動輪椅,發現這東西遇到障礙的時候居然還能自己停下來!
萬老爺子心知單憑兒子肯定是組裝不出來這樣的好東西,其中外孫肯定是幫了不少忙,果然人家都說青出於藍,這孩子這般年紀居然已經能將陣法的奧妙運用到生活之中,他在組裝的時候也許沒有意識到自己做了特別的事情,但這椅子確確實實發揮著超出正常範圍的作用。
萬九澤並沒有期望能騙過老爺子,不過就像他所預料的一樣,老爺子並沒有說破這件事情,畢竟他的陣法運用的非常巧妙,在老爺子看來只不過是入門程度,估計就算是覺得他天才也不會起疑心。
雖然有了輪椅,但外頭大雪茫茫的老爺子也不可能自己出門,最多不過是在屋子裡轉圈,至少現在他不需要連想要換一個地方都要兒子抱過去了。這兩天金花跟萬婷芳都忙瘋了,年底要準備的東西可都多了去了,許多萬九澤以前瞧都沒瞧過的點心被做出來,每次他靠著可憐巴巴的眼神總能得到一份。
等終於到了大年三十,金花可著勁做了一大桌子的菜,豐盛的幾個孩子看著直流口水,他們家也好久沒有這麼熱鬧過了,往年的時候家裡情況不好,再加上惦記著遠嫁出去的妹妹,家裡的氣氛也歡騰不起來,今年卻沒了那些估計,幾個大人還都喝了幾口酒,愛國小朋友非常想嘗試一下,不過被他媽媽一巴掌拍開了。
等吃完飯一家人就窩在熱騰騰的炕上,聽著老爺子講著稀奇古怪的故事,桌上擺著各式各樣的瓜子花生堅果什麼的,萬九澤就跟小松鼠似的一直在嗑,他最喜歡其中一種叫松子的堅果,雖然看起來小,但果肉香香脆脆的非常合胃口。
這年頭煙花還是稀罕物,萬家自然是沒有買的,之前甯左宸倒是有一些,是他媽媽例行公事寄回來的,其實甯左宸知道,這些東西八成是他媽媽身邊的助理什麼的搭理的,就像往年他媽寄給兩個老人的東西一樣,他本來是想帶出來給小九一起玩,但這時候外面雪深得很,甯婆婆肯定是不准他晚上出門的。
幾個小孩被炮竹聲鞭炮聲吵醒的時候,終於被允許穿上了全新的衣服,愛國愛馬都興奮的沒邊了,幾個孩子身上的衣服都是大紅色的,愛國愛馬皮膚黑,穿著有些怪異,不過看著倒是十分精神,萬九澤那套倒是分外的合身,穿上之後跟小金童似的,又被媽媽舅媽塗了一臉的口水。
金花早就給每個孩子都做了一個小挎包,這是從來大年初一拜年用的,萬九澤還從來沒做過拜年這種事情,往年這時候萬婷芳有數不清的事情要做,又不放心兒子一個人出門,人家都歡歡喜喜過年的時候,他們母子倆只能留在家裡將那婆子留下來的爛攤子收拾好。
在金花不放心的囑咐中,萬九澤被哥哥姐姐拉著出了門,萬愛國跑著就要去敲隔壁的門,萬九澤卻拉住了他,想到這時候甯左宸肯定是一個人在家,便說道:「哥哥。我們去叫宸宸一起拜年吧。」
萬愛國其實並不喜歡跟甯左宸一起玩,雖然小孩子不懂事,但也能敏感的察覺到,跟那個人在一起的時候自己總是處於下風,偏偏他帶來的玩具自己又抗拒不得,最後在弟弟的眼神下,萬愛國只能不情不願的同意了,旁邊的萬愛馬冷哼了一聲,對自家哥哥沒骨氣的行為表示不屑,一點兒沒想到自己也是半斤八兩。
甯左宸這一天早早的醒了,起來之後就將自己的東西收拾好,小九喜歡吃的零食,要帶給小九一起玩的煙花,還有新收到的小玩意,那是用來打發愛國愛馬兄妹的,但臨到出門的時候,甯左宸卻開始猶豫了,這會兒小九說不定還沒起床,昨天奶奶說過過年的時候只有家人才能在一起……
小孩正猶豫著卻聽見了敲門的聲音,萬愛國聲音洪亮的叫著:「甯爺爺,甯奶奶,我們來給你們拜年啦。」
甯家倆口子一聽趕緊把門打開,笑著眯起了眼睛,聽著孩子念叨著新年快樂恭喜發財什麼的,大方的給沒人都塞了一把糖,那都是他家女兒寄回來的高級貨。
這邊萬九澤已經過去拉住了甯左宸,笑著喊道:「宸宸,我們一起去拜年吧,今天一定可以要到很多很多好吃的。」
甯左宸一下子高興起來,眯起了眼睛說道:「好……我的糖都給小九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