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彆扭

萬九澤上樓痛痛快快的洗了澡，從浴室出來的時候房間裡頭還是沒有甯左宸的身影，倒是白虎上躥下跳的毫不活躍，萬九澤給他拿了一些牛肉味的磨牙棒放到了狗窩旁邊，這家夥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養成精了，快十歲了才開始換牙什麼的。

樓上樓下的走也沒看見甯左宸的身影，萬九澤估摸著那家夥肯定還在生氣，不然的話平時在家怎麼可能到處不見人影，萬九澤想了想，雖然覺得甯左宸這次生氣的莫名其妙，但終歸是為著自己擔心，上輩子他生老病死都沒有人牽掛著，這輩子能這樣早該知足了，所以想了想就往健身房走去。

甯左宸平時工作很忙，能擠出時間來陪著他就不錯了，除了早晚依舊堅持練功，其餘時間其實並不太用得上健身房，在萬九澤進來之後，那個房間被改造了一番，一般的空間都成了遊戲廳，萬九澤噠噠噠走到門口，果然聽見裡頭重拳的打在沙包上的聲音，甯左宸有時間的時候鍛鍊，向來也不會跑步什麼的，他更喜歡用這種方式來發洩力氣。

門沒鎖上，萬九澤推開門探進去腦袋，那人尋常看見了肯定是停下動作走過來，這會兒卻像是沒有聽見似的，只是甩在沙包上的拳頭更加重了，倒像是要，把那沙包打破了似的，萬九澤磨蹭了一會兒，一步步挪了過去，直到站到了甯左宸身邊，那位還是沒看見他似的，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折騰沙包上面。

萬九澤皺了皺眉頭，伸手碰了碰甯左宸的手臂，有些討好的說道：「宸宸，你怎麼啦，不要生氣跟我說說話好不好？」

甯左宸依舊是不理會他，萬九澤頓時也有些委屈起來，這位也是被寵壞了，想想認識的這麼多年來，甯左宸在對待別人的時候如何冷酷殘忍不說，對待他的時候，那真的是捧在手中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比萬婷芳還要重視三分。

萬九澤何曾受過甯左宸給的氣，這會兒也覺得有些不痛快起來，呼啦啦的又走了出去，沒看見在他甩門離開的時候，甯左宸的臉色更加黑了，萬九澤這邊蹬蹬蹬走下了樓，從冰箱裡頭拿出蛋糕就啃掉了大半，那邊將磨牙棒都咬碎了的白虎無辜的走了過來，萬九澤無奈，又給它拿了一些完整的，白虎樂滋滋的又開始玩起來。

看著白虎捧著骨頭的模樣，萬九澤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看著手中的蛋糕似乎也沒有什麼胃口了，這麼多年來，好像真的是被那個小子照顧的多，他知道自己喜歡吃什麼，喜歡用什麼，喜歡幹什麼，好多事情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時候，甯左宸就給他想好了做到了，反過來想想自己，除了那個玉獅子和後來給的空間，真沒有給他做過什麼事情。

朋友之間的情感，自然是不能用金錢來衡量的，萬九澤越想越覺得自己真不是個東西，好歹他也是活了兩輩子的，被人照顧著心安理得也就算了，現在鬧了彆扭，自己有什麼不能丟下臉皮哄哄他的。

這樣想著，萬九澤丟開了蛋糕，再一次蹬蹬蹬的跑到樓上，默默的推開門進去，甯左宸還在打沙包，以他這樣的力道，要不是有內裡護體，估計雙手早就鮮血淋漓了，就是這樣，這會兒手上也露出了血痕，那沙包裡頭裝著的可是鐵砂，是甯左宸專門找人定製的。

萬九澤看得心疼，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非得折騰自己讓他難過，看見這樣的狀況想也不想，直接走過去抱住沙包，身後的甯左宸果然只好停了下來渾身汗涔涔的盯著他看，眼睛裡頭帶著一絲平時掩蓋得很好的兇狠。

不知道為什麼，面對這樣子的甯左宸，萬九澤就會忍不住的心虛和害怕，見他停了下來也就放開了沙包，走過去拉起他的雙手一看，上頭果然是紅彤彤的一片，這下子也顧不得心虛什麼的了，連聲叫道：「你要是生氣的話儘管和我說，何必折騰自己，把手弄殘了難道好玩嗎？」

甯左宸見他這樣又是開心又是難過，開心他關心著自己，只不過一點小傷就放在心上，又難過這個人無論如何都不開竅，給予的感情遠遠不及自己想要的，他心中的凶獸幾乎要壓抑不住，呼嘯而出，只待將眼前的人吞吃入腹，而面前的人卻對自己壓抑著的情感一無所知，這次只是陸瑤的事情，以那個女人的情況與他不會有任何的發展可能，那麼下次呢，下次是不是就會因為一個女人而離開他。

萬九澤見他臉色陰沈沈的，也不管他究竟在想什麼，直接拉到樓下先給上了藥，見甯左宸黑著臉坐在沙發上，他索性往玻璃茶几上一坐，有些鬱悶的說道：「這次我真的確定了自己不會有事才會這樣做的，沒有通知你是我不對，但是宸宸，不要因為這件事生我的氣好不好。」

甯左宸眼神微微一閃，萬九澤已經繼續說道：「從小時候到現在，一直都是你在照顧我，把我當一個脆弱的孩子一樣，不管是你還是我的家人，總覺得我很好欺負似的，但是宸宸，我是相術師，別說是一般人，就是你這樣子的學武之人，在我面前都討不到好處！我有保護自己的能力。」

甯左宸何嘗不知道，論個人實力的話，萬九澤甚至還在自己之上，就像那時候在雲南，這個看似無害的孩子一眼之間就能控制住別人的心緒，但是他甯願萬九澤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能，這樣的話他不得不依賴於自己，這樣的話他甚至能把這孩子藏起來，專屬於自己，說到底，甯左宸是在害怕，害怕這個孩子一天天走出自己的保護，等哪一天終於再也不需要自己。

「宸宸，我一直以為，我們是並肩作戰的朋友，難道不是嗎？」萬九澤忽然開口問道，他不介意平時甯左宸無微不至的照顧，也不介意他將自己的生活掌控的清清楚楚，那些若有若無的視線，因為他的允許才能存在，那是因為他知道，甯左宸做這一切出發點是因為擔心自己，愛護自己，但如果有一天這種過度的保護，成為束縛住他的枷鎖，萬九澤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想要擺脫。

甯左宸顯然也明白了他話裡話外的意思，原本冷峻的神情緩了下來，他做那麼多不過是希望這個人更加依賴自己，如果適得其反的話，或許他該換一種方式，小九說得對，他並不是柔弱的經不起風雨的花朵，需要自己時時刻刻的保護，但是……放開手的話，這個人會不會直接離開自己的懷抱飛走了。

「宸宸，你到底在擔心什麼？」萬九澤有些奇怪的問道，他不理解甯左宸究竟是在乎什麼東西，「我們是一輩子的好朋友，這麼多年的感情，你還在擔心什麼？」

甯左宸忽然苦澀一笑，那是萬九澤最不能抵擋住的脆弱，他皺了皺眉頭，伸手將少年從茶几上直接拉到了自己身上，兩個人呈現一種怪異的親密姿態，萬九澤只是微微一掙紮便沒有再動，因為甯左宸將腦袋放在了少年的肩膀上，似乎連呼吸中也帶著一種不安。

甯左宸覺得自己走上了一條歪路，也許是受到了這麼多年的強勢風格影響，他回國之後面對萬九澤的時候，不知不覺也帶入了一些，卻忘記了他想要從萬九澤身上得到的，與其他人的大大不同，當然，需要使用的方法也該完全不同，他回國之後一味的強勢，限制，最後只會把萬九澤推開罷了，幸好他及時的反應過來。

甯左宸帶著一絲慶幸，發現自己示弱之後，萬九澤果然更加毫無防備，他微微勾了勾嘴角，靠在少年的肩頭說道：「對不起小九，我這麼多年沒回來，總是怕你有了新的朋友，把我忘在腦後了。」

不用他說，萬九澤也覺得甯左宸的生活狀態真的不怎麼健康，他身邊除了手下就是手下，唯一的朋友就是自己，作為一個人怎麼沒有朋友，他伸手摸了摸男人的後背，想到他的性格又覺得理所當然，聽了這話忍不住說道：「怎麼可能，不管我有多少新朋友，你都是我最親密最好的一個。」

甯左宸滿意的抱緊懷中的人，等這段脆弱的時間過去，萬九澤反應過來的時候，估計又不喜歡這樣子的親密了：「是我不好，不該對你沒信心，這些年在國外真的……習慣了。」

一句習慣了包括了太多的事情，萬九澤從未問過他在國外的事情，這會兒聽了便忍不住詢問起來，「宸宸，你在外面是不是過的不開心。」

既然打算走完全相反的道路，甯左宸也不瞞著他，將他完全的護在身後是一條路，完完全全的告訴他，將萬九澤也拽到深淵之中，同自己一起存在是另一條路，他從出國那一刻開始，將這幾年的事情慢慢的將來，連那些最黑暗的事情也沒有隱瞞。

萬九澤越聽越覺得驚奇，走私軍火，販賣毒品什麼的，感覺都是電視中才會出現的，而且都是會打造成什麼十惡不赦的大壞蛋，而現在一臉溫柔抱著自己的人，居然是他們的老大，還是直接做掉了前一任上位的那種，只是平淡的語氣背後，多少暗潮洶湧，他可以想像那時候還未成年的甯左宸，面對的是怎麼樣的大危機。

甯左宸將一切故事講完，有一刻甚至不敢擡頭，他怕看見萬九澤厭惡鄙視的眼神，雖然不後悔自己坐下的事情，但他做下的那一切實在不算好事，他甚至覺得，如果小九敢拿那種眼神看著自己的話，他會不顧一切的撕碎他的外殼，用盡一切手段代價將他的羽翼折斷，讓他只能生活在屬於他的地方。

在甯左宸鼓起勇氣以前，萬九澤卻激動的哆嗦起來，萬九澤猛地擡頭，只看見一雙星星般璀璨的眼睛，所謂大是大非什麼的，實在離萬九澤太遠了，或許在這位的眼中，暗中驚心動魄的生活是一個非常好玩的生活方式，「雖然很危險，但是宸宸，你這些年過得也太精彩了吧，不像我一直被我媽媽關在家裡，什麼事情都沒做。」

甯左宸微微一愣，他方才還想為自己解釋一下，至少他沒有將毒品販賣往中州，當然，這可不是他愛國的表現啊，而是怕萬九澤知道了不開心，中州的水太深，又不像其他國家實力代表一切，在這邊，他需要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才能坦然的站在萬九澤身邊，不過這個決定為他進入中國後贏來了不少的便利倒是真的。

萬九澤說完，又開始心疼眼前的男人，索性跟小時候似的蹭了蹭他的臉頰，笑著說道：「對不起宸宸，在你受傷危險的時候，我一次都沒有陪在你身邊，放心吧，我馬上就成年了，到時候想去哪裡就去哪裡，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會在你身邊的。」

萬九澤說的是一個承諾，一個對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的保護承諾，將來甯左宸無論做了什麼事情，別人可以譴責，可以唾棄，他絕對還是會站在男人這一邊，當然，甯左宸現在開始洗白也是他這般放心的原因之一，不然的話被他家老媽知道自己交了個毒品販子朋友，估計會氣得爆炸。

甯左宸卻把這個當做了約定，一直都要在一起的約定，他露出一個笑容，在少年閃神的瞬間親吻在了他的唇瓣上，這只不是輕輕的觸碰，男人正大光明的含著他的唇瓣逗弄著，等萬九澤回過神來推開他，這位還大笑著說道：「小九，反正你的初吻都是我的了，第二吻，第三吻，以後的吻也都順便給我吧。」

「餵，你說的這是什麼事情！混蛋，把我的第二吻還給我。」萬九澤猛地跳了起來，可惜甯左宸這會兒變身無賴，聽見這話還撅著嘴巴說道，「諾，你要的話隨便拿去，別說第二吻，以後的都給你也沒事。」

萬九澤為之氣結，驀地想到什麼，猛地拿起剛才吃了一半的蛋糕，一把砸在了甯左宸臉上，嘴上哼哼著說道：「讓你得意，白虎，上，給咱們甯老大舔幹淨。」白虎得了主人的支持，膽大包天的跳起來朝著甯左宸撲過去，甯左宸哈哈一笑，閃過白虎的動作，一把將萬九澤箍在懷中，把臉上的蛋糕往他身上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