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破局

萬九澤已經十四歲，也算是個小小少年郎了，這些年依舊還是住鄉下的時候更多一些，誰讓他的「工作室」就在萬家老宅裡頭呢，萬婷芳雖然不會硬讓他放手，但顯然也是抱著不讚成的態度的，對比之下萬九澤自然更樂意在老爺子身邊待著，再說他家白虎也養在村裡頭，那家夥個子太大，鎮上的限狗令雖然沒那麼嚴格，但總歸是麻煩。

這些年萬婷芳過得順風順水的，身邊還有孫強那叫一個愛護，對兒子的管束倒是放鬆了一些，當然也是因為有些鞭長莫及，小的那個更加不省心有關，後來見孩子雖然很喜歡琢磨那些神神叨叨的東西，但為人還是和氣開朗的，漸漸也不再多管了。

所以隔天一大早的時候，萬老爺子跟家裡幾個人打了個招呼，趁著孫菲菲還沒起來就出門了，沒辦法，要是被女娃娃看見他哥出門的話，非得鬧著一起去，這家夥要是鬧起來的話那叫一個死不罷休。

朱家的車也來的很早，金花天剛亮的時候打開門就看見外頭黑乎乎的一輛車，差點沒叫出聲來，夫妻倆對老爺子有一種發自內心的尊重，平常有大事的時候都會問問老人意見，這會兒見是老爺子帶著小九出門也沒有多問什麼，只說路上小心，金花想了想還把自己做生意用的手機塞進小九手中，說有事就給家裡掛電話。

這年頭的手機也就幾個功能，萬婷芳說過等孩子上了高中出去讀就給買，當初愛馬拿到了，愛國沒有，這家夥還偷偷羨慕嫉妒恨了一番，不過對萬九澤來說，這東西雖然精巧但太容易破壞，如果他動手做的話肯定更強一些，再說相術裡面還有傳音符呢，不過那些東西要是拿出來的話，父母輩估計會被嚇到。

上京這些年的變化可以用日新月異來形容，不過這幾年過年的時候，萬家總是回到上京來置辦年貨，孫強開著小車帶著一家人轉幾圈玩一會兒，倒是並不像第一次出來的時候那麼好奇了，再說這個地方馬路越來越寬，車越來越多，空氣越來越渾濁，萬九澤還不喜歡來呢！

朱家是開國之後才發家起來的，剛開始也並不是那麼有錢，不過老爺子手中有點兒權勢，到了朱思遠這一代又是會賺錢的人，累積了幾十年也算是有了資產，加上朱思遠後來娶回家的老婆背景不同一般，在整個上京講話也是有些份量的。

朱家的老宅子其實應該是買回來的四合院，在老爺子還在的時候就看上了，費盡心思才弄到手的，其中還運用了一些特權，以前能住得起這樣宅子的肯定是當官的，老爺子估計是也想體會一把官老爺的感覺，只不過這些地方進出並不太方便，到朱思遠成家的時候就另外買了別墅住，後來老爺子去世了，那四合院也只剩下幾個看門的。

萬老爺子是去過那個院子的，雖然說不上風水很好，但總歸不該是家宅不甯的地方，所以當車子往不認識的區域開時，他才恍然醒悟過來，那樣的老地方估計現在的年輕人都不喜歡，這念頭還是崇洋媚外的時候，四合院的熱潮還沒興起來呢。

等車子一路開進了別墅區，停在一棟歐式建築面前的時候，萬老爺子便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這地方顯然是請風水師看過的，那人估計還真有些真材實料，原本的建築被大大的修改，門口處做成一個迴旋的形狀，象徵著聚財不流財的格局。

朱思遠看來早就等在家中，聽見車輛的聲音便走了出來，他身邊跟著一個妝容精緻一身貴氣的女人，看起來不過是三十多歲的樣子，只是眼角掩不住的皺紋洩露了真實的年紀，而兩邊又各站著兩個男人，大的已經二十四五歲，小的菜十七八歲的樣子，只是眉目間帶著煩躁的神色，看來就是他口中的兄弟倆了。

萬九澤見朱思遠的妻子連帶著兒子都帶著一股不屑，顯然對風水之說並不相信，但在朱思遠的身邊卻不敢露出明顯得神色，顯然男人雖然依仗了妻子家中的權勢，但在這邊還是具有一家之主的威嚴。

萬老爺子也並不多少，看了一眼那兩個兒子的面相，便讓朱思遠帶著在別墅周圍走了一圈兒，越走越是皺緊了眉頭，朱思遠見狀也不敢打擾，倒是打量了一番他身邊的萬九澤，暗道萬家老爺子把外孫帶了過來，不會是打算傳其衣缽吧。

等轉完了一圈回到了廳中，朱夫人也拿出了女主人的架勢，帶著得體的笑容給兩人上了茶水喝點心，然後才翩然坐到了朱思遠的身邊，一副賢妻良母的架勢，那大兒子冷哼了一聲，獨自走到一旁單獨的沙發坐下，小兒子也是冷笑一聲，好歹沒在人前鬧起來，但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是個人都能看得出他們不對付。

朱思遠眼中閃過一絲無奈，其實一開始的時候大兒子與現在的妻兒雖然並不融洽，但也不至於交惡，這些天他幾乎是看著兩個兒子的脾氣越變越壞，大兒子還可以解釋為自己的疏忽，但小兒子他媽媽都是當眼珠子來疼的，怕把他養成玩侉子弟所以事事都是倍加用心，事實上，在事發之前他一直未自己的這兩個兒子驕傲，雖然有些小執拗，但都是理智的聰明人。

萬家老小將對面的人變化看在眼中，對視了一眼便都有了主意，萬老爺子原本是不打算讓小孩出手，但看見小九眼中隱隱的興奮，搖頭笑了笑開口問道：「小九，你學了這麼多年的風水，對朱先生這個房子怎麼看？」

朱思遠微微一怔，想自己之前的推測果然沒有錯，他面上並不露什麼，只是笑著問道：「原來萬小先生也是這一行的人，有什麼話可以直接說出來，不管是什麼叔叔都不會介意的。」

萬九澤得到了老爺子的允許有些興奮，這還是他第一次親口給人說道風水局，可以算是第一筆生意開張了，當下清秀的笑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倒是變得分外明媚起來：「如果單從表面上來說，朱叔叔家的風水自然是不錯的，從大局來看是一個聚財得勢的格局，大門朝南開，正東的財門用荷花池鎮著，有財入了家門便不容易出去，再加上這廳裡頭的金蟾，這樣改動之後，我想朱叔叔的生意是順利了很多。」

朱思遠原本並不在意這孩子能說出什麼話來，但這會兒倒是微微有些驚訝，暗道萬家的人果然是有兩手的，在那個風水師來過之後，朱家確實生意上順風順水許多，所以在發現家宅不甯的時候，朱思遠想了想還是沒有將這些格局變化，有時候人類就是貪心，總想著兩全其美：「小先生說從表面上看，那實際上是不是有些不對？」

萬九澤挑了挑眉頭，笑著說道：「這個世界上凡是講究一個度，那風水師原本應該是好意，照著朱先生的吩咐將這邊的宅子佈置成招財聚寶的格局，但卻犯了一個錯誤，做得有些過了。事情一旦過了，就會破壞原有的平衡，自然會帶來一些你原本不想要的東西。」

旁邊的幾人聽他講得玄乎其玄並不怎麼相信，最小的兒子先不耐煩的冷哼了一聲：「神神叨叨的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小小年紀不會學著人家做神棍吧，爸，有這個時間你還不如多陪著媽出去走走，別整天腦袋裡頭只有生意。」

朱思遠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小兒子以前可從來不會跟自己這般說話，就連一旁的朱夫人臉色也不好看，伸手放到了兒子的腿上，朱家小兒子似乎這才反應過來，皺了皺眉頭似乎對自己的脾氣也有些驚訝。

萬九澤不在意的微微一笑，他年紀小出來做生意自然是要被人看不起的，所以對於被人刁難甚至是帶著一種，看吧，果然來了的興奮感，聽了那小兒子的話，呵呵一笑說道：「是不是神棍，朱先生聽下去就知道了，不過其他的說話，這位小先生最近在學校恐怕不太順遂吧，一看就是命犯桃花，還是朵不好擺脫的爛桃花，我瞧著你的面相，這個世界上怕已經有了後代。「

萬九澤這麼說也是有依據的，這個朱家小兒子的狀況顯然比那大兒子要嚴重許多，看大兒子在人前至少還能隱忍，但小兒子卻開始顯露出來就知道了，進門的時候變發現他眉宇間黑氣帶著粉色，顯然是犯了桃花煞，而且他默默一推算，這家夥命中第一子就在就近，恐怕那朵桃花就快要生了。

果然一聽這話那小兒子臉色大變，旁邊的朱夫人顧不得其他，看向兒子的眼中帶著一絲厲色，之前在學校裡頭鬧出來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那種想學電視裡頭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小女孩她壓根沒放在眼中，果然一段時間之後兒子玩過就算了，沒料到現在卻……朱夫人心中並不盡信，但到底是開始懷疑起來。

「兩位萬先生，恕我失陪一下。」萬夫人帶著笑容站起身，一把扯著兒子往樓上走，萬九澤皺了皺眉頭，他知道這些大家庭對私生子的態度，尤其是那孩子估計還未落地，想了想便說道，「朱夫人，命中所定的事情，你若是強求，帶來的只會是壞處。」

那朱夫人微微一頓，點了點頭帶著兒子走上樓，萬九澤也是為了那無辜的孩子多說一句話，事實上不管有沒有他提醒，那孩子都不過是一個女人用來博名位的籌碼罷了。

朱思遠沒料到這小少年還有兩下子，連帶著一旁的大兒子朱耀庭也嚴肅起來，兩人對視一眼，朱思遠開口問道：「萬先生，你也知道我對風水一道並不精通，還請告知，究竟是哪裡太過了。」

萬九澤正說得痛快呢，也並不賣關子，繼續說道：「金蟾原本就是招財之物，生意人放著是最好的，但你這宅子已經是聚財之地，這金蟾偏偏還是放在廳之中，對人不對門，硬生生將原本應得的財氣再提升了幾分，這幾分就足以將宅子原本的生氣破壞，成了家宅不甯之兆。」

朱思遠額頭滲出一絲汗水，其實這金蟾並不是當初那風水師放上的，只不過他生意夥伴正好送了一些過來，他想著都是好東西便順手放在了廳的桌上，沒料到倒是成了破壞風水的東西，一旁的朱耀庭得了父親的指示，走過去將那金蟾收了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覺，那東西收起來之後都覺得精神通爽了一些。

萬九澤又搖了搖頭，看得對面的人一陣緊張，他只是說道：「這東西已經擺放時間過久，即使你現在拿走了，這個地方的風水也不能完全恢復，財門壓倒了其他幾門，注定是會讓主人日進千金卻家宅不甯。」

朱思遠暗叫一聲後悔，當初如果不是自己這一順手，可不是什麼事情都沒有嗎，他連忙問道：「萬先生可有解決的辦法，如果我們一家搬離此地，是不是就沒有影響了。」

萬九澤暗道有錢人就是有錢人，搬家就是一句話的事情，不過還是盡職的說道：「這倒不必如此，你請幾個人將那荷花池埋了，將大門拓寬一些，散去被強收進來的財氣，自然就恢復如初了，這塊地方風水原本不錯，其實不用做任何改動也是挺好的，如果朱先生還是不放心的話，稍微改動一些地方即可。」

「這所宅子陽光充足、室內風小力緩，汙區靠後，門口接到迴旋而不直衝，原本是適宜人住的，之前佈局破壞了一些，你在後院荷花池的地基上，種上容易養活的綠樹，把這個廳中的大苯鍾也換了，如果一定要放的話，不妨放方形體積小的那種。」萬九澤想了想，其實拿出自己加工過的玉石來賣那是最好的，不過自己拿出來的話估計人家並不相信，倒是顯得廉價了。

萬九澤思慮再三，覺得還是不能做了虧本生意，等看看朱家人結賬的時候要是大方的話，自己就白送一顆，就當是第一個生意的添頭，要是不大方那就算了，於是便只是說道：「白玉安神，要是方便的話，家人也可以買一些白玉的首飾帶上，等過了一個月再摘下來也不會有事了。」

朱家人自然是一一記下，萬老爺子最後又給補充了幾句，其實都是無關緊要的東西，只不過他一句話不說的話對方恐怕放心不下，果然聽他開口朱思遠才送了口氣，又再三謝過了兩人，拿出紅包塞到了兩人手中，萬九澤一捏然只是薄薄的一張紙，心中便有些不痛快起來，不會拿一百塊打發他們吧，還不值個車馬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