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五騙苛己X石窟X說服
樹林間閃過一道光,貫穿了躲閃不及的血狐的喉嚨。可憐的獵物在地上抽搐了幾番,便沒了動靜。
楚苛己從樹木後面走出來,一聲獵裝將他的身姿襯托得英武不凡。他拾起血狐的屍體,對自己的獵物感到滿意。血狐是一種極其狡猾的生靈,楚苛己廢了一番周折才狩獵成功,有了它,這次春獵他絕對獨佔魁首。
北楚國尚武,每一季都有一次大型狩獵。身為北楚的一國之君,楚苛己熱衷於每季的狩獵。上一次的冬狩楚苛己輸給了玄武城的韓家二公子,北楚的帝王並沒有發怒,他大力褒獎了韓二公子,並邀請對方參與春獵。楚苛己喜歡競爭,這會給他帶來無以倫比的刺激。
楚苛己提著戰利品,抬腳向右方走去,他想趁著時間還早,再去弄幾個小型獵物。
變故發生在一瞬間。
鋪滿落葉的泥路下居然是個空洞,楚苛己一腳踩空,整個身子直直滑了下去。楚苛己的動作不謂不快,他瞬間鬆開血狐用手扒住身旁的泥土,但是雨水沖刷後的土地十分鬆軟,楚苛己除了抓了一手泥巴外根本無法制止自己的墮勢。
楚苛己一路滾了下來,直到身體摔在並不算柔軟的土地上。楚苛己悶哼一聲,待背部的痛楚稍稍過去些,身形狼狽地爬起來。他大略檢查了一下自己,萬幸的是沒有受到較大的傷害,都是一些小傷口。
四周都是黑漆漆的一片,楚苛己的眼睛適應黑暗後開始打量四方。這是一個天然形成的石窟,楚苛己抬頭望向自己掉落的洞口,因為很深,似乎也不是筆直而下,所以從下而上竟看不見洞口。因為視野的緣故,楚苛己一眼看不到石窟的全部,他咒駡了一聲,然後開始思索:他的護衛在遠處聽到動靜絕對會趕過來,現在大約在上面嘗試挖通通道下來救他。第一次,楚苛己開始慶倖那些護衛在狩獵時依舊跟隨著他。現下他所要做的,便是待在這裡等待救援。
楚苛己坐了下來,然後他頓住了,視線停留在一點。他從懷中掏出火摺子點起,好讓自己看得更清楚——如果他沒看錯的話,那絕對是非自然的痕跡。
那是一種拖曳出的劃痕,深深刻在土地上,像是有什麼人曾經拖著一樣大型物體經過這裡,上面細細蒙著一層灰,看樣子是過了很久的痕跡——為什麼自然形成的石窟中會出現人活動的跡象?有什麼人曾經在什麼目的下來過這被深深埋藏的地底?
楚苛己的好奇心被挑起,他舉著火摺子,順著拖痕向前走去。他一向是個衝動的人,即使在成為北楚的帝王後,這種想做就做的任性不但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起來。
石窟中安安靜靜,偶爾有水滴落的聲響。楚苛己走了一斷路,然後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勁。
——手中的火摺子早已熄滅了,為什麼他還能看得這麼清晰?
楚苛己停下腳步。不知不覺,黑暗的石窟中蒙起一片瑩瑩的光,隨著楚苛己的前進,朦朧的光越來越鮮明,這一切都說明楚苛己正向著光源走去。
拖痕在光芒下清晰無比,直直向前伸展著,然後突然往楚苛己左前邊的牆壁後拐去。楚苛己站在原處,他斜右前方的牆壁上映射著幽幽的光暈。很顯然,在左前邊的牆壁後,光源就在那裡。
既然已經來到這裡,就沒有退回去的道理。楚苛己不再遲疑,他依然順著拖痕向前走去,然後拐向左邊——
火摺子輕輕落在了地上,北楚的帝王僵在拐角處,滿眼的不可置信。
冰一樣的晶瑩物質在黑暗中幽幽地散發著柔光,那不是冰,因為根本讓人感不到寒意。漂亮的晶體令人驚豔,但更令人驚豔的是晶體中被包裹的,男子。
楚苛己的呼吸變得沉重而又急促,他的目光緊緊盯著晶體中的男子,捨不得離開分毫。
精緻的面孔,如玉般的肌肉,光滑細膩的皮膚,流暢到近乎完美的線條,還有那雙無機質的黑色眸子,都讓他產生出無比強烈的佔有欲望。男子的一切都被凍結在晶體之中,時間停止,只能看到那好看得不似真人的男子伸出手,像是想要抓住什麼般地執著地伸著手,目光專注地盯著前方。
楚苛己的手顫了顫,剛剛那一瞬間他產生了對方在向他伸手的錯覺,甚至想要伸出手回應。
眼前的晶體連同其中的男子像是一件完美到極致的藝術品。明知道這一切不正常:深深埋葬的地底,年久的拖痕和怪異的晶體,還有被冰封的男子。但是楚苛己根本無法自製、或者說放縱自己心魔的升起。
——他要獨佔這一切。
只需一眼,楚苛己就沉淪到一虛幻的夢中,再也不願起來。
***
洛繹回到須臾山的目的之一已經達成,現在他要解決的便是風鎖雲的癔症。因為時間太過長遠,光憑藥物是無法解決絕處逢生的影響,在回到輪回教之前,洛繹已經從攻略那裡下載了一副治療方案,然後再次無恥地死記硬背下來。對於其中的近距離施針要求,洛繹愁啊,現在的風鎖雲根本不是過去那個好揉弄的熊孩子,熊孩子經過十多年的升級,已經成功進化成輪回教最終BOSS,那武力值和暴走值是滿滿的。洛繹根本不會忘記他來到須臾山的那一天,在彼岸花海中遇見的紅色妖孽。
風鎖雲會殺了他。洛繹無比深刻地意識到這一點。
在治療風鎖雲之前,洛繹必須先搞定一個人,那就是餓鬼道主,單要離。
餓鬼道掌管醫毒,作為一道之主的單要離自然是整個餓鬼道能力最高的,輪回教主便由他負責。洛繹一時間有些感慨,又是一熟人啊。還是鎖雲小廝的洛繹會在空閒的時候去餓鬼道晃晃,偶爾會遇見餓鬼道主單要離,洛繹會表現得誠惶誠恐。那個帶著單邊眼罩的男子總是一副陰沉的臉,面對洛繹通常是無視的態度,回應的次數洛繹一隻手就可以數出來。但洛繹知道他這還算是好的了,單要離不喜歡有人出現在他面前,通常直接是一個「滾」字直直砸來。洛繹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單要離喜歡他的主子,這種喜歡卻因季佩絕的存在而深深埋藏在心底。所以單要離才會和燕浮生合作,最後被季佩絕遷怒地關進地獄道。
看過攻略的資料,洛繹自然知道之後單要離是被怎麼放出來的。恢復餓鬼道主身份的單要離變得更加孤僻,他沉默地跟在風鎖雲身後,關於風鎖雲的一切治療由他包辦,所有開給風鎖雲的藥都由他親手準備,他不允許其他人插手風鎖雲的治療。單要離將風鎖雲護得密不透風,然後死寂地看著風鎖雲日漸的瘋狂。
要想給風鎖雲治療,必須通過單要離。這樣固執的一個人,說服起來的難度……很大。
洛繹依舊一副天界道打扮,沉默地站在房間的一角。被他帶過來的蕭風炙正苦著臉,努力去說服單要離,單看兩人的表情,便知道效果並不大。
單要離依舊是一張微帶著些陰暗的臉,雖然俊秀但過於陰沉。蕭風炙說得口幹舌繞,看著單要離的冷臉,根本不知道對方聽進了多少。
「他不是天界道。」單要離終於吐出他的第一句話。
「對。」蕭風炙沒有否認,這太明顯了:「但是他能夠治好教主,他是誰並不重要。」
單要離掃視了一眼蕭風炙,過於陰沉的視線讓人很不舒服:「我不相信他。」
蕭風炙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事實上他心底也有疑問。那天在花海與洛繹分開了,蕭風炙根本不可能放心讓那傢伙獨自在輪回教亂晃,他派了孔雀九悄悄跟隨,孔雀九回來後卻告訴他那傢伙竟然進禁地了!這個消息讓蕭風炙不知該安心還是揪心,能進入禁地,那意味著那個叫洛繹的傢伙被輪回教最神秘的存在承認了……?
蕭風炙的沉默讓單要離眯起了眼。
「風炙。」單要離的聲音又下調了幾個度,像是在責備蕭風炙怎麼可以如此亂來,竟然讓不明人士去接近教主。要知道,人在被治療的時候是最沒有防備的狀態。「他是誰?」
「我能救風鎖雲。」
蕭風炙還沒來得及說話,站在一旁的洛繹終於開口了。洛繹來到單要離的面前,從面具的縫隙看向那個陰沉的男子。
「單要離,你必須讓我去醫治風鎖雲。」聲音經過面具變了許些調,其中的冷凝卻沒有去掉幾分:「否則……風鎖雲會死。」
單要離表情瞬間變了,獨目中的憤怒滿得快溢出來。洛繹無視單要離的暴怒,他依舊評述著:「他的情況你現在也看到了,再這樣繼續下去,不出五年,風鎖雲就會……」
「閉嘴!」
「……你沒有能力去救他,因為那不是這個時代的藥劑。」洛繹輕聲道:「除了我,沒人能救風鎖雲。」
單要離的臉色難看無比:「我不相信你——」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冷聲道:「照你所說,他……教主至少還能活五年,如果你去害他——」
「我死了,也不會讓風鎖雲死去。」
單要離直勾勾地看著對面人的動作,他將臉上黑白的面具摘下來,露出一張陌生而帶上幾分熟悉的臉。
洛繹勾起唇角,燦爛地笑著:
「這是洛繹欠下的債,我得把它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