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騙逢二X拜訪X逢三
從賽茶會回來後,洛繹在嚴家宅了好幾天網遊之天下無雙。他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從那天的情況來看,夏勁草貌似已經知道他與「那個人」不得不說的關係了……這不科學啊!正常人的思維再怎麼神展開都不會得出「他=那個人」的結論啊,夏奸商怎麼就真相了呢校園全能高手!?
那人說,我會改日再去嚴家拜訪你,與你的故友一起。
故友。洛繹在腦海中篩選了一遍,發現那些有可能真相的人或非人類,根本不可能和夏勁草勾搭上。某騙子現在心情非常複雜,既想得知那個所謂的故友究竟是誰,又怕被「好基友」找上門。
所以直到嚴家的一名下仆找過來、並告知有人來拜訪他時,洛繹下意識地松了口氣,然後帶著「終於來了」的英勇就義心態向主廳走去。
進入主廳,當洛繹一眼看到主座上那個對著他微笑的人時,第一反應是轉身就走。
他一定是還沒睡醒。
一定是還沒睡醒。
定是還沒睡醒。
是還沒睡醒。
還沒睡醒。
沒睡醒。
睡醒。
醒。
「誒,繹兒怎麼就走了?」迎面是聽到消息匆匆趕來的嚴老爺,正好將洛繹的退路堵得嚴嚴實實的。嚴老爺拖著完全不願面對兇殘現實的某騙子,笑呵呵地向主座的那一位打招呼。
「久仰西燕國師大名。今日能見到國師大人真顏真是三生有幸,某招待不周請多多包涵啊。」
這個時空最讓洛繹恐懼的人此時正坐在主座上,依舊是從頭到尾的白,宛如一條冰冷的銀蛇般盤踞在座位上。那張陰柔雪白的臉洋溢著一種陰寒鬼魅的愉悅感,被白布蒙起的眼直直對著洛繹的方向,淡得幾乎沒有顏色的薄唇微微勾起。
蛇說:「是我唐突了。」
那沙啞的帶著噝聲奇特聲線會讓每一個聽到的人感到一種被蛇纏繞的毛骨悚然,卻又有種說不出的奇怪韻味,第一次聽到這種「蛇語」的嚴老爺自然而然地呆愣了。白詡翊那張仿佛終日不見陽光的臉一直對著洛繹,毫不掩飾他越發高漲的愉悅與滿足。
蛇對著洛繹,輕柔細語:「我想你了,洛繹。」
洛繹硬生生地打了個寒戰,他的表情一片空白。某騙子幾乎在心中痛哭流涕了——白詡翊不是副本定點BOSS嗎!?哥根本沒有去西燕國這個副本好不好!上邪!你就非要玩死哥嗎!?
在他做好見到秦一闋的準備時,夏勁草出現了。
在他做好接見夏勁草的準備時,白詡翊刷新了。
人生中真是處處充滿驚喜……泥煤啊!
然後,更大的驚喜降臨了。
「聖旨到——」
一萬匹草泥馬以光倍速率從洛繹的大腦中咆哮而過。
太監尖細的聲音驚醒了呆怔狀態的嚴老爺,等他終於反應過來後,嚴老爺馬上拉著洛繹誠惶誠恐地向外頭跑去:「快、快去迎接聖旨!」
外頭的小院已經滿滿當當地站滿了一群人,被簇擁的那名宦官見嚴老爺和洛繹急匆匆地趕過來,高高舉起了手中的明黃文書:「請地閣嚴家接旨——」
嚴老爺拉著洛繹瞬間下跪。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聞地閣嚴家嚴奕之子洛繹知書識理,貴而能儉,無怠遵循,克佐壺儀,軌度端和,敦睦嘉仁,朕躬聞之甚悅。今闋水郡主適婚嫁之時,值洛繹尚未成家,與闋水郡主堪稱天設地造。為成佳人之美,特將汝冊封為安陽駙馬,擇良辰完婚。欽此!」
「謝——謝主隆恩!」嚴老爺激動得連聲音都顫抖了:「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宦官笑呵呵地將聖旨遞給嚴老爺:「嚴老爺,恭喜了。洒家到時候向嚴老爺討一杯喜酒喝,您可不要拒絕了啊。」
「怎麼會、怎麼會。」嚴老爺手腳非常俐落地趁接旨之時塞了一些碎銀給宦官:「忘記誰也不會忘記公公您的。」
宦官感受到手裏的分量,非常滿意地帶著大部隊離開了。嚴老爺小心翼翼地收起了那明黃色的綾錦織品,滿臉紅光地轉身,一眼就看到某騙子幾乎魂飛散兮的表情。嚴老爺大驚失色:「繹兒,你……你怎麼了?!」
你「兒子」已經看到了被蛇咬殺的結局了,這聖旨來得……他媽的太是時候了呵呵呵呵呵……
面對嚴老爺擔憂的目光,洛繹努力收起全身上下「求死求往生」的氣息,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沒事,我只是太驚喜了呵呵、呵呵……」
哥的死亡flag都立起來了有木有!
「我們快回去,怠慢了貴客可不好。」嚴老爺馬上接受了某騙子的說辭,轉而開始幸福地規劃美好的未來:「到大婚之時,定要邀請國師大人來喝喜酒啊。」
……爹,有你這麼坑兒子的嗎?
從前他一直以為只有「坑爹」這個說法,從今天起,他要發明一個新詞,叫爹、坑——哥都快被爹坑死了啊!你請那一位喝喜酒、那一位絕對會請我喝鴆酒啊摔!
爹,我給你跪了!
感受著主廳傳來的陰寒氣息,洛繹的笑容已經快接近彌留狀態:「……爹,我想和國師大人單獨聊聊,您去準備婚娶事宜吧。」
嚴老爺很快就被忽悠走了。洛繹站在小院裏,對面是主廳的入口,有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淒涼感。
……他可以逃跑嗎?
「洛繹。」沙啞的聲音在黑暗中沉浮,蛇從黑暗中滑行出來,立在門口,一半在陽光下,一半被陰影模糊了輪廓。
「我一直覺得你是最棒的。」白詡翊陰陰柔柔地笑著,按著門框的手似乎下一刻就會把門框捏碎:「因為……你總是能讓我失態。」
那人在陽光下仰著臉,冬日的陽光並不強烈,細細地為那光滑細膩的皮膚蒙上一層如瓷器般的色澤,很漂亮,同時也很危險。洛繹不期然地想到,在動物界,越是美麗的存在,越是隱藏著恐怖的毒素。
洛繹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你怎麼找到我的?」
「身為國師,我總該能有一些法子。」白詡翊盯著他的獵物,吃吃地笑:「無論是在孔璃,還是在朱雀——以後你再怎麼跑,我總是能嗅到你的。」
——蛇就是這樣的一種生物,吐著信子尋找心愛的獵物,不死不休。
「然後……聽說你會娶秦闋水?」
洛繹突然覺得有種即視感,幾天之前,也有一個人,這樣微笑地問他。而現下,相似的問題被不同的人問出,卻帶來截然不同的反應。洛繹沈默地看著白詡翊,明明他面前的人只是在微笑著,連表情都沒有一絲一毫的猙獰,但洛繹卻覺得如果現在自己再像上次那般理直氣壯,有個人一定會死無葬身之地——究竟會是他,還是秦闋水,這就不得而知了。
「不可以。」白詡翊輕柔地道,慢慢地向僵在原地的洛繹走去:「包括產生那種想法也是不可以的啊……」
洛繹的眼角抽了抽,他瞥見了四周那不斷向他逼近的白袍人,那翻邊的衣袖和畫滿特殊圖紋的衣擺無不昭示著他們是白詡翊的人——對面那只白蛇精擺明瞭要在光天化日下強搶民男了擦!
「白詡翊,你在瀆神!」此情此景下,洛繹大腦CPU超頻運作,開始不顧一切的忽悠:「看到那種場景後,你還以為我是你能掌控的凡人嗎!」
無論是被看成妖怪還是神仙,求求身為凡人的你快點顫抖吧QAQ!
白詡翊的腳步頓了頓。那時候,眼前的人宛如被風吹散了般散成無數細小光點消散在虛空中,再無痕跡。
呵……蛇開始喑啞鬼魅地低笑。對,就是從那時候起,他就越發確定了——
無論如何都要得到手,這樣的奇跡。
因為無法掌控,所以才尤其珍貴。
想要、想要、很想要,他。
那麼,就決定了……
抵死纏綿,至死方休。
洛繹驚悚地看著對面蒼白色的人影,為毛明明對方因他剛剛的話停下了動作,他卻覺得死期越來越近了呢?
白詡翊盯著洛繹的左腕,極輕極輕地道:「如果你是,我很願意瀆神。」
洛繹心中的「臥槽」瞬間刷滿了整個螢幕。
「回到我身邊吧,洛繹。」白詡翊再一次向他的獵物走去,長長的白袍在地面滑過,發出如蛇爬行般悉悉索索的聲響:「這一次不會再讓你跑了……」
「少爺!」
一位下仆匆匆忙忙地跑進小院,看到眼前的場景愣了愣。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下仆臉色發青開始結結巴巴地彙報:「有、有位夏公子來、來找大少爺了……」
某騙子當機立斷。
「夏勁草,快來護駕嗷——」
一陣風吹過,銀白色的衣袂翻卷。白衣公子如風般落在洛繹的身邊,笑眯眯地用扇子敲了敲洛繹的頭:「臣來也。」他的眼波流轉,瞅著對面的白詡翊,桃花眼彎起,卻是對洛繹道:「主公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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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詡翊根本不管來的是何人,滿眼滿心都是那個縮在白衣公子身後的那個藍衣青年。他伸出蔥白沒有絲毫血色的手指,抵在下唇,輕輕吹奏。悉悉索索的聲響連成一片,洛繹從來不知道他家小院能藏下這麼多蛇,數十條的蛇糾纏著,向中央的夏勁草和洛繹圍去。
一定要將他捕獲。蛇輕笑著。至於阻擋的,殺了便是。
沒有絲毫顧忌、罔顧他人的意志,只要自身的愉悅與滿足,這就是連帝王都能豢養的西燕國師,無法無天。
夏勁草眯起眼,抱著洛繹數次縱躍,跳出包圍圈。他也吹響了口哨,一瞬間,數個帶著草商標誌的護衛從陰影中跳出來,去阻攔那追上來的蛇和白袍人。就在夏勁草即將帶著洛繹躍出小院的時候,白詡翊放下了手,陰陰柔柔地笑了。
「洛繹,你要是離開了——我就屠府。」
……我、擦!
洛繹覺得自己快要中箭得死去活來了,他拍了拍夏勁草,示意對方放他下來。夏勁草鬆開洛繹,微微低下頭,看著洛繹閃爍的目光。白衣公子輕笑著,彎下腰湊在洛繹耳邊,溫熱吐息:「你不喜歡,我就阻止他,可好?」
耳朵似乎被極輕地吻了。蛇的指尖顫了顫,微微露出的舌尖像是在舔著信子。
「待在這裏。」
「等……」洛繹根本沒來得及說些什麼,身邊已經沒了夏勁草的身影。夏勁草向白詡翊的方向躍去,他的目標很明確,擒賊先擒王——只要抓住了白詡翊,這些蛇和白袍人都不是問題。白詡翊盯著夏勁草,他沒有改變姿勢,卻換了一個調子吹奏,一時間,將近一半的蛇調頭攻向夏勁草。
洛繹看著眼前混亂的一切默默摸上了黑環。
「哥可以說髒話嗎?」
神器默了,然後機械地開口:「……我表示這是友情提醒:後方高能反應。」
什麼?!
然後洛繹聽見了,一陣從身後傳來的腳步聲——那腳步聲非常規律,像是丈量般精確地走在每一點上。洛繹自然而然地向後看去,然後……
某騙子揉了揉眼,又揉了揉,才崩潰地承認那個明明應該待在須臾山卻出現在他對面的天然黑不是幻覺。那人正對他笑得一臉無邪,雙眼依舊琉璃異彩,手上一個小冊子攤開,上面工工整整地寫了幾個字:
【洛繹,我來找你啦。】
很好,還是楷書的。
洛繹……洛繹的聲音顫抖而脆弱,一臉的不願面對現實:「你你……你、你怎麼會在這裏——你不是不能離開神木的嗎?」
葉株歪了歪頭,然後拿出一隻炭筆在小冊子上寫寫畫畫,再次放到洛繹面前。
【我把生命樹摧毀了,現在不受限制了喔。】葉株彎著眼,笑得很好看:【不過沒了生命樹的庇護,在其他人面前和洛繹交流有點兒麻煩。】
……呵呵,又一個副本BOSS出關。
尼瑪這根本是絡繹不絕了摔!先是夏勁草再是白詡翊現在連葉株都刷新了!敢膽再來一個BOSS嗎!?他的RP已經負得突破天際了啊!
一定是他今天起床的方式不對!
某騙子一臉麻木:「你來幹什麼?」
葉株像是才想起什麼般露出明悟的表情,他再次在小冊子上寫了幾個字遞給洛繹,然後像是邀功般亮晶晶地看著洛繹,表情可愛無比。
【光草被破壞了,蟲子出來找你了。】
當洛繹看到小冊子上面的那幾個字時,他那已經被刺激得空掉的血條再次被狠狠地戳啊戳,戳得他痛不欲生死去活來——原來他的RP,還是能再次被刷新下限的……他剛剛是在開玩笑的喂!所以不用馬上就給他再送來一隻BOSS啊喂,給點活路啊上邪……
像是嫌刺激不夠深似的,葉株再次在小冊子上寫了寫:【它很快就到。】
「……多快?」
葉株閉上眼,再次睜開眼時,他的手很輕盈地在紙上跳躍,一筆一劃地寫下某個騙子的悲劇:
【它在十裏處。】
「什麼……!」
無視洛繹的震驚,葉株斯條慢理地寫下去:
【它在朱雀城外。】一瞬間就拉近了一半的路程。
「等、等一下……!」
【它在門外。】
在洛繹心都要碎了的目光中,葉株輕柔地寫下了最後一句話:
【它在……這裏。】
「啪。」
正打得不可開交的兩方人同時停下了所有的動作,他們抬起頭,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輕輕落在房檐上的玄衣男子。擁有壓倒性力量的存在,會讓人本能地感受到恐怖。男子站在高處,一頭長髮像潑了墨般吸走了所有的光線,精緻毫無瑕疵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無機質的眼空洞地俯視著底下的人。
被蟲子的陰影所籠罩的洛繹,這一刻,覺悟了。
不是他今天起床的方式不對……
一定是他今天根本不該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