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十騙第十騙夢魘X審問X遇襲
場面一時間顯得有些僵硬,籠子裡的人呆愣地看著籠外的三人,鬼面少年被點了穴站在後方,蕭風炙怔怔地站在原地。在場人中唯一自如的便是被詭異面具掩去表情的天界道,他的目的一直很明確。天界道蹲下身子,向籠內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籠內的人,銀白的奇異衣服連手指都包裹起來,在黑暗中幽幽地閃著冷光。
籠內的青年盯著那越發接近的手,低吼驚叫地向後退去,俊秀的臉上一片恐懼和不安,像只被入侵了領地的幼獸,拼命想要將自身隱在陰影中不暴露在陌生人的目光下。那種膽怯畏縮的神情深深刺痛了蕭風炙的眼,那副姿態與記憶中那張下意識要去遺忘的臉重合起來——最初的最初,第一次見到傳言中被季教主帶回來的小倌時,蕭風炙同樣被風鎖雲的驚世之姿所驚豔,殘餘的理智將蕭風炙的視線勉勉強強地從那片冷豔上挪開,於是蕭風炙終於注意到,還有一個人沉默地站在風鎖雲的身後,就像是一個註定被忽視的影子。意識到蕭風炙的目光,那人膽怯地畏縮了一下,似乎想要將自己塞入風鎖雲的影子中不再出來。
就像是眼前的人一樣——無論是姿態,還是相貌——
「洛繹——」
等意識到的時候,蕭風炙已經緊緊挨在籠子邊緣,他用力抓著欄杆,死死地盯著籠子中間的青年——因為籠子是圓的,所以青年只能畏縮在籠子中央顫顫巍巍地蜷成一團,努力加大到籠子邊緣的距離。
「洛繹——」蕭風炙完全沒有意識到他居然會大聲喊出那個詛咒般的名字,他抓著欄杆,情不自禁:「是你的什麼人——」
籠裡那個頂著一副與「那人」三分相似容貌的青年抖了抖,更加用力地將自己縮成一團,小貓似地弱弱叫著一個名字:
「白、白……詡翊……」
聲音中充滿著恐懼、無助和依賴。
「白詡翊……」
無論蕭風炙怎麼叫喚,青年只會蜷縮在籠中發抖叫著西燕國師的名字。蕭風炙氣急地看著那縮成一團的影子,恨不得沖進籠子裡將青年揪出來狠狠拷問。他饒著籠子走了一圈,試圖找出打開籠子的方法。
金燦燦的籠子堅固異常,它的造型相當奇特,沒有門,一條條的欄杆形成完美的對稱——製造這個籠子的人好像完全不想將籠子裡的囚徒放出來似的。如果有門和鎖還好,這意味著至少會有縫隙,開鎖這活兒蕭風炙不敢說精通,但好歹可以試試。可這完全對稱沒有門的籠子完全絕了蕭風炙的念頭,這種籠子一看就只能用機關啟動。蕭風炙最後走向鬼面少年,沉著臉,再沒了以往笑嘻嘻的摸樣。他解開了少年的啞穴:
「這籠子怎麼打開?」蕭風炙的指尖按在少年的天柱穴,沒有多說一句卻將威脅體現得淋漓至盡。
鬼面少年瞄了籠子一眼,異常配合地回答,他一向懂得斟酌形勢。
「只有國師大人才知道怎麼打開籠子。」鬼面少年沒有躲開蕭風炙的視線,又加上一句:「這裡只有國師大人能進來,小的只能在外頭候著。」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蕭風炙越發煩躁,他能確定小廝並沒有撒謊,能進這裡並打開籠子的只有國師,難道只有去劫持西燕的國師才能夠……
有什麼模糊的念頭一閃而過,蕭風炙死死皺著眉頭,不對,不只有西燕的國師才知道怎麼啟動機關,還有一個人也知道,就在眼前!
蕭風炙的眼睛亮了,他看向籠中的青年:一直待在這裡的他,想必比誰都熟悉這個房間,哪怕不知道具體操作,最不濟也能給他們指出機關的位置。
然而蕭風炙馬上就泄了氣,看籠子裡的傢伙的表現,怎麼都不像會給他們指明方向的樣子……
「他……一直是這樣子的?」
鬼面少年聞言頓了頓,有些機械地回答:「國師大人為他點了虛無香,在虛無神的感化下,他已全心全意地侍奉國師大人了。」
蕭風炙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掌管情報的他當然知道那所謂的虛無香是什麼。蕭風炙目光複雜地望著那低吟著名字的身影,就算救出他又有什麼用呢,他已經廢了。
沒有人能逃脫虛無香的控制,沒有人。
蕭風炙有些蕭瑟地笑了,這算是天意嗎?他妄想於去解開過去的那個結,卻被老天玩弄地告知,這是一個死結。
經過一番大起大落,蕭風炙黯然地放下了手,有些疲倦地問:「他是誰?」
鬼面少年有些意外地看著蕭風炙和天界道,他剛想開口,卻被黑白面具下的目光所刺痛——詭異面具似乎發現了他想欺瞞的意圖,猙獰的半面似乎在向他咆哮,慈祥的半面似乎也帶上了一絲悲憫的嘲諷。
少年喃喃地說出了事實:「他叫洛繹,是一名鬼醫。」
似乎聽到熟悉的聲音叫著自己的名字,籠裡的青年怯怯地抬起了頭。
「不可能!」蕭風炙幾乎是反射性地否決,他睜大眼睛,呼吸急促,像是為了說服自己,又像是在恐懼著什麼:「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叫洛繹……」
那一天,隱在殿堂暗處的蕭風炙與其他幾道的道主,一同注視著在主座上恣意妄為的身影。那人居高臨下地笑著:
——洛繹……這是我的名字,我唯一的名字。
——我對貴教的權勢沒有絲毫興趣,僅僅是一名鬼醫對藥材的喜好罷了。
然後,他毀了風鎖雲,風鎖雲毀了一切。
「不可能……他不可能是那個洛繹……他、他已經死了……!」蕭風炙喃喃地道,指尖用力插入掌心,只有疼痛才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對……不可能……以年齡來說絕對不可能……『鬼醫』可以繼承,名字也可以……」
是的,稱號可以繼承,名字也可以繼承。但是這同樣說明,籠子裡的青年與那個人有關係,而且是極其親密的關係,那三分相似的相貌足以說明很多問題了。
蕭風炙凝視著籠裡的青年,聲音乾澀沙啞:「你是……」
而此時,從剛剛起就待在一旁的天界道動了,他的速度快得在黑暗中留下一片白色的虛影,拖著蕭風炙硬生生地向旁邊平移了一步。
「嗔——」利器插入木板的聲音。
蕭風炙猛然抬頭。
「!」
不知何時出現的黑色身影一言不發地攻上來,蕭風炙歪斜的視線中,共有三個黑衣蒙面人反握著匕首鬼魅無聲地將他們包圍。
經過最初的驚愕,蕭風炙和天界道開始反擊。黑衣人像是經過良好的訓練,他們的配合精確默契。或許在他們的判斷中,蕭風炙兩人裡,比起那打扮怪異不知深淺的面具白袍,蕭風炙要看起來好對付得多——其中一名黑衣人拖住天界道,另外兩個毫不猶豫地向蕭風炙揮下了匕首。
蕭風炙一個隱貓步躲開了兩人的襲擊,黑衣二人絲毫未差地纏上去。蕭風炙叫苦連天,他不是擅長武鬥的修羅道,也不是精通暗殺的地獄道,畜牲道擅長的隱匿和偽裝在正面對決中不堪一擊。
「嘶!」匕首劃過蕭風炙的衣袖。
蕭風炙越打越火氣,對方完全是下了死手,全向他的要害招呼。蕭風炙一個側身避開劈向他門面的匕首,然後不得不狼狽地彎腰讓開另一隻刺向他心臟的利器。對方這種拖住一個迅速解決另一個的手法,根本是不打算留他們的性命!
攻擊天界道的黑衣人表情越發凝重,對方穿的不知道是什麼材料的白袍,滑不溜秋的,匕首刺上去如果不用力瞬間就會被滑開,而且……黑衣人握緊了匕首,那真的是人的動作嗎,那僵硬的、或者說詭譎的動作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完成的,有些動作甚至將關節硬生生地反轉!
黑衣人不知道他究竟能拖住多久,被同伴圍攻的那名黃衣男子也不是個簡單的角色,竟硬生生地拖住了兩人的攻勢。黑衣人迅速做出決定,他打出信號,讓他的同伴加快速度,不惜一切代價將蕭風炙拿下!
蕭風炙一瞬間就察覺到,對方的攻勢淩厲了好幾分!匕首劃開蕭風炙的衣襟,如果不是蕭風炙躲閃得快,他的腦袋就跟身體分離了。
而此時擋住天界道的黑衣人卻看見了,半猙獰半慈悲的面具向蕭風炙的方向偏了偏,他不確定那一瞬間是否在面具的眼槽內看到了光。黑衣人趁機刺向天界道的脖頸,淩厲的劍勢在刺中脖頸的那一刻頓住了。
天界道用手捉住了那道刀光,另一隻手瞬息之間扼在黑衣人的脖頸上——那動作實在是太快了,黑衣人完全沒反應過來就被掐住了呼吸,喉間一緊,對方頃刻就要掐斷他的喉嚨!另一邊,蕭風炙一時不察,被催動了秘法的黑衣人一腳踢在膝蓋上,那劇烈的疼痛讓蕭風炙眼前一黑,踉蹌倒地,根本看不見另一道刺向他心窩的寒光!
「……都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