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十一騙相處X差距X不安
【~洛繹的一天~
卯時:起床。更衣者:風鎖雲。
辰時:早餐。陪食者:風鎖雲。
巳時:施針。施針對象:風鎖雲。
午時:午飯。陪食者:風鎖雲。
未時:午睡。看護者:風鎖雲。
申時:閒逛。陪伴者:風鎖雲。
酉時:施針。施針對象:風鎖雲。
戌時:晚餐。陪食者:風鎖雲。
亥時:入睡。熄燈者:風鎖雲。
子時:睡覺。守夜者:風鎖雲。
丑時:睡覺。守夜者:風鎖雲。
寅時:睡覺。守夜者:風鎖雲。
……】
洛繹:「……」
攻略無視某騙子那蛋都要碎掉了的表情,繼續毫無感情得念下去:「以上,為player/風鎖雲的一天。據測量,這些天player和風鎖雲的最長距離為53324米。」
洛繹掩面:「不要用那麼精確的數字來提醒我這麼虐的事實……」
「player,風鎖雲很在意你哦咪嗦。」穿越細細地重複著:「很在意很在意,咪嗦。所以對他好一點吧,player。」
「……我知道。」洛繹神色複雜地看著門紙上那單薄的倒影——風鎖雲就這樣固執地將自己拴在洛繹的身邊,如同十三年前一樣,從未改變。
分離的時間到底有多長?對於風鎖雲來說,已經太久太久了,足以使一個少年抽長成青年;但是對於洛繹來說,他與風鎖雲僅僅是幾個月沒見,連半年都算不上。這其中的差距,該用什麼來填補?洛繹現在是惶恐的,面對已經可以說得上是陌生的風鎖雲,他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態度去面對。之前還可以偽裝成陌生人不去多想,但身份被戳穿後的如今,他根本不知道應該怎麼和風鎖雲相處——風鎖雲已經不是「熊孩子」了,而他也不是過去那個唯唯諾諾的「小廝」。
從那天到現在,他們相處的時候沉默居多,說話也像是例行公事似的,帶著不清不楚的尷尬。風鎖雲從未向洛繹質問過去的事,比起洛繹的坐立不安,他完全不在意那若有若無的尷尬和距離感,像是只要能看到洛繹,他就滿足了。
至少現在風鎖雲對哥的治療配合無比。洛繹苦中作樂地想,看著風鎖雲的氣色一天比一天好,某騙子頓時覺得前途一片光明——話說這微妙的即視感是怎麼回事……
洛繹下意識地忽略心中的一抹不安,這種不安自他與風鎖雲重逢的那一刻就有了,時不時地刺一下心臟。洛繹總覺得那漂亮的紅衣青年像是快要燃盡的煙火,返照回光地綻放出自己最後的美麗。這種聯想讓洛繹很難受,但他完全找不到源頭,只能像是受刑人去等待最後的判決。
洛繹站起來快速地走向房門,推開,一眼就望見了佇立在門柱旁的絕色青年。風鎖雲站在對面,下垂的長而卷地扇起,露出的一雙眼幽深浩瀚,像是吸人魂魄的妖異,望進去便再不能脫身了。即使知道對方並沒有刻意做出引誘,但那渾然天成的媚意與魅惑依舊勾得洛繹失了一瞬間的神。
洛繹咳了一聲速度轉移了視線,囁嚅地說了一句:「我去拿藥。」
媽媽這不科學!世上怎麼能有妖孽到這種境界的人!這是犯罪!
某騙子近乎落荒而逃地向外走去,很快他就聽到跟上來的腳步聲,很輕,似乎稍不注意就會忽略了。
那雙眼……當初是極其純澈無暇的,即使帶著天生的媚意,卻依舊純粹得不含絲毫雜質,完全不是現在的「妖」。洛繹這樣想著,不禁難受起來,因為他發現造就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他。
——你真的是去還債的嗎,是欠債才對吧?
有個聲音如實說道。
洛繹抿了抿嘴角,他站在藥房前,卻久久沒有推門,思緒不知道飄到那裡去了。
然後悲劇發生了。
藥房裡面的人或許沒有注意到外邊佇立個人,「啪」的一聲推開大門,洛繹「啪」的一聲捂臉蹲下。某騙子感到很受傷很受傷,就在他難得思考人生自我反省的時候上天給了他「一巴掌」,於是他果然不適合走文藝路線麼麼麼……
出門的人驚呆了。洛繹只覺得腦中嗡嗡作響,耳邊一陣巨大的耳鳴聲,周圍的血腥味濃郁起來,他好像感覺到有人在叫他,似乎驚慌失措地想要扶起他。
「我、沒事……」
洛繹剛抬頭,鼻腔就一股熱流湧下——尼瑪他說血腥味怎麼這麼濃郁,敢情不是風鎖雲身上的味兒而是他流鼻血了豈可修!
紅衣青年的表情瞬間就變了,他的瞳孔緊縮成一點,直勾勾地看著洛繹那淌下的鮮血,眼角的紅蝶擰成一個猙獰的形狀。洛繹直覺不妙,他捂著鼻子大叫:「風鎖雲!」
可還是遲了。只聽「咚」的一聲,一個圓溜溜的物體級滾到洛繹的腳邊,灑落一地鮮血。紅衣的妖孽心滿意足地晃了晃沒了頭的屍體,隨手扔開,然後小心翼翼地湊到洛繹面前,像是在討好,又像是在邀功。
「洛繹、洛繹,還痛嗎?你看,我把傷害你的東西除去了。我把他們殺掉,洛繹,若有讓你不高興的存在,我通通都把他們殺了。」
洛繹僵在原地,鼻腔裡外都是血的味道,竟說不出哪邊更加濃郁一些。他直勾勾地看著腳邊的那顆頭顱,那是一個英俊的少年,大大的眼睛中盡是不可置信和驚懼。洛繹盯著那雙熟悉而陌生的眼,如墜冰窟。
——窗邊是「偽物」原先是一位富商的獨子,因為他的眼睛很像「他」,於是我把他弄回來了……
這是「偽物」,壞掉了。
遠處傳來匆忙的腳步聲,洛繹茫然地看過去,走廊的另一端,一名灰衣男子遙遙望了過來,見到洛繹和風鎖雲時臉色一變。當那名男子視線向下看到少年的屍體時,他的臉上根本沒有表情了,只留一片煞白。灰衣男子給洛繹一種極其熟悉的感覺,那微帶佝僂的身子和唯唯諾諾的眼,這些代表什麼,洛繹再清楚不過了。
——樹下的那個「偽物」不是我收回來的,是教主親自帶他上山的,曾經是七星劍門下的一員。你發現了吧,他的氣質最像「他」……
那也是「偽物」。
事實上,無論是那名少年、男子,包括現在的他,通通都是過去那個「洛繹」的「偽物」。
風鎖雲看到灰衣男子,似乎略帶疑惑地思索了一番,他的目光在男子和少年的腦袋上遊弋了一陣子,像是突然記起什麼而慌張起來。風鎖雲緊緊挨著洛繹,聲音惶恐而顫抖,像是個怕被拋棄的小孩,語無倫次地解釋著,乞求著父母的原諒。
「洛……繹,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這、這些都是偽物,是亡夫人帶給我玩的偽物——原諒我、洛繹,那時我太想你了……太……寂寞了啊……」
紅衣青年的聲音開始哽咽,大而斜飛的丹鳳眼中一片氤氳霧蒙,洛繹看著這樣的風鎖雲,心中一片悲哀。
不值得啊,風鎖雲,根本不值得,錯的根本就不是你。
見洛繹沒回應,風鎖雲似是越發著急了,他的臉色驀地蒼白一片,壓著嘴低低地咳了幾聲,那悶在胸肺間的咳嗽像是有獸在咆哮,聽起來駭人無比。強烈的不安襲上了洛繹,他看著風鎖雲把手放下,嘴角手心一片鮮紅。
怎麼回事——!?
洛繹慌張地為風鎖雲切脈,風鎖雲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異常,用那只沒有被學染紅的手小心翼翼地抓住洛繹衣袍的下擺,語氣虛弱而執拗地說道:「洛繹,原諒我、原諒我好麼……是不是他們都不在了,洛繹才會原諒我呢……?」
說到最後,風鎖雲輕輕側過頭去,狹長的丹鳳眼瞥向遠處的灰衣男子,語句間盡是嗜血和殺意。
「我原諒你!」洛繹臉色蒼白地大叫:「我原諒你了,所以你別動,乖乖地別動……」
就在剛剛,洛繹驚恐地發現,對面那人那將近油盡燈枯的身體。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啊!明明、明明之前還好好的——眼前的風鎖雲像是幾天幾夜不吃不喝不眠……等等,不眠?
「所以我說了,風鎖雲很在意你,咪嗦,太在意了。」熟悉而緩慢的聲調子啊耳邊響起:「攻略告訴你了哦咪嗦,風鎖雲一直一直在守著你,無論白天。還是晚上咪嗦。」
洛繹響起之前攻略一本正經對他念的行程表,才發現裡面所包含的資訊是何等殘酷。
「你……」洛繹的聲音開始發顫,他想要對著對面的那個人大吼大叫,聲音卻堵在喉間發不出來:「你都不睡覺的嗎……!?」
風鎖雲炸了眨眼,他小心翼翼地將頭湊到洛繹的肩窩,見洛繹沒有反對便安心地靠了上去,放鬆了身子。
「睡不著呢,洛繹……只要一想到你會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消失了、不見了,我就害怕得完全睡不著……」
洛繹的喉嚨一緊:「……我不會消失。」
「我知道,我說服過自己了……但我總是忍不住去想,這是一場夢,睡過去醒過來就什麼都沒了……」
風鎖雲像是為了確定洛繹的存在般用手環上洛繹的身體,用力圈住卻不敢將力作用於洛繹身上。洛繹用力抓住風鎖雲的胳膊,低聲吼道:「風鎖雲,你看看我,看看我,我就在這裡!」
「我知道,我知道。」風鎖雲一邊囁嚅一邊抱著洛繹顫抖:「可我就是……害怕啊……」
最可怕的不是無望,而是給了希望後,再贈予絕望。
洛繹的臉色變幻了數次,最後妥協似地歎息一聲。大腿揪起他家那只永遠長不大的死小孩,直視對方迷茫的目光。
「現在,回房!」洛繹一字一頓,近乎咬牙切齒:「老子陪你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