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十五騙血欲X血雨X血獄
這時,旁邊籠子中的大漢站了起來——三個特別的籠子都挨得很近,近得可以不費勁地聽到對方的動靜。大漢深了個懶腰,然後咧出一個猙獰的笑:「睡得真飽,該活動活動筋骨了,這麼有趣的比武怎麼能不讓老子參加呢?!」
大漢根本沒有用鑰匙,而是抓住籠子的欄杆,手臂的青筋鼓起,大喝一聲,籠子的圍欄就那樣被大漢的蠻力掰斷了,然後大笑著向打得火熱的混戰沖去。
另一個籠子裡的青年似乎感到無奈,他裝模作樣地歎息了一聲,然後開始笑眯眯地向籠子裡的叢搭話:「嘿,小兄弟,你是第一次參加?」
對於青年的主動搭話,叢依舊是沒有動靜,宛如一具冰冷的塑像。
青年也不在意,他發現叢面對的是那正上演著廝殺的方向,於是他道:「覺得不適應?我看你身上乾淨得很,怕是從來沒有殺過人罷,你家主子把你保護得真好。」見叢終於有點動靜了,青年笑得很是人畜無害,卻帶著譏諷:「不過再怎麼好,還是把你扔到這兒了。」說到這裡,青年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喔,也許是你主子終於想要讓你開開葷了,不過地點選的卻是不太好。」
青年向著正玩弄著他人的大漢努了努嘴,大漢正哈哈大笑地單手舉起一個人的頭,然後像捏西瓜一樣地將之捏爆。白色的腦漿和血沾了大漢一身都是,大漢卻絲毫不在意,更加狂暴地大笑著。
「那傢伙自出生就力大無窮,經過多次周轉才被這裡暗場得到手,被當做王牌。看到這檯子了吧。」青年用腳跺了跺底下的石台,石台距地約半丈來高。「只要那傢伙願意,他甚至可以把這檯子打穿。」
見叢不為所動,青年似乎覺得有些無趣。這時候外面數聲低吼,正是籠子裡的餓虎被放了出來。此時臺上剩下的只有五個人和那名大漢,那五個人也知道大漢的不好對付,為了生存最終選擇了聯手。猛虎一出籠子就咆哮地奔向在場的人,其中一隻奔向大漢的猛虎被大漢一拳打得倒飛出去,震嚇了所有人,猛獸也知道大漢並不好惹,它們繞開了大漢,向剩餘的人飛撲過去。
五人均面無血色,甚至絕望地看著餓虎的接近。這時,其中一人突然用力地將同伴推向猛虎的方向,向反方向沒命地逃去。被推的人猝不及防地倒向猛獸的方向,他臉上的神情是不可置信、憎惡和絕望交錯著,他倒地了,卻再也沒機會爬起來。
其餘人也如同驚弓之鳥地相互散開,提防地互相看著,最後四處逃去。
驚叫和絕望在場上彌漫,青年依舊是笑眯眯地看著這一切,甚至很好心地教導著旁邊的人。
「看到了吧?這天下便是弱肉強食。強者可以征服天下,強者可以支配一切。對於強者,不喜的東西就抹殺掉,喜歡的東西可以占為己有。沒有人敢於去挑釁強者,沒有人敢於覬覦強者的所有物——這便是強者的權利。」
這時候,青年發現叢終於有大一點的動作了,叢抬起了頭,向高處望去——因為黑布遮住了叢的所有相貌,青年只能根據叢的動作去推斷。青年也向上望瞭望,高處有個看臺,那是有權勢的人才能坐的地方,從這個角度是無論如何也看不到看臺中的人。
青年了然地笑了:「你的主子在上面?」他的眼底閃過一絲光:「怎麼樣,想不想你的主子高興高興?」
叢沒有答話,但他面向了青年。青年愉悅地笑了:「你的主子既然參與了暗場,把你扔進來,想必是想看到最完美的一場廝殺。教你一個法子,將這裡的所有人或者獸撕成碎片罷?這將會是最華麗的一次演出,你的主子絕對會高興的……呵……」
青年完全沒有想到,他玩笑一般的話語,最後釀成了血一般的地獄。
這時候,臺上的大漢似乎感到無趣,猛獸不動他,其他人被猛獸也幹得七七八八了。他的虎目一轉,看見了仿佛與臺上隔成兩個世界的籠子,然後獰笑地闊步走來。
「哎,我們也得上場了。」青年很是無奈地搖頭歎息。
【……弱肉強食】一個有些生硬的聲音,不,那不是聲音,更像是無數竊竊私語構成的共鳴,直接撞入青年的腦中。青年覺得眼前一黑,耳朵盡失聲音,全是響遍心扉的巨大耳鳴聲,頭痛得他恨不得將頭剜去以絕痛楚,身體卻僵硬得完全不能控制。青年整個人都凝固在一個姿勢,眼睛都無法閉上。在籠子的陰影中,無人能發現這裡的異常。
【弱肉強食,這是人類的規則……?】那個幾乎能使魂魄震散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流利了很多,不過不知是不是痛得麻木還是錯覺,這次的威力似乎小得多,像是對方已經逐漸控制住「聲音」的威力。【回答。】
是!沒錯!是淩駕於一切的法則!青年尖叫地說出來,但事實上他根本無法發出哪怕絲毫的聲音。
但是那個「聲音」似乎聽到了,它靜靜地發問。
【如何成為強者?】
打敗一切!征服一切!只要你打敗了一切!你就是強者!所有人都會屈服於你!青年覺得他的魂魄已經被一片片撕裂,只能跟隨著那個聲音做出反應。
沉默了一會,也許是一個呼吸的停頓,但是青年覺得或許已經過了百年,然後,他再次聽到那個「聲音」。
【只要撕裂這裡的一切,他就會高興?】
青年想,或許他已經知道那個「聲音」是誰的了。
這是他最後的意識。
***
大漢來到了叢的籠子前,他避開了青年的籠子,似乎有些忌憚。大漢完全不知道,他忌憚的物件在前一刻已經死了,因為心臟和大腦碎成了一團糨糊。大漢獰笑著將籠子的蓋子掀開,然後提起了叢,像提起一隻小雞般。叢毫無反抗地被提起,雙手和雙腳隨著身體而擺動。
大漢有些意外地感覺到手中的重量,他的目光下移,因為被提起,叢身上的鎖鏈也自然垂下,相碰時發出悉悉索索的鈍響。
大漢的瞳孔一縮,然後毫不遲疑地用力將叢向地上擲去。叢直直地向地板上撞去,卻在撞上的前一秒,伸出一隻手按在地上,身體劃過一道弧,後翻落下。圍觀的看客中有人叫好,他們只是在看熱鬧,大漢神色間卻很是凝重,因為只有他知道,他剛剛投擲的力道絕對可以把一個人摔成肉餅。大漢看了眼地板,然後更加驚駭地看向靜靜地站在對面的叢。地板上光滑無比,一點痕跡都沒有。
強,好強。第一次,大漢覺得他將面臨死亡的威脅。他沒有絲毫的遲疑,從懷中掏出一個藥丸,一咬牙吞了下去。周圍的人起哄得更加厲害了,一個個都在叫好,暗場並沒有阻止比武者使用藥物,因為這會使比武顯得更加精彩,刺激,還有血腥。叢安靜地面向大漢,像是在思索著什麼,對使用藥物的大漢無動於衷。
吃了藥的大漢呼吸沉重了幾分,他的皮膚變得通紅,虎眼怒張著。他從未感覺到如此美妙過,好像他甚至擁有毀掉熙鄒城的力量,更別說眼前一個瘦弱不堪的黑衣人了。
大漢獰笑著向叢沖去,像一頭勢不可擋的蠻牛,摧毀眼前的一切,通過藥物加持的速度再加上衝刺的加速度,只是一個瞬間,大漢就出現在叢面前,一拳向叢轟去。叢像是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想要避開卻晚了。被大漢一拳打在臉上,像炮彈一般倒飛出去,狠狠撞在地上,依舊止不住沖勢,在石質的地板砸出一道碎石路。
看臺上,鄒偉大叫一聲好,興奮地站起來,他得意洋洋地湊到洛繹面前。
「你的人完了。」鄒偉拍手叫人拿來早已準備好的契單,惡意地笑著:「簽罷!從此你就是本少的一條狗哈哈哈!」他仿佛可以預見那美妙的未來,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了。
洛繹的笑容沒了,他皺著眉頭,見狀,鄒偉笑得更是得意。但洛繹只是推開了眼前的紙,歎道:「還早著呢……」
鄒偉的笑臉一瞬間變得險惡:「你想毀……」
底下一片喧嘩,李三小聲地叫了聲:「少爺,看下面。」
鄒偉不耐煩地看下去,然後僵住了。
石灰的煙塵中,一個身影正緩緩爬起。
無視鄒偉低喃的「不可能」,洛繹看著那個身影,心中的不安一點一絲地蔓延。
大漢也是一臉不可置信,他呆滯地看著那正在起身的身影。等到那身影完全出現在所有人面前時,更大的死寂彌漫了全場。
臉上的黑布在剛剛的衝擊中被完全撕毀,黑衣人第一次在所有人面前展示出他的樣子。那完美精緻到只能稱為神之作品的臉沒有一點瑕疵,他是最高的藝術,無人可褻瀆。這等珍品應該好好地抱回去珍藏著,就算一直一直看下去都不會厭倦,絕不讓其餘人染指。
洛繹在鄒偉和其他人癡迷的眼中看到了強烈的佔有欲和迷戀,他低聲暗罵了一句。所以他才不得不蒙起叢的臉,所以、所以為啥他還是得面對比剛剛更糟糕的情形啊擦!
叢沒有在意周圍所有人的轉變,他只是站了起來,蟲族無機質的眼睛對上了眼前的大漢。
下一刻,天地下起了血色的雨。
大漢掉在地上的眼珠裡盡是驚懼和不甘,他已經努力過了,在叢沖過來的時候鼓動全身的力量去閃躲——但每一次躲避後,他的身上都會少一塊部件,幾息之後他碎成了肉塊。他們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眾人只覺得眼前閃過一陣黑影,血色的雨就落了下來。
洛繹猛地站起來,他不可置信地看著下方。就在剛才,那名類人者用手撕裂了一個人,製造了一場血雨。
不、這不應該啊……他明明開場前強調了暗示,該死的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
就在洛繹想要向下方跑去的時候,他被攔住了。
「洛公子。」這是第一次,鄒偉用如此客氣的語氣和洛繹說話。已經醒過來的白衣公子對底下的血味熟視無睹,他的眼中帶著對叢勢在必得,那是毫不掩飾的佔有欲望。「我們攤開來談談,你開個價,我要他!」
「不可能!」洛繹斬釘截鐵:「讓我下去,我得阻止他!」你這蠢蛋知不知道那是核武器啊擦,如果攻略功能開啟的話他還能逃到別的時間,但是現在最有可能的下場是大家一起玩完!
「不肯嗎?呵呵……」鄒偉笑了,神色中盡是侵略的意味:「也是,如此珍品是誰也不可能放手的……」
又一聲慘叫。洛繹往下看去,只能看到那蔓遍全場的血色,還有四處掉落的「雨塊」。臺上已經沒有所謂的屍體了,到處都是肉塊和血灘。剛剛被叢撕裂的,是臺上最後一直存活的猛虎,現在那只猛虎連同它胃裡還未消化的肉塊一同落入了血池肉林之中,不分彼此。叢沒有停下來,他只是以一種恒定的速度向外走去。
洛繹猛地刷白了臉,他對著鄒偉怒吼:「尼瑪快讓我下去阻止他啊!他會殺掉下面所有的人!」
「阻止?」鄒偉滿不在乎地道,近乎陶醉地看著底下的叢:「為什麼要阻止?你看,多美啊……」
「我日……!」
在他們對話之間,叢已經來到了石台的邊緣。這時候,底下的觀眾也開始感覺不對了,他們不再起哄,而是近乎死寂地看著叢的動作。叢輕輕一躍,便跳過了近乎一丈高的圍欄,落入羔羊中——對於蟲族來說,這些毫無反抗能力的看眾和羔羊沒多大區別。
然後,開始了血色宴會。
剜一片是頭,剜兩片是眼珠,剜三片變成上中下,剜四片只剩光禿禿的身子,剜五片……剜十二片腸子被平均分配,剜十三片可以看到心臟。
黑色的歌謠在眼前唱起了一遍又一遍,洛繹近乎死灰地看著鄒偉。
「你想死嗎?」
「哈?笑話,本少會死?」鄒偉嗤之以鼻:「雖然他的身體素質很厲害,但是沒有內力是他致命的缺陷,本少身邊至少有三名武功高強的前輩。」
洛繹已經不想去多爭辯什麼了,他露出慘白的笑,對鄒偉伸出了手:「那好,這場比武怎麼也算是我贏了吧,把紫陽草給我。」
「紫陽草?你做夢吧你,那種傳說中的藥草就算有本少還會傻乎乎地給你?」鄒偉獰笑著招了招手,洛繹四周的侍從向洛繹靠近。
雖然早就料到是這種結果,但洛繹終於也覺得有些火起了。這種怒火說不清是對安慶,對鄒偉,還是對自己多一些。
滴答,滴答,滴答……
不知何時全場都安靜了下來,洛繹下意識地向下看去,然後被那血味和慘況熏得後退了幾步,幾乎要乾嘔。然後他撞上一個身體,洛繹驚弓之鳥般地彈出去,轉身,正好對上叢那雙無機質的眼睛。
無法言喻的驚怒和驚懼在這一刻爆發了,洛繹止不住地咆哮:「你剛剛做了什麼!你是人類、是人類、是人類啊!」
叢沒有絲毫表情變化,洛繹怒吼後才覺得不妥和後怕。啊哈哈……他剛剛吼的不是不聽話的小孩、而是一枚核彈來著……?
【你】「說那些」【不】「是人」。
洛繹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剛剛是叢在說話,不,那不叫說話,感覺聲音是直接在腦中迴響的,帶著沙沙的震動。而且叢的嘴形和聲音搭不上,有幾個詞錯開了,像是他是刻意模仿說話時的嘴形,實際上他發出聲音並不需要嘴。
洛繹現在的大腦像是老舊的機子,思維記憶什麼的總是慢了好大一拍。他記起了他剛來暗場時對攻略說的那句話,卻沒有想到被叢聽去了。不過洛繹稍稍鬆了一口氣,叢看起來和原來的沒多大差別,也許這只是個意外……是吧?
鄒偉完全不在意洛繹的狀況,他很高興那兩人發生爭執,雖然他們說的話聽起來是說不出的怪異。鄒偉著迷地看著叢的臉,叢的身體,近看越發地覺那是完美的精緻。他對著叢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引誘道:「要不要來本少這裡,本少絕不會像他一樣給你系上鎖鏈,也不會像他一樣對你胡亂發火,你的要求本少都會滿足,如何?」
只是他的好心落得一片空處,叢沒有看他,鉛色無機質的眼中由始至終只是倒映著洛繹的影子。
洛繹越發地覺得身心疲憊了,有種心哀莫大於心死的感覺。某騙子默默地走到鄒偉面前,突然以迅雷不及的速度一拳毆打在鄒偉的右眼上,然後飛速撲向叢一把抱住叢的身體。那一瞬間,叢無機質的眼底一點金色一閃而過。
「你……!」
無視震怒的鄒偉和周圍撲過來的黑影,洛繹飛速說了一個字:「跑!」
於是叢動了,以肉眼幾乎看不到的速度跑起來,一個呼吸間就不見了蹤影。留下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的鄒偉和手下。鄒偉的臉綠了,字從齒縫擠出來:「給我追!灰衣的那個死活不論!」
洛繹在叢的身上痛苦並快樂著:啊啊,開寶馬捷克神馬的弱爆了,哥現在是開蟲族,只、只是這個速度……我、了個去……擦……熙鄒城呆不下去了,去下一個地方吧……唔,哥怎麼覺得剛剛經過的那輛馬車如此的眼熟……唔,誰來告訴哥,如果暈蟲應該怎麼辦……
***
「公子,到了。」駕車的侍童停了馬車,對著馬車恭敬道。
「……終於到了。」瑪瑙做成的簾子被撥開,一個貴公子踏了出來,他身著一襲白衣,明明天已經很冷了,但他的手中依舊拿著一把扇子,卻完全不會讓人覺得做作,只顯得風流倜儻。
白衣公子看著熙鄒城的城牌,摸著下巴笑了。
「那傢伙到那裡都不安寧啊,呵……居然一聲不吭地跑到北楚來,弄出這麼有趣的事,怎麼不讓他的主子也參與參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