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十三騙馴服X名字X光草
「知道這是什麼嗎?……這是衣服,作為一個人類,你要知道裸奔雖然在特定情況下是種藝術行為,但是在絕大部分情況它是犯罪行為,尤其是你這種引人犯罪的……咳,我的意思是,衣服不是食物,請把它放在你的外表而不是內部……」
「知道這是什麼嗎?……這是食物,作為一個人類,你要知道我們只能吃食物,不是所有可以消化的都是食物,即使你的胃可以將花崗岩有機消化利用也不可以。食物是不會動的、只會出現在碗中、看起來很美味而不會血淋淋的物體。記住,絕不是那種會走會蹦鮮活無比的存在……所以請不要再用看著食物的眼光看著某些東西,比如說,我……」
「知道這是什麼嗎?……這是……」
……
洛繹發現他的人生已經不能用糾結來形容了,銷魂也概括不了了,他的人生就剩下風中淩亂了。支線任務要求的是從夜蟲那裡獲得蟲源,蟲源只有成年期的蟲皇才會分泌,請注意「成年期」這三個令洛繹混仙欲死的片語。就人類而言,嬰兒期,兒童期,少年期,青年期,成年期,也已經是五個跨度的漫長時光。好吧,夜蟲族的時期劃分和人類不一樣,但至少有幼生期,成長期,然後才是成年期,還有,據說從幼生期到成長期要三十年還是四十年來著?
蟲族長生表示毫無壓力,身為脆弱且短壽的人類的某騙子表示鴨梨很大。天無絕人之路,對於這種囧境,攻略給出的資料明確地指出一條捷徑:戰鬥可以催化蟲族的成長。
蟲子沒有感情,有的只是本能。它們好戰,且侵略性極其強盛,這都源於它們的本能、也是所有生命體的本能——進化。戰鬥——進化——戰鬥——進化,蟲族就是這樣的一個種族。
所以洛繹就杯具了,他可促使蟲子戰鬥,但是每一次戰鬥後,蟲子成長的同時也就會更加強橫。如此迴圈下去,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在洛繹看到蟲子在艱難地將一隻狼打敗、馬上輕易地將另一隻狼撕裂後,果斷地選擇對蟲子進行思想道德改教。
洛繹對蟲子說,你是人類。
「我表示你的行為在第八文明裡被稱為,誘拐兒童。」
「……別說的哥像是有某種扭曲的癖好的怪蜀,那蟲子明明一副二十多歲……」洛繹的聲音微弱下去:「呃,好吧,雖然它才出生了三十天……」
「修正錯誤,複述一遍,我表示你的行為應該是,誘拐嬰兒。」攻略的聲音冰冷正經,一點都沒有開玩笑的感覺,然後語調猛地一變,穿越出來了。
「它是一片空白,它的記憶是從見到你的那一刻開始的,咪嗦……就像是人類的嬰兒一般純潔無知咪嗦……」
「所以我才敢忽悠它啊,所以我才要用人類來束縛它。」洛繹歎息了一聲:「在我還能制約它的時候讓人類的教條來成為新的枷鎖,它是人類,所以它不能傷害人類,即使它有能力。」洛繹笑道:「人人都能拿起一把刀捅死另一個人,但是幾乎沒有人會這樣做,因為有從小受到的道德倫理教育和法律的約束,我所做的,只不過是效仿而已。」
「……player把它當做人類嗎,咪嗦?」
「廢話,要不我這些天來都在做什麼。」洛繹苦哈哈地說:「『作為一個人類……』已經快成為我的口頭禪了丫的。」
「可是,player在我們面前從來都只稱呼它為『蟲子』咪嗦……」穿越的聲音緩慢而又憂鬱,卻令洛繹的眼睫顫了顫。「作為一個人類,所必須擁有的東西——名字,player沒有賦予它人類最重要的標誌咪嗦喲……」
「哎呀呀,是這樣嗎?」
洛繹抿了抿唇,然後勾起燦爛的笑。
「哥忘了,既然你提起來了,那就你們起吧,名字神馬的對哥太有挑戰性了……」
——名字是一種束縛,永遠也擺脫不開來的桎梏。
洛繹不知為何感到有些冷,右手傳來一陣麻木的疼痛,深入骨髓,痛徹心扉。攻略和穿越對起名字有著莫大的興趣,洛繹掛著燦爛的笑,聽著它們的爭論。
——名字是一種烙印,刻入靈魂的代號。
「……啊?」洛繹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笑了:「剛剛走神了,你們起好了?」
沉默。穿越沒有說話,攻略也丟棄了言語。
洛繹等了好一會兒,才鬱悶地確定了攻略穿越仿佛慪氣般地不再開口。他看了看天色,決定回去面對某個麻煩。
已經是深秋了,處於北方的北楚國似乎已經是冬天。洛繹盤算著時日,決定近日離開森林搬進城,蟲子已經大概調教……咳,教育好了,蟲子並不難教,它能迅速地吸收和理解洛繹交給它的「常識」。越來越冷的天氣讓cos山頂洞人的洛繹不止一次地內牛滿面,尤其是身邊還有個隨時可以毀滅世界的核武器,畢竟如果在城中人多的話,就算是魔王變身,也會有幾個路人甲可以隨時拿來當肉盾和障礙物。
熟悉的洞穴已經近在眼前了,然後某個麻煩也近了。
悉悉索索的聲音,那是鐵鍊滑動的聲響,一個男人出現在洛繹面前。他有著一張精緻得不真實的臉的,穿著一身黑衣,勾勒出符合黃金比例的身材,最讓人注目的是男人的手腕和腳踝上,各自套著一個帶內刺的鐵環,內刺抵著男人那似乎透著光的皮膚。每個鐵環連著鐵鍊,鐵鍊的盡頭消失在洞穴的黑暗之中。這是洛繹頂著攻略「虐待青少年」的機械吐槽中弄出來的,盡最大的可能減少男人的戰鬥力及威脅。
精緻的男人看著洛繹,並不冰冷的臉上面無表情,黑不見底的眼睛透著無機質的光,那是金屬般的冷冽。
洛繹也看著它。再怎麼像人的外表下,它依舊是蟲子,只有本能沒有感情的蟲子。洛繹不由自主地想起攻略和穿越之前的話語。洛繹伸出手,似乎馬上就會觸碰到男人的身子,他近乎喃喃自語地說。
「名字?你需要名字嗎?」
男人沒有說話,洛繹從來沒有聽到過蟲子發出任何的聲音,它只是稍稍靠近了些,微垂下頭,嗅了嗅洛繹的指尖,然後毫不遲疑地舔了舔。
洛繹十分淡定地收回手。他看著男人精緻的臉,忽的笑了。
「以後就叫『叢』吧。」洛繹的笑容慢慢擴大:「雙『人』在上的外表,下面的『一』是完全不同的內在。」
這算不算是詛咒?永遠也擺脫不了的「人」之屬性,連名字也是。而且那名字是真相的諧音,提醒著他,眼前的男人再怎麼像人的外表下,它依舊是「蟲」。
洛繹微笑地對它——他說。
「叢,你是人類。」
——當你不再是人的時候,我會解決你。
***
作為熙鄒城最大武館的掌權者,李賀向來對自己的武館自信無比,否則也不可能在眾多的競爭者中脫穎而出,但是今天,他的自信被一個黑衣人擊得粉身碎骨。
李賀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這、這不可能,他一眼便可以看出來黑衣人完全不會武功——黑衣人沒有內力,他的招式雜亂無章,但是黑衣人卻將他的弟子們完完全全地擊潰。憑藉的是什麼?李賀認真地分析著,思索著,然後驚恐地發現,黑衣人只是憑著本身的速度及其力量,再加上那仿佛預知般的本能。李賀死死地看著那個蒙面黑衣人的動作,他的得意弟子的功夫在那人的手中如同玩物般的可笑。李賀打了個寒顫,這、這還算是人的動作嗎,應該說,這還算是人應該有的能力嗎?
「咚!」這一聲意味著這場淩虐的終結——沒錯,是淩虐,他的得意弟子昏過去不省人事,這時,與那名黑衣人同來的灰衣青年輕輕地叫喚了一聲:「回來。」
一陣悉悉索索,那是黑衣人四肢上的鎖鏈在作響——那鎖鏈在比試的時候不經意地被甩到牆上,木質的牆壁立即留下一道駭人的裂縫,也讓人深刻瞭解到那鎖鏈的沉重和黑衣人的恐怖。那人就帶著這樣沉重的東西還能發揮出那樣的速度,這個認知讓李賀等人心驚膽寒。看不出年齡相貌的黑衣人下一刻出現在灰衣青年的身邊。
「還有嗎?」
李賀愣了愣,才反應過來灰衣青年是在和他說話。他苦笑道:「技不如人,明日在下將錢親自送上」
熙鄒城最近掀起一番風波,不知由何而來的一灰一黑身影掃蕩了所有的武館,灰衣的青年提出要求:如果不想被砸招牌,武館可以有兩個選擇:第一,給他能與武館等價的錢財;第二,在他離開熙鄒城前幫他尋到一種在太陽下會發光的草。
會發光的草?從未聽說過的李賀只能在一敗塗地後選擇第一項。
究竟是哪裡來的煞星啊……!?
***
洛繹走出了武館,冬日的陽光晃花了他的眼。氣溫已經接近負值的北楚國寒風蕭瑟,這讓習慣了二十一世紀溫室效應的某騙子恨不得把自己裹成一粽子。或許是已經習慣了這氣候,或許是常年習武的優勢,熙鄒城的人們比起洛繹來還是穿得相當單薄的,但與洛繹身後的「人」比起來就是小巫見大巫了。叢身上薄薄一層黑衣完美地勾勒出那黃金比例的身材,臉被密密實實地捂著,只留下一雙無機質的眼睛。
一想起身後的叢,洛繹就糾結無比。北楚國重武輕文,這裡的人從小就開始練武,無論男女老少都或多或少地會些功夫。因此,大大小小的武館在北楚遍地開花,它們類似於江湖的門派,卻服從於朝廷,整體水準比江湖要差上一籌。這不是絕佳的練寵……咳,催生場所嗎?於是洛繹果斷地幹起了踢館這有前途的差事。
但是洛繹從未忘記,「他」成長得越快,也就越危險。所以洛繹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光草。
夜蟲族給它所在的時空所有文明留下了一個刻苦銘心的記憶和恐懼,源源不斷的蟲族大軍,堅硬無比的外殼是每個接觸到的文明的噩夢。幸好世界上沒有完美無缺的生物,其餘文明在一次偶然中發現夜蟲族的天敵是一種植物,一種脆弱無比的植物,被風輕輕一吹就會死去,只能在昆蟲的身體中生存,卻是夜蟲族的剋星——那是在第五文明的定義中,一種學名「光草」的植物。
光草可以依附蟲子生存,但蟲族那充沛的生命力使得光草寄生所需的能量和吸收的能量達成平衡,強制夜蟲族進入一種「偽眠」狀態,用第八文明術語來說就是,假死。這種植物和夜蟲的關係讓洛繹想起了地球上的一種生物:冬蟲夏草。
這是唯一能制服夜蟲的存在,也是洛繹敢於不放棄這雙S任務的保證——報酬固然美好,但是也得有命來拿。洛繹之前從攻略得知本文明也存在著光草,但是得知具體位置所需的進度嘛……
……那是一個夢想。洛繹憤慨加捶地加撓牆加淚奔地選擇「自己動手,豐衣足食」,親自去尋找光草的消息。因此他在踢館中提出了那樣的一個要求,至於錢,是針對之後換得光草所需的經濟累積。
「爺,這位爺——」
洛繹有些惆悵地掃視著街道,已經和據說是熙鄒城最大的武館「交流」過了,接下來的目標該怎麼定好呢……哇!對面那個妹子正點,好想上去求包養……
「前面的爺,請等等——」
洛繹表示,他終於見到了一個傳說中怎麼看都是猥瑣的人。擋在他面前的瘦子比洛繹還矮上差不多半個身,乾瘦的身軀怎麼看都不應該是傳言中「人皆武之」的北楚人,留著八字鬍,皺巴巴的臉上堆滿了笑容,渾身上下迷茫著「我猥瑣故我存在」的氣息。
「你——叫我?」
「是的,爺。」猥瑣男……瘦子畢恭畢敬地對洛繹行了一個禮,目光在叢的身上微微晃過。「小人斗膽叫住爺,為的只是一件事——爺知道暗場麼?」
洛繹看著瘦子,瘦子恭敬地垂著頭,卻是很好地掩去了神情。所謂的暗場,便是地下黑場,類似地球上的黑拳。也就是人類追求血腥、暴力、黑暗一面的最佳場所,這是攻略的總結。
「大人——想必知道罷。」只是一個呼吸的停頓,瘦子就明瞭了,他抬起頭,直直地看向洛繹,和洛繹身後的叢:「他……」
「我想你是誤會了。」洛繹打斷了瘦子的話:「我不會帶他參加暗場,絕不會。」
瘦子沒有多勸什麼,他只說了一句話,令洛繹不得不面對他最不想面對的情形。
「紫陽草是獎品。」
「紫陽草……?」怎麼好像在哪裡聽到過的樣子?
「大人不是在找會發光的草麼?」瘦子用著他那油腔滑調的聲音平緩地說著:「那可不就是紫陽草,紫陽草是生長在至陽之地的奇珍異物,鮮少人知曉。小的只不過是在暗場的獎勵中見過一株罷了。」
洛繹沉默了,或許光草在本文明的稱呼便是紫陽草,這就逼著他做出選擇:去,還是不去?洛繹一直沒有向地下發展的傾向,即使從地下更容易獲得珍物的資訊、獲得更多的利益及錢財、叢的進化也會越快。但洛繹同時也知道,「地下」向來是解放人性中黑暗、血腥和暴力的場所,在那裡,道德理性純粹是擺設——就像是蟲子,沒了理性的約束,剩下的只有本能。
但是那裡有光草——尋了這麼久,洛繹也知道光草是有多稀有了,幾乎是可遇不可求的存在。隨著叢越來越快地成熟,洛繹也開始有些急躁了。他最初的打算是將蟲子養至成熟期,得到蟲源的後立刻使用光草,將那個隨時可以毀滅世界的根源「封印」。
似乎看出洛繹的遲疑,瘦子沒有催,他只是又加了一句:「進入暗場需要引薦人,如果大人看得起小的的話,小的可以為大人引薦。」
「……告訴我規則。」
「如果大人願意去的話,小的馬上將所有知道的消息拱手附上;只是如果大人……」瘦子看著洛繹,似乎有些為難地笑笑,整個人顯得越發的猥瑣。
「我去。」一旦決定了,便不再遲疑。洛繹的下一句卻是對著身後的人說道:「你回去吧,待在房間不許出來。」
「呃……大人恕小的多嘴,進入暗場必須帶上一名……」瘦子用眼角瞄向洛繹身後的黑衣人,不言而喻。
洛繹看向瘦子,開始笑了。
「嘿,直說了吧,你的目標一直是他。」洛繹轉身面向黑衣的叢,隨意地拍拍叢的肩,笑得燦爛,給人一種像是在展覽什麼得意的作品的異樣感。
「……自是瞞不過大人。」瘦子再次畢恭畢敬地垂下頭:「小的只是覺得以那位兄弟的身手在這些武館中小打小鬧,實在是過於屈才。」
「——好吧。」洛繹滿不在乎地聳聳肩:「反正他已經被你們盯上了,無論我怎麼做你們都不會輕易放過他——我不想逃,也不能逃,你們的籌碼很吸引我,就是這樣罷了。」
洛繹向前走去,叢依舊是一步一步地跟著,不靠前也不靠後,精確地保持著同樣的距離。洛繹回過頭來,對著頓在原處的瘦子喚道:「走罷——讓我們長長見識。」
聽到洛繹說的「我們」,瘦子總感覺有些說不出的怪異。他看向灰衣青年後方的黑衣人,也就是他的目標,那人——像是活生生行走的兇器。
瘦子莫名有些冷意。
他是不是不該招惹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