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床戲
後來迫于紀銘臣的淫威,我還是陪著他挑了幾件男裝。這一挑不要緊,我竟然欣喜的發現給紀銘臣這樣天生的衣裳架子挑衣服真是人生的一大樂事,就像小時候玩給芭比娃娃換裝遊戲一樣,再加上服務員對這尊財神的超尊貴服務和不用顧慮價錢的任君挑選,簡直讓人樂此不疲。
于是逛到名表專櫃的時候,我又忍不住拉著他試戴我中意的那幾塊腕表。
大概我給他挑的那幾套衣服十分合他意,盡管空著肚子,他還是乖乖坐下來任我給他試那排開一溜的表。
挑了半天,我在兩塊表之間猶豫不決,紀銘臣多少有些無聊煩躁,催我把兩塊都買下來,我瞪他一眼:“做人不能三心二意,你要是結了婚還找小三,你老婆會哭死的,同理,表也一樣!”
站在旁邊的導購小姐見我糾結痛苦,好心的給我提出建議:“這款羅馬數字的是我們店的經典款,銷量很好,剛剛那邊那對情侶才拿了一塊。”
這層樓主要賣珠寶首飾,我順著她指的方向在一片閃耀光芒中看過去,果然在隔了兩個專櫃的地方看到了那對所謂的情侶。
紀銘臣似乎被我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皺著眉看我:“幹什麽呢?”
我蹲在他腳邊一邊往下拽他,一邊著急的湊在他耳邊小聲說:“是薛紹和蔣婉清!你快躲躲!”
他目標明顯的坐在座位上,壓根不爲我的話所動,反而眯著眼睛看過去,然後低頭跟我說:“起來吧,他們已經看見你了。”
我伸著脖子往那邊看了一眼,果然薛紹正在狀似隨意的往這邊看了一眼,又繼續低頭和蔣婉清說話。蔣婉清戴了一個複古寬緣帽,把濃長的卷發放下來很難被一般人認出來,薛紹劉海較長,只戴了副墨鏡,黑亮亮的鏡片反著周圍珠寶鑽石的光很是逼人。
“都怪你!”我扒著櫃台站起來,指責身邊這個豬一樣的隊友。
紀銘臣在讓導購小姐把另一塊表包起來,他也很鄙視我:“你躲什麽?”
他從看見薛紹他們兩人,神色一直都是輕描淡寫的不在意,我驚訝的問:“你早就知道他們的關系?”
“不知道。”
“那你怎麽一點也不驚訝?!”
紀銘臣接過導購遞過來的表和卡,起身走人,抽空回答我:“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
我跟在他後面嘟囔:“你現在不正吃著呢麽!”
紀銘臣腳步也是一頓,噙著抹招搖的笑點頭對我說:“也對,眼下這
頭豬味道還算不錯。”
我憤恨的扭頭不去看他,目光所及卻正好撞見薛紹和蔣婉清買完東西走人,我湊過去問紀銘臣:“你說,咱們兩個在一起都是你掏錢,他們兩個買東西的話,誰掏錢啊?”
紀銘臣臉上的笑嗖就不見了,自顧自的大步往前走,我吃力的跟在後面問:“假如你是那個小白臉,你能接受人家女金主掏錢嗎?”
*
我忘了第二天要拍床戲了。
我跟薛紹的床戲。
今天要拍的正是劇中何野不堪生活壓力,心理防備終于崩潰,在白冰的又一次勾引下與之發生了關系。
白霧出去做兼職前剛剛因爲一點小事與何野大吵一架,何野內疚又暴躁的砸了東西。白冰安慰他一番,兩人便一起准備第二天做早點需要的食材,然後白冰借口天熱頭暈到自己住的閣樓休息。何野好心扶她上去並給她遞水遞毛巾。
白冰當時只穿了件酥胸半露的睡裙,窈窕身姿若隱若現。而因爲白霧對自己不能懷孕敏感厭煩,何野已經很久沒有跟她發生過夫妻關系。
于是,在欲望與壓力的雙重刺激下,一切都順理成章。
跟大牌對戲本來是件很享受的事,因爲他們精湛的演技會在主動帶著你入戲。
比如前幾次和楊若怡的對手戲,我和她私下並不熟,她對我態度也一直很淡,但搭起戲來雙方都投入進去時就進行的十分流暢,幾場戲下來,讓我對她好感倍增。
可是!就算薛紹演技再精湛,我被他壓在身下的時候也完全無法投入到白冰那個勾人的角色裏!
這倒不是因爲我演不出床戲來——尤其在昨晚我被紀銘臣以‘認清誰是小白臉’的理由調^教了數遍之後。
真正的原因是,我面對的這個男人他被我撞破了兩次奸情!最近的一次就是昨天晚上!而且每次撞破後他都目光逼人的嚇我!
在有了這種狗血交集的情況下,再豐富的床上經驗也救不了我們了!
是的,我們。
我在下、薛紹在上,他目光灼灼,我就以爲他在暗示或者威脅我,我嘴角含笑,他就以爲我在嘲笑鄙視他。
于是在這張破的能發出“咯吱咯吱”叫聲的窄小床上,我們兩個大眼瞪小眼,誰也不能進入狀態,把導演氣得喊了數次cut後,他幹脆扔下我們互相交流、促進默契,跑去拍其他片段了。
因爲剛才拍片時被清場,閣樓小臥室裏都沒了人。
薛紹坐在床邊
,身上還穿著何野該穿的泛黃t恤,半透明的勾勒出他常年鍛煉出的胸肌和肱二頭肌,倘若讓他的任何一個女粉絲看見都會令她血脈噴張。
而我看了除去些微尴尬就只剩了心驚膽寒,這樣的身姿……打起人來該是輕而易舉吧?想到這裏,我在睡衣外面套了件襯衫坐在了離他最遠的另一邊。
薛紹側頭看見了我的小動作,竟然揚著嘴角笑起來,“你躲什麽?我又不會真吃了你!”
他轉過來的多半張側臉沐浴在從小窗斜射進的夕陽中,很是柔和。眼睛彎起來沒了平時的銳利,配上嘴邊弧度完美的笑容,看得我真以爲陽光王子降臨地球了。
就在這種恍惚中,我愚蠢的說話了:“真的很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碰到你們的……”
這就是傳說中的哪壺不開提哪壺!我說完就暗罵著自己又往後縮了縮。
薛紹挑了下眉毛,嘴角疑似歪了歪露出一抹壞笑:“有什麽好對不起的,更限制級的你不是也看見過了?”
我想起那天化妝間捉奸的場景,沒想到他這麽不介懷,讷讷了半天只好說:“你們……好有情調……”
薛紹無奈的搖頭,臉上笑容更濃,但隱隱間能看出一絲苦澀,我猜到他爲什麽會有這樣一幅表情,于是安慰他:“沒關系,沒什麽好丟人的嘛!昨天你不是也看到我和紀銘臣在一起?圈子裏這種事多了去了,誰也嘲笑不到誰!”
大概是我的安慰起了作用,他點點頭,又恍然的說:“原來你真的和紀銘臣……我還以爲看錯人了。”
“……”原諒我沒聽出這究竟是在誇我還是在罵我,但考慮到要想讓一個人徹底放下對對方的顧慮和敵意,最好的就是和他交換故事,于是我承認的重重點頭“嗯”了一聲。
薛紹沒再接話,導演還沒回來,我預感到如果我也不再說話我們就要冷場了……孤男寡女、衣著單薄、共處一室是件很欲說還休的事,而我跟他不熟又不知從何聊起,只好繼續剛才的話題,我清了清嗓子說:“這種事雖然很多,不過,我覺得憑你的演技其實不用趟這趟渾水吧?”
雖然我本意是好的,但還是冷場了……
薛紹的表情有些僵硬,他看著我沒說話。我發現當他不笑的時候,他眼睛的那種銳利又回來了……我有點害怕,可是我本意真的是好的啊!
我剛想擺手表示我只是隨便問問,他卻笑了,嘴角勾的有點牽強:“有時候我也奇怪,如果說演員是一種職業,而我有演技,那麽只要多努力一些早晚會被關注被認可,爲什麽現在
發展成了這種狀態?”
“後來才慢慢想明白,只有努力不夠,還要有可以讓我努力,展現我演技的舞台和機會。而這些機會,只掌握在少數人手裏,與少數人搭上邊,即使只做花瓶也會被放到引人注目的位置,如果搭不上,我大概還要再努力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一輩子,並且努力的結果也並不一定盡如人意。”
“這個過程太漫長、太煎熬、太過不公平,我沒有信心保證自己在努力的途中不會絕望放棄。一輩子很短,一旦放棄,這對我損失實在太大。我敬佩那些一路摸爬滾打不屑于潛規則上位的藝人,但我還是選擇走捷徑。”
我選錯了話題。
我問薛紹這個問題的時候著實只是爲了活躍氣氛,沒想到他竟然對我剖白心迹到如此地步,聽的我頗受觸動頗有共鳴的同時又有些擔心,萬一一會兒導演上來看見我們兩個正“執手相看淚眼”,我該怎麽解釋?說我們兩個切磋床戲結果發現對方竟然是真愛?
“你說的對!”我嚴肅的肯定他後,迅速轉成八卦狀態,好奇的問:“那你怎麽會搭上蔣……姐這個邊呢?她已經……結婚了呀……”更重要的是她都四十了啊!
薛紹倒是大方,絲毫不介意我糊弄他的心聲,見我好奇,他眼睛又柔和的彎起來:“選擇的確有很多,但如果男人和女人非選一個的話,站在我的立場,你會選誰?”
這個問題好難,我望著天花板沈思良久才找到問題關鍵:“這應該由你的性取向決定吧?”
薛紹一愣,又大聲的笑起來,赤紅的霞光照在他臉上襯得他像個開心的孩子一樣,他笑著咳了兩聲緩過氣來說:“我剛知道原來蘆葦你這麽好玩,沒能早點認識你真是可惜了!”
我黑著線說:“喂,我是認真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