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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戶家的小娘子》第61章
61、泛酸這個事是有的

 等梅子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依然是黑暗,隱約可見上方的營帳頂子。梅子感覺到身邊的異樣,轉首看了□旁,卻發現蕭荊山已經醒過來了。

 黑暗中,他蹙著眉頭,雙眸深不可測。

 梅子疑惑地問:「怎麼了?」怎麼自己會半夜醒來,蕭荊山為什麼也醒來了?

 蕭荊山見她醒來,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柔聲說:「外面好像有什麼聲響,我出去看看。」

 梅子心下一動,竟然想起了白日阿芒出現時的情景,不由得擔心,該不會又是阿芒跑過來了吧?

 蕭荊山見她臉色不好,以為她是怕了,安慰說:「外面侍衛和巡邏的將士都在,沒什麼事的。」

 梅子點了點頭:「嗯,那你小心些。」

 蕭荊山溫聲道:「放心便是。」說著揉了揉她的頭髮,轉身出了營帳。

 梅子眼看著他離開,忍不住瞅了瞅白日已經被縫補起來的割縫,又胡亂想起以前在綠水村響馬來襲的時候,總是感覺忐忑不安,心如同被什麼東西揪著一般。

 忽爾又想起不久前,那個在夜晚的林子裡嫌棄地叫著她鄉下丫頭的那張稚嫩臉孔。她今日也曾反思,卻猛然發現一路相隨,原來他的情義早有了蛛絲馬跡,只是自己不曾發現罷了。

 梅子的心越發愧疚,聽著外面的腳步聲吆喝聲,看著閃閃的火把映照,她更加坐不住了。

 忍不住披衣下床,撥開營帳窗子的一個小縫往外看,只見外面已經有許多將士,圍了裡三層外三層,還有的在拿著火把在搜尋什麼。

 蕭荊山身上只批了一件黑袍,巍然站立在黑暗中,朗聲道:「朋友三次闖我軍營,兩次蕭某都不在軍中。此次既然你我有緣,何妨現身一見?」

 梅子聽了這話,心裡總算鬆了口氣,想著應該不是阿芒,而是之前提過的那個白衣男子。

 可是白衣男子倒地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幫助自己,為什麼要奪走青州地形圖,而如今又為何要闖軍營?

 正想著,忽然聽到一個溫煦的笑聲,梅子心裡頓時一提,果然是自己在林中遇到的那個男人沒錯!

 那個白衣男子笑畢,只見黑暗中飄蕩的火把上方有一道白影閃過,風吹衣袍之聲列列,接著便有一個男子身穿白衣,穩穩地落在蕭荊山面前。

 白衣男子笑看著蕭荊山,拱手抱拳,風姿颯爽間笑道:「蕭大將軍,在下展驚風,久仰蕭將軍大名。」

 一旁眾位副將侍衛已經在此等候,見到此人出現,刀光劍影槍矛統統上前,嘩啦啦一聲對準了這個展驚風。

 展驚風卻並不在意,只是帶著淡笑審視著蕭荊山。

 蕭荊山大手一擺,頓時那些刀劍槍矛統統收了起來。

 蕭荊山又沉聲命道:「所有的人暫且退下。」

 眾人一愣,手裡一直攥著弓的崔副將上前問道:「將軍,此人手中握著青州地圖。」

 蕭荊山看了眾人一眼,點頭道:「此事我自會處理。」

 蕭荊山在軍中素有威望,且武功了得,有了他在,眾人倒也不怕這個白衣男子真得跑了。況且之前兩次被他逃脫是因為沒有提防,如今明槍明火地這麼多人,自然是不怕他插上翅膀逃了的。當下眾人一邊提防著那個白衣男子,一邊拿著刀劍收起弓箭小心地退下。

 蕭荊山素日治軍有方,他不在的這一兩年也有各副將代為治軍,是以不過是片刻功夫,剛才圍得水洩不通的人都已經退下,最後只剩數個日常跟隨的心腹副將尚且站立一側。

 梅子從後側小縫中看不真切,只見到場上兩個男人,一個白衣飄逸灑脫,猶如天邊遙遠的白衣般,一個黑衣卻持重大度虛幻若谷,身形如山屹然而立。

 一身黑衣的蕭荊山抱拳,施然一笑道:「展兄,當日綠水山偶遇,荊山對展兄的身手甚為仰慕。後拙荊又有緣得展兄相助,蕭某感激不盡,今日在此謝過。」

 他話中只提綠水村,只說梅子得助,卻不提青州地圖一事,更未提擅闖軍營之事。

 展驚風聽他如此說,笑道:「蕭將軍,當日綠水山受你熊掌相贈,又得你一飯之恩,我自當相報,是以路上暗助夫人,這個不提也罷。」

 蕭荊山見他這麼說得分明,不由得心生好感:「展兄做事恩怨分明,蕭某佩服。」

 展驚風看了眼一旁營帳,目光似有若無地掃過營帳些微撩起的簾子笑道:「蕭大將軍,青州的地形圖的確是在下拿走的。」

 蕭荊山見他話中尚有未了之意,只是點頭等他下文。

 展驚風又道:「前些日子擾亂軍心散步假消息的人也是在下。」

 蕭荊山聞言瞭然淡笑:「展兄厲害,蕭某佩服。」

 展驚風挑眉問道:「蕭將軍,我協助叛黨擾亂軍心混淆視聽,又搶走青州地形圖阻撓大軍破城,使得大軍多日滯留於此,如今將軍好不容易見到了在下,怎麼不快些將在下繩之於法?」

 蕭荊山聞言朗聲大笑,笑聲在營帳上空飄蕩。笑畢,望著展驚風道:「展兄,我大昭二十萬大軍如今盡數駐紮在雲州城蓄勢待發,如今只等蕭某一聲令下,大軍破城必然勢如破竹,這個——」

 他停頓了下,鄭重地望著展驚風道:「又豈是一個虛假謠言或者一張地形圖能阻擋得了?」

 展驚風聽了此話,神情一頓,面上有嘆息之色:「蕭將軍說得是,大勢所趨,非人力所能為也!」

 蕭荊山笑望著展驚風,抱拳真誠地道:「展兄,你我雖然只有一面之緣,可是蕭某對展兄的為人卻是多有佩服,如今可否聽蕭某一句話。」

 展驚風此時面上已經不若初時那麼淡然,聽到蕭荊山的話,誠懇地道:「蕭將軍請講。」

 蕭荊山虎目掃過那望不到邊際的營帳,最後落到了展驚風身上:「展兄,今日你既有心現身與蕭某一談,想必是心中已有計較?」

 展驚風原本淡若輕風的臉上隱隱有了絲沉重,半響嘆息一聲道:「蕭將軍,青州地形圖就在驚風的身上,隨時可以獻上,但是在下有一個不情之請。」

 蕭荊山笑望著展驚風,問道:「展兄這是要和蕭某談個交易了?」

 展驚風卻苦笑一聲:「交易不敢,既然是不情之請,則是將軍答應也罷,不答應也罷,地形圖在下定會奉上。」

 蕭荊山面有沉思,抱拳道:「展兄如此大義,倒是讓蕭某佩服!展兄有什麼話儘管道來,蕭荊山若是能做到的,必然全力以赴。」

 展驚風聽到這話,卻彷彿一時之間難以張口,沉默了半響,才忽然道:「在下斗膽,請大將軍破城之日,保彭王爺一命!」

 蕭荊山聽了這話,面帶疑惑地看向展驚風:「蕭某想問一句,展兄與那彭王爺到底是何關係,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手相助?」出手相助並不奇怪,但怪得是其態度含糊不清。

 展驚風歉然一笑:「這個,請恕在下無可奉告。」

 蕭荊山點了點頭:「展兄若是有為難之處,蕭某自然不會強求。但只是那彭王爺帶兵謀反,若是一日兵敗被擒,自然是押解到上京城交由當今皇上處置,到時候可不是蕭某能做得了主的。」

 展驚風理解地點頭,眸子裡隱約可見一絲黯然:「這個在下自然明白,屆時只求蕭兄能為他進言一二即可。」

 話說到這裡,躲在一旁的梅子聽著已是雲裡霧裡,對於這個展驚風到底是什麼人更加不明白了。若他是彭王爺一夥的,何以如今要交出這個地形圖?如果不是一夥的,為何又要救這個彭王爺的性命?

 她正疑惑著,就看到展驚風從懷中掏出一張羊皮紙遞給蕭荊山,蕭荊山接過,又鄭重地謝過了展驚風。

 後來她又眼看著兩個人一番抱拳誇讚,終於那個展驚風腳下一點,如清風野鶴般從空中飄走了。

 蕭荊山兀自立在那裡,手裡攥著那張羊皮紙地形圖,看著展驚風消失的身影沉思。

 梅子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脫下外衣重新躺到床上,心裡雖然依然疑惑,但到底放下了原本提著的心。

 那個白衣男子展驚風好歹幫過自己的,她也不希望這個人和蕭荊山結下什麼解不開的仇怨。

 片刻,蕭荊山進了屋,見到梅子乖巧地躺在床上,便笑了下。

 他先將羊皮紙收好放起來,然後走到床邊坐下,大手伸進被子裡。

 梅子溫熱的被窩裡忽然來了一隻涼手,不舒服得緊,扭了扭身子怪道:「不要進來,手太涼。」

 蕭荊山的大手卻得寸進尺地在她身上游移,口中笑道:「摸一摸就熱了啊。」

 梅子輕輕「哼」了聲,這話倒說得沒錯,摸一摸自然是暖和了。

 蕭荊山乾脆躺下,進了被子裡,大手將梅子抱在懷裡,更加肆意地摸。

 梅子拿手指頭戳著他胸膛,不滿地道:「我看你是在外面得了個什麼地圖,心裡高興了,就來戲弄我。」

 蕭荊山大手將她手指頭攏住,湊過去盯著她的眸子問道:「你剛才竟然偷偷地跑過去看,又是要看什麼呢?」

 梅子手指頭調皮地在他手心撓,撇過臉去說:「能看什麼,就是擔心你唄。」

 蕭荊山卻不信:「我看你是更擔心別人吧?」

 梅子連忙搖頭:「哪裡啊,除了你,我還能擔心誰呢!」

 蕭荊山說話間有些咬牙切齒:「多著呢,我家小娘子如今可不是當日藏在深山裡不懂世事的小姑娘了!什麼王爺家的小世子,什麼不知蹤跡的白衣大俠,一路上都過來幫忙呢。」

 梅子聽了這話,像是抓出什麼把柄般,戳著他的胸膛道:「你往日總是裝大方,今晚這是高興了,一下子把那些泛酸的事都說出來了。」

 蕭荊山聞言微楞,臉上竟有些泛紅,嘴上卻強道:「就是泛酸,那又如何?」

 梅子倒沒成想他大方承認,倒是被噎了一下子,隨即反應過來,叫道:「你既然說這個,那我倒是要問一問的。」

 蕭荊山挑眉看著她:「好,你又有什麼要問的?」

 梅子一時倒不知道如何開口,低頭想了想,終於悶悶地說:「你以前,以前有過什麼想要娶的女子沒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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