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日，少年拿來了厚重的被褥，洛斯愣愣的看著。

　　「冬天了……」少年輕輕的道。

　　洛斯整天都在房間裡，看不到外面，也不知道時光的交替，但是，已經是冬天了？時光荏苒，卻察覺不了它的腳步……

　　夜裡，洛斯做夢了……

　　穿越了森林，洛斯看到聳立的古堡。彷彿燃燒一樣的薔薇花中，一頭短髮的俊俏少年屹立其中，緩緩躬身行禮，為自己開門，牽引自己見到那猶如畫中人的非爾諾。

　　就如同看戲一樣，洛斯重溫事情的始末，但在該醒的時候，卻依舊夢了下去……洛斯走下了樓梯，來到了久違的地下室。

　　呼呼……

　　有什麼聲音在耳邊迴盪……洛斯繼續向前走著。

　　暗色的樺木雕棺，是非爾諾的。洛斯抬起棺蓋，非爾諾靜靜的躺在裡面，洛斯揉揉眼睛，似乎看見有什麼色的東西縈繞在非爾諾周圍。

　　是什麼……

　　一雙瞪大的眼睛突然看著洛斯。

　　啊……非爾諾睜開了眼！

　　洛斯滿頭大汗的喘氣……是夢！每一天的夢都會比前一天多一些，越來越清晰……真切的不像是夢。

　　總覺得，這夢有點不尋常。

　　想要探究真相的洛斯，早早準備睡眠。

　　暗又來了，看著熟悉的場景，洛斯等待著進展。

　　這一次醒來的時間又推遲了些，非爾諾周圍確實有些若有若無的東西，彷彿暗凝成的絲線纏繞著他，洛斯伸手去碰，卻穿透了絮，摸到了非爾諾的身體。

　　非爾諾再次張開了雙眼，大大眼珠，沒有焦距的看著洛斯，即使看了數次，洛斯依然沒有習慣這麼空寂的眼神，幽藍的沒有一絲波紋。

　　夢醒了，然後每一夜都再也沒有進展。

　　接下來，洛斯開始期盼夢不要來臨，休息時間都被它佔領了，身體益發疲憊，想要好好的休息一天都不行。

　　今天，洛斯不想再睡了，他要去看看，去找尋心裡的答案。

　　裝睡後，待少年掩上了房門，周圍歸於平靜，洛斯慢慢起身，掩起被子。艾亞出去覓食未歸，機不可失，洛斯飛快的跑下樓梯，順著迴廊摸到了地下室。

　　幸虧那時候他經常去，愛法給了他一把鑰匙。

　　裡面還是和以前一樣，洛斯熟練的走下去。

　　夢裡天天拜訪的地方就是這裡。

　　手指抵上棺蓋，略微沉吟了一下，洛斯就推開了它。

　　「沒有霧……」洛斯低聲嘀咕，自己神經過敏了嗎？

　　非爾諾依舊俊美的睡顏觸手可及。

　　「怎麼會這樣……」洛斯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傻子，因為一個夢就緊張兮兮的跑了出來。

　　轉過身準備離開，卻又不甘心的回頭，仔細趴在棺木邊緣看著非爾諾，想要找出些不同。但是很快洛斯就失望了，非爾諾沒有一絲的變化，要說有什麼不同，那就是他恢復了以前的容貌，和以前一模一樣，少年的輪廓已經全數褪去。

　　柔軟的髮絲貼在非爾諾的臉頰和前胸，洛斯受到吸引般的捻起一縷，手感異常的滑順。

　　「唉……」洛斯看著執著頭髮的手，歎氣後縮了回來。

　　突然一個閃光的物體晃了洛斯的眼睛。

　　好漂亮的胸針。

　　洛斯眼也不眨的看著非爾諾胸前的橢圓物體，圍成花籐形狀，中間是碩大的紅寶石，寶石四周鑲嵌著細碎的鑽石和瑪瑙，邊緣是銀邊包裹。

　　洛斯自認在家裡看過不計其數的珠寶，可還是被它藝術品般的美麗征服。

　　從來沒有見非爾諾戴過……洛斯看著胸針，又看看昏睡的非爾諾。

　　非爾諾的棺木很大，很深，洛斯趴在那裡看的不是很方便，洛斯輕輕伸手，撥弄下卻發現胸前的寶石沒有別針，疑惑的又把頭低下些，幾乎貼在了非爾諾的胸前。

　　終於看清楚了，這並不是普通別在衣服上的胸針。

　　寶石的反面是針，因為角度的關係，洛斯不知道針有多粗多長，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它插入了非爾諾的心臟。

　　洛斯不會認為這是非爾諾自己插上去的。

　　那麼是……艾亞？

　　洛斯打了個寒顫，哆嗦著把手指按上了非爾諾的胸前。他不會是死了吧。非爾諾是不是死了？洛斯滿腦子都是問號。

　　受到蠱惑一般——

　　看著手裡的東西，洛斯不敢置信，自己在毫無意識下居然把它拔了出來，錯愕中，寶石跌落在地毯上。

　　倉皇的拾起寶石，窺視一下非爾諾，依然在睡著。

　　把寶石捏在手裡，洛斯踉蹌的走了出去。

　　就算艾亞知道他出去，也不知道他去了地下室，但是如果艾亞去了地下室發現石頭不見了……

　　洛斯懊惱的看著掌中之物，怎麼就把它給拿出來了，應該把它放回去啊……

　　圓潤的寶石背面有小指粗細的圓針，像個錐子，然後逐漸變細，到了末端宛如普通的細針，長度則有半個手掌，可以想像它曾經完全沒入了非爾諾的胸膛。

　　寶石泛起冷光，洛斯用指尖摩挲著……

　　敏銳的聽覺察覺到了細細的腳步聲，洛斯倉促的把手上的寶石塞在被下。

　　當他故作鎮定的坐在床上時，艾亞已經到了門口。

　　艾亞雖然知道洛斯不會熱情的歡迎他，卻明顯感受到他今天格外的冷漠。

　　「怎麼了？」艾亞敏銳的問。

　　洛斯只盼他快走，但又怕他看出什麼，只得起身掩飾般用手捶上了鏡子，伴隨著清脆的破碎聲，洛斯手上被劃開的傷口也開始癒合。

　　看到慣見的場景，艾亞笑道，「又拿它們出氣？不願喝血怎麼可能好呢？」

　　「我不會喝！」

　　以前洛斯為了取信於非爾諾，麻木的吸取了人類的血液，並且保存它們餵了非爾諾。但是，食慾滿足後，剩下的是悔恨和空虛。沒人知道洛斯在暗處嘔吐到四肢無力。

　　「那麼，父親的血你喝不喝？不是很恨他嗎？我取他的血給你好不好？」艾亞親暱的攬著洛斯。

　　洛斯一驚：「不好！」

　　艾亞的笑臉頓時僵住。

　　「我那麼討厭他，怎麼會喝他的血！」

　　如果讓艾亞下去取血，一定會發現非爾諾身上的寶石不見了。等等，取血？那麼非爾諾確實沒死？只是沉睡……

　　死人的血他們是不能喝，但是死吸血鬼的血洛斯不知道能不能喝。洛斯心中搖頭，不對，吸血鬼死後又沒有遺體，愛法死掉就消失殆盡了，那麼，非爾諾確實還活著了。

　　「真的？」艾亞心情很好的問，方纔的那點不快頓時煙消雲散。

　　「當然，他害得我變成這樣，我最恨的就是他！」心底泛起些漣漪。

　　但是艾亞，比起他，你更讓人寒心。

　　艾亞撒嬌一樣摟著洛斯：「那我的血你喝不喝？」

　　洛斯低頭掩蓋嫌惡的眼神。

　　艾亞見洛斯不回話也不意外，只是臉色黯淡許多：「我讓人換上新鏡子。」

　　洛斯咬牙，憤憤的看了艾亞一眼。

　　到了晚上，服侍洛斯的少年無視洛斯的叫罵和掙扎，把洛斯捆在了床上。

　　「你做什麼？放開我！」洛斯怒道。

　　少年繼續將柔軟的絲絹纏在洛斯的四肢上。

　　「喂你喝。」少年簡短的解釋。

　　「我不喝！」洛斯大喊，不明白艾亞為什麼突然要強迫他。動彈不得的他看著少年把碗拿到了他唇邊，血的氣息直撲而來。

　　不對，這和以前的血不一樣。

　　「這是什麼？」

　　少年想想，艾亞並沒有吩咐他不可以說，於是他道：「主人說喝了就會好！」

　　洛斯明白「好」是什麼意思。

　　原來，昨天的話艾亞一直是在意的，所以，今天的血應該是他的。洛斯心中苦澀，喝了又能代表什麼呢？

　　當下巴被少年掐住，洛斯被迫張開了嘴，液體灌了進來，嗆了喉嚨，洛斯咳起來，少年急急停下了動作。洛斯除了最初嗆了一下以後，剩下的幾聲咳嗽都是在拖延時間。

　　但是也不能一直咳下去，識破了的少年看了洛斯一眼，手上加大力氣，又把剩下的液體餵了進去。

　　效果是顯著的，洛斯很快就感到身體的沉重感消失了，像從內部充盈起來，活力又重新回到了身體。

　　束在手上的絲帶逐漸迸裂。恢復了自由的洛斯看著白皙的手指，不再乾枯的四肢，飛快衝到了鏡子前，許久不見的容顏又回來了。

　　顫抖著摸上鏡裡的自己，洛斯甚至覺得自己比起以前更加年輕俊美些，蜜色的肌膚被新生的白皙膚色取代。

　　洛斯流下眼淚，他還是喝血了，但為什麼心裡還是有些喜悅。

　　「高興嗎？」艾亞的聲音唐突的響起。

　　少年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離開，艾亞出現在房間。

　　洛斯吸氣：「不！」

　　「是嗎？」是真是假，艾亞不在意，他走近後摸上洛斯的臉：「雖然我不介意，不過，還是這樣好，這樣最適合你……就和以前一樣……」

　　喃喃說著的艾亞充滿孩子氣，撫著手中的臉龐。

　　洛斯受不了他這麼天真的樣子，這會讓他心緒混亂，他到底是妹妹的孩子，不，他只是惡魔之子……

　　洛斯迴避著艾亞熱烈的眼神，這讓艾亞更加大力的固定了他的身體。

　　「你為什麼要逃？看著我……你恨父親，我幫你，以後你再也不會看見他，你要自由，我給你自由。等你好了，我就陪你離開這裡，知道你不要喝人血，也討厭蒼老的樣子，所以我把自己的血給你，為什麼你還不高興？」艾亞迷惑的看著洛斯。

　　「啊！我知道，你想你父親了？我把他接過來好不好？」艾亞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不……不要……」

　　洛斯驚恐的看著艾亞，狼狽又急促的搖頭。

　　「你怕我害他？」艾亞陰著臉冷冷的問。

　　雖然心裡確實是那樣想，但是洛斯也不能說出來，只得辯解：「不是，我父親已經年紀那麼大了，我不願他勞累。」

　　艾亞點點頭：「這樣啊，那就算了。」

　　洛斯緩緩鬆了口氣。

　　「你剛剛好像很緊張。」艾亞說。

　　洛斯情急之下哪裡顧得了那麼多，只求不要拖累了老父，聽艾亞這麼一說，本不想多做解釋，又怕他又動了什麼念頭，只得敷衍道：「哪有，可能是剛剛恢復的關係。」

　　隨口胡謅，但艾亞也只點了下頭，默認了洛斯的話。

　　「你最近似乎總是出去，有什麼事嗎？」

　　洛斯的本意只是想轉移艾亞的注意，但是艾亞卻面色不善的說：「有人鬼鬼祟祟的出現在森林裡，我懷疑，有人發現了我們的城堡。」

　　洛斯心裡暗驚，他記得這座森林又叫迷失森林，很少會有人類願意進來，如果不是為了找艾兒，洛斯也不會進來。

　　「人類是好奇的生物，看見這麼大的城堡，和罕見的花園，一定會告訴其它人，到時候知道的人會越來越多，難保不會出什麼亂子！」

　　洛斯有點期待被人發現這裡，又害怕有人會認出他也不是人類。

　　「那要怎麼辦？」洛斯道。

　　艾亞安撫似的拍拍洛斯的手背：「怕什麼，區區人類而已，就和螻蟻沒兩樣……」話語停頓，洛斯畢竟也曾是人類，覺得這話有些不妥，艾亞收口輕咳一聲後道：「沒什麼大礙，反正我們也快離開這裡了。」

　　「離開這裡？」洛斯問。

　　「是啊，我說過我們要一起出去的！」

　　「那城堡怎麼辦？」這麼大的一個宏偉之作。

　　「不用管它，城堡會有人看守的，也許過個百年、十年，我們會再回來。」艾亞說的輕鬆。

　　第一眼見到它，洛斯就曾為它的美麗傾倒。心裡雖然可惜，但是，對他來說，這種東西真的一文不值。

　　又過了數天，連洛斯都發現有人在城堡周圍晃蕩。雖然他很隱秘的躲在樹後，以人類很難發現的敏捷身姿走動，但是卻瞞不過洛斯已經不是人類的眼睛。

　　輕輕歎息，估計是被這城堡吸引的盜賊。看來這裡確實被人發現了。能穿越樹林找到這裡也真厲害，會不會和非爾諾沉睡有關？

　　非爾諾說過，靠著他的力量，樹林裡才會常年充滿迷霧，詭異難辨……

　　第二天，透過窗口，洛斯沒有再發現那個人，是被……殺了吧。洛斯不知道艾亞為什麼沒有為樹林布上障礙，也許是不知道，也許是不會，但洛斯始終保持緘默。

　　晚上，艾亞提出該離開這裡，去另一個地方了。洛斯懷抱一絲期望，也許出去後有機會可以脫離艾亞的監視。

　　「非爾諾呢？讓他繼續睡在這裡？」洛斯道。

　　艾亞咬咬手指，為難的說：「把他放在這裡，我不能安心。」

　　換了以前，洛斯或者還會猜想是否有幾分父子之情在裡面，但現在，他只想著：是怕他脫離了自己的視線難以控制吧！

　　因為艾亞的僕人並不能見陽光，搬家的時候選在了晚上。收拾好行李，艾亞吩咐幾個下人跟著他去抬非爾諾的棺木，洛斯害怕他發現自己去過，緊巴巴的也跟在了後面。

　　當棺材被抬起，艾亞突然緊張的走了過去，洛斯的心也提了起來。

　　「放下來！」

　　聽到艾亞的話，下人們又輕手輕腳的把棺木放下。

　　洛斯小心的走到艾亞的身邊：「怎麼了？」

　　「有點不對。」說著，艾亞就一手掀開了棺蓋。

　　頓時，滿屋的人都驚訝的喊出了聲，本該躺在裡面的非爾諾不見了。

　　艾亞更是臉色大變的撲了過去，確定非爾諾確實消失了以後，陰晴不定的道：「我們立刻離開這裡。」

　　洛斯更是找不到話說，非爾諾怎麼會突然不在了，悄悄觀察艾亞的表情，似乎還算鎮靜的樣子。

　　因為要經過樹林，馬車不方便行駛，他們步行穿越，讓洛斯繞了幾天才走出來的森林，在艾亞的帶路下，只花了不到一個小時就來到了小城鎮。

　　坐上預備好的馬車，艾亞也沒有心思和洛斯說話，只在一旁沉思。

　　洛斯知道他是因為非爾諾的事，他很好奇，心裡也不安的很。

　　第六天夜裡，他們的目的地到了。

　　洛斯被艾亞牽往另一個住所，比起非爾諾的城堡毫不遜色，只是規模略小些。

　　然而洛斯驚訝的是，花園居然和非爾諾的一模一樣。

　　艾亞為洛斯解惑：「你似乎很喜歡以前的庭院，所以就按那個重建了。」艾亞經過了幾天，臉色稍霽，「進去看看？」

　　手還沒有握上門環，兩人高的大門就自動打開了，艾亞立刻擋在了洛斯前面，洛斯伸手推他他也無動於衷。

　　「玩夠了沒有？」

　　一個聲音似遠似近，彷彿從遙遠的地底之處傳來，卻又似在耳邊般清晰，而且是他們所是熟悉的。

　　艾亞的身形在月光裡搖晃了幾下，很快穩住步伐走了進去，洛斯跟在艾亞的後面。

　　裡面只在桌上點了一排蠟燭，但因為距離很近，坐在長椅上的人在燭火的映襯下像是鍍了一層朦朧金光。

　　再見恍如隔世，洛斯呼吸不穩。

　　「歡迎來到新家！」非爾諾笑著走到洛斯跟前。

　　艾亞則一副防備的姿勢，「為什麼？」

　　非爾諾伸手順著艾亞的額頭摸到挺直的鼻樑道：「幹的真不錯，不愧是我的孩子，差點就栽在你手上了。」

　　看艾亞仍是一臉戒備，還帶著一些不可理解，非爾諾抓起洛斯，搜出洛斯藏在腰上小布袋。

　　當非爾諾打開被布包裹的寶石，艾亞死死的瞪著洛斯：「你背叛我，我處處為你，你居然……」

　　那是家族傳下來的封印之石，裡面存有純種吸血鬼的血液和咒力。

　　艾亞方才強撐起的平靜臉上，儘是傷心和難過，洛斯百口莫辯。

　　非爾諾道：「你明白就好，他是我的人，永遠都不會改變。你也該清醒了，我說過你要是再胡來，就殺了你！」笑著說完，非爾諾迅速掐住了艾亞的脖子，「給你兩條路，離開，永遠不出現在我面前，或者——死！」

　　儘管身體已在微微發抖，艾亞仍倔強的看著非爾諾。

　　非爾諾開始收緊指節，艾亞難受的張開唇，面部開始扭曲，而非爾諾無動於衷的繼續施力。

　　脆弱中帶著一些懼意的眼神讓洛斯惶然，似在哪裡見過，勾起了遙遠的回憶……

　　哥哥……我怕……

　　「住手……」洛斯茫然的喃道。

　　非爾諾像是沒有聽到，洛斯開始激動的道：「你放開……」

　　看著扳著自己手的洛斯，非爾諾即使不耐也沒有推開他，因為情緒的關係，洛斯的指甲伸長且沒入了非爾諾的肉裡。

　　等非爾諾鬆開了艾亞，洛斯才回過神來，剛才那一瞬間，洛斯又想起了妹妹。

　　艾亞捂著脖子咳嗽，「我不需要你求情！」

　　洛斯開不了口說自己根本不是想替他求情。

　　非爾諾冷冷瞥了一眼艾亞，絕然道：「你可以離開了，下一次，可沒有這麼好的運氣。」

　　艾亞還想說什麼，但是，他還是選擇了轉身離開。

　　「你全是裝的？」洛斯輕聲道。

　　非爾諾笑著執起洛斯的手：「當然不是，我是真的被他算計了。」

　　「當時一想到你要殺我，我就被怒火沖昏了頭腦，但我立刻就後悔了，停止吸血想要救你，卻被艾亞偷襲。我很高興你還活著……其實，你也算救了我一次，除了艾亞，你是當時唯一和我血緣相系的人，我只能求助於你。」

　　「我的夢……」不是夢嗎？

　　「呵呵。沒想到你真的救了我，那其實是最後的力量了，但是，你能準確的拔下血紋石，也是個很意外的事。」

　　洛斯的心裡滿是瘡痍，這麼久的執著全都是一場空。

　　「看在我救了你的分上，你放我離開。」洛斯平靜的道。

　　非爾諾牽著他走到椅邊：「我很感激你救了我，我會好好的報答你。」

　　洛斯也不收回手，就這麼說：「不需要了，你讓我走，我們之間就算兩清了！」

　　非爾諾定定的看著他，空閒的右手抬起，食指上的指甲抵上了洛斯的眉心。洛斯毫無畏懼的平視著非爾諾，就算非爾諾的指頭插進他的頭顱，他也不會動搖。

　　「我，非爾諾立下誓言，絕對不會傷害洛斯，並願意共享生命……」

　　洛斯只聽懂了前面幾句，後面一串不明意義的奇怪語言後，洛斯的額頭被非爾諾碰觸的那裡微妙的脹痛著。

　　看著指尖的血滴融入了洛斯的皮肉，非爾諾滿意的笑了。

　　眨眨眼，洛斯不明白發生了什麼，非爾諾沒有殺了自己。

　　周圍的燈火已經亮了起來。

　　洛斯虛起了眸子，習慣了暗的眼睛有點刺痛。

　　燈火闌珊的大屋裡，只有洛斯和非爾諾對視著，最後還是洛斯率先屈服，歎氣後轉身，還沒走兩步，手腕就被非爾諾抓在了手裡。

　　「你要去哪裡？」非爾諾的聲音透著急切。

　　洛斯沒有轉頭，手撫上了非爾諾抓著他的手。

　　「我們再糾纏下去，也只是互相傷害罷了。我覺得自己很累，為了報仇，瞧瞧我，我都已經變得不像個人了……不只身體，我的心也變了。」正視自己的改變，洛斯痛苦的啞著嗓子道。

　　即使是為了害非爾諾，洛斯也湮滅不了自己心中曾經瘋狂湧現的暗念頭。

　　燭火搖曳不止，像是感受到了洛斯的心境。

　　「我不許你走！」非爾諾霸道的說。

　　沒有僵持太久，洛斯低垂的面龐有淚滑了下來，晶瑩剔透的液體滴在非爾諾的手背上，燙得他心裡一抽，手也無意識的鬆開了。

　　明知道眼淚並不會影響他的身體，非爾諾也覺得這比他被封印的時候還要痛苦。

　　和那時候他看見洛斯差點在他身下死去時一樣。

　　趁著非爾諾還懵在那裡，洛斯逕自步了出去。

　　非爾諾知道只要他出手，洛斯絕對出不了這裡。但是，看著依舊殘留淚痕的手背，非爾諾舔了上去……是鹹的，帶著苦澀的味道。

　　如果攔下他，就像洛斯說的，他們也只能傷害彼此。可是，放手也好痛苦，好像身體少了最重要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