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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驕僕可欺》第6章
第五章

  「喂!你當真不能早點放過我?非要三個月?」王府花園裡,秦鋣一直跟在慕奉辰身後,苦苦追問著。

  但回應他的,只有慕奉辰不慍不火的輕輕一笑,笑得他火氣上湧,卻又無法發作,只能硬生生壓了下去。

  這幾天雖然還是得穿著女裝,可是慕奉辰沒有再逼他出去見什麼賓客,也沒有使出別的花招來捉弄他,相反的,他對自己的照顧可謂細心體貼、無微不至,在眾人眼裡,的確像是個疼愛妻子的好相公。

  秦鋣在辰王府裡被人好生供養著,原本應該是件美事,但自從接二連三發生了酒後亂性的錯誤,他就再也無法繼續裝沒事的待在這裡,看著慕奉辰那張欠扁的臉了。

  而且看見他,他就會不由得想起那些令人臉紅的事……實在是再多待在這裡一天都要受不了了!

  可是沒想到,只要他一提起要離開辰王府,慕奉辰就會擺出一張苦瓜臉給他看,還說什麼「如果你走了,我再也不會原諒你」之類的話來威脅他。

  可惡!自己怎麼會被這混蛋小子威脅呢?不原諒就不原諒,幹麼非要他秦鋣來哄著這位嬌生慣養的王爺!要不是因為慕奉辰接著說出的話……

  「我不原諒你的話,自然也不會放過梁家……」

  又是梁家!這傢伙除了拿梁家來威脅自己以外,就沒有別的招數了嗎?

  「王爺,王妃!」一旁,幾名丫鬟正好路過,遇見了兩位主子,立即上前來行禮。

  「免禮!」秦鋣的一張臭臉頓時變了個模樣,淺淺一笑,透著無盡的溫柔,將他平時翩翩君子的風度發揮得淋漓盡致,讓丫鬟們莫名臉紅起來。

  「咳咳……」一旁的慕奉辰輕咳一聲,小丫頭們頓時回神,發覺她們打擾到王爺與王妃的相處,於是慌亂著退了下去。

  「王妃真漂亮,總讓人忍不住想多看兩眼……」

  「和我們王爺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

  丫鬟們一邊跑走,還一邊小聲嘀咕著,這些話,不偏不倚全部落入了秦鋣的耳裡,這下讓他更氣了。

  可惡啊!慕奉辰這混帳,不但要他在外人面前扮成女人,還連著兩次趁他喝醉,把他當成女人抱了!

  總有一天,他一定要慕奉辰加倍奉還,慕奉辰穿女裝,肯定會比自己更適合!

  「呵呵……」慕奉辰看著秦鋣漲紅臉,也能猜出他心底在想什麼,於是忍不住的笑出了聲,「哈哈……」

  「居然還敢笑!臭小子!」秦鋣一咬牙,見四周沒什麼人,便猛地伸腿,將慕奉辰絆倒在地,狠狠壓上去,「你給我記住!總有一天我要你為此付出代……」

  「阿鋣……」慕奉辰平躺在草地上,毫不掙扎,只是伸出手來,摸著秦鋣的臉,「你……真的很漂亮……」

  哪怕是生氣,表情也這麼讓人著迷,他怎麼捨得這麼快就放了他?三個月?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將這人就這樣永遠留下了,然後每日每夜都好好「欺負」他!

  「你!」秦鋣的耳根變得通紅,不知道是因為惱火還是因為別的緣故,被慕奉辰的手撫摸過的地方竟發燙起來,嚇得他立即打掉了慕奉辰的手,「別碰我!」

  被這麼一個小小的動作影響,身體似乎又記起酒醉後發生的事情,漸漸變得古怪起來。

  「阿鋣……」慕奉辰趁機伸出雙臂,環住了他的腰,貼上對方的胸口,故意調笑道:「腰也很細嘛……」

  「慕奉辰!」秦鋣正要發作,慕奉辰卻忽然噓了一聲,「有人來了!」

  秦鋣立刻聽見了不遠處傳來的細碎腳步聲,他瞬間變回那位端莊含蓄的辰王妃,乖乖依偎在慕奉辰懷裡一動也不動。

  「王爺,紫陽王派人前來傳話,說太后請您入宮……」

  當背後傳來了早已知道他身分的管家聲音後,秦鋣這才松了口氣,立即推開慕奉辰,從草地上坐起來,整理自己的衣服。

  慕奉辰的眼裡閃過一絲失望,但他依舊湊到秦鋣耳邊,輕聲說道:「阿鋣,你乖乖等著我回來!」

  一陣熱氣惹得秦鋣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反手一掌推開粘過來的人。

  「你到底要玩到什麼時候?你能不能快點休妻啊!」秦鋣捏緊拳頭,忍耐著心頭怒火,皮笑肉不笑的問,額頭上早已是青筋狂跳了。

  就算想報復他小時候總是欺負他的事,或是要報他放走梁雨熙之仇,這段時間以來的整治,還有……都已經夠了吧!這傢伙到底還想怎樣?

  「回來我給你帶你喜歡吃的糕點,想吃什麼?」慕奉辰微笑著,答非所問。

  他雲淡風輕的語氣,氣得秦鋣一把拉住了他的衣領,「別裝蒜!」

  視線交錯,但秦鋣卻依然無法從對方那雙似笑非笑的眼裡,看出任何他想要的答案。

  這小子,到底是怎麼想的?這眼神就和當年的他一樣,總是這麼眼巴巴的盯著自己,讓人讀不出他心裡的想法,也看不出他的心情,所以自己才總欺負他……

  「阿鋣……」慕奉辰輕聲喚道。秦鋣這才鬆開了手,蹙著眉,冷冷的看著他。

  「想吃什麼?」慕奉辰笑容依舊。

  反而是秦鋣先避開了視線,扭過頭去,「芙蓉糕!」

  「好,記住了,杏花樓的芙蓉糕!」

  慕奉辰丟下了一臉惱火的秦鋣,從草地上爬起,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神色漸漸恢復了平靜,轉向管家吩咐道:「備轎吧!」

  「是,王爺……」管家低聲應著,心裡卻在詫異,他自從進入辰王府以來,就沒見過王爺這般寵溺過誰。

  或許表少爺與王爺其實感情不錯吧?但他們的關係,真的只是普通的遠房表親嗎?

  慕奉辰離開後,秦鋣一人無聊的在花園裡走來走去,怒火無處可發,便全部發洩在這些可憐的花朵上。

  「該死的慕奉辰,總有一天要你好看!」他很氣,氣自己的毫無辦法,也氣自己看不出慕奉辰到底懷著什麼心思。就算恨一個人,也不至於占了對方的身子,更何況他們還是表兄弟啊!

  只是他無法開口去問慕奉辰究竟是何居心,而那小子居然至今也從未解釋過一句,就像他倆發生這檔事是天經地義一般,「實在是……氣死人了!」

  忽然,他的耳朵一動,身形朝著一旁側過去,就聽「嗖」的一聲,似是有什麼東西擦身而過,直接鑽進了花叢中去。

  秦鋣蹲下身子,探向花叢,卻發現鬆軟的泥土中,插著一截約手指長的竹木筒。

  他抬起頭來看向四周,卻不見有人,只得好奇的拿起竹木筒,將它一劈為二。

  竹木筒裡放著一張卷起的字條,秦鋣立即將它打開,看著看著,手卻不由自主的輕輕顫抖起來。

  辰王妃親啟,望王妃今日申時移駕碧苑閣天字一號間相見,否則必將王妃真實身分公諸於世!

  是誰?這人怎麼會知道自己的真實身分?秦鋣心裡一緊,朝著方才竹木筒射過來的方向跑去,直直出了後花園的門。

  「王妃!」花園門口的守衛們認出了秦鋣,立即上前來行禮。

  秦鋣急忙問道:「剛才有誰從這裡經過?」

  「回王妃,方才只有小人和眾兄弟巡視過這裡……」守衛認真的回答。

  「沒事了,你們去忙吧!」秦鋣握緊著手中的紙條,一股不安從心底湧現。

  到底是什麼人?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出手,而且讓那竹木筒不偏不倚正好從自己眼皮下溜過,穩穩插入泥土之中,此人功夫必定不淺!

  但對方又怎麼會知道自己的真實身分?又是何等居心?真是令人不安……

  「算了,我倒要看看是誰敢威脅我?」

  秦鋣沒將這事告知管家,翻牆出府獨自趕赴碧苑閣,由於不知道對方是不是在試探自己,所以他沒換下這身女裝,不過他現在卻後悔得要命,女人的衣服實在是太麻煩,絆手絆腳,剛才還害得他差點從王府後牆上摔下來。

  此時他只能不停躲避著來自四面八方的異樣目光,一邊狼狽的拎著裙襬隨著店小二上了天字一號房。

  輕輕推開房門後,就看見一名白衣人立於窗前,從身形背影看來,竟是那位令人捉摸不透的紫陽王!

  「呵呵,本王就猜到你會來!」慕紫陽轉過身,沖著秦鋣微微一笑,瀟灑的一擺衣袖,「請坐!」

  店小二將門關上後很快離開了,等他的腳步遠去後,秦鋣方才入座,盯著慕紫陽問:「將臣妾私約至此,不知紫陽王是何用意?難道真不把我們家王爺放在眼裡嗎?」

  「哈!」慕紫陽一拍大腿,大笑起來,「本王聽雨熙說,玉面蝙蝠是江湖第一風流公子,為人風趣,果然不假……」

  「你!」秦鋣聞言大驚失色,原以為紫陽王只是裝模作樣的試探他,但現在看來,對方竟早已知曉自己的真實身分!而且還認識梁雨熙!

  「秦二莊主這身打扮也的確是令人驚豔,本王可是第一眼就被你吸引了,如果今日本王把雨熙帶來見現在的你,她也會忍不住嫉妒吧?」紫陽王笑著,輕佻的勾起秦鋣下巴。

  「你……難道你……」秦鋣微微一顫,瞪大了雙眼,「雨熙在你府上?」

  梁雨熙那丫頭,不是早就逃走了嗎?怎麼會落到紫陽王手裡?這下該如何是好?如果慕紫陽在太后和皇上面前將此事揭穿,不單梁家上下小命不保,曉劍山莊與皇室的情誼也會因此受到影響,甚至,慕奉辰那個小子也逃不了責罰……

  「不巧的很,本王很早以前便與梁雨熙認識,所以現在邀請她在府上作客!至於秦二莊主的事情嘛……」慕紫陽忽然轉手握住秦鋣的手,將他猛地一拉,壓倒在一旁的桌子上,俯下身來笑道:「不正是你那位紅顏知己告訴本王的嗎?」

  秦鋣想要掙脫,卻發現這人力氣很大,而且內力也深厚,一時間竟讓他掙脫不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對方壓到自己身上,一點點撕開他的前襟。

  「變態!」秦鋣氣不過,想要抬腳踢向對方的要害,卻被慕紫陽看出了他的意圖,直接擠入他雙腿之間,讓兩人保持著一種非常曖昧的姿勢。

  「難道你只准五皇弟碰你?」慕紫陽用舌尖舔著秦鋣的脖子,手指探入秦鋣衣衫內,在敏感的突出部位輕輕揉弄。

  「噁心!老子不會放過你的!」秦鋣怒火中燒,大聲罵道。

  可慕紫陽卻突然像懲罰似地一口咬住他的喉結,讓他說不出話來,只能模模糊糊的吐出幾個字,「滾……不然……」

  太噁心了!他居然被一個男人這樣對待?!慕奉辰也就算了,現在又跑出一個紫陽王,他們慕家的男人就沒有一個是正常的嗎?

  但下意識的,秦鋣卻比較起兩人的差異來,雖然慕奉辰對自己做的事讓他恨不得剁了他,可也不像這人讓自己感到如此噁心!

  慕紫陽猶如品嘗美食般,仔細的舔過秦鋣的頸子、鎖骨、胸口,而當他抬起頭來的時候,卻發現秦鋣正一臉憤恨的瞪著他。

  「呵呵,你這個表情,可是會讓本王想更進一步欺負你哦!」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唇,慕紫陽又湊上前,一口咬住了秦鋣柔軟的唇瓣。

  「唔……」被如此侵犯,秦鋣也不顧對方是個王爺,不假思索,立即催動真氣,沿著被制住的手腕爆發出一股強大的力量,逼得慕紫陽鬆開手,狼狽的朝後退了一步。

  秦鋣一個挺身,鐵拳順勢揮出,直襲紫陽王門面,毫不留情的狠狠一拳轟在對方的左眼上!

  慕紫陽痛得捂著眼睛、彎下了腰,秦鋣則收回拳頭,趁機沖出門外,飛也似的奔離此處,將獨門輕功發揮到極致,轉眼間便來到辰王府外。

  看著不遠處的辰王府大門,秦鋣楞了一下,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一逃出碧苑閣大門,就直接朝著辰王府的方向飛奔,仿佛這偌大的京城裡,只有這裡可以令他安心。

  他的心劇烈跳動著,仿佛剛剛從一場惡夢中驚醒……原本他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此時,卻對那個人產生了極大的恐懼──那個知道他真實身分的紫陽王。

  稍稍平息了一下內心的慌亂,還有因為剛剛強行動用武功造成的真氣反噬,秦鋣這才自後院翻牆而入,想起剛才的事,忍不住低罵一聲,「真是倒楣透頂!」

  他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推開了臥室的門,一進屋,就看見慕奉辰坐在床邊朝著他看過來,眼裡滿是驚喜。

  「阿鋣,你去了哪裡?!」慕奉辰幾個大步走上前來,喜悅的心情完全寫在臉上。

  他入了宮拜見太后後,又被他那位天子皇兄拉去籌畫今年的春祭大典,忙了好一會才得以脫身。

  出宮之時,還特地繞了一大圈,親自趕往城南的杏花樓,買了一份秦鋣最喜歡的芙蓉糕才回府。

  但沒想到興匆匆的回到房間,卻發現裡頭空無一人,問了總管,得到的答案卻是王妃早就回屋歇息了。

  面對空蕩蕩的房間,他還以為秦鋣因為受不了自己的捉弄,不告而別了!

  正當他在懊惱、後悔自己不該那樣欺負他時,秦鋣卻又回到了他的身邊!這讓他如何不喜?他立刻緊緊的抱住這個總是牽動自己情緒的人,不讓他有逃離自己的機會。

  全然不曉得慕奉辰此時到底在激動什麼,秦鋣此時誰都不想理睬,他冷冷的推開了對方熱情的擁抱,沉默的走進屋子,自顧自的脫了鞋爬上床,鑽進被窩。

  他在心中冷哼:如果不是眼前這小子,他哪會遭到慕紫陽這般羞辱?

  「阿鋣,你出去也沒有和管家說,你知道我有多著急嗎?我以為你就這樣一聲不吭的走了……」尚未注意到秦鋣的不對勁,慕奉辰逕自掀開他身上的被子,見被褥下那人的臉色很差,像是受了什麼委屈,而且他的衣服似乎有些淩亂……

  慕奉辰這下才發覺到不對勁的地方,秦鋣出去竟然穿著他最討厭的女裝?為什麼?

  「你放心,既然我已經答應陪你演戲,就會一直演下去,直到你休妻為止。」因為遷怒對方的想法,使得秦鋣語氣很冷,卻不知慕奉辰的注意力已經落在他的脖子上,那兒有著一塊未消的紅痕。

  慕奉辰的臉色驟然一變,伸手觸摸秦鋣被咬紅的皮膚,「這是……怎麼回事?」

  秦鋣先是微微一楞,隨即明白他指的是什麼,當下紅了臉,急忙拉開他的手,吞吞吐吐的回答道:「蟲子……咬的。」

  「你說謊!」慕奉辰大吼了一聲,猛地扯開秦鋣的衣襟,他鎖骨上和胸前細碎的吻痕就這麼暴露出來。

  「你幹什麼?!」秦鋣急忙拉攏衣服,他從未覺得這麼難堪過。

  「這是……誰留下的?」慕奉辰的聲音變得很冰冷,雙眸裡透出一股危險的光芒,讓秦鋣不自覺的朝後挪動身子,想閃避他的視線與質問。

  但是慕奉辰不給他機會,直接逼近他眼前,陰沉著臉又問了一次,「這到底是誰做的?阿鋣……」

  「是……是我剛才去了、去了青樓……」秦鋣支支吾吾的撒謊。他不想告訴慕奉辰,自己剛才差點被慕紫陽欺辱了,那實在有損他玉面蝙蝠的面子!

  「青樓?」慕奉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邪魅的笑容竟讓秦鋣感到一絲恐懼,不由自主的閉上了嘴巴,不敢繼續辯白。

  慕奉辰眉頭緊鎖,揪著秦鋣的衣領,兩人的距離近得能感受到彼此溫熱的呼吸,「阿鋣,你真不會說謊,有人穿著女裝上青樓嗎?你還是老實說吧,這是誰做的?難道……是男人?」

  「這……」秦鋣無言以對,一時間思緒根本轉不過來,想不出什麼更好的搪塞理由。但他就算是死,也不會把事情的真相說出口,這可牽涉到他堂堂曉劍山莊二莊主的面子問題!

  想到這裡,他突然靈光一閃,該不會那個慕紫陽就是看出這一點,所以才大膽戲弄他的吧?該死……

  見秦鋣有些遲疑,慕奉辰頓時打翻了醋罎子,妒火湧上心頭,「阿鋣,你在護著那個人?為什麼?告訴我,那個人到底是誰?」

  「總之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不用你管!」秦鋣一甩手,推開慕奉辰,大聲咆哮道:「這和你沒關係!」

  「和我沒關係?」慕奉辰一楞,一股怒氣瞬間將他的理智完全摧毀,他一把抱住秦鋣,咬牙切齒的說:「你敢說和我沒關係?」

  「本來就……唔……」

  見他還想辯解,慕奉辰猛地咬住了他的嘴唇,就像報復似的,狠狠的啃吻,吻得秦鋣柔軟的雙唇發麻脹紅。

  「你……」秦鋣惱羞成怒,一天之內,他居然被兩個姓慕的男人非禮,他們這些王爺以為他秦鋣是青樓裡的小倌,可以隨意欺淩的嗎?

  「滾開!」他顧不得慕奉辰會不會武功,也顧不得自己體內加重的內傷,直接一拳擊出,將慕奉辰整個人打下床,狼狽的摔在地上。

  而像是還不夠解氣,秦鋣從床上爬下來,一把拎起慕奉辰的領子,在他面前晃了晃自己緊握的拳頭,「要不要再試試?」

  慕奉辰捂著右眼,半睜著完好的左眼,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看著他如此狼狽,秦鋣心裡原本無法發洩出來的火氣似乎都得到了宣洩,心情好了許多。

  「乖乖蹲著,別來打擾老子睡覺!」不再理會慕奉辰,秦鋣重新爬回床上去,蓋好了被子,倒頭大睡。

  慕奉辰揉著右眼,坐在地上發著呆,看著床上背過身去的人兒,委屈的喚著,「阿鋣……」

  但是對方並不理睬,凝視他好一會,慕奉辰歎了口氣,只好暫時起身,讓秦鋣獨處。

  秦鋣聽他關上了房門走遠後,這才稍稍松了口氣,側過身,一眼就看見桌子上放著的芙蓉糕。

  「這傢伙真的跑去幫我買芙蓉糕了?那……剛才對他是不是有點過分了?」秦鋣微微一蹙眉,有些後悔,但隨即一想自己今日這麼倒楣,說到底還是因為慕奉辰引起的!

  「沒錯,我做得一點都不過分,這一切都是那小子自找的!」秦鋣這麼喃喃著,重新拉上被子,閉上雙眼。

  而慕奉辰則在王府裡徘徊了很久,等到入了夜,他的身體被微涼的晚風吹得有些發寒,整個人徹底冷靜下來以後,方才回到屋裡。

  而這時候,秦鋣似乎已經睡著,側臥在床上,文風不動。

  慕奉辰生怕將他吵醒,躡手躡腳的坐到了床邊,深情凝望著他的背影,許久,才歎了口氣。

  「我從小就喜歡你,只是那時還不懂那是怎樣的一種感情,但現在我明白了,自始至終我只在意你一人……阿鋣,不要討厭我好嗎?也不要再像小時候那樣折磨我。

  「其他人,還是王妃什麼的,對我而言其實一點都不重要……我只想把你留在身邊而已,僅此而已。阿鋣,但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留住你……」

  他俯下身,輕輕吻了對方的發,隨後在秦鋣身邊躺了下來,從後方環抱著他,輕輕的摟住對方的腰。

  感受著秦鋣的體溫,他很快就進入了夢鄉,卻不知背對著他的秦鋣,在黑夜之中睜開了雙眼,皺起眉頭。

  次日的早朝上,幕無淵高坐在龍椅上,俯視群臣,視線卻一直在慕奉辰和慕紫陽兩人身上掃來掃去。

  這倆兄弟臉上的傷為何一模一樣呢?

  一個黑了左眼,一個黑了右眼,兩人站一起,還正好湊成一對。這是怎麼了?這兩個傢伙莫非是一起打架去了?

  「辰王,不知你眼睛上這傷是從何而來?」出於好奇,也出於調侃之心,幕無淵面帶微笑的問。

  「回陛下,是臣家中養的小貓無意間抓傷的。」慕奉辰臉不紅氣不喘的回答,他早就猜到皇兄會故意調侃他,所以也早就想好了應付的對策,只是他沒想到紫陽王竟然也和自己受了一樣的傷。

  「哦?這只貓還真厲害!那紫陽王又是如何受傷的?」幕無淵看向了站在慕奉辰身邊的紫陽王。

  慕紫陽微微一笑,貓嗎?他可沒聽說慕奉辰有養貓……不過,如果是指辰王府裡的「那個人」,那的確是一隻漂亮機靈、驕傲又難以馴養的小野貓!自己不過是想趁機吃吃豆腐,卻因此吃了個大苦頭。

  不過既然慕奉辰似乎也嘗到了同樣的苦頭,所以自己也不算太虧,而且還可以將這個仇,之後加倍報復到慕奉辰的身上。

  想到這裡,慕紫陽抬起頭來,笑著回答:「微臣與辰王受傷的理由相似,或許……還是同一只小貓所為。」

  「……」慕奉辰聞言心裡一驚,不敢置信的看著慕紫陽。難道,昨日在秦鋣身上留下印記的人,就是他?那他也一定知道秦鋣根本就不是女人,不是江南第一才女梁雨熙了?

  事情穿幫了?這該怎麼辦才好?要是他的王妃實際上下落不明的事傳到太后與皇上耳裡,那梁府上下可就……而且阿鋣肯定會就此離開他的!

  而且,四皇兄對阿鋣究竟抱著什麼樣的心思?為什麼要對他做出那種事?

  難不成,四皇兄也喜歡上了秦鋣?

  慕奉辰的心因為慕紫陽的一番話而亂了,亂得連之後的議政都沒聽進一個字,退朝後留在宮裡做事時也是心不在焉、無精打采。只想著快點回王府,快點回到秦鋣的身邊,牢牢守著他。

  雖然目前還沒有半點動靜,可是,在摸清楚四皇兄的意圖之前,絕對不能讓他再接近他們半步!

第六章

  這日下午,慕奉辰風風火火的趕回了辰王府,發瘋似的到處尋找秦鋣的蹤影,神色慌張,像是發生了什麼大事一般。

  「王爺,王妃今日一直在後花園……」因為身旁有其他下人在,管家只能如此小聲提醒。

  聞言,慕奉辰這才稍稍冷靜了下來,擦去額上沁出的細汗,轉身走向後花園。

  雖然懷疑,但他還是不願相信在秦鋣身上烙下痕跡的人是慕紫陽,唯有回來詢問秦鋣這個當事人,如果真是慕紫陽所為,他以後便必須小心提防他,絕不能讓他再接近秦鋣。

  即使與手足撕破臉,他也要守住他的阿鋣……

  秦鋣正盤腿坐在花叢中,調息內力。

  三番兩次被滄九的真氣折騰,讓他吃盡了苦頭,所以他從早上起就在這裡打坐,想將滄九硬灌入體內的那股真氣逼出體外。

  但是事與願違,那股真氣不但不乖乖配合,還倒流回他的丹田,痛得他差點暈過去,只得暫時作罷,慢慢的用自己的內力與對方的內力融合,將那股內力同化。

  滄九的真氣被他吸納了大半,這會兒,慕奉辰卻忽然出現在他的視野之中,還一副匆忙的模樣。

  秦鋣只得收功,深深的呼了一口氣,然後抬起頭,看向面前的俊美青年,「你今天回來得真早……」

  「阿鋣,是四皇兄,對不對?」慕奉辰緊緊握著拳頭,臉色蒼白而難看的問。

  「什麼?」秦鋣心猛地一跳,但臉上卻裝出不解之色,「什麼四皇兄?」

  「昨日,你出門是去見四皇兄的對不對?四皇兄是不是對你……」之後的話,慕奉辰不想說出口,仿佛一說出來,那件事就會成真。

  「你在胡說什麼?」秦鋣瞪了慕奉辰一眼,不過卻不像往常那樣立即暴怒,而是他從花叢中一躍而起,來到慕奉辰的身邊,臉上居然還帶著一抹笑容,「你想到哪裡去了?」

  「難道不是嗎?」慕奉辰有些詫異秦鋣的反應。

  「別胡思亂想了!我秦鋣哪是能讓人隨便碰的?只有美人才能讓我一親芳澤!」秦鋣笑了笑,一把拉住慕奉辰的手臂,「你想知道昨天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就跟我一起出門!」

  「出門?」慕奉辰微微一楞。

  秦鋣已從他的身邊溜過,走向他所注的院落,然後回頭對他招手示意,「快點去換套便服!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慕奉辰不明所以,只能跟上他的步伐,將自己的疑慮暫時壓在心底。

  沒多久,兩人便穿著便服,從王府的後門偷偷溜了出去。

  一出門,秦鋣便覺得渾身輕鬆,慵懶的伸展著四肢,恨不得當街大聲歡呼幾聲,發洩一下多日來的鬱悶。

  「終於不用穿著女人的衣服走動,也終於不用尖著嗓子說話了,哈哈哈!」

  「這幾日為難你了……」慕奉辰懷著重重心事,悶悶不樂的說著。自己逼秦鋣穿女裝、當女人,秦鋣說不定早就厭煩、恨不得趕快離開自己吧?

  「吶,這話可是你說的!所以,你也該好好慰勞我一下,是不是?」秦鋣嘿嘿一笑,那瀟灑不羈的神態令人眼睛為之一亮。

  「那我要怎麼做?」慕奉辰問道。

  秦鋣抬起頭,看向遠方熱鬧的大街,笑道:「喏!就去那兒!」

  順著他的視線望去,慕奉辰沒有想到,秦鋣所指的地方竟然是青樓!

  兩人在眾目睽睽之下登上了萬雪飄香的紅木樓梯,直接被請進二樓的雅座。

  見老鴇一眼就認出慕奉辰來,秦鋣知道,這小子肯定不是第一次來萬雪飄香,於是故意調侃道:「嘿嘿,看你這小子平時規規矩矩,沒想到還是這裡的常客,真是道貌岸然!」

  「我只是偶爾……」慕奉辰微微蹙眉,他根本一點兒都不喜歡這種地方,不喜歡那些女人身上的濃郁香味,也不喜歡她們圍繞在他的身邊,隨意對他動手動腳。

  「原本我還有些擔心你,但是現在看來,是我杞人憂天了!」

  「擔心我?」秦鋣居然會擔心他?擔心什麼?

  「那……你不許生氣啊!」秦鋣悄悄湊到了他的耳邊,小聲嘀咕,「我來京城時聽說你得了某方面的毛病,還以為是小時候那一次把你給……把你那兒給踩壞了……」

  「噗!」慕奉辰剛入口的茶一古腦兒的噴出來,臉也頓時紅得發燙。

  「你沒事?」秦鋣急忙拍著他的背,暗自在心裡思索著:說他不舉,自己這受害兩次的人是絕對不會相信的,只是有點擔心他是不是因為對女人不感興趣,才會被人說成那樣。

  但現在見他對青樓之事並非一無所知,而且還像是這裡的常客,秦鋣著實松了口氣,這小子應該不是對女人不感興趣,這可就好辦多啦!

  沒錯!之前的事只不過是醉後亂性,並不能因為這樣就讓他產生誤會,以為他喜歡上了同為男子的自己。

  「其實那……並非只是謠言……」慕奉辰臉上的紅暈未退,支支吾吾的想要說些什麼。

  「什麼?」秦鋣差點跳了起來,可是轉念一想,又笑道:「你騙誰呢?如果真的不舉,你那晚上又是怎麼把我給……」

  後面的話,就像是被風吹滅的燭火,悄然而滅。

  慕奉辰抬起頭來,微微一笑,秦鋣卻羞得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該死的,他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居然又提起了那件丟人的事!

  說到底,都是慕奉辰不好,就算是自己喝醉了,他也不該趁人之危不是嗎?

  而且都發生兩次了,這傢伙連個解釋也不給,就這樣把自己吃幹抹淨……還敢說什麼喜歡他?

  慕奉辰見秦鋣額上青筋直跳,還隱隱約約散發著殺氣,有些擔憂的拉住他的手,欲言又止的說:「阿鋣,我只對你……」

  「老鴇!姑娘們怎麼還不來!」秦鋣不等他說完,立即高聲吼道,一邊用力拍著桌子坐下來。

  「來了!來啦!」老鴇急急忙忙的沖上樓,帶著一群如花似玉的美貌女子,跌跌撞撞的推開了雅座的門,「奴家這不是去招呼了我們最漂亮的十二金釵嘛!秦公子真是猴急啊,嘻嘻……」

  老鴇笑得燦爛,將姑娘們推到了兩人面前,又趁機低下頭在秦鋣的耳邊嘀咕道:「秦爺,辰王殿下似乎對姑娘們不感興趣啊,要不要奴家再挑幾個漂亮點的少年來陪著?」

  「你說什麼!」秦鋣聞言雙眼一瞪,他就是要把這傢伙的斷袖之癖給治好,這老鴇居然還敢攪和?

  老鴇頓時知道自己說錯了話,笑著賠不是,「當奴家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說!呵呵,你看奴家這張嘴……」

  「這裡沒你的事了,下去吧!」慕奉辰冷冷的說道,看向老鴇的目光不帶著任何溫度,讓人懷疑剛才和秦鋣對話的人和現在這個人,根本就不是同一個。

  老鴇深知這位王爺的脾氣,於是大氣也不敢出,唯唯諾諾的退了出去,只留下美麗的姑娘伺候兩人。

  面對投懷送抱的嬌媚女子,慕奉辰依舊冷著一張臉,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冰冷氣息,讓眾女就算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靠近。

  反觀秦鋣,卻是如魚得水。

  好久沒能如此逍遙快活,這會兒他就如同一隻剛剛從牢籠裡逃出去的猛獸,朝著眾多美女們伸出「魔爪」。

  懷裡抱著一個嬌小的女人,秦鋣呵呵直笑,甚至親昵的捏了一下對方的鼻子。

  身旁的女子見他相貌堂堂、風度翩翩,又是辰王的客人,自然都熱情的湧向他,將秦鋣圍了個水泄不通。

  不要……不要隨便碰他!

  慕奉辰在心底不停的怒吼著,臉色也益發陰沉了,甚至連原本怕招待不周而得罪他,才鼓起勇氣接近他的名妓都察覺到了他的惱火!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那名妓卻以為慕奉辰是嫉妒秦鋣被眾女追捧,於是笑道:「哎呀,辰王殿下,秦公子是第一次來我們萬雪飄香,小丫頭們都覺得新鮮!她們都是群不懂事的小毛頭,不必理會她們……」

  「雪姊姊又在挑撥離間!」眾女聽得這話,無不笑開了懷,於是又從秦鋣身邊湧向慕奉辰這位正主兒,「我們哪敢冷落辰王殿下呢?」

  「沒錯沒錯,你們可要好好伺候辰王殿下,讓他舒坦了,你們這輩子可就不愁吃穿啦,哈哈哈!」秦鋣邪笑著,然後拍了拍自己身邊女子的臉頰,「你也去那邊,不用陪著我,今天你們就好好伺候這位尊貴的王爺吧!」

  「阿鋣!」慕奉辰微微蹙起眉,秦鋣這是什麼意思?帶他來這種煙花之地,還把他丟給這群女人?在他的心裡,自己到底算是什麼了?

  「嗯?」秦鋣應了一聲,逕自側臥在榻上,慵懶得如同一隻貓。

  他從這個角度看過去,慕奉辰正狼狽的被眾美女「調戲」,但與那些貌美如花的名妓處在一塊,卻更突顯了他的美貌。

  臉帶桃花,唇翹而薄,鼻樑高挺,雙目靈動,身旁那群比一般女子美上不少的名妓,竟沒有一個比得上他!

  他如果真的生成女子,必定會是個禍國殃民的狐狸精吧?自己或許也會拜倒在他的石榴裙下。

  只可惜,他投錯了胎,成了男人,而且,居然還是個會吃男人的男人,嘖……

  「阿鋣,我對誰都不感興趣,我只對……」慕奉辰漲紅著臉,無視身邊所有的女人,直接看向秦鋣。

  既然秦鋣這般逼迫他,這般捉弄他,他也就趁這個機會,將自己原本打算暫時隱藏的心情統統說出來!大不了只是又被他猛打一頓!

  「你們還楞著做什麼啊?快點給辰王倒酒!」見他神情凝重,秦鋣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急忙朝姑娘們呼喝,阻止慕奉辰繼續說下去。

  「辰王殿下,來,奴家喂你……」

  姑娘們聽見秦鋣的吩咐,連忙動作起來,你一杯、我一杯的端起酒朝著慕奉辰灌。

  慕奉辰躲閃不及,被連灌了兩杯,心裡卻忽然有一絲明悟——秦鋣或許早就知道他的心思了,所以才這般拚命的阻止他要說的話。

  既然是這樣……他也就更沒什麼好怕的了!

  「你們都給我滾!」慕奉辰忽然大吼了一聲,將身邊的女子統統推開,「給我滾出去,誰也不准進來!」

  姑娘們被素來修養極好的辰王這一聲吼叫給嚇傻了,最後還是年長的幾個女子反應了過來,忙拉著其餘的姊妹,慌慌張張逃出門去,然後將房門穩穩的闔上了。

  屋子裡,只剩下秦鋣和慕奉辰。

  慕奉辰站了起來,目光如炬的盯著秦鋣,神色間有一絲痛苦,「阿鋣,我只對你一個人有感覺……」

  「不准說下去!」秦鋣心驚肉跳,他沒料到慕奉辰還真敢把這種荒唐的事情說出口,這種事挑明瞭,還讓他如何假扮王妃與慕奉辰繼續相處下去?

  「我要說!」再也不想壓抑自己的情感,慕奉辰反常的大吼回去。「一開始,我的確是為了小時候的事情故意為難你、捉弄你,但是我發現,自己一直無法產生情欲的身體,竟對你一個人有感覺……」

  「你不能這麼篤定!我們不過是因為喝醉了才會做出那種事情!」秦鋣紅著臉解釋,「錯覺,這一定是錯覺!」

  「這不是錯覺!」慕奉辰咬著牙搖了搖頭,全然否定,「阿鋣,你不要忘記,當時你是醉了,但我沒有醉!我很清醒,我也很明白自己對你的感覺,因為我喜歡你,所以……」

  「啊啊!」秦鋣立即捂住了耳朵,驚聲大叫,「我什麼都沒有聽見!沒聽見!當兄弟不好嗎?我對你只有兄弟之情,絕無他念!你不要會錯意了!不管我做了什麼,當時都因為喝醉而神智不清,絕不是想要和你……」

  見秦鋣這麼急著否定一切,慕奉辰的心揪痛起來。

  所以一切都只是他的自作多情嗎?在他心中,自己只是一個遠房表親,他們的親密關係也只是酒後亂性……這個人當真對自己一點特殊的情感也沒有嗎?

  慕奉辰抿起嘴唇,再也無法注視眼前的人,他轉過身去,背影看起來格外淒涼。

  秦鋣見狀鬆開了手,心裡竟然也跟著不好受起來。他是不是又和小時候一樣,不想讓自己看見他哭泣呢?

  「奉辰……」秦鋣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要觸碰對方。

  慕奉辰卻忽然低聲說道:「沒事……抱歉,阿鋣,我實在是不喜歡這裡,我先回府了……」說罷,他大步向前,頭也不回的開門走出雅座包廂。

  秦鋣只得收回伸出去的手,悻悻然的撫著額頭歎氣。

  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讓慕奉辰傷心了?

  可是自己幹麼要過意不去?難道他喜歡自己,自己也非得要喜歡他不成?

  「沒錯!秦鋣,你什麼也沒做錯!錯全部都是那人自己惹來的!他不該這麼隨便的招惹你!」秦鋣自我安慰著,離開了青樓,獨自回到辰王府,卻發現先行離去的慕奉辰根本就沒有回來!

  管家聽聞後,立即派了侍衛前去四處尋找慕奉辰,直到很晚,侍衛們才將渾身酒氣的辰王從酒樓裡扶了回來。

  見到慕奉辰醉醺醺的模樣後,管家有些心疼的攙扶過自家主人,想將他扶入屋內休息。

  可是沒想到,在離房間還有幾步路距離之時,看似醉癱了的慕奉辰卻一把甩開了他的手,轉身朝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王爺,房間在這裡!表少爺已經等了您一個晚上了!」不知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麼事,管家一把拉住了慕奉辰的手,焦急的說。

  他們家王爺自小性子就冷,難得看他與什麼人親近,雖然表少爺是男人,但只要王爺喜歡,能讓王爺開心,他是樂觀其成,但這下是怎麼了?才過了幾個時辰,這兩人怎麼突然……

  「不用你管!我去……睡偏房……」慕奉辰固執的抽身而去,步伐輕浮,身子左搖右晃,還不停的撞到走廊一側的房門上。

  「王爺……哎,王爺……」管家無法阻攔,只能跟隨其後,一同離去。

  而此時,那扇沒有被打開的房門內,秦鋣緊貼著門站著,隨後緩緩的滑坐在了地上。

  有些不舒服……

  因為擔心慕奉辰,所以他這麼晚還沒睡,可是那傢伙回來後,居然連門都不進。

  是因為自己剛剛拒絕了他,所以現在他在生氣?連見都不想見自己了?

  真是麻煩,早就知道讓這小子把話題挑明後事情就麻煩了,所以他才那麼著急的阻止他啊!

  但現在該怎麼辦呢?如果那小子一直這麼鬧脾氣,自己該怎麼辦?

  秦鋣一夜難眠,腦海裡總是在想慕奉辰的事情,想著如何像小時候那樣安撫慕奉辰,想辦法減緩他心裡的傷痛。

  但是想來想去,他卻找不到更好的辦法,或許,還是應該早點離開吧……只要自己不在他面前出現,久而久之,他便會不再記得這件事情,忘掉他所謂的感情。

  好吧!反正眼看三個月的時間也越來越近了,不如明天就去向慕奉辰辭行,趕緊躲得遠遠!

第七章

  秦鋣打定了離去的主意,可是從第二天起,他發覺他的計畫根本就無法實現。

  慕奉辰直接命人將他的東西移到西廂房,西廂房與秦鋣所住的地方相隔甚遠,加上他每天早出晚歸,兩人再也沒有碰面的機會,更談不上說一句話。

  一開始,秦鋣還忍得住,心裡甚至有些開心,雖然沒辦法離去,但至少不必每天面對慕奉辰,也相安無事。

  而且看樣子慕奉辰的想法應該和自己一樣,只要儘量避免見面,久而久之,自然就會淡忘掉對他的感情,變回正常人,或許再過不久,他就可以宣佈休妻,然後放自己離開。

  可是,漸漸的,秦鋣發覺自己似乎打錯了算盤,慕奉辰根本就像是忘記了他的存在,不見、不理,可也不像要提休妻的事情,讓他不得不每天老老實實的裝扮成王妃。

  有幾次,他故意主動出現在慕奉辰面前,想逼他表示些什麼。

  可是結果大多是慕奉辰冷冷的掃了他一眼,然後直接無視他,與之擦肩而過。

  這樣的相處模式,讓秦鋣漸漸焦躁起來,他不懂,那人到底懷著怎樣的心思!先一廂情願的說喜歡他,可是一遭到他的拒絕,居然說翻臉就翻臉,一句話都不和他說,還這樣耗著他寶貴的時間。

  難道他想將自己一輩子困在這辰王府不成?秦鋣暗自咬牙。

  被漠視而引燃的怒火,終於在七天后爆發了出來——

  不顧下人們的目光,秦鋣氣勢洶洶的沖進了西廂房,抓住正在看書的慕奉辰,「你到底想怎麼樣?!」

  慕奉辰抬起頭來,淡然的看著他,隨後歎了口氣,斥退了門外的下人。

  「你是在逃避嗎?」秦鋣拉著慕奉辰的衣領,惡狠狠的瞪著他,「你想逃到什麼時候?」

  「我的確是在逃避,而且不知道會逃到什麼時候!看見你、聽見你的聲音,都讓我無法冷靜,我不想再因為你而方寸大亂了……」慕奉辰的雙眼透露出痛苦,「阿鋣,我已經無法像過去那樣對你了,我們再也無法回到過去了……現在只要看見你,我就覺得很痛苦……」

  「……」秦鋣漸漸鬆開了他的衣領,絲滑的綢緞從指縫中滑過,有那麼一個瞬間,他竟產生了一種錯覺,他不想看見這個人悲傷的表情!

  痛苦嗎?是啊,自己從小就總是欺負他,能夠帶給他的也許只有痛苦了吧?

  「休妻吧,奉辰。」秦鋣苦笑著,神色也跟著凝重起來。

  只需要這一紙休書,就可以將這場鬧劇徹底結束,而之後,他們倆的關係,也就只是一年不一定見得著一面的遠房表親。

  僅此而已……

  「阿鋣,這件事,容我再想想……」慕奉辰深深歎了口氣,站起身來,沉重的向門外走去。

  看著他離開的落寞背影,秦鋣一時間說不出話,鼻尖竟然有點發酸,好像感受到了來自對方心底的痛。

  他們就要這樣結束了吧?恢復到各自原本的生活。只是……

  灰暗的心情轉瞬即逝,沒一會,秦鋣忽然反應了過來,猛地一拍大腿,「啊啊!又讓那小子跑了!」

  他急忙追出去,可是哪裡還有慕奉辰的影蹤?

  他只得懊惱不已的走回自己房間。無功而返,使他的心情更加糟糕。

  那小子,什麼容他再想想,分明是在回避自己的問題!

  路過花園的時候,秦鋣依舊在心底咒駡著慕奉辰,但卻冷不防的聽見前面傳來了幾個丫鬟的小聲議論。

  「王爺和王妃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忽然就分房了呢?」

  那要問你們家王爺吧?是他忽然鬧彆扭!秦鋣不甘心的想著,自己可是無辜被牽累的!

  「王爺忽然就冷落了王妃,真可憐,王妃才進門不久就要被拋棄……」

  很好,原來自己已經被別人視為下堂妻了!好笑,真是好笑!他秦鋣什麼時候被這麼羞辱過?被他吃幹抹淨不說,居然毫無預兆的就讓自己成了「棄婦」?要也是自己先拋棄他啊!哪裡輪得到他慕奉辰來……哼!

  「真想不出來,王爺平時那麼寵王妃,還親自替她買甜點,親自為她挑選衣服。王妃到底做錯了什麼,惹得王爺發這麼大的火,竟天天流連酒肆中不肯回府,你們說,會不會是在外面又看上了哪家姑娘?」

  這句話讓秦鋣停下了腳步,站在牆後,陷入了沉思。

  寵愛嗎?如果自己是女人的話,被這樣的男人寵愛一定會非常開心吧?但是身為男人,卻被另一個男人寵著……這根本就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

  不過,想到方才丫鬟們說的話,他卻無法反駁。原來不知不覺中,自己受了那傢伙這麼多照顧,在外人眼裡,已然是他對自己的寵溺了。

  那小子不捉弄人的時候,的確很體貼溫柔,自己居然就這樣習慣了他的溫柔,習慣了被他照顧,也習慣了他特地為自己買芙蓉糕的舉動……

  可是唯獨不習慣的,就是他現在躲避自己的態度。

  「哼!」秦鋣不滿的握緊了拳頭,轉身躍上屋頂。

  獨自生悶氣、可不是他的作風!他向來都是有話直說,有不滿就直接炮轟。

  現在的他,有太多的不滿,是對慕奉辰,也是對變得有點傷感的自己。

  不能再這樣下去,再這樣下去,他說不定就會變得連自己都不認識了……

  一定要儘快跟慕奉辰結束這一場鬧劇,恢復自由!

  慕奉辰離開了西廂房後,直接出了王府大門,坐馬車前往最近常去的酒肆。

  到了酒肆,他按照慣例坐在窗邊,叫上一壺酒,自斟自酌。

  多日來的苦悶,全部融入杯中辛辣的液體之中,一口下肚,苦澀翻湧而來。

  每天,只要見到秦鋣,心就會揪痛,好像是生了什麼奇怪的病,無藥可救。

  強迫自己只要別見到那人就好,這樣痛苦應該可以減輕一些,但他也只做得到與對方分房,無法就這樣放他離開。

  三個月之期眼看就要到了,他不斷躲避秦鋣的追問,躲避必須做出的決定,但怎麼躲避也解決不了,他到底該怎麼去留住那個心裡並沒有自己的人的問題!

  慕奉辰又灌下一杯烈酒,雙眼變得通紅。

  就在這時,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身影忽然出現在他的眼前,開口喚道:「相公。」

  他緩緩的抬起頭,臉色頓時變得慘白!

  一位穿著大膽的美貌女子,正笑意盈盈的看著他。

  「青……青羅伊……」

  看清來者,慕奉辰手中的酒杯瞬間掉落,「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聽見青羅伊這個名字後,剛剛找到慕奉辰的秦鋣頓時收住了步伐,躲在窗臺下,小心的側身看向酒肆裡。

  青羅伊?難道是傳說中的毒娘子青羅伊?

  雖然沒有見過面,但他聽過青羅伊的事,她是血魔教五大堂主之一,素有毒娘子之稱,擅長制毒使毒,出手狠毒陰險,就算是她擁有驚為天人的美貌,也無人敢向她接近半步。

  因為一個不留神,小命就會不保!

  此時這裡出現的青羅伊,會是他所想的那個人嗎?

  青羅伊打量著慕奉辰,雖然在笑,眼裡卻是一片冰冷,「相公,你打算何時來迎娶奴家?你叫奴家等得好焦急啊!」

  「青姑娘……」慕奉辰站起身來,有些不安的看著青羅伊,「你不要再做這種事了……濫殺無辜,對姑娘而言並非好事……」

  「相公,你娶了奴家後,奴家自然不會做相公不喜歡的事情。但是現在,奴家想殺誰就殺誰,你似乎管不著吧?」

  青羅伊伸出纖細的手,輕輕撫弄著自己腰上掛著的毒物,笑道:「是你毀約在先,她們都是因你而死,怪不得奴家。只是沒想到,奴家不過回教中處理點小事,回來後,相公卻已娶了別人……呵呵,相公莫非以為可以一直瞞著奴家嗎?」

  毀約?死?慕奉辰和青羅伊到底在說什麼?秦鋣微微蹙眉,暗潮洶湧的氣氛讓他不自覺的將內力藏於掌中。

  「青姑娘,當日奉辰的確被你所救,如果不是姑娘為奉辰解毒療傷,奉辰也活不到今日。姑娘的救命之恩,奉辰沒齒難忘!」慕奉辰誠心的向青羅伊抱拳一拜,「如果姑娘有需要,奉辰當竭盡所能相助,但這婚嫁之事,恕奉辰辦不到!」

  「當時是你說什麼都會為奴家做到,可是你卻欺騙了奴家!奴家要你娶我,你不願意,現在卻娶了那種毫無姿色可言的粗俗女人,奴家的顏面又該往哪裡擱?」

  青羅伊微微一笑,笑裡像是藏了無數冰針,令人發寒,「相公,你可要當心,奴家一定不會饒了梁雨熙那賤人,誰讓她膽敢在奴家不在的時候,鑽進你的被窩裡呢?哈哈,哈哈哈……」

  她狂妄的笑了起來,笑聲尖銳。

  她素來自負美貌,只要她願意,多少男人都會拜倒在她石榴裙下,而面前這人卻一點也不懂得欣賞,竟然寧可娶那些其貌不揚的醜女人,也不願意和她在一起!

  這股惡氣,她咽不下去!所以她要報復,要讓慕奉辰痛苦,要讓那些靠近慕奉辰的女人統統下地獄!

  一旁,秦鋣已從他們的對話中猜出事情的大概,她果然就是那個狠毒的毒娘子,慕奉辰那些死於非命的未婚妻,竟是死於她手下!慕奉辰這次娶梁雨熙的時候,她正好不在,所以才來不及對梁雨熙下毒手。

  現在,她一定是聽說了慕奉辰已經成親,所以尋上門來了!

  青羅伊一步步向慕奉辰靠近,冷笑著,「相公,你說我該拿梁雨熙那個賤人怎麼辦?聽說……你很疼她?」

  「妳如果敢碰他一根寒毛,我就……殺了你!」慕奉辰咬牙,沉聲回道。

  秦鋣不由得在心中大罵:傻瓜!就憑你那三腳貓的功夫,能對付青羅伊嗎?居然還挑釁人家?

  青羅伊聞言微微一笑,眼眸裡閃爍出一道冷光,「相公,你竟然因為那個女人要對奴家下手?可真是奴家的好相公啊!」

  聽出青羅伊語氣不善,秦鋣的心狂跳起來,因為擔心對方會忽然出手傷害慕奉辰,他按捺不住,立即從窗臺跳了進去。

  「住手!」秦鋣落在兩人之間,將慕奉辰護在身後,雙眼緊緊的盯著面前的蛇蠍美人。

  「阿鋣?」慕奉辰心裡一緊,「你怎麼來了?」

  「笨蛋!」秦鋣側過頭瞪了身後的人一眼,然後指向面前的青羅伊,「是她殺死了你以前的未婚妻吧?就因為她救過你,你就把所有的事情自己扛下來?」

  「你是誰?」青羅伊見來者有些面熟,好像依稀是辰王的新王妃,雖然她只是遠遠見過,那時看見兩人在花叢中相擁,她氣得差點當場下手。

  「梁雨熙?」她有些懷疑的問。如果真是梁雨熙,她為何要做男子裝扮?

  「他不是!」慕奉辰急忙否認。

  「就是我!」秦鋣卻應了下來。

  「阿鋣,你做什麼?!」見秦鋣故意將自己陷入危險中,慕奉辰急出一頭大汗,急忙拉住他的手,對青羅伊說道:「不要聽他胡說!他分明是男子!怎麼會是本王的王妃!」

  青羅伊冷冷的看著兩人的互動,臉上盡是不悅之色,「相公,他到底是誰?」

  「他不過是我的一位遠房表哥,青姑娘,他和這件事毫無關係!」見青羅伊對秦鋣有了敵意,慕奉辰暗道不妙,急著解釋清楚。

  「哼!」青羅伊盯住了秦鋣,冷笑一聲,「不管他是什麼人,奴家就是看他不順眼。相公,奴家殺了他可好?」

  「青羅伊!」慕奉辰神色激動,立即沖上前將秦鋣拖向自己身邊,「不准你胡來!」

  眼看著慕奉辰這麼護著秦鋣,青羅伊的臉色變得更差。

  而秦鋣卻依舊撩撥著她的怒氣,「怕她做什麼?我又不是打不過她!」

  「那就來試試!」青羅伊一抿唇,袖中滑出一把細劍,泛著墨綠色澤,「看劍!」

  秦鋣推開慕奉辰,將桌子掀翻過去,擋下青羅伊的劍勢。

  酒肆裡一片混亂,其他客人見他們打了起來,紛紛逃竄出去,給兩人挪出了更多的空間大打出手。

  慕奉辰在一片混亂之中不知道該做些什麼,生怕青羅伊傷害到秦鋣,所以一直小心的在一邊勸著,「不要打了!快點住手!」

  青羅伊哪裡肯罷手,漸漸的,她也看出了端倪,秦鋣身手敏捷,可是內力似乎有些不順,所以出招的力量不穩定,而且有逐漸變弱的趨勢。

  看來對方早有內傷在身,只要繼續耗費他的力量,自己便可取勝!

  青羅伊並不著急,用靈活的劍勢逼緊秦鋣,秦鋣的額上漸漸滲出冷汗,呼吸也變得不順暢起來。

  必須儘快出手,將這個女人制伏!秦鋣心裡暗想,索性將自己剩餘的力量全部推向指尖,真氣爆發出來,化作一道磅礴氣劍,朝青羅伊直刺過去——

  「七劍訣?」青羅伊大驚失色,急忙掀起一旁的桌子抵抗。

  七劍訣是曉劍山莊的家傳武藝,這小子竟然是……

  青羅伊已然猜到秦鋣的身分,但她無法抵擋住這股強烈的真氣,只得狼狽的翻身滾落到窗臺邊。

  「阿鋣!」見秦鋣打退青羅伊,慕奉辰又驚又喜,急忙上前來查看秦鋣的情況,「你沒有受傷吧?」

  「沒……」強行動用真氣,體內那股來自滄九的霸道真氣又在他經脈裡橫衝直撞起來,秦鋣臉色蒼白,呼吸不穩,而當慕奉辰才剛碰觸到他的肩膀時,他忽然腳下一軟,直接跌坐在地!

  「阿鋣!」慕奉辰急忙扶住了秦鋣,卻不料這時,青羅伊忽然又竄出來,細劍直接刺向秦鋣的要害。

  「小心!」慕奉辰驚呼的同時,身體迅速的做出反應,一把將秦鋣擁入懷裡,以自己的手臂擋住了這一劍。

  見慕奉辰護著秦鋣,青羅伊急忙收手,但是卻來不及收住劍勢,那劍尖刺入了慕奉辰的手臂,劃出一道傷口。

  「奉辰!」秦鋣感覺到慕奉辰身體一顫,心中一驚,立刻抬起了他受傷的手。好在,傷口不大……

  青羅伊沒料到自己會失手傷到慕奉辰,臉色有些難看,當下不知道該走,還是該上前去查看慕奉辰的傷勢,「相公……」

  「在我沒有發火之前,你最好給我滾!」

  秦鋣惡狠狠的盯著青羅伊,目光犀利,帶著濃濃的殺意,氣勢咄咄逼人,讓青羅伊怯步。

  「好,奴家走,奴家這就走!反正這種負心的男人,奴家也不稀罕!」青羅伊生氣的瞪了兩人一眼,「可是你可別忘了,奴家的外號可是毒娘子。」

  「劍上有毒?」秦鋣大驚失色,急忙將慕奉辰的手拉至眼前,查看他的傷勢。那傷口附近的皮膚,果然漸漸發了黑。

  「解藥!」秦鋣猛一抬頭,卻發現青羅伊早已從窗臺跳了下去,只聽她遠遠的隔空傳音。

  「你若是真的愛他,就用內力替他解毒便可。不過,我可要提醒你,若你替他解毒,你自己也會因此中毒,而且……這種毒,會讓他忘記他心裡最重要的人。那麼,祝你好運了,秦二莊主……」

  話音逐漸消失,秦鋣呆呆的抱著慕奉辰,見他面如死灰,心也跟著抽痛了起來。

  如果真的愛他,就用內力化解他的毒嗎……但自己也會因此而中毒?!

  「阿鋣……」慕奉辰露出虛弱的笑容,伸手擦去了秦鋣眼角即將掉下來的眼淚,「千萬……不要為了我……」

  「我不會讓你死!」秦鋣緊緊的抓著他的手,打斷了他即將要說出口的話,「絕封不會!」

  哪怕知道青羅伊的毒會給自己帶來什麼樣的影響,他也絕對不會拋下慕奉辰不管。

  慕奉辰不能死,他不能就這樣離開自己!

  一想到要失去他,秦鋣就快要無法呼吸,這究竟是為什麼?為什麼自己會如此在意這個人呢?難道是因為……愛嗎?

  因為愛,所以才有了不惜犧牲自己,也要將他從閻王手裡搶回來的念頭?

  因為愛,所以不想看見他像現在這樣虛弱的躺在自己懷裡……

  莫非,慕奉辰也是有著同樣的心思,所以剛才才會奮不顧身的替自己擋下毒劍?

  「我不知道這樣算不算是愛著你,但是,至少請你堅持住……否則,我哪來機會去想清楚這一切呢?奉辰……」秦鋣漸漸哽咽了,「你如果因此有個三長兩短,我饒不了你!可惡……」

第八章

  數日後,辰王府內

  太醫為重病在床的辰王把脈後,疑惑的站了起來。

  一旁的紫陽王立即上前關切的問道:「黃太醫,如何?」

  「奇怪,前日辰王體內還存有不少下官等無法應付的劇毒,但現在毒素已經被消除了大半……這必定是辰王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上天庇佑……」

  沒等太醫繼續吹捧下去,紫陽王已經輕輕揮手,制止了他,「沒事就好,過兩天你再來看看……」

  「是,下官告退!」黃太醫老老實實的退了出去。

  慕紫陽側過身來,看向一直站在窗邊,卻一言不發的秦鋣。

  此時的秦鋣已經恢復了男裝打扮,嬌媚不再,卻清秀俊美,終於讓慕紫陽明白,為何他會被稱為玉面蝙蝠。

  不過,發生了這種事情,慕紫陽再也沒有心思捉弄他們,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弟弟,他只得歎了口氣,「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已經說過了,是我的一個仇家尋仇,他替我擋了一劍而已,你們要怪罪的話,就怪我便是!」秦鋣沒有抬頭,目光悠然投向窗外。

  事關慕奉辰的私事,他故意隱瞞了有關青羅伊的一切,更何況,還是他害慕奉辰被一介女流所傷,讓驕傲的他如阿開得了口?

  「那他身體裡的毒呢?是你在幫他驅毒?」慕紫陽總覺得有一絲不安,秦鋣似乎沒有說實話,但是卻又找不到破綻。

  慕奉辰所中的是連黃太醫都束手無策的劇毒,如果沒有解藥,只能用內力將毒硬逼出體外。

  慕奉辰不會武功,他身上的毒必定是高手消耗內力為他驅走,而在慕奉辰身邊,最有可能也最有這份能耐的,就只有面前這位曉劍山莊二莊主了。

  「既然事情是因我而起,由我來為他驅毒,有什麼不對?」秦鋣依舊不動聲色的回答,十分的理所當然。

  「可是你……」慕紫陽皺起了眉頭,走向秦鋣,一把拉起他的手,探向他的脈搏,「你的身體沒有出現什麼異常嗎?」

  「怎麼會?!」秦鋣不耐煩的抽回自己的手,瞥了慕紫陽一眼。暗自心驚:這人真是觀察入微,莫非他已經看出來,自己一直都在強忍著體內的毒素?

  「但是你……」慕紫陽依舊不死心,他真的覺得秦鋣隱瞞著什麼,而且也覺得他似乎不像平時那麼生龍活虎……

  「唔唔……咳咳……咳咳……」就在這時,床上之人忽然輕聲咳嗽起來,慕紫陽和秦鋣急忙走到床邊。

  「皇弟,皇弟,你醒醒!」慕紫陽輕拍著慕奉辰的臉頰,輕聲喚道。

  慕奉辰微微睜開了雙眼,過了好一會才適應屋子裡的光線。

  頭腦像是要炸開來般的痛,仿佛有什麼東西被從腦子裡抽走了一樣!慕奉辰難受的呻吟了一聲。

  「太好了,你可總算是醒過來了!」慕紫陽終於松了口氣,恢復了往日的笑容,「你可知道,你這一倒下,宮裡可是亂成一團了,太后和皇上先後來看過你,可是你都昏迷不醒,他們想追查行刺之人,但是……」

  慕紫陽抬起頭來,看向秦鋣,王府裡的人皆聲稱王爺是一個人出門的,而酒肆的老闆卻說事發時見過一個江湖中人跟著辰王。

  這個江湖中人指的就是秦鋣,但在太后和陛下面前,秦鋣又不能暴露身分。所以這件事,自然無法查清。

  「皇兄,這件事就不必繼續追查了……」慕奉辰微微皺了下眉頭,他依稀還記得是青羅伊刺向了他懷裡的人,而他為了要保護對方才會受傷。可是,他懷裡的人是誰?自己到底是為了誰……才被青羅伊刺傷的?為什麼記不得了呢?

  「唔……」慕奉辰一想起這件事頭就痛,他一手捂住了額頭,冷汗直冒。

  「沒事吧?」慕紫陽和秦鋣異口同聲的問道。

  慕奉辰稍稍緩了緩痛楚,這才抬起頭來看向了秦鋣。「你是誰?」

  那雙眸子裡閃爍著疑惑,讓秦鋣不由得向後退了一步。

  他為何這樣看著自己?就像是……像是看著陌生人一樣?他問自己是誰?他真的將自己給忘記了嗎?

  原來,青羅伊的話並不是騙人的。

  他不但忘記了對他的感情,甚至將他徹底的從記憶中消除了!連自己是他的表哥,都忘記了嗎?

  雖然早已料到事情可能會發展成這樣,但是,當真的見到慕奉辰對自己投來戒備的目光時,秦鋣的心卻還是痛了。

  「奉辰,你怎麼了?你居然不認得他?」慕紫陽大驚失色,急忙扶住慕奉辰的肩膀,「他是你的……」

  「小人是王爺新調過來的貼身小廝!」秦鋣很快就恢復了冷靜,一邊抱拳行禮,一邊朝慕紫陽使了記眼神。

  在這種時候,告訴他自己是辰王妃的話,顯然極為不妥,而如果告訴他自己是他遠方表親,那麼整件事他就只能在遠處觀望,無法插手。

  唯一能夠靠近慕奉辰的方法,就是做他的貼身僕人……既可以保護他,又可以關注他的狀況,只能這樣,等待著他把一切都回憶起來。

  希望他能夠再想起對自己的感情……嗎?秦鋣在心中自嘲的笑了。

  慕紫陽是個機靈的人,稍微一想也明白了秦鋣的用意,於是當下配合著秦鋣笑道:「是啊,你還跟皇兄誇讚過你這貼身小廝怎麼好使喚,真是羨煞皇兄吶!」

  秦鋣沖著慕紫陽稍稍一點頭,感謝他配合自己。

  慕紫陽卻忽然嘿嘿一笑,又開起了玩笑來,一把摟過慕奉辰的肩膀,「如果皇弟你現在不要這個小傢伙了,那記得一定要讓給我啊!」

  這混蛋……秦鋣微微咬牙,但也只能暫時忍氣吞聲,更何況,他現在的身體狀態並不適合動怒。

  從慕奉辰身上吸取過來的毒素,都被他暫時用內力壓制,一旦動怒,那些被內力壓制住的毒就會從四面八方攻佔他的心脈,到那時,他就離死期不遠了。

  「皇兄……」慕奉辰只當做慕紫陽是與他開玩笑,並未放在心上,不過卻相信了兩人的說辭,將秦鋣當成自己的貼身小廝。

  可是,見秦鋣看著自己的模樣,他卻有些不悅,不喜他身為僕人卻有著驕傲的神色。

  既然是他的貼身小廝,自己這主人大難不死醒過來之時,他卻一點喜悅之情都沒有,反而給自己冷臉看,好像他才是主人一樣。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真讓人不舒服……

  「對了,雨熙呢?」慕奉辰想要轉移話題,可是他這一句話卻讓其他兩人都傻了眼。

  雨熙?梁雨熙?他怎麼會在這會忽然提起梁雨熙來?

  「就是我剛剛娶進門的王妃啊……」慕奉辰見兩人發楞,有些不明所以。

  雖然不太記得妻子的臉孔,但是隱約還記得自己好像非常喜歡她,非常寵愛她,可是為何當自己重傷之時,她卻不在身邊呢?

  「辰王妃啊……」慕紫陽語氣猶疑,一時間,他有些混亂了。

  他這個皇弟現在找的是真正的辰王妃嗎?他難道不記得秦鋣一直扮演著辰王妃待在他身邊之事?

  等等,他現在甚至連秦鋣都記不得了……表示他只記得自己娶了梁雨熙,卻不記得梁雨熙早已被秦鋣所替代?

  除了秦鋣之外的事都記得,也就是說,他的記憶中,唯獨少了秦鋣一人……

  秦鋣知道這件事嗎?為什麼他看起來竟然一點也不驚訝、不慌張?他難道不覺得難過嗎?看他與慕奉辰的相處也知道,兩人肯定有著不尋常的感情,就這樣被自己喜愛的人給遺忘了,為什麼秦鋣能如此冷靜?

  秦鋣無視慕紫陽朝他投來的異樣眼光,直接上前來答道:「回王爺,在王爺遇刺之前,王妃正巧回鄉省親了,此時應該還在江南梁府。」

  幸好他早料到可能會發生這種事,於是早已和管家串通好,對外界一致宣稱王妃回家省親,以便瞞過太后,也為了瞞過現在這什麼也不知道的慕奉辰。

  「省親?才入王府便回家?」慕奉辰皺起了眉頭,艱難的坐起身來,一臉的不高興,「她何時能回來?派人去傳令,讓她儘早趕回。」

  「可是王爺,江南離這裡路途遙遠……」

  「本王不管!」慕奉辰忽然高聲吼道,讓秦鋣不由得一楞。

  他從未這般對自己吼過,即使再生氣也沒有,可現在……他果然已經變成自己不認識的慕奉辰了。

  「別氣別氣……」慕紫陽急忙出來緩頰,安撫著慕奉辰,「弟妹她應該已經得到消息了,現在恐怕正匆匆趕回來呢,本王保證,三日內,她必定能返回王府!」

  聽慕紫陽這麼一說,慕奉辰終於稍微冷靜了下來,瞥向身旁的秦鋣,冷冷的命令,「這裡沒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是……」秦鋣面無表情的應著,然後轉身離開了。

  身後的慕紫陽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放他離去,畢竟現在不是問問題的好時機。

  秦鋣逕自走到長廊的盡頭,手緊緊握成了拳,拚命壓抑著心頭的怒火。

  早知道就不該說自己是他的貼身小廝,說自己是他家祖宗,看那小子還敢不敢把自己當下人一般對待!

  「砰」的一聲,秦鋣一腳踢飛了一旁的木桶,心裡的怒火越燃越烈,忽然,他的氣息一滯,整個人跌坐在地上!

  胸口傳來鑽心的疼痛,毒素開始蔓延了……好痛!

  「可惡……唔唔……」秦鋣咬緊牙關,臉色慘白,額頭上佈滿了冷汗。他忍著劇痛站起身來,跌跌撞撞的朝著前方走去。

  如果能找到青羅伊,他一定要那婆娘嘗嘗他們秦家七劍訣劍氣的厲害!

  當晚,慕奉辰清醒的消息立刻傳進了皇宮,太后親自帶著人前來探望兒子,僕人們忙得熱火朝天,辰王府可說是充滿喜氣又熱鬧非凡。

  唯獨沒有參與其中的,便是秦鋣。

  他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好不容易壓住了快速發作的毒,累得他渾身疲軟,幾乎要暈厥過去。

  如今他的房間被管家安排在最靠近慕奉辰房間的地方,可以隨時得知慕奉辰的狀況,但此時,這樣的安排卻顯得有些殘忍。

  屋外燈火通明,人來人往,所有的人都圍繞著剛清醒過來的辰王,而他卻只能獨自趴在床鋪上,強忍著渾身痛楚、動彈不得。

  沒有人知道,慕奉辰身上的毒大部分都轉移到了他身上,所以也沒有人會來關心他一句、問候他一聲。

  那個唯一會關心他的慕奉辰,已經變成了另一個人,一個與他毫無關係的人。

  秦鋣知道造成今日這項後果的,正是不懂得收斂氣焰的自己,害得慕奉辰受了傷,是他造成慕奉辰遺忘了秦鋣這個人,所以他,怨不得別人。

  這樣的痛楚實在難熬,漸漸的,秦鋣逐漸失去了意識,昏了過去。

  渾渾噩噩的醒來時,已經是隔天早晨。

  昨日的體力不支讓他渾身疲憊,怎麼都無法完全清醒,迷迷糊糊的揉了揉雙眼後,又覺得困意襲來,於是他決定再睡會。

  直到走廊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和一道熟悉的女子聲音,讓他頓時清醒,從床上一躍而起。

  剛剛……是不是他聽錯了?

  為了證明究竟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秦鋣急忙穿好衣服,整理頭髮,然後就沖了出去,沒想到迎面撞上了管家。

  「表少爺……」管家扶住了差點被自己撞倒的秦鋣,臉色凝重的說:「王妃回來了。」

  「王妃?你是說……雨熙?」秦鋣一驚,推開了管家,向慕奉辰的房間沖了過去,不知怎的,他心中有著極度的不安。

  一推開房門,他的心就猛地一揪!

  慕奉辰正斜靠在床頭,帶著一抹溫暖的笑意,含情脈脈的看著他身邊的素裝女子。

  那女子端著湯藥,微笑著喂慕奉辰喝下,柔情萬種。讓人乍看之下,真的相信他們倆就是恩愛的夫妻。

  見秦鋣這麼莽撞的沖進來,慕奉辰冷了臉色,不滿的喝道:「怎麼這麼冒失?不知道要先敲門嗎?一點規矩都沒有!」

  不知道為何,一看見這個貼身小廝,他就會不自覺的生氣,雖然對方除了那看似驕傲的態度之外,並沒有做出什麼錯事。

  梁雨熙側過身來,仔細的看了秦鋣幾眼,然後笑道:「這一陣子,王爺多虧你照顧了,這裡沒什麼事,你先下去吧,過會兒我再向你詢問一些事情。」

  見梁雨熙似笑非笑,秦鋣摸不清楚她打的是什麼主意,只得暫時退了出去。

  可是這樣一聲不吭的態度,又讓慕奉辰感到生氣,等他走遠後,慕奉辰方才對梁雨熙歎道:「我怎麼會挑選一個這樣的傢伙在身邊?愛妃可認識這小子?」

  「當然見過……」梁雨熙溫柔的笑著,雙眼卻不由得向著門口望去,只是那人已經不在……

  秦郎,現在的你,是否會感覺到傷心呢?

  等到慕奉辰服下藥,躺下睡著後,梁雨熙才走出屋子,讓管家喚了秦鋣過來。

  兩人在花園裡一前一後的走著,沉默了很久,直到四下無人之時,秦鋣才轉過頭看向梁雨熙,別有深意的說:「雨熙,三個月不見,你的模樣依舊。」

  「秦郎……」梁雨熙見他看向了自己的肚子,頓時羞愧的低下了頭,「我沒有……沒有懷孕。」

  「為什麼騙我?」秦鋣原本應該勃然大怒的,可是現在,他卻異常平靜。

  仿佛因為慕奉辰的事,讓他在一夜之間長大了許多、成熟了許多,對他人的事情也看淡了許多。

  梁雨熙沒有回答,她紅著眼,沉默許久才開口,「秦郎,那一日與你分開後,我便回了京城。」

  「為什麼要這麼做?」秦鋣問道。

  梁雨熙淡然一笑,竟然有些無奈,「你以為呢?」

  「……」秦鋣無言以對,他不是猜不到緣由,而是不敢相信梁雨熙會為了自己冒險折回京城,這丫頭不是一向以欺負自己為樂的嗎?

  「我不想嫁給慕奉辰,秦郎,因為我心裡一直只有你一人!我原想和你遠走高飛,但你卻不解風情,竟然丟下我獨自一人去應付辰王。」

  梁雨熙垂下眼簾,「回到京城後,我發現你竟然取代了我的位置!我大受打擊、病倒街頭的時候,被紫陽王收留。之後,我就一直住在紫陽王府上。」

  原來如此!不過那個紫陽王到底懷著什麼心思?明明知道自己的真實身分,卻不直接戳破,而用那樣的方式來試探……真是個怪人!秦鋣思緒一轉,立刻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

  「紫陽王說會幫我弄清楚事實真相,但是到現在我還是不明白,秦郎,你為什麼要……」

  「雨熙,那是迫不得已……」秦鋣急忙解釋。

  梁雨熙卻冷冷笑道:「迫不得已?那麼現在呢?事情與你明明已經無關了,為什麼還留在這裡?」

  秦鋣沒有應聲。是啊,毒素一清除,自己就沒有繼續留在這裡的理由了,這王妃的位置自然也要還給梁雨熙。

  「秦郎,紫陽王說,你偷偷用自己的內力替他驅毒,對不對?他明明把你給忘了,明明那樣冷酷的對待你,把你當做下人,你卻還要繼續留在他身邊?」梁雨熙皺起眉頭,帶著痛心的神色,「為什麼?秦郎,為什麼?」

  「無論怎麼說,他是因我而受傷的,我自然要等到他完全康復再離開。」秦鋣咬著牙關,儘量讓自己的語氣平靜。

  那等他康復之後呢?自己就該離開了嗎?可是一想到要離去,他心底卻泛起了苦澀,仿佛打翻了釀造多年的苦酒。

  梁雨熙歎了一聲,「你想繼續堅持,我不會阻攔你,只不過,我擔心,你根本就堅持不了太久,秦郎……」

  她太瞭解這個男人了,出身名門,從小受父母、兄長疼愛,在江湖中人緣頗好,簡直是被眾人捧在手心裡呵護長大的孩子。他有他的驕傲和自尊,無法忍受侮辱和委屈,如果,他能容忍得了別人的刁難,他也就不再是過去的那個秦鋣了……

  「至少,讓我幫他把毒驅除。雨熙,希望你能幫我這個忙……」秦鋣不敢繼續想下去,喃喃說道。

  「秦郎你……」梁雨熙微微一蹙眉,上下打量著秦鋣,隱約覺得,他似乎發生了什麼變化,「你果然……喜歡上了慕奉辰?」

  秦鋣沒有吭聲,喜歡嗎?他已經被這個問題糾纏了許多日,自從慕奉辰倒下的那一天起,他就一直問著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歡上慕奉辰了。

  愛?還是不愛?是兄弟之情,還是和慕奉辰對自己一樣的愛慕之心?

  他分不清楚,他只知道,他不能讓慕奉辰死去……

  「秦郎,你平日風流成性,我們這些女子自然都知道,但就算是知道,也還是忍不住想要靠近你。因為我們在競爭,看究竟誰能夠拴住你的心。可是沒想到,我輸了……」

  梁雨熙苦笑,看來自己這一次真的要放手了,因為那個人的心已經永遠無法屬於自己。

  可笑的是,這一切,居然還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是自己一手將秦鋣推給了慕奉辰。當時紫陽王告訴自己秦鋣和慕奉辰之間有特別的情感時,她還不信,但看到現在的秦鋣,她再也無法欺騙自己了。

  只是現在的慕奉辰,又是否能夠珍惜秦鋣這難得的真心呢?

  梁雨熙沒有繼續說下去,她道了聲保重,便轉身離去,心頭,泛著苦澀。

第九章

  午後,原本蔚藍的天空瞬間轉黑,下起了瓢潑大雨。

  冰冷的雨水沖刷著屋瓦,彙聚成一條條水流,落入土地之中。

  秦鋣被慕奉辰喚到了原本屬於他們兩人的房間裡。

  如今,這屋子的另一位主人,卻是他昔日的紅顏知己——梁雨熙。

  梁雨熙迫於無奈的取代了秦鋣原本的位子,卻沒想到慕奉辰會對「辰王妃」這麼愛惜,竟無時無刻都要自己陪伴在左右。

  原本慕奉辰對秦鋣也是這樣關心、愛護著的嗎?梁雨熙不由自主的想著,但也為自己尷尬的處境感到了極大的壓力。

  當秦鋣進來之時,她立即擺脫慕奉辰的手,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來者。

  可是秦鋣無動於衷,只是靜靜的看著他們,看得梁雨熙不敢抬頭。

  「愛妃何必害羞!」慕奉辰微微一笑,親昵的刮了下樑雨熙的鼻尖,腦海中卻突然閃過一個記憶片段,似乎她曾纏著自己,說喜歡自己……

  可是是發生在什麼時候呢?他竟然連洞房花燭的記憶都變得模糊了起來,只記得那天夜裡擁抱的身體非常溫暖,令他眷戀。

  看著慕奉辰與梁雨熙,在眼前上演夫婦情深的恩愛戲碼,秦鋣下意識的低下了頭,避開視線。

  他從未發覺到,自己竟然也會吃醋,也會嫉妒,但是這一會的嫉妒,針對的卻是取代了自己位置的梁雨熙。

  秦鋣啊秦鋣,難道你真的愛上慕奉辰了嗎?明知道他現在已經記不得你,當你是個僕人,你還要繼續踐踏自尊,留在這裡看他與別人恩愛嗎?

  「王爺,別這樣!還有人在呢!」梁雨熙見秦鋣的臉上漸漸浮現出落寞之色,於心不忍,急忙躲避開慕奉辰的手。

  「雨熙莫氣,我給你買你最愛吃的芙蓉糕可好?」

  慕奉辰認定梁雨熙就是自己疼愛的妻子,那股柔情也完全轉移到了她身上,自然是對她疼愛萬分。他依稀記得,自己好像曾不惜辛苦的親自去買杏花樓的芙蓉糕來討她歡心。

  只是他卻不知,愛吃那芙蓉糕的人是站在他們面前,看著他們打情罵俏的秦鋣。

  轉而面對這個不太像是僕人的貼身小廝時,慕奉辰的臉色卻又變得冰冷而有威嚴,有股秦鋣很陌生的強勢,「你去城南杏花樓,幫王妃買份芙蓉糕回來!」

  芙蓉糕嗎……秦鋣看向梁雨熙,芙蓉糕是自己喜歡吃的,慕奉辰卻派自己去買給她,還真是諷刺!

  「王爺,現在去嗎?」秦鋣指了指窗外,現在大雨滂沱,怕是到了街道上也寸步難行。

  「本王只說一次!」慕奉辰依舊冷著臉,那副神色讓秦鋣心寒不已,就連梁雨熙都感覺到了他的心痛。

  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來,但是她知道,秦鋣的心,真的被她和他敲碎了。

  「算了王爺,臣妾也不是那麼想吃……」梁雨熙急忙搖著慕奉辰的手,她畢竟深愛秦鋣,哪捨得讓他傷心?

  「王妃不必遷就他,他不過是個僕人,主子說什麼他自然就必須做什麼!你若總是替他想,還不被人欺壓到頭上來?」慕奉辰稍稍安撫了下樑雨熙,轉而瞪著秦鋣,「怎麼?還站在這裡幹麼?要本王親自送你去嗎?」

  面對慕奉辰的刁難,秦鋣抿了抿唇,血色自臉上退去,但最後,他還是忍耐了下來,一抱拳,低聲應道:「是,王爺……王妃!」

  說罷,他便頭也不回的退了出去,長廊裡,腳步聲漸漸消失……

  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管家便拿著一包油紙裹著的芙蓉糕送到了慕奉辰面前。

  「他人呢?」慕奉辰接過芙蓉糕,心裡有些詫異,從辰王府到杏花樓,坐馬車來回也得要一個時辰,那個叫做秦鋣的小子,難道是飛過去的不成?

  「回王爺,秦……」管家稍稍頓了下,改變了稱呼後,他還真有些不習慣叫出秦鋣的名字來,「外面雨太大,他全身濕透了,小人怕他染上風寒,於是叫他去洗澡歇息了。」

  一邊說,管家一邊抬頭偷瞄自家王爺,想看看王爺聽見後會有什麼反應?難道他真的忘記前一陣子他是如何愛護表少爺了嗎?他真的忘得這般徹底?

  「他有沒有說什麼?慕奉辰還沒有繼續問,一旁的梁雨熙卻搶先開口,緊張的問道。

  「回王妃,他什麼也沒說,只是囑咐小人一定要將芙蓉糕送到王妃手裡。」管家平淡的說道,比起梁雨熙,他更認定秦鋣是他們辰王府的另一位主人,對她自然沒什麼熱情。

  「雨熙,管他做什麼?快嘗嘗這杏花樓的名點!我記得你最喜歡吃的……」慕奉辰有些不自然的撇過頭,故意不再提秦鋣之事。

  誰讓那小子這麼囂張,讓他淋些雨又怎麼樣?下人有這麼好當嗎?怎麼現在他不過是讓他跑了趟腿,就像是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壞事兒一樣!這王府裡,到底誰是主子!

  只是那人驕傲的神色,為什麼讓他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好像記憶裡,有誰也是這副模樣,深深紮根在自己心底,只是同樣的,他完全想不起來了……

  梁雨熙接過芙蓉糕,呆呆的看著那些被油紙小心包裹著的甜點,漸漸紅了眼眶。

  秦鋣是用什麼樣的心情,買來這芙蓉糕的呢?

  以前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他明明是那麼開朗,那麼愛笑,可是現在……他似乎永遠都不會再對她露出笑顏來了。

  「雨熙!你怎麼了?你怎麼哭了?」慕奉辰驚訝的發覺愛妻竟抱著芙蓉糕嗚咽,淚如雨下,一時間,他慌了手腳,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秦鋣從外面回來後,換了乾淨的衣服後,便縮到了床上,蜷成了一團。

  寒冷的空氣刺骨,即使蓋著棉被,也凍得他瑟瑟發抖。

  由於體內毒素的緣故,他的身體變得冰涼畏寒,就算運起內力也無濟於事,再加上方才淋了一身濕,此時他的身體早已凍得麻木。

  好冷,身體冷,心也冷……就在慕奉辰冷冷的命令自己冒雨出去買芙蓉糕的那一刻,他感到渾身冰涼!

  原來自己對慕奉辰的感情已超出了手足的範疇,只是那時候,自己並未察覺到。而在看見慕奉辰將所有的愛轉交給別人的時候,他才終於確認了這份感情,可是現在已經來不及了。

  「秦郎……」門外,突然傳來梁雨熙的聲音,將秦鋣從無盡的黑暗中拉了回來。

  他無力的站起身,搖搖晃晃的走到門邊,稍稍緩了口氣,讓自己挺直了腰杆後,才打開房門。

  「不知王妃前來有何貴幹?」秦鋣靠著門板,支撐著自己的身子,臉上浮現出一抹嘲諷般的笑,「莫非一份芙蓉糕不夠吃?還想要一份?」

  「秦郎!」梁雨熙受不了他這樣帶著嘲諷的態度,一下子撲到他身上,抱緊了他冰冷的身體,「對不起,我……我沒想到他會這樣……」

  秦鋣急忙警覺的看向四周,見走廊裡沒有人,方才松了口氣,將梁雨熙拉入屋子裡,以責備般的口吻說道:「都當王妃了,還這麼不自重!若讓別人看見了,小心慕奉辰把你我抓去浸豬籠!」

  「秦郎……」梁雨熙撒嬌的蹭了蹭秦鋣的手臂,心裡暗喜,秦鋣還是關心她的。

  但當她無意間碰觸到秦鋣的手心時,她忽然一驚,「秦郎,你……」

  秦鋣急忙甩開她的手,轉過身去,但卻因為腦袋裡暈暈沉沉,差點摔倒。

  慌亂之中,他只能一手撐在桌面上,「你回去吧,別讓人抓到話柄!」

  「秦郎,你的身體怎麼了?為什麼這麼冷?」梁雨熙不肯甘休,一把握住了秦鋣冰冷的手,心痛的問道:「是不是因為讓你淋了雨?對不起,我真的……不想這樣傷你……」

  「不關你的事……」秦鋣勉強站穩了身子,露出了一絲微笑,輕輕摸了摸梁雨熙的頭,「雨熙,和你無關,都是我自找的。」

  「秦郎,我們逃走吧!我們不要繼續留在這裡了,好不好?」梁雨熙懇求道。

  秦鋣卻微微搖了搖頭,歎道:「我不能就這樣丟下他不管……」

  「你不要這麼堅持了好不好?你也看出來了吧?他現在對你一點好感都沒有,他已經把你徹底忘記了!」梁雨熙的手緊緊抓著秦鋣不放,「秦郎,我們不要再理他了,你是我的,是屬於我的,我不要你為他難過……」

  秦鋣淡然一笑,聽到梁雨熙這麼說,以往的他或許還會因為自己的魅力而自傲,如今他卻只能生出一股歉意,一股對梁雨熙的感情無法回應的歉意。

  「之前我一直拒絕他,逃避他的感情,也從來不管他是否會受到傷害,現在,這一切都報應到我身上來了……這是我欠他的,雨熙,我必須還清我的債。」

  「那你欠我的呢?欠我們大家的呢?」梁雨熙不服氣,一把抱住了秦鋣,她怎麼能將自己的意中人讓給一個根本就不懂得珍惜他的人?

  「對不起,雨熙……」秦鋣輕輕推開了她,退後幾步,「或許,就如你們所說,我是真的愛上他了……」

  原本,只是把那人對自己的感情當做理所當然的,從沒想過他為什麼能容忍自己,為什麼會對自己那麼溫柔……所以在知道那人對自己的感情時,才會有如此強烈的反應,有點無法接受事實。

  可當他明白過來自己對對方的真實情意時,一切都太遲了。所以,現在慕奉辰對待他的態度,就是對他先前忽略對方感情的懲罰,只是不知道,這懲罰要延遲多久,他能否得以守得雲開見月明。

  被他如此拒絕,梁雨熙哭紅了雙眼,她氣衝衝的回到房間外。她不明白,慕奉辰有哪裡好,為什麼秦鋣會對他死心塌地,甚至拒絕自己、向她說抱歉。

  他不是那種會輕易道歉的人……他說出了抱歉,自己還怎麼繼續糾纏他?這是逼著自己放手啊!

  梁雨熙懷著重重心事推開房門,一進屋,就看見慕奉辰一臉擔心的望著她,「雨熙,你去哪裡了?」

  梁雨熙沒有說話,緩緩踏入屋內,她雖然睡在這裡,但一直以慕奉辰身體不適做為理由,與他分開睡,自己睡在側間的房裡,秦鋣知道嗎?他是不是因此更加心痛呢?

  她忽然覺得,自己在這兩人之間似乎有些多餘,甚至自己的存在,只會讓秦鋣更難過。

  「雨熙,你沒事吧?」慕奉辰見妻子有些異常,急忙上前來將她抱入懷裡,察覺到懷中之人有些顫抖後,他溫柔的問著,「怎麼了?你冷嗎?」

  「王爺,你確定你愛的是臣妾嗎?」梁雨熙低聲問,眉頭緊鎖著,「你確定你之前抱著的人,就一定是臣妾嗎?你確定你不是在臣妾身上,找尋別人的影子?」

  慕奉辰一楞,不明所以……

  他所愛的,必定是他的妻,他的妻也只有梁雨熙一人而已!雖然記不清洞房花燭是怎麼過來的,但是他的身體知道,他對他的妻有著特別的熱情和欲望。

  「雨熙,我愛的人就是你啊!你是不是在怪我這陣子冷落了你?」慕奉辰微微一笑,勾起梁雨熙的下巴,輕輕吻上她的唇瓣。

  梁雨熙頓時瞪大了雙眼,險些一巴掌拍過去!

  「不,不要……」梁雨熙連忙推開慕奉辰,臉色漲紅,「王、王爺,你該、該睡了……」

  「雨熙,我們很久沒有同床了……」慕奉辰扯開自己的衣衫,沒等梁雨熙逃跑便把她拉回了懷裡,溫柔的摟著她,在她耳邊低聲說道:「而且也很久沒有親熱了……」

  「你、你……你……」梁雨熙渾身發寒。不會吧?這位辰王該不會是想和自己洞房吧?

  慕奉辰見她沒什麼反應,便將她拉到床上,俯下身,雙眼幽幽的盯著她。

  梁雨熙心臟猛烈跳動,雖然慕奉辰長得很漂亮也很完美,對她又那麼溫柔,但是她就是無法對他產生好感,無法喜歡上這個奪走她一切的男人。

  慕奉辰原本想要繼續親吻身下的人兒,但是他卻下意識的停下了動作,腦海裡憶起一張模糊的面容,帶著羞澀的表情,不停喚著他,「奉辰……」

  奉辰,不是王爺……記憶中的妻子喚的是他的名字……略帶沙啞的聲音,並不像此刻身下的美人那麼嬌媚……

  「王爺,臣妾還有事情沒做完,臣妾先行告退……」梁雨熙趁著他這一時的出神,立刻從他身下逃離,跌跌撞撞的推開了門逃了出去。

  「雨熙!」慕奉辰從床上躍起,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跟著跑出了門外。

  他眼看著梁雨熙在長廊裡慌張的逃跑,心裡很疑惑,為什麼他的愛妻對他的親近會如此抗拒?

  然而,當他看見梁雨熙最終停在了秦鋣的門外,還不停敲打秦鋣的房門時,他的懷疑便被怒意取代,不顧一切的追了過去。

  秦鋣打開房門,就見梁雨熙慌張的站在門外,全身哆嗦著,一見到他就立刻躲到他的身後去。

  「怎麼了?」秦鋣疑惑不解,梁雨熙怎麼會害怕成這樣?

  「雨熙!你給我過來!」慕奉辰的臉色陰沉,冷冷的喝道。他死死盯著秦鋣,緩緩向兩人走過來。

  「發生什麼事了?王妃?」秦鋣並不想在這時候得罪慕奉辰,但是他身後的梁雨熙卻一直緊緊抓著他的衣服不放,身體還不斷的發抖。

  「他……他要和我圓房……」梁雨熙顫抖著說道,秦鋣一驚,轉而看向慕奉辰。

  這個人曾經說過,身體只對自己有感覺,原來那只是騙他的假話嗎?!

  而他居然還傻傻的相信了,相信他的謊言!

  慕奉辰停下了腳步,被秦鋣那雙犀利的眼眸瞪著,他竟然產生了一絲怯意,像是做錯了什麼事,感到心虛一樣。

  他憑什麼用那種帶有指責的目光來看著自己?自己不是他的主子嗎?

  慕奉辰咬了咬牙,反瞪了秦鋣一眼,「讓王妃過來!」

  此刻的他是在嫉妒自己嗎?見到慕奉辰掃向他的那一眼,秦鋣有點想笑,又有點想哭,這不是很好笑嗎?那就笑啊,為什麼自己笑不出來?為什麼會覺得心痛得厲害……

  「王爺,王妃體弱,近期不適宜房事。」最後,秦鋣勉強保持著冷靜,對慕奉辰說出這麼一番話來。

  慕奉辰此時也稍稍冷靜了,但看見梁雨熙躲在秦鋣的背後,他的心裡還是不舒坦。

  這兩人究竟是什麼關係?為什麼自己的妻子竟然這樣依賴這個傲氣的僕人?而且他憑什麼干涉他們的事?

  「哼……」慕奉辰聞言冷哼了一聲,上前一步,想要拉過梁雨熙的手,「雨熙,過來……」

  梁雨熙沒有動,秦鋣卻向前一步擋在慕奉辰身前,兩人的距離近在咫尺,但秦鋣卻覺得這人的心離自己好遠。

  「王爺,請不要再逼迫王妃,王妃膽子小……」秦鋣低聲說道,雙眼也不再看向慕奉辰,而是低著頭。

  慕奉辰聞到了一絲從秦鋣身上傳來的香氣,將視線從躲在他背後的梁雨熙身上挪到了面前之人身上,這個驕傲的小廝正低下頭,露出雪白的頸項。

  他的腦海裡,忽然顯現出一個畫面——自己極為珍惜的,沿著這白晰光滑的脖子親吻下去,雙手牢牢環著全身赤裸的他……

  慕奉辰不由得朝後退了一步,臉燒得滾燙,怎麼回事?剛剛那是什麼?

  自己怎麼會想像出如此邪惡荒淫的事情!而且物件居然是這個他厭惡的小僕?

  「本王累了,雨熙,我不會再強迫你,回去吧。」慕奉辰一邊低聲說,一邊轉過身。他不想讓他們發覺他的異樣,於是像逃跑似的很快消失在長廊裡。

  「秦郎……」梁雨熙驚魂未定,瑟瑟發抖。

  秦鋣只能稍加安慰,目光卻一直盯著長廊盡頭,那人消失的地方。

  以後的日子,該怎麼熬啊……

  自那件事發生後,過了大半個月,慕奉辰漸漸恢復了氣色,他也果然沒有再碰梁雨熙一下。

  沒有碰觸,也沒有心情去碰觸,因為自從那天腦袋裡出現了秦鋣的身影後,他就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每當看見秦鋣時,那些淫亂不堪的畫面就不自覺的浮現在腦海裡,想著秦鋣露出誘人的表情,想著秦鋣扭動著身體,想著他用那獨特的聲音,纏在他的耳邊,低低呻吟,喚著「奉辰」。

  這一切都讓他痛苦不堪,於是他就乾脆勒令秦鋣搬出他的宅院,將他遣到自己看不見的地方去。

  這樣一來,他才安安穩穩的過了好幾天,連睡覺都一覺到天亮,直到這一日。

  他其實也只是心血來潮,眼見花園裡盛開了不少豔麗的花朵,於是便摘了許多束成一束,喜孜孜的想要討好他的王妃。

  他像個孩子似的,調皮的透過門縫向屋子裡看去,想看看自己不在的時候,梁雨熙都在做什麼。

  結果,卻發現自己寵愛的妻子,居然鬼鬼祟祟的將一包粉末狀的東西,灌入了桌上的藥罐之中。

  那罐藥,是他每天睡前服用的。梁雨熙在那裡面加入了什麼?

  但慕奉辰還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像往常一樣開開心心的推門而入,向梁雨熙獻上一大束鮮花。

  之後,梁雨熙依舊和往常一樣,親自服侍他喝藥。慕奉辰接過藥碗,指著桌子上的花束笑道:「王妃何不將那些花兒插入花瓶之中?」

  梁雨熙不知是計,笑著轉身去安置花朵,而慕奉辰則趁著這一會兒的工夫,將碗裡的湯藥統統倒出窗外。

  等梁雨熙放好了花瓶後,他便把空碗交還給梁雨熙,一抹嘴,依舊按照平日的習慣,洗漱更衣上床睡覺。

  只是這一夜,他便不像往常睡得那般踏實了,心裡有了疙瘩,他怎麼也睡不著。

  夜色正濃,約莫子時剛剛過,他感覺到身邊的梁雨熙有了動靜,便故意裝作沉睡,一動也不動。

  他感覺到梁雨熙爬起了身,下了床鋪,穿戴好衣服,然後走向門口。

  她要去哪裡?慕奉辰心生疑惑,半夜三更的,一個婦人還要出門,該不會是與什麼人私通幽會吧?

  正當他懷疑之時,梁雨熙打開了房門,只聽見門口傳來了另一個腳步聲,聲音很輕,直直走到了床鋪之前。

  「今天一樣也給他服下蒙汗藥了嗎?」那聲音,正是秦鋣。

  慕奉辰在心底冷冷一笑,蒙汗藥嗎?這兩人果然有著不可告人的關係,從秦鋣這一句話看來,他們最近近乎常常這樣將自己迷暈,然後……不知做些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沒想到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辰王,竟然讓家奴給自己戴了綠帽子!好你個秦鋣,好你個梁雨熙!今日過後,定要這兩人知道背叛他的下場!

  按捺著心頭怒火,慕奉辰依舊假寐,他倒想看看,這兩人在自己的面前,還能做出什麼事來!

  秦鋣見慕奉辰的確沒有動靜,於是沖著梁雨熙一點頭,「你先去休息吧。」

  梁雨熙打了個哈欠便直接走出房間,腳步聲漸漸消失。

  這一下,慕奉辰更是疑惑了,秦鋣讓梁雨熙離開,自己卻待在這裡,他想做什麼?

  正當他想不清時,秦鋣忽然坐到了他身邊,將他扶了起來,背對著他。

  還沒等慕奉辰反應過來,秦鋣便一掌拍向他的後背,同時一股強大的氣流從他的背後迫入身體,痛得慕奉辰眼前一黑,忽然猛地吐了一口黑血出來。

  這是怎麼回事?他想謀害自己性命嗎?

  慕奉辰沒力氣掙扎,連嘴都張不開來,只能任由秦鋣擺佈。

  不知過了多久,慕奉辰幾欲暈厥,秦鋣卻忽然收了功,將沖入他體內的真氣收回到自己身上。

  毒素也跟著內力一起轉移到了他的丹田裡,痛得他臉色蒼白。

  沒了那股內力在身體裡亂竄,慕奉辰感覺渾身輕鬆,舒坦得很,但卻也因此而恢復了意識。

  他依舊不著聲色的靜觀其變,卻發覺秦鋣什麼也沒做,只是將他輕輕放倒,並且細心的為他蓋上了被子。

  這到底是在做什麼?他不是來害自己性命的嗎?

  正當慕奉辰以為秦鋣不會再做什麼的時候,卻忽然感覺對方那冰涼的手指,輕輕觸碰著自己的唇。

  「奉辰……」

  聽到這一聲輕喚,慕奉辰的心頓時一震……

  這聲音竟是如此熟悉,果然是他!但是為什麼他明明記不得這個小僕,卻對他的聲音有如此深刻的印象呢?

  秦鋣的聲音裡隱含著痛苦,今晚,慕奉辰身上的毒基本上都清除乾淨了,這也意味著,自己的任務到此為止。

  他和他,本來就不該有太多的交集……

  只是,有時候,連自己都無法控制住心裡的感情,所以他才會情不自禁的在慕奉辰的身邊逗留,不想離去。

  慕奉辰感覺到那冰涼的手指離開了他的唇邊,取而代之的,是一雙柔軟卻略顯冰涼的嘴唇,輕柔的觸碰著他的。

  怎麼回事?!他為什麼要吻自己?!這傢伙竟然對他有這樣不尋常的企圖嗎?

  慕奉辰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更令他意外的是,自己的身體竟然像是被秦鋣呼喚起了本能欲望似的,開始逐漸發熱。

  秦鋣並沒有貪求什麼,輕輕一吻過後,便站起身來,準備離去。

  但當他轉身的那一剎那,忽然有人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

  秦鋣大驚,轉過身來,只見慕奉辰正拉著他的手,一臉迷茫的看著自己,神色就像是一隻被人丟棄的貓,楚楚可憐。

  他眼裡染上了一抹熟悉的欲望之色,但是從他的表情來看,他也正為了這莫名的渴求感到困惑。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慕奉辰摸著自己的嘴唇,小聲的問道。

  「……」秦鋣回答不出來,臉逐漸染上了紅暈。太丟臉了,自己偷吻對方居然還被發現!他不是服下了蒙汗藥了嗎?難道他沒……

  「你……你不要以為這樣,本王就會……就會被你勾引!本王只愛著王妃,像你這樣下賤的僕人,本王絕對不會看一眼……」慕奉辰很沒底氣的喃喃罵道,像是在罵秦鋣,又像是在努力說服自己不要對這個僕人動什麼邪念!

  秦鋣不滿的皺起了眉頭,在他眼裡,自己就是這麼下賤的人嗎?居然還要犧牲色相勾引他?

  「本王不會對你有任何好感,不管你做什麼……唔!」

  慕奉辰原本還在繼續罵,可是沒想到秦鋣忽然俯身下來,一把將他按在了床鋪上,之後,狠狠的咬住了他的嘴唇。

第十章

  這一次的吻,比剛剛不知激烈了多少,火熱的舌尖交纏在一起,晶瑩的津液從慕奉辰的嘴角溢出,讓他尷尬卻又逃避不了,而他的身體更是沒來由的發燙起來。

  「你居然敢這樣說我……」秦鋣鬆開了慕奉辰,坐起身來,讓慕奉辰看清此刻他臉上寫滿了不悅。

  他一下拉開了自己的衣襟,露出雪白的胸膛,慕奉辰一驚,想要爬起來,卻被秦鋣再次推倒在床上。

  「這段時間來我受夠了!慕奉辰,我就讓你看看,讓你這具身體認清楚,到底誰在主宰誰?」

  秦鋣這陣子壓抑的火氣被慕奉辰的話語給挑起,他不顧慕奉辰的掙扎,兩三下就抽掉他的腰帶,剝掉了他的衣服,嚇得慕奉辰慘白了臉,「你,你住手!你要做什麼?!」

  「做什麼?」秦鋣冷冷一笑,笑容卻顯得極為妖媚,讓慕奉辰稍稍楞住,呆呆的望著他。

  這神色,讓記憶中那張模糊的容顏也變得清晰了起來……

  這讓慕奉辰震驚不已,與自己結合的人怎麼可能會是這麼一名下賤的男僕?

  他打了一個冷顫,正欲反抗,卻不料秦鋣已經拉下了他的褲子。慕奉辰羞紅了臉,「你!本王命你住手!」

  可秦鋣卻是邪笑了一下,俯下身去,握住了他那羞人的地方,輕輕揉弄了起來。

  「唔,混蛋,住手,本王不會讓你得逞……」慕奉辰閉上了雙眼,強行忍耐著自己的欲望。

  該死的,怎麼會……怎麼會被這小僕弄得這麼舒服?幾乎快要抵擋不住了……

  「我看你能忍到什麼時候!」秦鋣嘿嘿一笑,自己果然還是忍不住想要欺負這小子,真想快點看見這小子屈服、求饒。

  他忽然低下頭去,做出了一個讓慕奉辰心跳停止的舉動……

  他居然,居然用嘴含住了他勃發的欲望!

  火熱口腔的包裹,加上靈活的舌挑逗,在這樣的刺激下,慕奉辰的理智漸漸的崩潰,下身不斷腫脹、脹得發痛。

  「不要……」他死死拉著秦鋣的頭髮,想逼對方鬆口,可是秦鋣卻變本加厲,不停的吞吐著他的欲望,讓他完全沒有力氣抵抗,終於一下泄了出來。

  「咳咳咳……」秦鋣沒料到對方這麼快就投降,被噴了滿口欲液,頓時大聲咳嗽起來,吐出嘴裡的濁白液體。

  這個臭小子!居然這麼快就給釋放了,還在那裡裝腔作勢!秦鋣狠狠的瞪了慕奉辰一眼。

  此時的慕奉辰耷拉著腦袋,羞愧萬分的看著面前的秦鋣,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反應才好,只是懊惱不已的罵道:「是你強迫本王的,本王才不是自願的……」

  還在死要面子嗎?秦鋣邪魅的抹了下嘴角,惱火也讓他失去了理智,於是緩緩的褪去身上所有的衣物,將身體完全暴露在慕奉辰的眼前。

  結實、光滑的身子,纖細腰身,加上那俊美的臉,慕奉辰見了不由得心跳加速,呆呆的忘記了繼續責駡。

  秦鋣毫不扭捏的坐在了他的對面,修長的雙腿緩緩張開,隱蔽之處一覽無遺,嚇得慕奉辰急忙轉過頭去,躲避開了視線。

  他……他到底在幹什麼?!

  慕奉辰發覺自己的心仿佛要從胸腔裡跳出來一樣,身體,也熱得流了汗。

  不行,克制住!不能就這樣簡單的向他投降……

  「嗯……」輕微的顫音引起了慕奉辰的注意,雖然明知道不能看,但是,他的身體卻已經不受頭腦控制,朝著秦鋣的方向望去。

  只見那人臉上浮現出略微痛苦的表情,修長的手指卻摸向了身下的小穴……

  「你在幹什麼?!」慕奉辰大驚失色,卻又覺得鼻腔內的粘膜幾乎要爆裂,頭腦裡也被熱血沖得一團混亂,身體無法動彈。

  「我也不想,但是我……怕痛……」秦鋣白了慕奉辰一眼,忽然勾起嘴角,抽出那做著淫穢動作的手指,指了指他的下身,「都變成這樣了,你還說是我逼你的,難道不是你自願的嗎?」

  慕奉辰一低頭,發覺自己的欲望不知在什麼時候竟然又抬起了頭,正興奮得直直的豎起。

  他窘迫的想遮掩,卻不防秦鋣傾身上來,直接跨坐到他的身上來。

  「都是你讓我變成這樣的,以後一定饒不了你……」秦鋣臉紅的低聲罵道。他也知道自己現在所做的事情有多麼羞恥,但是,他已經不想多想了!

  他沒有時間了,他只想在最後一刻讓慕奉辰明白,他的身體永遠只會屬於自己,哪怕他現在什麼也不記得。

  雙手撐開自己的臀瓣,讓自己稍加擴張開來的小穴緩緩將慕奉辰火熱的欲望吞進去,一點一點深入到他的身體內部。

  「啊……」秦鋣身子忍不住的輕顫,最終,將那熱源全部包納進去。

  慕奉辰的氣息也變得淩亂,漸漸轉為粗喘,完全無法拒絕這個人對自己所做的一切。

  秦鋣稍事停頓、習慣了體內的巨大後,才開始緩緩擺動起腰身,不停的以柔軟緊窒的內壁摩擦著那火熱的欲望。

  「啊……」慕奉辰隨著他的動作漸漸失去了理智,最後,他竟然主動伸出手,握緊了秦鋣的腰肢,將他擁入懷裡,瘋狂的抽送起來!

  「啊……啊啊……慢點……奉辰……」秦鋣也無法再多想什麼,隨著本能,與所愛之人陷入了欲望的狂潮中。

  直到一起攀上高潮,慕奉辰將自己的熱流完全釋放在那性感的身體深處,兩人才終於得以喘息。

  夜過半,月光如水般流泄在窗臺上。

  偌大的床鋪上,躺著兩具全身赤裸著的身體。

  慕奉辰從床上坐起,依靠在床邊,側過臉看向身旁同樣氣喘吁吁的秦鋣。

  秦鋣疲憊的趴在他身邊,閉著雙眼,只有這會兒,他才完全的安靜了下來,讓慕奉辰得以好好細想剛才發生的一切。

  兩人身體配合的默契好得讓他感到詫異,自己竟然完全清楚對方身上的敏感地帶。

  難道那模糊的記憶都是真實的?自己真的有斷袖之癖?

  不會,絕對不會,他身為王爺,怎麼可能愛上一個身份低賤的男僕?一定有什麼搞錯了吧?

  慕奉辰的視線落在秦鋣漂亮的背部,烏黑的長髮散亂在雪白的肌膚上,看起來更加誘人。

  圓滑翹起的臀部,弧度優美,嬌嫩可口,連接著修長的雙腿,而大腿上,還殘留著剛剛歡愛過後的痕跡。

  慕奉辰忍不住多看了秦鋣兩眼,不知道是不是有所察覺,秦鋣忽然睜開了雙眼,沖著他笑道:「你也就這麼點能耐,什麼狗屁王爺,自命清高,還不是個好色之輩……」

  「住嘴!」慕奉辰捂住耳朵,卻遮不住雙眼,看著秦鋣緩緩爬起身來,自大腿根部又流下一絲濁白的液體,慕奉辰赫然察覺,自己的身體似乎又燃燒起來了。

  「王妃暫時睡在我屋裡,如果王爺不喜歡我睡在床上,我可以睡地板……」秦鋣艱難的扶著床抬起腰身,一邊在心底怒駡著慕奉辰的不知節制,說什麼不記得他,身體倒是記得一清二楚,簡直快把他累死了!

  就在他雙手撐著床,抬起臀部的時候,一旁的慕奉辰卻像是中了邪似的翻過身來,抱住了他的腰。

  他的身體發燙,灼燒著秦鋣的背,嚇得秦鋣一陣輕顫,「你要做什麼?啊……」

  一根手指猛地插入臀縫之中,探入穴口,小穴內頓時溢出不少粘稠,順著他的腿根流下來。

  這些都是自己射入的……慕奉辰抽出手,呆呆的看著手中的欲液,原本清澈的眼眸漸漸變得渾濁起來,透著火熱的欲望。

  已經無法去細想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渴求這個人的身體,也無法去回應對方的問題,慕奉辰將雙手探向秦鋣的胸口,在兩處敏感的花蕾上輕輕捏揉起來,舌尖則在秦鋣的背部輕舔著,從頸子一直滑落到臀縫附近……

  秦鋣有些嚇傻了,怎麼回事?這傢伙為何忽然變得這麼主動?那揉捏的力度像是要將他弄壞一樣,那火熱的舌,像是要把自己當做食物一樣啃噬乾淨!

  等秦鋣發覺之時,主動權已經完全掌控在慕奉辰手裡,他還來不及大聲叫駡,出口的音調已經變得異常妖媚。

  「啊……啊……你……住手……」

  對方的手正反復搓揉著他的欲望,直到溢出晶瑩的液體。

  「不……等等……啊……」

  感覺到危險的秦鋣緊緊揪著棉被,側過臉來求饒,但是,慕奉辰完全聽不進去,逕自分開那誘人的圓滑臀瓣,將自己的欲望擠入那濕熱的小穴中。

  「啊!」秦鋣痛呼出聲,整個人幾乎癱在床上。

  身後柔軟緊窒的小穴再次被巨大的欲望貫穿,方才殘留在裡面的愛液被擠了出來,使整個室內充滿淫亂的氣息,小穴更是被完全填滿,毫無空隙。

  「嗯……」又痛又酸又麻的快感令秦鋣不住的呻吟起來。

  慕奉辰托起他的腰,緩緩抽送起來,不斷以自己的欲望撞擊著對方嬌弱的小穴,過於強烈的快感漸漸衝垮了兩人的理智……

  這一夜,他們都喪失了思考能力,完全順著本能而為。

  可是到了次日的清晨,欲火終於熄滅的時候,他們卻又不得不清醒的面對現實。

  慕奉辰先從床上爬了起來,一聲不吭的穿戴著衣物,心裡卻慌亂不已。

  自己居然做了這種事?和那個令人討厭的小廝做了這種事情?這下他要怎麼面對梁雨熙,怎麼面對等著抱孫子的母后?

  都是這個下賤的男僕勾引自己……他原本想將一切的罪責歸咎于秦鋣,可是讓他害怕的並不是秦鋣的勾引,而是自己居然主動索求。

  那時候,秦鋣明明已經很累了,明明已經求饒了,可是自己卻還是不放過他,不理會他的痛苦,狠狠的貫穿了他,佔有了他。

  自己竟然對這個小僕有如此強烈的欲望……實在是太可怕了!不行,一定要找個理由將這個人驅逐出府,有他在的一日,自己就無法恢復正常!

  慕奉辰穿好衣物,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房間,他不敢再看向秦鋣,不想再受到秦鋣的誘惑,不願再犯同樣的錯誤。

  等他遠離之後,秦鋣才艱難的從床上坐起身來,穿上衣物。

  他緩緩的下了床,推開窗戶,看著那人慌慌張張的逃離,他臉上漸漸浮現出一抹苦笑。

  他現在對自己避之不及了嗎?

  好奇怪,一開始明明是他先招惹自己的,現在卻把自己當做怪物……

  無力的縮回床上,秦鋣蜷起身子,將腦袋埋在膝蓋之間。

  怎麼辦?真的好痛苦,他已經快要承受不住了……

  從那天後,兩人都互相避而不見。

  秦鋣不知道自己還能用什麼樣的表情來面對慕奉辰,他甚至已經偷偷準備好了行李,準備動身回曉劍山莊,解決身上的劇毒。

  而梁雨熙知道了,說什麼也要和秦鋣一起走,哪怕秦鋣擺出一張臭臉來凶她。

  正當兩人又為了此事爭吵起來時,許久沒有露面的紫陽王卻出現在他們面前。

  「怎麼?想一走了之?」紫陽王早已偷聽了好一會兩人的對話,於是上前來笑道,眼角的余光看向身後跟著自己一起走來,如今卻不願露面的那個笨蛋弟弟,就讓他躲在這裡偷聽吧。

  「我留在這裡也沒什麼用了,不是嗎?」秦鋣抿嘴一笑,裝作不在意,「他已經不需要我了吧?」

  自己已經完全被那個人拋棄了……就算自己那夜恬不知恥的做了那麼多,那人也只當他是骯髒的東西,看也不看一眼。

  他真的受夠了!這樣的折磨和侮辱,原本就不是驕傲的他所能承受的。

  「哦?那如果本王說,本王需要你呢?」慕紫陽呵呵一笑,一手攬過秦鋣的肩膀,而秦鋣並未拒絕,倒是身邊的梁雨熙撅起了小嘴,一把將秦鋣從慕紫陽的手裡搶了過來,猶如護雛母鳥一般瞪著危險的狐狸。

  「紫陽王,還是算了吧。」秦鋣溫柔的拍了拍梁雨熙的手,示意她自己無礙,接著看向慕紫陽,清澈的眼眸仿佛能直接看透對方的靈魂。

  「原本你戲弄我,只不過是想要欺負他而已,但是現在,我已經失去那個價值了,所以你並不需要我。」

  「呵呵……」慕紫陽抿了下嘴,有些詫異的看著秦鋣,他是何時發現自己的居心的?果然是只機靈的小貓,配給那個笨蛋弟弟真是可惜了!

  「倒也不是,一開始本王的確是為了刺激、順便欺負那個笨蛋,不過後來我發現,你對於我的吸引力很大,我逐漸喜歡上你了,怎麼辦?不如我跟我皇弟要了你,待在我身邊,總比你現在的處境要舒服得多吧?」

  慕紫陽伸出手,輕輕劃過秦鋣的臉頰,卻被秦鋣毫不留情的拍開。

  於是他乾笑了一聲,轉而沖著一直躲在牆後的人問道:「皇弟,我真的很喜歡你的這個貼身小廝,你若是不喜歡,就把他轉贈於我,我一定會好好疼愛他,如何?」

  慕奉辰楞了一下,但還是板著一張臉從角落裡走了出來,視線閃躲著,不想讓秦鋣捕捉到。

  四皇兄竟然向自己討這個令人頭痛的傢伙,他該怎麼辦?若真的送給紫陽王,自己又有些捨不得,但是如果將他留在身邊,或許自己又會受不了他的誘惑,走上歪路……

  不行,不行,絕對不可以再被這小妖精給勾引了,否則日後,自己如何向眾人交代?

  想到這裡,慕奉辰忍痛做出了一個決定,一個之後令他後悔不已的決定。

  「既然皇兄說話了,奉辰自當有成人之美,過會就將他送至皇兄府邸。」慕奉辰故作鎮定,和平日一樣微笑。

  面前三人卻無不驚詫萬分的看向了他,包括挑起事端來的紫陽王。

  慕紫陽很意外,自己的一句玩笑話,卻沒想到被慕奉辰當了真,當著秦鋣的面將他送給了自己……

  額頭冒出冷汗,慕紫陽甚至產生了一股恐懼,不敢回過頭去看背後的秦鋣。

  他不知道秦鋣會不會因此大發雷霆,打得他們兄弟兩人滿地找牙。

  秦鋣並沒有動作,也沒有捏緊拳頭,甚至皺起眉頭,他的表情波瀾不驚,好像是一潭死水,已經不會再有更多的變化。

  「秦郎……」梁雨熙看著這樣的秦鋣,心如刀割,於是懷著一肚子火氣瞪向了罪魁禍首。

  慕奉辰被自己的王妃這般瞪著,有些不明所以又無辜,正想說些什麼時,秦鋣幽幽開了口,「奉辰……」

  聽見這聲呼喚,慕奉辰的心一顛,差點乖巧的應聲「在」!最後,他終於鼓足了勇氣抬起頭來看向秦鋣,卻被那心痛的感覺給壓得喘不過起來。

  秦鋣面無表情的看著他,雙眼好像失去了靈魂般空洞。慕奉辰忽然想到了一句話——哀莫大於心死……

  「我不記得自己曾屬於過你,所以,你少拿我當東西送!」秦鋣丟下這一句話後,轉過身去,想就此離開這令人傷心的地方,立刻回到曉劍山莊。

  可是心底那股氣,他實在咽不下去,哪怕明知自己的身體受不起太大的憤怒刺激,他也無法完全裝作沒聽見那人狠狠刺傷他的話語。

  在他的心裡,自己不過是個可以隨便轉手送來送去的男寵嗎?

  可惡!真是可惡!為什麼他可以隨便就把自己的心傷得支離破碎?!

  「秦郎!」梁雨熙一聲驚呼,秦鋣已經「砰」的一下,狼狽的跪倒在地。

  他竟然連走都走動不了?慕紫陽深感不妙,隨即就聽見梁雨熙一聲尖叫,而秦鋣已經猛地噴出一口鮮血,染紅了面前雪白的牆壁……

  「阿鋣!」

  當觸目驚心的鮮血閃刺入慕奉辰眼底之時,一個許久未曾喚過的名字呼之欲出。

  他不假思索,身體快過於思緒,先一步奔向秦鋣的身邊,一手托住他即將倒下的身體,將他攬入懷中。

  心,慌亂得厲害。

  阿鋣……這個名字,竟是如此熟悉,好像一道破解魔咒的咒語,將他心底的霧氣漸漸吹散了。

  記憶的碎片在他的面前逐漸拼湊起來,原本因為自己對他產生了情愫而感到的懼怕,卻在這一瞬間變成了心痛。

  他,曾經深愛過這個人……這是他深愛的人啊!

  懷裡的人對著他微微一笑,笑容顯得格外虛弱,之後,那雙明亮的眼眸便緩緩的闔上了。

  「阿鋣……阿鋣!」慕奉辰不停的喚著,拭去對方嘴角殘留的血痕,他顫抖起來,生怕懷裡之人就這樣離他而去。

  「不,阿鋣,睜開眼睛,求求你……」他乞求著,但是秦鋣卻再也沒有醒來。

  「來人!快來人啊,去宮裡把太醫給我請來,快!」他紅了眼眶,大聲吩咐著。之後急忙將秦鋣抱回房中,焦急的等待著黃太醫的到來。

  外頭一場大雨洗刷了整座京城,黃太醫在暴風驟雨中到達辰王府,卻連一口茶都沒喝上就匆匆趕到辰王的房間。

  慕奉辰呆滯的坐在床前,從他開口喚出那人的名字後,記憶中的一幕幕就不停的翻湧上來。

  幼時,他拉著自己的手,握著自己的肩膀,親吻著自己的臉頰,滿臉通紅的安慰著自己。

  當他第一次被迫穿上女裝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原本捉弄、報復的心態,很快就被驚豔和一股莫名的心動取代。

  看見他喝醉失態之後,雖然知道那一聲「喜歡你」不過是他酒後的胡言亂語,卻還是忍不住的喜悅興奮起來。

  見到他因內傷倒下,不停的念著仇人的名字時,心痛幾乎讓自己無法呼吸。

  不想再看見他受傷害,不想見到他虛弱的模樣,所以寧可替他擋下青羅伊的那一劍,卻不料阿鋣會為了救自己將毒素全部轉回他的身體裡去。

  是阿鋣每日用內力將毒素吸走,是阿鋣忍受著自己無聊的折磨,看著自己將另一個人抱入懷裡,而這樣的自己,在發覺到身體對他的忠誠後,居然還因為害怕想要將他轉送給別人!

  慕奉辰懊惱又後悔,手緊緊捏成了拳頭,是自己,傷害了他最重要的人!

  「阿鋣!阿鋣!我錯了……阿鋣,你醒醒,原諒我……」他望著床上之人,不停的低喃,淚如雨下。

  「皇弟,太醫會救他的,不要自責。」慕紫陽看著慕奉辰頹喪的樣子,於心不忍,上前來安慰。

  「太醫……對,太醫一定能救他,一定能……」慕奉辰顫抖著,一邊滿懷著希望看向黃太醫。

  可是,黃太醫替秦鋣把完脈後,卻一臉凝重的直搖頭。

  「唉,這毒已經染及肺腑,如果沒有解藥的話,很快就會攻入心房,這位公子便命不久矣!」

  「不會,您是太醫,您一定有辦法救救他,對嗎?」梁雨熙聞言,頓時泣不成聲,一直拉著黃太醫不放。

  黃太醫頗感為難,只得看向辰王求饒,「辰王殿下,下官已經盡力,實在是這毒太過詭異,非尋常之藥能夠解除啊!」

  慕奉辰聽聞此言,猶如晴天霹靂,身體無法動彈。

  連醫術高超的黃太醫都無能為力,還有誰能夠救他的阿鋣?

  「可否用內力將他的毒吸出來?」慕紫陽忽然問。

  太醫卻搖搖頭,「王爺,此時已經晚矣!前不久辰王殿下所中之毒未入骨髓,尚可用內力逼出,但是這位公子的毒已經深入體內,無法再行吸出……」

  「不,不會這樣……」梁雨熙癱坐在椅子上,花容失色。

  紫陽王也皺起了眉頭,頗為難過的看向床上臉色發灰的秦鋣。

  一直以來,他以逗弄這兩人為樂,所以仗著自己知道秦鋣的身份不停騷擾,想看看溫和有禮的慕奉辰會不會醋意大發,做出與平時不同的表現。

  但他沒有想到,他們彼此之間的感情竟然會如此深厚,能夠相互為對方犧牲性命!他們之間,已經沒有外人介入的餘地……

  慕奉辰稍稍退後了一步,一直搖著頭,「不會,一定還有辦法。」

  「皇弟……」慕紫陽上前想要拉住慕奉辰的手,可是慕奉辰卻抬起頭,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眼中閃過一絲希望和堅決,「我能救他,一定能救他!你們都在這裡等著我,我去去就回!」

  說罷,他快步沖了出去,沒帶上一兵一卒,就這樣消失在眾人的面前。

  他知道自己應該去找什麼人,也知道青羅伊必定還沒有離開京城。

  他就像是一個瘋子,不斷的喊著青羅伊的名字,不停的奔跑著,片刻不曾歇息,直到他跑得氣喘吁吁,雙腿發軟,一個踉蹌跌倒在了河邊。

  「求求你,快點出來……青姑娘!青姑娘!」一邊祈禱著,一邊嘶啞的叫喊對方的名字,慕奉辰幾乎要泣出血來。

  「相公現在來找奴家,可是回心轉意了?」背後,傳來那人猶如鬼魅般的聲音。

  慕奉辰一個心喜,急忙轉過頭去。

  背後,青羅伊正對他甜甜的笑著,而她的身邊,還站著一個極為古怪的人,那人全身包裹在黑色斗篷之下。

  「青姑娘,求妳救救他!求你給我解藥!」慕奉辰絲毫不顧自己尊貴的身分,跪了下來,不停磕著頭。

  「你竟然為了他給奴家磕頭?就不怕奴家因此更加妒恨於他嗎?」青羅伊微微蹙眉,有些不滿。心裡卻很詫異,秦鋣當真用內力將慕奉辰的毒轉到了自己的身上?可是慕奉辰為什麼沒有失去記憶?沒有忘記秦鋣呢?

  「青姑娘,事情由我一人而起,希望你不要連累他人……這條命,便由我慕奉辰一人來償還!望我死後,青姑娘能救回阿鋣性命,在下感激不盡!」慕奉辰從地上爬起,一手拔出自己帶出來的劍,朝著腹部刺了下去。

  這是弱小的他唯一能為秦鋣做到的……就算青羅伊依舊不答應救回秦鋣,至少他可以先去奈何橋上等著對方。

  「等等!」青羅伊驚呼出聲,可是卻來不及阻止慕奉辰的動作。

  這時候,站在青羅伊身邊的黑衣人忽然出手,也不知他用了什麼招數,只見原本握在慕奉辰手裡的劍,穩穩的落在他腳邊。

  慕奉辰呆滯的抬起頭來,搞不清楚剛剛發生了什麼事,青羅伊卻著實松了口氣,沖著身後之人甜甜一笑,「多謝護法大人!」

  黑衣人冷冷的哼了一聲,以命令的語氣說道:「青堂主,將解藥給他!」

  「啊?」青羅伊傻了眼,沒想到,原本對任何一切都無動於衷的護法會插手這件事,難道上天真的對那兩人有所眷顧嗎?

  「本護法的命令,你敢違抗?」

  「可是護法大人,他所要救的人,是對教主大人不敬的玉面蝙蝠秦鋣!秦鋣與教主大人可是仇家啊!」青羅伊不服的癟嘴,就因為對方是自家主人的敵人,所以,她才抱著看好戲的心情看待那場鬧劇,想看看秦鋣會不會真的為愛中毒而亡,沒想到事情的發展出乎她的意料。

  「青堂主!」黑衣護法的音調又冷了幾分,讓人不寒而慄,「你何時聽說教主將他當做對手看待?這天下,能有幾人可以左右教主?」

  「這……屬下……屬下遵命!」青羅伊似乎頗為懼怕這名黑衣護法,很快拿出瞭解藥,丟在慕奉辰腳邊。

  慕奉辰得瞭解藥後如獲至寶,急忙朝著黑衣人拜謝。

  黑衣護法淡淡的撇過頭,之後便轉身化作一陣清風而去。

  「好自為之!永別!」青羅伊緊隨其後,瞬間消失了蹤影。

  慕奉辰望著他們離去的方向,喃喃道:「多謝青姑娘……」

  數日後,秦鋣悠然轉醒,剛睜開雙眼之時,頭還痛得厲害。

  「秦郎……」

  梁雨熙第一個撲入秦鋣的懷抱,差點又要不爭氣的流下眼淚,直到被紫陽王拎了起來。

  「你幹麼?!」梁雨熙瞪了慕紫陽一眼。

  慕紫陽微微一笑,讓了開來,將身後畏畏縮縮的慕奉辰推了出來,「現在輪到這小子了。」

  一看見慕奉辰的臉,秦鋣頓時想起自己昏迷之前的心痛與氣惱,於是當場冷下臉來,撇過頭去,一邊冷冷的道:「我不想繼續待在這勞煩王爺了,明日我就回曉劍山莊!」

  「阿鋣,我錯了,我對不起你……」慕奉辰拉起了秦鋣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頰邊,輕輕的磨蹭著,「我再也不會那樣對你了,阿鋣,別離開我……」

  「滾,我不想看見你!」秦鋣完全沒有好臉色來回應對方,一想到先前自己的心和自尊被他那般踐踏,他就一肚子火。

  「阿鋣,你要打要罵,甚至要我死都可以,但是,你不能不理我、也不要離開我!」慕奉辰一把抱住了秦鋣,卻遭到他的奮力抵抗。

  「你不是嫌老子下賤嗎?你給我滾!老子不稀罕你!」

  「阿鋣,阿鋣……」慕奉辰任由秦鋣捶打著他,忍著痛,卻緊緊抱著秦鋣不放手,「都是我的錯!都是我不對!我不該把你忘記!我再也不會放手了,阿鋣,除非我死,我再也不會放開你……」

  「你給我閉嘴!」秦鋣的臉莫名其妙紅了起來,說這些話,他不覺得肉麻嗎?而且還當著紫陽王和梁雨熙的面說出來!

  「不,阿鋣,我愛你,你不要丟下我不管……」慕奉辰用行動向眾人展現了什麼叫死纏爛打、糾纏不休。

  這兩人一個喊滾,一個死死粘著對方的模樣,實在是太過滑稽,讓梁雨熙都忍不住的笑出了聲。

  「好啦,秦二莊主,我皇弟身為王爺,可是為了你向女人磕頭了呢!若讓太后知道,必定會大發雷霆,你就原諒他吧!」慕紫陽在旁做起了好人。畢竟他心裡有些愧疚,秦鋣身上的毒會發作,說到底有一半死因為他的刻意刺激。

  「哼,你現在才裝什麼好人?梁雨熙很不悅的瞪了慕紫陽一眼,「要不是你,秦郎怎麼會傷得那麼慘?」

  慕紫陽聞言,眉頭一挑,然後皮笑肉不笑的反駁道:「難道你梁大小姐就什麼錯都沒有麼?騙人家說懷了秦家的骨肉這麼久,你怎麼一點都不知羞呢?」

  「什麼?!」聽見這一句話,原本糾纏著秦鋣的慕奉辰立即爬了起來,一臉吃醋模樣,「你?秦家的骨肉?」

  梁雨熙嘟起了小嘴,滿臉通紅,絞著衣袖,「那個,那個嘛……是騙人的……」

  「哼!」秦鋣冷哼了一聲,給梁雨熙一記白眼當警告,要不是這女人欺騙自己的感情,他怎麼會栽在這小子手裡。

  「哼什麼哼!還不是你不好!」梁雨熙瞪大了雙眼,一副自己沒錯的模樣,「那天我們遊湖喝了點酒,然後你就上來抱著我,說你喜歡我……」

  「唉……」慕奉辰不由得撫著額頭,看來秦鋣這喝酒亂性的毛病真是個麻煩,以後絕對不能讓他在外人面前喝酒。

  「那……那沒發生什麼吧?」秦鋣也知道自己酒品不好,於是紅著臉小聲確認。

  「然後我當然也是心花怒放,可是你卻……」梁雨熙忽然沉下了臉色,瞪了慕奉辰一眼,「你卻抱著我說什麼,奉辰……不要哭……」

  「……」屋子裡的人全部沉默了。

  梁雨熙繼續說道:「所以我討厭死這樁婚事!實在是太可惡了!」

  「噗……哈哈哈哈!」第一個先大笑出來的人依舊是慕紫陽,他誇張的笑得前俯後仰。

  接著慕奉辰也忍不住捂住了嘴,身子直顫,惹得秦鋣怒目而視,「不准笑!」

  「好了、好了,梁姑娘,原來你早已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慕紫陽朝著梁雨熙擠眉弄眼。

  梁雨熙立即尖叫,「我不知道!」

  「別裝了,走吧,別在這裡阻礙人家,本王正巧也剛剛失戀,不如梁姑娘就陪本王去喝一杯吧!」慕紫陽哈哈大笑著,一把拉住梁雨熙的手,也不管她是不是願意,直接將她拉出門去。

  當房門即將闔上之時,秦鋣方才反應過來,自己將被留下與慕奉辰獨處!

  「等等,我也和你們一起……」秦鋣想要跳下床,但是身子太虛,身子一軟,更冷不防的背身後之人攬住腰,勾了回去。

  「阿鋣……」

  低沉的嗓音在他耳邊響起,秦鋣立刻反抗,「放開我!」

  可惡,手腳還使不上力氣!他氣惱的捶著那人的手。

  「阿鋣,原來你也一直惦記著我……」慕奉辰笑著,輕輕鬆松就壓制住秦鋣,在他耳後吐著熱氣。

  「可惡……放、放手……」敏感地帶被對方挑逗著,秦鋣頓時羞紅了臉,身子也軟了下來,只是嘴上依舊不饒人,「不然老子踹死你!」

  「好,無論怎麼樣我都奉陪……阿鋣,我愛你……」慕奉辰一邊低吟著,一邊吻上了他白皙的脖子。

  「可惡啊!放……放開我……不……不要摸那裡……別碰……啊……啊啊……」

  許久之後,屋子裡只傳來兩人重重的喘息之聲,還有秦鋣不死心的亂罵。

  於是辰王府有位溫柔的辰王妃之說,也就此畫上了圓滿的句號。

  辰王妃的惡名很快就傳遍天下,天下誰不知那原本高高在上的辰王一夜之間淪為妻管嚴,被辰王妃吃得死死!

  只是,沒人知道不管秦鋣嘴巴有多毒辣、武功有多高超,從此之後,他這一生,就再也無法逃避對方的糾纏……被吃定的人是誰還很難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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