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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掮客》第4章
  第四章

  先是莫名其妙遭魔教教主看上,後又爲養傷而失了大筆銀子,故而不得不躲在小莊內養傷的冰霜公子,近來日日悲憤撫琴,以洩心頭大恨之餘,也吵得山莊內沒一處安寧。

  身爲山莊主人的某二人,在隱忍了十來日終於受不了琴音聲聲傳腦後,今兒個一早,他倆只好藉採辦夥食之名,出門以圖個耳根子清淨。

  只是街也是不能隨便亂逛的。

  將預備屯積的糧食堆放在馬車上後,難得出門一回的雲儂,來到鎮上最大的酒樓,本是想買幾壇好酒,以慶祝她與嚴彥兩人從此金盆洗手遠離江湖的,可偏不巧,一位對他倆來說都十分眼熟的故人,在他們將跨出大門時,將他倆給堵在酒樓大門邊不動。

  一時之間,三張臉龐上各自有著不同的神情。

  久旱逢甘霖般驚喜不已的,是當今殺手排行榜上的狀元,龍項。

  像是一腳踩著大麻煩的,是曾經與他有過那麼點小過節的雲儂。

  不知該高興還是該覺得礙事,故一如往常面無表情的,是嚴彥。

  在他們三人堵住酒樓妨礙他人進出許久後,龍項看了看四下,二話不說地便扯過嚴彥的臂膀,一把將他拖至樓上預定的包廂裡去。而被他倆落下的雲儂,則不疾不徐地跟上,並在進了包廂合上門扇後,似笑非笑地盯龍項瞧。

  「你……你這婆娘又在打什麼歪主意?」被她看得渾身泛過陣陣寒意的龍項,隨即想起了上回與她交手後的刻骨銘心教訓。

  雲儂的兩眼定在龍項緊握著嚴彥的那隻手上不放,「正巧,我也想問你這句話。」

  在他倆之間的嚴彥,有些不明白此刻空氣中蕩漾的詭譎是從何而來。

  「小儂,你認識龍項?」怎麼好像一副很熟的模樣?

  她不答反問:「你也認識他?」

  「算是……」他頓了頓,苦思了好一會兒後,才慢吞吞地給出個他認爲差不多的答案:「半個朋友。」

  「才半個?」龍項聽得滿腔怒火都快燒了上來,「姓嚴的小子,好歹我也同你喝過酒、燒過黃紙,你這家夥能再不講義氣點嗎?」枉他這些年來掏心掏肺地當這臭小子是兄弟,他居然只是半個朋友?

  嚴彥撥開他的手,「義氣一斤值多少?」

  「你哪時被這斂財的婆娘給帶壞了?」龍項想也不想地就將雲儂當成元兇。

  「木頭,你先過來一下。」雲儂趕在他倆敘舊之前出聲打斷他們。

  嚴彥二話不說地推開龍項,乖乖步至她的身旁。她側首瞧了瞧一臉驚訝的龍項,然後兩手重拍在嚴彥的肩上語重心長地道。

  「我記得,我曾叫你多交幾個朋友。」早年前,因她老覺得他性子太孤僻,又甚少與人往來,爲了開拓他的視野,也爲他在江湖上行走方便,她是這麼叮嚀過他。

  「交了。」

  「我不是叫你交殺手當朋友的。」他哪個不交偏挑個同行?

  他不解,「有差?」

  「好讓你們哪日一言不合互砍時,還看在同行的份上互打對方五折嗎?」他也不想想這人的排名還在他上頭呢,他怎麼就這麼不愛惜他的小命?

  從沒想過這點的嚴彥,認真地想像超那景況一會兒後,他老老實實地回答她。

  「九折尚可,五折太虧了。」依他看,倘若他不放水的話,他和龍項最多就是打平。

  「喂!」被晾在一旁的龍項聽不下去了。

  雲儂防備地一手將嚴彥拉至身後,接著巧笑倩兮地朝龍項一揖。

  「狀元兄,別來無恙?」

  龍項可沒她那好心情,「見到你這張臉,我就心疼我那些被你坑過的錢……」

  她甚是愉快地揚高了唇角,「知道你過得不好,我就安心了。」

  「你!」龍項氣結地指著她的鼻尖,「我也不過是砸過你一回生意,你還好意思記恨我?別忘了當年你可是因此訛了我一大筆銀子!」

  「你砸的那筆生意,正是嚴彥的買賣。」雲儂皮笑肉不笑地說著,早已消滅的怒火,又因這位狀元郎而又開始隱密燃燒。

  身爲掮客,她其實也不愛與江湖中人結仇的,可這位向來就在江湖上橫著走的殺手狀元,那回偏巧不巧地就是挑上了她爲嚴彥安排的買賣,她記得當年龍項收了大筆的保鏢金,說什麼都要保護嚴彥正要下手的對像,使得進入殺手這一行以來從未嘗過敗績的嚴彥,不但頭一回因下手失敗砸了買賣得付出龐大的賠禮金,還因此躺在床上養傷養了半個月……

  哼,傷了她的人,這要她如何不記仇、如何不去替嚴彥找回場子來?當年她沒高價將這位狀元郎賣給那位看上他的外族公主,他就該感謝嚴彥要她別太記恨了。

  「……你倆何時狼狽爲奸了?」沒想到他倆之間有這層關係的龍項,呆楞楞地張大了嘴。

  她這才正式告訴他,「我一直都是他的掮客。」

  「怪不得……」龍項恍然大悟地拍著額,不一會兒又氣急敗壞地問:「原來你是爲了護短才暗坑我?」搞半天那位外族公主會追在他身後三年,就是因她想替嚴彥解解氣?那她後來還好意思跟他收取打發外族公主的那筆錢?

  「客氣客氣,就是不知公主殿下近來可好?需要我通知她一聲,好讓她與你敘敘舊情嗎?」反手暗地裡將他賣過一回的雲儂淡淡地笑了笑。

  「你……」陳年噩夢又再次被她挑惹起,龍項恨恨地瞪著這個害他遠遠避走關外三年的元兇。

  嚴彥動作飛快地擋在雲儂的面前,一掌使勁地推開想上來一清舊怨的龍項。

  「你怎會來這?」之前不是聽說他在江南做買賣嗎?

  龍項沒好氣地抹抹臉,「我這不是在躲人嗎?」

  「躲誰?」

  「那個……」他驀地閉上嘴,一甩先前的怒意,反而親親熱熱地一掌環上嚴彥的肩,「我說小嚴哪,老哥我——」

  雲儂先一步地截斷他的話尾,「木頭,該回家了。」

  「哦。」

  龍項趕緊口下留人,「等等,嚴彥得留下來!」

  「不知狀元兄找他有何要事?」雲儂微微眯著眼,非常清楚這位招招搖搖過江湖的狀元郎惹是生非的能力。

  他摸摸鼻子,「我不過是想請他替我擋擋某個人而已。」

  「何人?」

  「……武林盟主。」

  「天快黑了,咱們回家收衣服煮飯。」雲儂勾過嚴彥的手臂,決心速速帶他離開這位招蜂引蝶的舊友。

  「既然你在此,那找你更佳!」龍項踩著疾快的步伐,一轉眼就來到門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膽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染指他媳婦?

  嚴彥沉下了臉,一手覆上了腰際的軟劍,目光瞬也不瞬地盯著他。

  「慢著,你先讓我把話說完!」不知他倆是何關係的龍項,連忙趕在他出劍前舉高了雙手自清。

  雲儂清冷地問:「當年坑了你一筆後,你不都說咱們已斷絕往來了嗎?」

  「事有輕重緩急。」

  「很好,咱們沒交情。」反正她家中還有一個養傷的冤大頭,不差他這另一筆錢,況且,她才不想平白無故沾惹上武林同盟那個人麻煩。

  「你當真不伸個援手?」龍項煩惱地一手抓著髮,沒想到她半點情面也不看。

  倒是嚴彥緩下了臉色,「你何時與武林盟主結梁子了?」

  「其實也不是結梁子……」他吞吞吐吐地說著,後來遷怒地瞪向嚴彥,「總之說來說去這事都是你害的。」

  「我?」

  項愈想愈忿忿不平,「誰讓你幹這行幹得那麼低調?你要是高調些,宗澤他也不會找上我了。」

  「狀元兄,咱們很忙。」雲儂冷不防地提醒他。

  知道左右都躲不過她的質問,龍項挺不情願地咂了咂嘴,對近來也不知躲哪去,故而還沒聽到消息的這兩人說清事情的來龍去脈。

  「你們也知道,幹咱們這一行,若非必要,其實咱們也不想無緣無由就去同那些江湖正派人士交手,畢竟井水不犯河水,功夫路子走得更從來就不是一道。」

  「然後?」

  「前陣子的武林大會你們知道吧?那個也不知吃錯啥藥的宗澤,在又連任了武林盟主一職後,突然就興起了想與我切磋武藝的念頭,說什麼都要與我一較高下,看誰才是天下第一劍。」

  嚴彥一楞,「切磋武藝?」

  「對,他還說到時他要廣邀武林同道觀戰,就當是做個見證。」龍項有苦難言地皺著一張臉,「你說那小子這不是嫌日子過得太平淡,沒事找事嗎?都拒絕他不下十來回了,他卻是死活都聽不進耳,硬要我與他一戰,不但派出了大批人馬四處找我,搞得我像名逃犯似的,還害得我近來因忙著躲他,都沒法去接我的買賣。」

  「宗澤怎不找韓冰?」嚴彥想不通地問,因他知道,韓冰的武功造詣其實也不遜於龍項。

  龍項煩躁地擺擺手,「人家冰霜公子是使刀的,宗澤是用劍的,所以宗澤看不上他。」

  「所以你就四處躲?」

  「呃……」

  旁聽的雲儂,雲淡風輕地踩他一腳,「江湖第一殺手混成這副德行,您不如自掛東南枝算了。」

  「我哪知我怎這麼倒媚?明明殺手界那麼多人,那小子哪個不找偏要找上我?」龍項也想不通他到底哪招惹那位宗澤了,明明宗澤都已坐上武林盟主寶座多年了不是嗎?全武林都奉他爲尊不說,連朝廷也都承認了他的地位,那小子究竟還有啥好不滿的?

  她含笑地爲他解惑,「誰讓你殺手這一行幹得聲名大噪,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每每你大刀金馬地把姿勢一擺,全江湖的武林豪傑有哪位認不出你來的?有誰不知你高居殺手排行榜首席?又有誰不知你霸氣十足的龍刑劍,一出鞘便是所向無敵?你說,在你恣意橫行武林還樹大招風這麼多年後,武林盟主他不把你當成目標他找誰去?」

  「我、我又不是……」被嗆個正著的龍項,結結巴巴地開口想反駁。

  她一句話堵死他,「不是故意出風頭的?你要好意思說出來,我也不嫌你說這話太違心。」

  「你、你這婆娘……」就快惱羞成怒的龍項,氣急敗壞地指著這個拆穿他的死對頭。

  嚴彥款款接上一句,「世上最聰明最溫柔美麗。」

  「……」有他這麼噎人的嗎?

  雲儂不給他機會拖嚴彥下水,「總之,這婁子是你捅的,我家木頭壓根就沒必要替你擋著那尊想跳牆撈過界來比武的大佛,更阻止不了盟主大人想與你切磋武藝的決心,有本事你就在他面前自廢武功,告訴他您老人家早已擱下屠刀,準備洗手從良嫁人去了。」

  「你這女人……」

  「句句在理。」嚴彥瞧著她那再明顯不過的護短模樣,心頭不禁湧上了陣陣止不住的喜悅。

  「……」

  「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所以你別指望嚴彥他會亮出他第三的名號,代你去與盟主大人一較高下,我說什麼都不會準的。」她說著說著又把嚴彥拉到她的身旁去。

  深知她有何能耐的龍項,唯恐她就這麼撒手不管,於是只好挖掘出自己身上所有的耐性,硬著頭皮對她放軟了身段。

  「我說貪錢的婆娘,我同你做件買賣行不?」據他所知,她所經手的買賣,只要她願做,幾乎沒有不成的。

  她挑了挑黛眉,「我家木頭已金盆洗手,往後再不幹殺手這一行了。」

  「不不,我不是找他殺人,我是找你做生意。」龍項盡可能和顔悅色地與她打商量,「只要你能幫我打發宗澤,價錢、價錢……!

  「嗯?」

  他壯士斷腕地道:「價錢一切好談。」

  「是嗎?不幹。」雲儂只轉眼想了想,很快就摸透了他在打什麼主意。

  「爲何?」

  「因我有我的底線。」她是爲了嚴彥而踏入掮客這一行的,嚴彥既已退出江湖,她自然不必再繼續窩在這池渾水裡攪和。

  「像你這種人也有底線可言?」她不是只要有錢就什麼生意都肯接嗎?

  「正因就是沒有,所以才積極追求。」

  「你你你……」

  雲儂再次牽起嚴彥的手,「咱們回家。」

  當嚴彥被雲儂拉著走出包廂時,他側過臉有些擔心地看了龍項一眼,而後他也沒添上一句話,就這般被她給拉走了。

  走出酒樓來到馬車的停放處,將所買的酒壇子都擱上馬車後,雲儂心細地察覺到,他素來勤快的手腳似是拖拉了些,以及他面上那略帶猶豫的神色。

  「木頭,他真是你半個朋友?」她怎麼也不想讓已上岸的他再涉足江湖瑣事,尤其是在他已準備與她隱居後。

  她看著難得反常的他,「生平頭一回交的朋友?」

  「……嗯。」

  「你還有幾個朋友?」這點很重要。

  「沒了。」

  嚴彥見她問完了話也不上車,就只是站在他面前不說不動地看著他,被她瞧得有些不自在的他,有些擔心地上前握住她的手。

  「小儂……」

  罷了罷了……總不能因想要維護他的安全,而讓他連段難得的友誼也保不住吧?天知道,要他這人對他人敞開心扉有多難,而要找上一個能夠忍受他這怪脾氣還與他稱兄道弟的人,又是有多麼不易了。

  誰讓他是她唯一的軟肋?

  雲儂揉了揉兩際,半晌,她還是不得不爲他軟下心,違背起她的原則來。

  「你在這等等。」她簡單地吩咐過他,轉身就朝酒樓的方向走去。

  遭嚴彥拋棄的龍項,枯坐在包廂裡,才正在苦思著接下來該怎麼避開武林盟主旗下那些粘人的小蟲子時,突然間,雲儂的那張臉龐又出現在廂門處,而此刻在她面上,卻已是沒有了方才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意。

  「還不走?不想避風頭嗎?」

  ◎ ◎ ◎

  「你不是在躲魔教教主?」

  「你不是在避武林盟主?」

  長年高據殺手榜頂峰,各自在江湖上皆有著響亮名號的某二人,這一日,極其難得地碰頭了,且碰頭的原因……還挺相似的。

  對於這個只能算得上是點頭之交的韓冰會出現在這兒,龍項是很訝異的,畢竟前幾個月前他才聽說,韓冰誤中奸人之計落入了魔教教主向雲琛的手中,後來雖幸運逃出來了,可他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韓冰倒是對龍項的出現並不是很感到意外,因他深知能讓雲儂放人進來這兒,要嘛不是有著交情,要不就是龍項也欠了雲儂的債……

  四目交接了半晌之後,殺手榜上的狀元與榜眼緩緩移目至雲儂的身上,接著不約而同地暗自歎了口氣,這讓雲儂看得可不滿了。

  「你倆別一副同是天涯淪落人,感慨不已的德行行不?在這兒有得吃有得住還有得躲的,你們嫌棄些什麼?」有沒有搞錯,拿她家當避風港還一副被逼上粱山的模樣,也不想想她是承受了多少嚴彥隱忍的怒氣才收留他們的。

  嚴彥更是沒給他們好臉色,「我可沒請你們來。」

  「想我堂堂殺手狀元,竟淪落到你這婆娘的手上……」龍項哀聲歎氣地窩在椅裡,以茶當酒地一杯杯哀悼著自己的時運不濟。

  雲儂睨他一眼,「爬牆千堵,總有一摔,節哀。」

  「待我把傷養好,我立馬走人。」韓冰老早就不想這般被掖藏著了,要不是魔教教主的那一掌著實兇狠,他也不至於內傷遲遲無法痊愈。

  「不怕我漲房租您可以再多抱怨幾句。」

  「……」

  龍項揚起手,拉過正照雲儂指示準備去替新客整理客房的嚴彥,百思不解地道。

  「對了,有件事我一直都忘了問。」

  「嗯?」

  「你與她……究竟是什麼關係?」打從認識嚴彥以來,也沒見這小子與哪個女人親近過,他才不相信他倆只是掮客與殺手這麼簡單的關係而已。

  嚴彥一手指向雲儂,「我媳婦。」

  聽了他的話,韓冰當下噴出剛入口的湯藥,而龍項則是驚悚地自椅上跳了起來。

  「就這婆娘?」他這什麼眼光啊?

  瞧瞧她,皮膚有點黑,瘦瘦又小小,五官不出色也沒多人特色,小身材更無半點值得人目光流連之處,大街上生得似她這般的多得去了,若不仔細認認,恐還在人群中找不出 她來,且她還已是個二十好幾的老姑娘,這不開竅的小子怎就獨獨看上了她?

  「不許再叫她婆娘……」嚴彥瞥了瞥他倆俱是一副受驚和略帶鄙視的模樣,接著他的面色漸漸變得森寒起來。

  龍項沒想到他竟會爲了個女人翻臉,「你不是吧?難道你沒聽過,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嗎?」

  嚴彥一手覆在腰際的軟劍上,目光狠厲地劍過他們。

  「誰碰我衣服,我斷他手足!」

  「你這都什麼家教?」龍項倒沒對自家半個兄弟興師,反而是急於先怪罪起雲儂。

  雲儂萬般無奈地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能怎麼著?他老兄開心就好。」

  再三保證絕不會動雲儂分毫,這才打發了滿臉不信任的嚴彥後,龍項還沒來得及去參觀客房的風景,一紙已寫好的契約文書便晾在他的面前。

  「這什麼?」

  「老規矩,簽了。」雲儂指著桌案上備好的筆墨。

  龍項有些懷疑地問:「你真能幫我打發那尊大佛?」以往他不是沒想過找人去遊說武林盟主宗澤打消比武的念頭,可不管他找上哪個人,都無法改變那位心意甚堅的宗澤。

  他轉了轉眼眸,「既然你是我兄弟的媳婦,那你就是我弟妹,我說這紙合同咱們就別簽了吧?」

  她兩手環著胸,「沒得商量。」來這套?

  「你就這麼信不過我?好歹我還頂著第一殺手的名頭!」

  「這年頭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還是錢來最好。」雲儂也沒給他留面子,「不簽的話,您老繼續讓盟主大人追在您後頭思思切切不已吧。」

  他大咧咧地搔著髮,「簽簽簽,我簽行了吧?」

  「你就是這麼人賺不義之財的?」韓冰依舊不改見縫插針的毛病,逮著機會不損她就不痛快。

  她瞥了瞥天生就嘴巴壞的他,「再說我漲房租。」

  「……」

  總算放下心來的龍項,精神一放鬆,肚皮也跟著醒了過來,眼看外頭天色也黑了,他撫著咕咕作響的肚皮四下探看他們的新居。

  「我們的晚膳呢?」

  「哪個賢慧的哪個自理。」嚴彥臭著一張臉踏進廳裡,一掌霸道地環上雲儂的纖腰,目光陰側地瞪了他們兩眼後,接著就將她給帶出去。

  無端被瞪的龍項茫茫然地問:「……他這是?」

  「你再同房東多聊幾句,這兒就可以開醋莊了。」韓冰轉過頭,繼續皺著眉頭喝完那碗都快苦掉他舌頭的湯藥。

  兩腳一踏入外頭的院子,山林間吹來的寒風讓雲儂不禁瑟縮著身子,擡首仰望,深秋的夜晚,無雲的天際裡星子分外燦亮,一條明顯白天際偏移的銀河像布滿晶瑩珠玉的腰帶,裊娜地鑲嵌在夜色的大衣上,彷彿只要揚手往上輕觸,就能觸及那份不屬於人間的瑰麗。

  一件厚實溫暖的外衣,在她縮著頸子欣賞夜空時,輕巧巧地自她身後覆上她冰涼的身子,將她包裹在一片令人安心的體溫裡。嚴彥彎身將她打橫一抱,腳尖掠過院中枯黃的草尖,轉眼就躍上了房頂,再經幾次跳躍,來到了他倆居住的主屋屋頂上。

  「怎麼了?」在他放下她並抱著她一塊坐在屋頂脊梁上時,她靠在他的懷中,就著下方的燈火看著他的側臉,「悄悄話需要躲這麼遠才能說?」

  「你何時趕他們走?」他挪好她的姿勢,半轉過她的身子讓她坐在他的腿上,並伸一掌覆上她被晚風吹涼的小臉。

  「不都說他們得暫時避避風頭嗎?」人都才剛住進來而已,他也不必趕得這麼急吧?

  「你可置之不理。」

  「別忘了那是你朋友。」他以爲她很愛收留那個欺負過他的龍項嗎?

  他撇了撇嘴角,「割袍斷義。」

  「落井下石不道德。」她以指輕彈他的額際,看得出來他根本就口不對心,只是滿肚子抱怨而已。

  嚴彥佔有性地環緊了雙臂,低首嗅著她髮間的別香。

  「我也缺德。」先是一個韓冰,接著又再來個龍項,怎麼想與她獨處就這麼難?雖然他一點也不討厭她在面對外人時,那神采飛揚又頭頭是道的模樣,可他還是不想與他人分享。

  她以指輕撫他快連成一線的兩眉,「誰讓這年頭逛逛街都能逛出個亂子來?你就大肚點容著他們吧。」

  「先成親。」

  就知道他三五句不離這話題。

  「說說你爲何想娶我。」每日都遭他這般在耳邊提醒,聽著聽著,她也聽得麻木了,而麻木過後,她發現她也沒先前那麼抗拒他這個主意了。

  「……我缺媳婦。」他頓了頓,有些不自在地微微挪開了目光。

  雲儂伸手捏著他兩頰的面皮,「事情真有這麼簡單嗎?」

  「十年前……」對於她的不知不覺,他有些負氣,「十年前我就把你看成是我的媳婦了。」

  「你當初怎不通知我一聲?」

  「反正成親時會告訴你。」

  「你也得讓我準備準備呀。」若不是他倆自小就感情好,又早已習慣了對方,換作是別人,看他不嚇跑別的姑娘家。

  他心急說著,「我統統都備好了,你什麼都不必做,只要人過門就成!」

  「木頭……」

  「你不都說我是親人嗎?那麼親上加親又有什麼不好?反正我這輩子就只親你一人,我不能沒你的。」見她吶吶不成言,他慌亂地將她小小的身子緊摟住。

  「……真要娶我?」被攬在這具熟悉的胸膛裡,暖融的感覺令她想起了十四歲那年的雪夜,他也是這般緊緊環抱住她,似要爲她擋住人間所有的風霜。

  「生死不改。」

  她深吸口氣,決定不再拖,也不再懸著他那顆不安的心。

  「那好,先訂親吧。」

  「你肯了?」大喜過望的嚴彥拉開了他們彼此,怔然地看著她淡然微笑的模樣。

  「不肯能行嗎?」總不能老看他這個大男人對她撒嬌吧?對於他,她的心都已經夠軟了,且天氣愈來愈冷了,她擔心堅持要睡門口的他會著涼。

  「不行!」他焦躁的低吼,「你是我媳婦,這輩子就只能嫁我!」

  瞧,哪有賴皮賴得這麼理直氣壯的?

  只是說到嫁人,她已想不起她是在何時遺忘這個念頭了。

  或許是那年在她爹出事令她舉目無親之後?也可能是在她爲了嚴彥踏入掮客這一行後?珍貴的韶光彈指已逝,忙著爲嚴彥接洽生意,爲他搜尋功夫秘籍、坐在榆樹底下守著家等他歸來的日子,已充斥了她所有的生活與時間,讓她從沒機會回過頭瞧瞧那些她所錯失的光陰,和那些,屬於女人最珍貴的青春。

  就在她的不知不覺中,年華已拍著靈巧的羽翅遠飛,住在附近的韻姨曾對她說,掮客這一行誤了她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時光,蹉跎了她能夠相夫教子的機會,可她一想到,只要她守在原處,一回頭她就能見到嚴彥的身影,她也就一點都不在乎了。

  爲什麼她會不在乎呢?

  怎麼現下想來,在她心中的天秤上,只要嚴彥往那兒一站,他什麼也不必做,也就壓蓋過所有的人事物了……

  「小儂?」嚴彥撫著她的臉蛋,打住了她漫無邊際的神遊。

  「總之咱們先訂親,讓我緩過一段日子吧,誰讓你突然就說想成親?待我接受這事了,咱們再正式成親好嗎?」她收拾起滿心的無奈,雖是對他一如既往的縱容,但還是把持住了一個限度。

  「好,咱們這就去訂親。」他喜不自勝地拉好她身上的外衫,接著就想抱她跳下去做準備。

  她拉住他,「別忙了,訂給誰瞧呢?」他倆早就都沒高堂也沒親人了。

  「那……」

  「咱倆在心裡訂了就成。」反正這也只是他倆的事而已。

  「好。」嚴彥點點頭,迅即以行動落實這出於她的口頭承諾。

  下一刻,屬於他的氣息,撲天蓋地包圍住她,在四周寒風的襯托下,他的嘴唇灼燙得不可思議,撩人的熱意,一路自她的唇上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當他撬開她的牙關時,她更是覺得那陣熱意有如竄燒的火苗,令她喘不過氣來,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不喜歡?」他挪開唇,趁她換氣時吮咬著她的貝耳。

  「不,不是……」她怔怔地,胸口漲了滿滿說不清的情緒,腦際空白一片,一時之間只覺得暖暖的……甜甜的……

  嚴彥笑了笑,在她呆看著他難得的笑臉時,他的臉龐突然又再次在她的面前放大,下一刻唇上又掠過溫暖,這次他很小心的含住她的唇,柔柔的舔著,過了一會兒,在她稍稍放鬆身子時,他一手扶著她的後頸,慢慢地加深這個吻。

  他並不想告訴她,他喜歡向來處事穩妥的她,每每在親吻時,因不知該如何回應,故而笨拙地模仿著他的舉動;他喜歡在吻久了後,她便會氣息紊亂地偎在他的身上,杏眸迷迷蒙蒙的,唇瓣也泛著紅潤的亮澤……

  這是只屬於他的小秘密,她不知,他人也不知,絕無僅有只屬於他的。難以言喻的滿足感佔滿了他的心頭,他忍不住探出舌在她的唇裡再三勾留,並輕輕咬了她的舌尖一下。

  「好,咱們訂完親了。」

  她掩著略略紅腫的唇,覺得舌尖還有點疼。

  「能不能別這麼一語雙關……」

  嚴彥小心翼翼地攬她入懷,讓她將下巴擱在他的肩上,此刻徘徊在他心坎上那濃得化不開的眷戀,令他有些迷醉。

  靠在他肩上,雲儂發現,此刻透過他的髮絲所看出去的風景,一如往常地美麗、一樣地星光明媚,天地間並沒有因此而改變了什麼,也未因此刻添了些許的濃情密意而變得更加綺麗些,他倆也還是他倆,她最熟悉也最安心的心跳,仍舊隔著他的胸膛與她緊貼著。

  如同以往,他們一樣在過著尋常的日子,沿路風景無改,既是這樣的話,改變又有什麼不好?

  至少在多年的漂泊過後,她的心有個可以歸家之處,這個正擁抱住她的男人,在日後他還是會繼續手藝不佳地幫她梳髮,會很樂於親手替她更衣,會像隻護家忠犬似地守在她的房門前,不許任何人越雷池一步、他還會將她吻得暈頭轉向,令她時常在夜裡因他的臨睡一吻而輾轉難眠,以致清早醒來後,她的目光首先就會朝他的唇瓣瞄了過去……

  「小儂。」嚴彥擡起她的下頷,眼底含笑地輕喚。

  「嗯?」

  「你很回味再三?」不知出神到哪去的她可能不知道,她已經舔著她自個兒的唇瓣很久了。

  她頓時僵住了身子,豔麗的霞色在她臉上泛濫成災。

  「不必回味,直接開口說聲就是。」他隨時歡迎。

  「……」

  他以指撫著她的唇,反複地摩挲了許久,不說話也不多做其他的舉動,只是著迷似的以指畫過她的唇瓣。

  他低聲喃喃,「我心中就只你一人而已,我想娶的人,就是你。」

  在很多很多年前,早在他憶得起的那刻,在不知不覺中,他在心上埋下了一顆屬於愛情的種子。

  這麼多年來,那種子發芽茁壯,日複一日地汲取著他心房暖熱的鮮血而成長著,待到他回神時,它早已成長爲擎天巨樹,拔不掉、摘不去,更不能將它移植,因澆灌著它的是從他心房榨取而出的絲絲愛意,於是它就這樣,盤根錯節深紮在他的心坎底。

  多年來,他隱密地培植著它,他從不張揚,僅只是平靜地渴望著它開花結果,他只是默默地思慕著她,哪怕珍貴的韶光都耗費在她身上,他仍舊無悔也無怨。

  誰讓她是他的寶貝媳婦呢?

  是他的。

  ◎ ◎ ◎

  啪!

  坐在飯桌邊接受喂食的雲儂擡起頭,無辜地看向飯桌上其他的飯友兼房客,在嚴彥又拿起湯杓堅持再喂她多喝幾口時,她張開嘴,不語地喝下他燉了一早的祛寒雞湯。

  龍項取來另一副筷子,在這刺目的景況下,強忍著一肚子的不滿繼續用餐,而坐在另一邊的韓冰,則悶不吭聲地喝著沾光才喝到的雞湯,對於眼前這兩名成天卿卿我我,形影不離的男女,他有種郁悶得很想捅自己一刀的欲望。

  當嚴彥服務到家地爲她碗中的雞肉分肉去骨,甜蜜蜜地舉筷送至她唇邊時,龍項一個不小心沒把握住手中的力道,再次讓一雙上好的紅筷壯烈成仁。

  雲儂好心提醒他,「再折下去,待會你就得用手扒飯了。」

  「你們……」這莊裡誰不知他倆感情好?他們有必要每日都這麼刺激孤家寡人的房客們嗎?更別提他們這些房客在江湖中一晃多年,還是形單影隻好不凄涼,這不是成心給人添堵嗎?

  她一手指向身旁正執行著偉大「媳婦夢想」的某人。

  「問他。」她是受人所迫啊。

  嚴彥頭連擡也不擡,「我高興。」

  看著我行我素,根本就不顧忌他人如何作想的嚴彥,龍項與韓冰忽然有些明白雲儂面上的無奈是打哪兒來的了……這嚴彥,根本就是非一般常人,臉皮厚得有如銅牆鐵壁。

  喝完湯的雲儂一身熱意,想起身到外頭走走散散熱氣,一動卻發現不知何時嚴彥的大掌已擱在她的腰際,她尷尬地困在位子上動彈不得,硬著頭皮迎向對面兩位房客再次投射而來的不善目光,而嚴彥卻不當一回事,繼續旁若無人地吃著他的飯,也不管他人會不會因此食不下咽。

  待到午膳過後,嚴彥一腳將龍項給踢去院裡,讓他去清掃各個院子裡堆積的落葉,雲儂則帶著布尺和兩匹布料往韓冰的院子走,她繞過院子,一路走過滿地的黃葉,踩碎了一地的深秋蕭索。

  掃完客院的龍項,站在韓冰客房的窗前,看著雲儂替韓冰量完身後,往桌邊老練地裁著布匹,而閑著沒事做的韓冰,也難得地聽從雲儂的指揮,正拿著抹布擦拭著室內的桌椅。

  龍項趴在窗邊問:「關於武林盟主的事,你可想好怎麼解決了?」

  「已經在安排了,這陣子就暫且先晾他一晾。」她擱下手中的金剪,邊說邊分心地想著方才嚴彥知道她要來客院時,他那一張黑得足以滴出墨汁的臉。

  「你真有把握?」

  她好笑地問:「難不成我還會把錢還給你?」

  龍項也有同感,「也是,你在這行都做那麼久了,我想你也不可能砸你自個兒的招牌。」

  「喝藥了。」自外頭走進來的嚴彥,打破了午後客房中的和諧氣氛,將手中的托盤往花桌上重重一放。

  雲儂嗅了嗅藥汁所散放出來的氣味,驟感不對地攔住了要過來取藥的韓冰。

  「木頭,你在這藥裡多添了什麼?」怎麼和前陣子聞起來的味道有著微妙的不同?

  沒想到會被她逮個止著的嚴彥,不承認也不否認地別過臉。

  「添了什麼?」她可不是韓冰那個被藥苦得早嘗不出味道的人,想糊弄她?

  「……黃連。」他不甘心地吐實。

  「能說說你爲何要這麼做嗎?」雲儂在韓冰的冷眼掃過來時,擡起一手要他稍安勿躁。

  「你爲他做衣裳。」

  她歎了口氣,不知該拿嚴彥的妒嫉之心怎麼辦。

  「再不幫他做幾件衣裳,你要他穿什麼?」想當初韓冰逃難而來時還只是初涉深秋,如今都已快入冬降雪了,總不能讓貴客著涼吧?

  「我的可借他。」龍項都能穿他的,爲什麼韓冰就不行?

  有潔癖的韓冰才不領情,「在下可是付了銀兩!」誰要穿他的舊衣啊?

  「行了,我就幫他做兩件,你別瞎鬧。」她拿起桌上的托盤將它塞回給嚴彥,並阻上他繼續留在這兒讓韓冰制造冷意。

  嚴彥卻沒那麼好打發,就是定住了腳步賴在原地不肯走。

  「你別與他們走太近。」他防備地再三叮嚀。

  「還不是因爲同在一個屋檐下嗎?」還以爲他早習慣了呢,結果他還是防賊似的。

  「別讓他們老瞅著你瞧。」

  「他們不會那麼沒眼光的。」誰像他一樣?

  「別對他們太好。」

  對他們太好?這個收了大筆寄居費的女人,雖是從沒苛待過房客,但她是哪兒曾對他們客氣過半分了?

  韓大爺聽著聽著當下就不幹了,扔了手上正在擦著的花瓶就想過去與同行指教指教。

  「別這樣、別這樣……」龍項涎著討好的笑,急急攔住想要興師的他,「那小子不就是怕跑了媳婦嗎?人家不但把新居分給咱們住,媳婦又特意幫你做衣裳,你還不許他吃吃味嗎?!

  韓冰的眼刀再次狠狠戳過某人,「哼。」

  「好了,你也別與他對瞪了。」雲儂也忙著趕人,扳過嚴彥的身子往外推,「去把藥重新煎過,不許再亂添藥了,或者你想讓他的傷好得更慢在這兒住得更久?」

  聽了她的話,嚴彥不情不願地端著托盤,再次返回廚房制作專用苦藥去了,韓冰的神色因此而緩了緩,不冷不熱地對她道。

  「看不出你還有良心。」

  「一碼歸一碼,生意歸生意,這點我分得清的。」要不是巴不得他快點走,她其實也不想阻止嚴彥這麼整這位口德不好的冰霜公子。

  「聽小嚴說,你不是很想嫁他?」也跟著閑聊起來的龍項,想起嚴彥方才的背影,不由得想起前幾日嚴彥在不經意中對他所吐的苦水。

  韓冰不屑地贈她一句,「當心過了這村日後就沒那個店。」

  雲儂有些受不了這兩個長舌男,「我倆打小就認識了,當他親人當了太久,所以從前我沒想過要與他做夫妻。」

  「可我瞧你們挺像一對的啊,平日你們的舉止行爲哪點不像是老夫老妻了?你何必糾結於成親二字?難道成了親,他的心就會變了,還是你就會放心讓他一人了?」龍項挑高了朗眉問:「要我說,那塊呆木頭也沒多餘的心思,他就是想與你定下個名正言順的身分,平平實實的與你在一起過日子,你想得再多,日後你不也是照樣要同他一塊繼續過日子?」

  雲儂停下了手邊的動作,被龍項一語點破某些纏在她心中的結後,她失神地想著,自嚴彥開口要求她成親以來,她一直不想如此貿然成親的理由。

  好像是有……但又好像從沒存在過……

  那她在矯情些什麼?

  龍項想不通地問:「我說你平時不是挺聰明的嗎?就這麼點小事你也想不通?」

  站在邊上的韓冰又冷冷諷了一句,「也只有那家夥才會將你當成個寶。」

  聽著他倆一白臉一黑臉的唱和,雲儂一手掩住到了唇邊的笑音。

  「你笑什麼?」

  「笑我自個兒怎就那麼笨。」現下想起來,她還真是沒事找事。

  韓冰沒放過這機會,「人貴自知。」

  「嗯。」她也不惱,反倒笑得十分燦爛,「總之,謝了。」

  成天與她互杠爲樂的韓冰,反而不適應她如此的轉變,在她走出客房去找嚴彥時,他不解地看向龍項。

  「她是怎了?」

  「大概是暫時沒打算漲房租了吧。」看來嚴小子的大婚之日或許指日可待了。

  雲儂走進光線不是很好的廚房裡時,嚴彥正背對著她蹲坐在小藥爐前,她走至他的身旁一看,他緊抿著唇,手中的蒲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扇著。

  「木頭?」她找來了一張矮凳,緊貼著他坐下,「還生氣?」

  嚴彥側首看她一眼,小藥爐紅融融的火光映在她的芳容上,一跳一跳的光影染紅了她的臉龐,他不語地拉過她的手,低首親吻著她一根根柔嫩的長指。

  「很喜歡我?」她任由他親著,動容地瞧著他珍惜無比的模樣。

  「嗯。」

  「會疼我愛我?」

  「嗯。」

  她的聲音有些哽澀,「一直到老?」

  「到下輩子也是。」

  雲儂鼻酸地看著他,眼中氤氳著濃濃的不捨與感動,怎麼也關不住,嚴彥撫著她泛紅的眼角,一如以往地對她道。

  「別哭。」

  聽著耳熟的這句話,她不禁想起,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總是怕她哭,可到了真正令她傷心的時候,他又捨不得她強忍著不哭,笨拙的他,來來去去,就只有這麼一句安慰的話 ,這麼多年了,他也沒有別的新詞,他依然是那個將她放在心上的呆木頭。

  她是怎了?

  明知他癡心一片,她怎就捨得這麼讓他一直苦苦等著她?

  她拉下他的手,柔聲說著:「辦妥了龍項的事後,咱們就成親吧,到時讓你的朋友喝喝喜酒。」

  「真的?」嚴彥猛然擡起頭,掩不住滿心的激越,眼神都因此而閃亮了起來。

  「我不想再讓你等下去。」

  「小儂……」他有些惴惴不安,生怕只是一夜好夢。

  「今晚別睡門口了,外頭冷。」她站起身,打算去找來一床新的被褥擺進她的房裡。

  嚴彥的黑眸燦燦生輝,「和你一塊睡床上?」

  「……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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