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登入嗎?
(-3-)是不是要下跪求你們?
趕快為了可愛的管理員登入喔。
登入可以得到收藏功能列表
還能夠讓我們知道你們有在支持狂人喔(*´∀`)~♥
《掮客》第5章
  第五章

  「就約在這?」龍項皺著眉,心下有些後悔。

  「嗯。」

  「爲何約在這?」

  「風水好。」雲儂面不改色地說著。

  龍項的兩眼再次往四下掃了掃,精致的樓閣裡紅粉無邊,春光無限,處處鶯聲燕語繚繞,舉目可見美人裹著薄如蟬翼的絲紗,擺款著柳腰、挺蕩著豐乳……眼前處處美景不只弄得他氣血有些不順,面皮微微泛著熱意,也搞得此刻正坐在樓下會客大廳裡,那一大堆自喻爲正道人士的江湖中人,個個如坐針氈、面紅耳赤,雙目不知究竟該往哪兒擺才好。

  約在哪兒會面不好,她偏要與武林盟主約在青樓詳談?

  這風水怎麼就好了?

  他再看向也一塊跟著來湊熱鬧的嚴彥,那小子倒不像他,身處在這座青樓裡,嚴彥半點尷尬和不自在也沒有,因他的兩眼壓根就沒離開過雲儂的身上,照舊習慣性地對身旁的風景來個視而不見。

  「底下的人都已到齊了,你還不下去迎客?」吃飽喝足後,雲儂窩在客席裡,瞄了瞄龍項那張紅得似關公的臉。

  他一臉無奈,「這不是在等著姑娘您嗎?」

  「小儂……」嚴彥緊張地拉住她的衣袖,十分不放心她陪龍項下去面對那一大票來意不善的武林人士。

  她笑了笑,「我去去就來,你記得待在這兒別動,千萬別暴露了你的身分。」

  「你當心些。」

  「行。」她點點頭,轉身快步跟上走在前頭已下樓的龍項。

  嗅著空氣中陣陣濃郁的脂粉香,坐在大廳裡的衆武林人士,遠遠偷覷著那些躲在柱後或廳門旁偷瞧他們的美女,不知不覺間,又覺得更加口乾舌燥了些,不約而同地再飲下一杯茶水。就在他們又將喝完桌上的茶水時,姍姍來遲的龍項總算依約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不待龍項邀來的宗澤開口,與宗家素來有交情的柳亦遲,在龍項一踏入廳中即先一步興師。

  「龍項,你好大的面子,竟讓武林盟主久候一個時辰,莫非是不將我武林同輩看在眼底了?」

  龍項慵懶掃他一眼,「對於你這等既沒交情又跟來湊熱鬧的不速之客,的確是不需給你留啥顔面。」

  「你!」柳亦遲正欲發作,不意間卻瞧見站在龍項身後的雲儂,「慢著,她是誰?」

  「舍妹。」龍項在主桌找了兩個位子,並替雲儂拉開坐位讓她坐下。

  「龍大俠好興致,竟然連上青樓也不忘攜上自家妹子。」

  「關你屁事?」對面的宗澤都沒開口了不是嗎?

  「慢。」雲儂揚起一掌,及時打住了柳亦遲接下來要說的話。

  「不知姑娘有什麼話要說?」

  「柳亦遲,江南柳無爲二子,習劍一十六年,柳氏雲門劍法已臻六成,可惜出招快而不準,只要下盤功夫靈活些,走過七招後即可解決。」她若無其事地說著,接著轉首看向 坐在一旁的某位中年男子,「萬大俠,沒記錯的話,上個月,您與這位柳公子有些……小過節吧?!」

  萬開來淡淡瞥了眼就只會躲在宗澤背後的柳亦遲,而後不陰不晴地向雲儂拱了拱手。

  「多謝姑娘提醒。」

  「你這女人少挑撥離——」與柳亦遲交情甚篤的唐錚見狀,隨即救場地站起身。

  「唐錚,西蜀毒門,擅毒,隨身常攜金玉蟾毒。」她邊說邊招來廳中侍女,要她將那壺茶就放在桌上,「解藥我就備在茶水中,諸位慢用。」

  爲她突如其來的話,廳中剎那間有陣沉默,坐在首位始終沉默不語的宗澤,終於因此開了金口。

  「爲何要備在茶水中?」

  她聳聳肩,「因他趁火打劫,而我不過是梁上救火而已。」

  「你說什麼?」猶不知早就著了道的衆人,登時紛紛站起,大驚失色地瞧著手中用過的茶碗。

  「日前,在下不小心截了唐門信鴿。」雲儂自袖中取出一隻小信筒交給龍項,「信中大意是,唐門門主不滿唐門在中原擴張的速度太慢,故對唐公子施壓,要唐公子加快進度以完成——」

  面色忽青忽白的唐錚大聲吼斷她,「別聽她污蔑!在下怎麼可能對武林同輩做什麼趁火打劫之事?」

  「可不可能,驗一驗茶水不就知曉了?」龍項直接將信筒扔給宗澤,示威性地朝宗澤揚了揚下巴。

  「你……」沒想到半途會殺出她這號人物的唐錚,在其他同道紛紛朝他投來質疑的目光時,面上的神情有些扭曲。

  雲儂輕挑黛眉,「驗吧,莫非你心虛?」

  看完密信的宗澤,出手如閃電般地以隔空點穴制住了唐錚,再朝身後的人示意。

  「押下去。」

  當唐錚被宗澤的心腹拖離大廳時,雲儂不忘提醒猶站著面面相覷的衆人。

  「喝吧,毒性發作了可不好。」

  下一刻原本還極力隱藏住內心驚恐的衆人,連忙上前搶奪那僅有一壺的茶水,而就在這當頭,雲儂又轉過身子,含笑地問向就近坐在她身旁的宋書銘。

  「宋大俠,不知尊夫人近來可好?」

  人稱書生公子的宋書銘面上霎時風雲變色,神色複雜地看向她之時,也暗自下了狠勁握緊了雙拳。

  雲儂傾身靠在他耳邊低語,「若您想知道您這頂上綠帽因誰而戴,不妨私底下去找此樓樓主問問,看在您咬牙隱忍了兩年的份上,不收你半分銀錢。」

  「在下告辭。」宋書銘聽了隨即拿起擱在桌上的長劍,朝宗澤略略示意後,起身大步走向樓內尋人。

  衆人吶吶地瞧著載譽江湖的書生公子就這麼無端端走了,人人不禁疑惑起雲儂方才究竟與他私話了些什麼。

  「慕容大俠。」雲儂只是轉過臉,將一雙水眸改放在另一人身上。

  「在下有事,也先行告辭了。」他立即起身,早就不想在這令人坐立不安的煙花之地久留。

  「在下突有要事……」

  「在下也是……」

  不消片刻,大廳裡原本是想跟過來湊熱鬧的武林人士們,轉眼已走得乾乾淨淨,連聲挽留也追不上,只剩下宗澤所帶來的自家家僕而已。

  「盟主大人。」她總算有心思好好招待今日她邀來的貴客了。

  宗澤對她沒什麼印像,「不知姑娘是……」

  「在下乃一介無名掮客。」她起身有禮地朝他一揖,「家兄笨拙不擅言辭,故今日小妹就膽人代家兄放言了,還望盟主大人海涵。」

  家兄?江湖上有誰不知龍項是個獨生子?

  「在下今日來此,不過是想邀令兄切磋武藝。」宗澤也不拆穿她,不疾不徐地道。

  「不成。」

  「爲何?令兄乃武林赫赫之輩,我想令兄器量應不會如此狹小。」心中不似她有那麼多彎彎道道的宗澤,其實就只是很單純的想要比武而已。

  她搖搖指,「這不是器量的問題,亦不是顔面之爭,當然更不是家兄不是怕了您。」

  「那是何故?」

  「盟主大人,您說綁粽子的,與炸油條的,哪個掙的錢多?」她不急著回答他,反而是天外飛來一問。

  「這……這怎能相提並論?」

  「如何不能論?」雲儂巧笑倩令地問:「不都同樣是賣吃食的?」

  沒察覺她心思的宗澤理所當然地道:「這其中自然有分。」

  「對,即便是同樣都賣吃食的,也都還得分種類是不?」

  他更是想不通,「這與在下欲和令兄切磋武藝有關?」

  「自然有關。」她清清嗓子,句句清晰地開講,「您是武林一代宗師,長年醉心於武學造詣上,追求的是更上一層樓的武學境界,而家兄的職業是殺手,區區武藝只是入行要件,所講求的則是一擊必殺的技巧。您說,您與他怎能兜在一塊一較高下?就如前頭所說的,雖都是習武的,也一樣都得分行別類不是嗎?」

  「這……」他還真從沒想過。

  「口口聲聲說要切磋武藝,您是想同他切磋什麼?殺人技巧嗎?從來都不是同一座天秤上的兩人,怎擺在一塊一較高下?依我看,不如您就同他比比誰殺人殺得較快如何?」

  雲儂一句問過一句,問得坐在她身旁的龍項頻頻點頭。

  宗澤皺著眉,「這怎能拿來做比較?」

  「怎麼不成?」雲儂地語氣一改,變得句句不饒人,「難道要他同您比比,誰較能行俠仗義主持武林公道?可您也明知他幹的是殺手這一行,他有必要因您的任性而去做那些他從不曾做過的事嗎?」

  「在下不過是想同令兄一較劍藝……」

  「隔行本就如隔山,您就別再讓我重複了。」她不耐地擺擺手,「同一件事說了這麼多回,有意義嗎?」

  一直站在宗澤身後的家僕,見自家主子被問得絲毫無回擊之力,氣不過地跳出來指著他們兄妹倆。

  「給臉不要臉,不就是個殺手而已?身分低三下四的,跟他比武都算是擡舉他了!」要知道宗澤的身分是如何尊貴,若不是龍項的武藝有些看頭,誰會拉下身段找個殺手比試?

  她笑得如休春風,「是嗎?」

  想爲宗澤出口氣的家僕,在她尖銳的目光下忙退回原處去。

  「不知盟主大人您可殺過人?」她像是沒見過方才的小插曲似的,心情不錯地繼續與宗澤閑談。

  「人在江湖走,這自是當然。」要想踏入江湖,本就要有這個決心。

  「當然?」她哼了哼,「殺人是罪,您何以視之當然?」

  宗澤沉聲地道:「在下所殺之人,皆是罪大惡極之輩。」

  「敢情您殺人之前還背過對方的生平事跡和族譜?」

  「這……」他沒想到她居然會問這個。

  她沒放過他,「背過沒?」

  「姑娘你別說笑了。」自認爲扛著武林正義的宗澤,在她緊追不放的目光下,不知怎地,心頭忽掠過一陣心虛。

  「我就背過。」雲儂難得將她人行以來一直烙守的準則告訴外人,「身爲掮客,我在接每一樁生意前,絕對會將對方調查得一清二楚,確實明白何以買家非殺他不可,因我從不讓我旗下的殺手錯殺任何一人。」

  宗澤瞠大了眼,不語地看著眼前這個挺直了腰杆,說得甚是理直氣壯的小女人。

  「倘若殺人是罪,以罪孽來論,我相信,您的手,絕對不比家兄乾淨到哪裡去。」她再次將話題兜回原處,「同樣身爲雙手沾滿血腥之輩,試問,您與其他武林同道憑什麼自恃比他們這些當殺手的來得清高?說穿了,您不過也同樣皆是殺人之輩罷了,既是要比武,若是不以殺人爲勝負的話,那就請您打消念頭,別再想著與家兄切磋勝負。」

  「殺人怎能分勝負?你少強詞奪理!」不待宗澤回答,身旁的人們再也忍不住了。

  「至少我就佔著個理。」

  「一派胡言,你分明就是謬論!」

  雲儂也不理他們,只是一徑地盯著宗澤,「別告訴我,您行於江湖中殺人,是因殺生爲護生,斬業非斬人。」

  「我如何不是?」從沒有這麼懷疑過自己的宗澤,眼中有著淡淡的驚慌。

  「前年七月時,您於江南別業斬殺全萬教五十名教衆,您可知,當中六人,並非教中之徒,生平也不曾爲惡,而是臨時遭朋友拉去壯膽的?」

  宗澤的臉色驀地變得有些蒼白。

  全萬教……那一回在夜裡偷襲他,想將他自武林盟主寶座拖下,故暗施陰手的那些?

  這事他不是一直都隱瞞得很好,至今全江湖無人知曉嗎?她怎會知道他做了那事,而她又是如何得知……那其中有無辜之人?這事就連他也是今日才自她口中得知。

  「您瞧,不都只是殺人而已嗎?」雲儂有些同情地看著他,也知道那回他大開殺戒,不過是在重重包圍下爲了自衛。

  腦中一片混亂的宗澤猛然站起身,一時之間忘了他今日來此是爲了什麼,轉身就想往外頭走。

  雲儂的話追在他的身後,「盟主大人,倘若您想探知那六人家居何處、家中有何遺人,您可問問家兄何處找我。」

  「盟主?」其他人不知所措地看著緊斂著眉心的宗澤。

  半晌,順過氣的宗澤回首朝龍項點頭,「失禮了,在下忽想起尚有要事,告辭。」

  「盟主大人……」廳裡的最後一些人也跟著宗澤的腳步遠走了。

  解決完了這樁麻煩的生意後,雲儂拖著像個木頭人坐在原地不動的龍項往樓上走,才踏上台階的最後一層,即被攬進了一具溫暖的懷抱裡。

  「沒事吧?」嚴彥不放心地擡起她的臉蛋。

  「我很好。」

  「妹子……」慢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的龍項,直朝著雲儂眨著眼。

  「下戲了,你少攀親搭戚。」態度差真多。

  龍項像挖到寶似的,兩眼亮晶晶的。

  「我今日才知道,你居然這麼的……」韓冰那小子還躲魔教教主躲個頭啊?只要她一出馬,事情三兩下就擺平搞定了。

  察覺到龍項眼底的精光,嚴彥急忙將雲儂拉進懷裡阻止他的虎視耽耽。

  「她是我媳婦!」現在才知道她的好?晚了!

  龍項恨鐵不成鋼地瞪著他,「知道啦,不會同你搶的啦。」

  「走吧,回家。」雲儂揉揉頸子,想著都已出門近兩日了,韓冰應當差不多把家中的存糧給吃光了。

  「這事就這麼解決了?」跟著一塊下樓的龍項,至今仍是有些不敢相信。

  「你有不滿?」

  「你肯定日後宗澤不會再找我碴?」以往他費了多大的勁都沒能說服宗澤,誰知她一出馬就……不愧是職業的掮客,早知道就早些找上她了。

  雲儂卻給了個意料之外的答案,「才不。」

  「什麼?」

  「今日那位德高望重的盟主大人,不過是一時失了裡子面子,日後當他解脫了他心底的虧欠之後,說不定他還會繼續找上狀元兄您。」宗澤可是出了名的武癡,爲了追求至高無上的武藝……他哪可能這麼簡單的說退就退?

  龍項登時慌了手腳,「這怎麼行?」

  「我可是做到你所托了。」她挽著嚴彥的手,邊走邊打呵欠,「我打發了他不是嗎?」累死她了,光是打聽消息也是件苦差事。

  「可、可是……」

  「不行,不會再借你了!」嚴彥佔有性十足地摟住雲儂,並對龍項撂下了警告的目光。

  龍項簡直氣急敗壞,「你這小子別急著見色忘義行不?」

  「你還想在我家窩多久?」事情既已解決,嚴彥巴不得快些趕這尊房客出門。

  「待風頭過了我就走……」龍項煩悶地說著,在瞥見他不滿的眼神時,沒好氣地道:「待老哥我喝過了你的喜酒行不?」

  「當真?」

  「我像言而無信的人嗎?」

  雲儂拉拉嚴彥的手,「走吧,再不回去韓冰就要餓死在家裡了。」這兒離家有半天的路程呢,她還想早早起程趕在夜深前回家。

  一直牢記著她承諾的嚴彥,滿心欣喜地問。

  「回去就成親?」

  她爽快地應允,「嗯,咱們回家成親去。」

  ◎ ◎ ◎

  「不行不行,還得再高點……」龍項站在椅子下方指揮韓冰在大廳裡掛上喜幔。

  「這樣?」內傷差不多快痊愈的韓冰,不耐煩地再次舉高了手臂。

  「左邊歪了些。」

  「這總行了吧?」

  他還抱怨,「是左邊不是右邊……哎,你連左右部分不清?」

  「行了啊你。」韓冰揉著酸疼的肩頭,「姓龍的,你究竟是招女婿還是娶媳婦?有必要這麼大費周章的布置嗎?」光是掛條喜幔他就擺弄了快半個時辰還搞不定。

  「我龍某人的兄弟要成親,自然得辦得熱熱鬧鬧、體體面面的。」

  韓冰的目光像是想揍人,「再體面還不是只有我們四個人看!」

  「……也是。」家裡總共也就只有四個人而已,怪不得嚴彥和雲儂都不理會他們,婚禮隨他們這兩名賓客愛怎麼辦就怎麼辦。

  打定主意要成親的嚴彥與雲儂,自辦妥了龍項的事後,本是想一回到家就辦個簡單的酒宴,款待完家中的兩名房客,就當婚禮禮成了。

  偏偏自稱爲嚴彥兄弟的龍項說什麼都不肯,更不讓他們把婚禮給辦得如此簡單寒。於是乎,一手操持婚禮的龍項翻完黃歷看好日子,便拖著閑著沒事做的韓冰籌辦起瑣事,張燈結彩地布置起了山莊,弄得四處一團融融的喜慶氣氛,以往時不時在莊裡玩悲憤撫琴的韓冰,近來也放下他冰霜公子的架子,在龍項的壓迫下改奏喜樂了,還時常可看見他被龍項指使著到處幫忙。

  「房客們,過來幫忙!」一早就下山的嚴彥,在將馬車駛進院裡時朝大廳的方向喊。

  「這就來!」龍項與韓冰皆是雙目一亮,扔下了手中的東西趕著去搬那些他們特訂的美酒。

  沒去參與兩名房客喜慶大業的雲儂,在收完信鴿後,轉腳繞進了大廳裡,然後她楞楞地頓住了步伐。

  「咱們這是要開酒莊?」

  「喜酒!」龍項邀功似地對她咧大了笑臉。

  還喜酒呢,他是想喝還是想遊?這些酒壇子數量多得都可排成一面甕牆了……

  雲儂搖搖頭,走至桌邊坐下,拆開信鴿所攜來的小信筒,專心地讀著上頭同行特意送來的消息,不過一會兒,她神態嚴肅地緊鎖著眉心。

  「小儂,你來得正好,我把他們訂的酒都載回來了……」嚴彥扛著最後兩壇美酒走進廳裡時,發現她有些不對,「小儂?」

  她朝他們招招手,「你們先別忙了,都過來坐一會兒。」

  「什麼事?」見她神色有異,龍項與韓冰也配合地在桌邊坐下。

  雲儂先是看向嚴彥,「木頭,你身上……是不是有塊玉玦?」

  「玉玦?」

  「余府的玉玦,也就是你上上一單買賣余繁盛所有的玉玦,形狀還挺特殊的。」嚴彥在做完買賣後,有個事後收取信物的習慣,可她記得,她那回收的並不是什麼玉玦啊,怎麼那玉玦會不在余繁盛的身上?

  嚴彥想了想,憶起了那塊他一直忘記交給她的玉玦。

  「那個啊,我扔了。」好像是扔在哪條不知名的小溪裡了。

  她瞠大美眸,「扔了?」

  「怎麼,有何不對?」他一時之間沒聯想起曾在山頂茶棚裡所聽到的那些傳聞。

  她再轉看向另一個也已經被卷入流言中,卻因躲在這兒還不知外頭已天下大亂的當事人。

  「狀元兄,在被盟主大人追著跑之前,你是否接了樁生意?」

  「哪樁?」買賣做太大的龍項一下子想不起來。

  「元州時家。」

  他搓著下巴,「時首富?」那個腰纏萬貫的肥肥老頭子?

  「對,你可拿了他一塊玉玦?」

  「那塊破玉呀?」龍項給了她一個更讓她想吐血的答案,「我拿去典當了。」

  「也不算什麼好玉,才值個五兩銀子而已。」那時跑路缺盤纏,奈何盟主那廝追得太緊,倉卒之間他也沒來得及問個好價錢。

  聽完了兩塊玉玦的去處後,雲儂不抱期望地看向流言榜上的另一名當事者。「你該不會也……」

  韓冰一臉的不在意,「我賞給萬花閣的鳳仙了。」

  「……」他們這三人待的其實不是殺手榜,而是找碴榜吧?

  雲儂一手撫著額,覺得頭疼得很想搬來現成的酒壇子灌一灌。嘖,這三個只有殺人精通,其他皆行事不著調的殺手,簡直就是在給她找麻煩。

  「怎麼回事?」嚴彥握著她的手,在他的記憶裡,他幾乎不曾看過雲儂有此困擾的摸樣。

  「依我看,咱們家的房客們恐怕得在這多待上一段時日了。」現下江湖上正有大批尋寶人在大肆搜尋他們的行蹤呢,要是離了這處避風港,那他們的下場十有八九會被追著四處跑。

  「爲何?」他們這對準夫妻不是急著把他們踢出門嗎?

  她無奈地看向兩名房客,「這幾天,江湖上有了新傳言,爲了你們的安危著想,還是繼續避避風頭好。」

  「與你說的那些玉玦有關?」韓冰愈想也愈覺得這事有古怪。

  「對。」

  龍項納悶地問:「經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奇怪,怎麼會剛好那麼巧,那些玉玦都由我們手上經手過?」

  「興許是有人刻意安排的。」天下之大,江湖中人之多,哪可能雨點打在香頭上,就剛好讓三個殺手得到手,還都是殺手排行榜上的前三名?

  「那些玉玦有何用處?」龍項想起當初當鋪老板還說那塊玉玦的質料很普通。

  她總覺得這個流言的真實性很可疑,「單是這三塊玉玦,是無用處,但倘若湊齊了第四塊,即可湊成一塊完整的昆侖玉盤。」

  「沒聽過。」韓冰茫然地搖首,「有何用處?」

  「據聞,春分之夜子時,若執玉盤臨水照看,可觀一藏寶圖。」她再兜出讓整個江湖都快沸騰起來的原因,「聽說那些寶藏裡,除了有金銀財寶外,還有著爲數不少的武功秘籍。」

  在她話尾一落,廳中霎時寂靜無聲,她擡起螓首,赫然被三雙閃閃發亮的眸子給盯個正著。

  「有興趣?」他們好歹也掩飾一下吧?真是,太不矜持了。

  龍項緊握著一拳揚聲大喝,「有了那勞什子藏寶圖,往後我就可還你錢不再欠債了!」

  「在下需要傷愈後的盤纏。」韓冰早就想補貼一下自個兒被她砍酸的銀袋了。

  「買菜錢。」還是嚴彥最實際。

  「斷了你們的念頭吧。」雲儂潑了他們盆冷水,「依我看,這渾水,咱們還是能不蹚就別蹚,因這擺明了就是想坑你們而特意設的陷阱。」

  他們三人不解地看著她,望著那三張呆然得很一致的臉龐,她不勝唏噓地仰首望天。

  爲何她會有種高處不勝寒的孤獨感呢?她總算開始有些明白,那位盟主老兄找不到對手的寂寞感是打哪兒來的了。

  「你們就不怕引來殺身之禍嗎?」有寶藏就有追寶者,而追寶一途中最不缺的就是奪寶殺人的戲碼。

  「怕什麼?」某三位高居排行榜的殺手,一點也不把這點小事看往眼底。

  「即使全江湖的人都追著你們討那些玉玦?」她輕聲提醒還搞不清狀況的他們,「雙拳難敵四手啊,縱使你們的功夫再高,你們可有把握日日夜夜對付成百上千的尋寶江湖中人?」

  龍項還是很不屈不撓,「怕什麼?咱們有三人,就算打不過,再不濟咱們還躲得起。」

  「若是武林同道早早就等著你們,還準備齊攻呢?你們或許殺得了他們,也避得過他們,但你們能躲能殺一輩子嗎?」

  嚴彥猶豫地啓口,「那麼,那些玉玦……」

  「各自去找回來吧。」雲儂沉澱下心緒,思來想去一會兒,決定就反其道而行。

  「不是拿了它反倒危險嗎?」反正現下也沒人知道玉玦在他們身上。

  她兩手一攤,「是如此沒錯,但眼下的情況是,無論玉玦是否仍在你們手中,你們都是全江湖的頭號藏寶要犯。」

  龍項不懂爲何要這麼麻煩,「我們何不乾脆昭告天下——」

  「懷璧其罪。」雲儂卻搖搖頭,「你們說什麼都不管用的,也無人會信玉玦不在你們身上。」

  「可它們明明就不在!」

  「就算沒有,嫁禍你們,這事再簡單不過。!她的思慮愈往裡頭鑽就覺得愈有可能,「依我看,寶藏是假,有人想藉此除掉你們才是真的。」拖了整座江湖下水,這可不是一般的大手筆。

  韓冰渾身散放著冷意,「是誰?」

  「目前還不知道。」她揉揉眉心,「無論對方打的是什麼主意,咱們都得把玉玦牢牢握住手中才行,要知道水可載舟,亦可覆舟,在不明棋局之前,總得先把棋王掌握住。」

  逐漸明白事情嚴重性的三人,好半天,就是各自擰著眉不發一語,但一時之間又找不到更好的主意。

  「你們信不信我?」雲儂站起身,兩手撐按在桌面上俯身看向他們。

  龍項扁扁嘴,「當然信你……」

  「那麼就照我說的去做吧,記得先各自去把東西找回來。」

  「接下來呢,你有什麼主意?」韓冰雖知道這山莊是能藏得了他們,但他可不想一輩子都被關在這兒。

  「還不是很清楚,待我弄清事情來龍去脈之後再說。」她朝他們揮揮手,轉身就要走出廳外,「我這就去打聽打聽消息。」

  龍項看了看嚴彥那張大黑臉,連忙把話追在她身後,「等等,那婚禮呢?」

  「照辦啊,你們繼續忙你們的。」她說著說著都走到門外了。

  她還有心情成親?

  「對,照辦。」嚴彥感激地按按龍項的肩頭,起身去追她。

  一路跟著來到後院的鴿舍後,嚴彥安靜地站在角落裡,看雲儂仔細地檢查著每一隻信鴿上的信筒,接著又來到鴿舍旁的小屋裡,提筆寫下數張信箋,再一一塞進準備好的信筒裡。

  「小儂?」當她將信鴿放出籠外遠飛天際的那一端時,嚴彥挪過她久久凝望著天際不動的臉龐,擔心地看著她面上的焦慮。

  「你說,我是不是該早些先與你成親的?」

  他擁她入懷,大掌輕輕拍在她的背上,「別想那麼多,該來的總避不了。」

  「可我不想再讓你踏進江湖。」她埋首在他的胸膛裡,兩手緊捉住他的衣衫,「我一直都記得,那年你流了很多很多的血……」

  她等了那麼多年、那麼久,這才終於盼到了他的收山,她原本以爲從此她再也不會經歷,在他出遠門做買賣時,一次次夜裡在噩夢中驚醒……她以爲她也不會再時常胡思亂想,他是否又受了傷,還是可能會被仇家給認出來……

  她原以爲,他們可以安安穩穩地過日子,可爲什麼在這節骨眼上,偏要有什麼寶藏之事的出現?

  嚴彥安撫地親親她光潔的額際,「放心,碧綢老人的陣式是萬無一失的。」

  「可人心怎麼防?」出了這山莊後,他還不是一樣危險?

  「別想那麼多,咱們先成親,再慢慢等消息好嗎?」日子總是要繼續過的。

  她微微苦笑,「你知道我就是天生想多了的那種人,說好聽叫未雨綢繆,說難聽點,就是庸人自擾老是想太多……」

  「我知道你是爲了我。」她的小腦袋想些什麼,他還能不知道嗎?

  聆聽著他的心跳,雲儂的心緒緩緩鎮定了下來,她兩手環抱著他的腰,汲取著他透過來的溫暖體溫,半晌,她苦中作樂地擡首望著他。

  「誰讓這江湖在咱們拔腳離開後太平淡了呢,弄得它非得來個臨去秋波,給咱們驚喜驚喜。」

  他低首輕啄她的臉龐,「無論如何,我總會在你身邊。」

  「我知道。」她笑了笑,放鬆了一直緊繃的身子,「無論你跑哪跑遠了,你總是會記得回家。」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