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末日前夕（上）

連綿了一個多月的大雨，總算在12月21號這一日放晴。

無論是電視上，還是網絡上，都是一派歡樂的言論。

L市的積水雖然沒有完全消去，但是商店又重新正式開門，公交車也重新運轉。

連緊緊閉著房門，窗門的鄰居也開始開了門，開了窗，讓太陽照進來去去濕濕的霉氣。

黎芮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一臉滿足的把手中的各種種子，幼苗，小雞小鴨放在客廳里。

一大早，她就去花鳥市場和一些大型超市，農貿市場逛了逛，買了不少的東西。

今天收到學校發來的郵件，明天正式開始上課，寒假則是要往后延。

黎芮把小雞小鴨，還有那些種子幼苗，扔進了空間。開始準備書本，衣服雜物，打包了明日去學校。

雖然大學就在L市，但是離著家還是挺遠的。

就在這一日深夜的12點，黎芮沉沉的睡去中，整個世界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黑暗中，小區里時不時傳來了尖叫升，開門聲，汽車喇叭聲。

黎芮迷迷糊糊間聽到對門王阿姨大哭大喊的聲音，心想又吵架啦。

持續了整整一夜，到天亮時，黎芮頭痛欲裂的起了床，昨夜里做了一晚上的噩夢，她自己夢見被一個有著很大嘴巴，眼珠子從眼眶里突出來的喪屍一口吃了。

習慣性的先開了電腦，隨便點擊了地涯。

驀地，頭條血紅色的新聞“末日降臨了！”

平日里這種帖子沒多久就會被和諧了，今天，這帖子卻已經建了幾千層樓，還在以每分鐘幾十樓的速度加層。

黎芮看了看。

諸如天外隕石撞擊印度洋，無數小島沉沒，某A國和X國危在旦夕。

家中親人突然發狂，全身血管爆裂，被緊急送往醫院卻沒有床位。

更有不少的網友發表華國仍然粉飾太平，呼吁把真相告知民眾。

黎芮看得心跳加速，她想起昨天夜里夢中似乎聽到了隔壁傳來的呼叫聲。趕緊套上了羽絨服，她穿著室內拖就跑著出去敲王阿姨家的門。

“王阿姨，王阿姨，你在麼？”

敲了許久，門終于開了。

一張蠟黃蠟黃，頭發凌亂，眼睛有血絲，完全沒有以前公務員盛氣凌人的氣質的王珍信開門出來了。

見到黎芮，她勉強的張了張嘴，“是黎芮啊，什麼事麼？”

黎芮語氣溫和的關心她，“阿姨，你出什麼事了麼，為什麼這麼憔悴？”十多年的鄰居，黎芮真的從沒見過高傲的王阿姨什麼時候這麼頹廢過。

聽到黎芮溫和的關心的聲音，王珍信猛的一聲哽咽，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你趙叔叔他，他不知道怎麼了，突然就得了疾病，現在人事不醒。”

黎芮驚訝，“趙叔叔，一向很健康的樣子，怎麼會？”她看著王珍信的樣子，同情的上前拉住她的手，“阿姨，別難過，趙叔叔會好的，他現在在哪里，去看醫生了麼？”

王珍信強忍著嚎啕大哭的沖動，點點頭，“昨夜里就送去醫院了，我陪了一夜剛回來，媛兒現在在醫院照顧你叔叔呢。”

黎芮安慰了王珍信幾句，自己卻心跳加速，昏頭轉腦的回到了家里。

打開電視新聞，全國上下近半的人突然發作陷入昏迷，這種事，還能瞞得住麼。

新聞播報了，卻是一句話帶過，說是可能某國的動物瘟疫入境，在人體上變異了，引起大范圍的昏迷。現在正在研制疫苗，請大家注意飲食健康。

看了這個，黎芮不覺得松口氣，雖然她仍然小小的懷疑著，動物瘟疫，也不大可能造成這麼多人同時突然的染病。

她搜索著網絡上的眾多信息，那些發病的人，都是突然全身顫動，仿佛疼的不行似的，用頭搶地也有，撞墻也有，最后血管都快爆裂了似的浮在皮膚上，眼睛突出，渾身僵硬的到底，只剩一點點氣息可以看出還活著，其他就跟活死人似的。

她害怕的抱緊了自己的身體，真的是世界末日快要到來了麼。

黎芮開了學校BBS，沒有說課業暫停。

她給幾個室友打電話，結果五個室友，只打通了一個，是她上鋪的韋月妮。

“月妮，看了新聞和網上那些帖子了麼？”

話筒對面，月妮在哭，“我沒看，我家里出事了，我媽媽突然就瘋了似的掀桌子砸家具，我和我爸爸阻止不了她，家里一團糟，現在好不容易把她送醫院了，醫院人擠人，連個床位都沒有，我爸爸在醫院抱著我媽等床位，我回家拿錢帶吃的。”

黎芮心中一涼，“那你不回學校了麼？”

“不回了，這怎麼回，我媽都這樣了，我還能安心讀書麼？”

黎芮不知道怎麼安慰她，“月妮，會沒事的。”

“嗯，我知道，我媽肯定沒事的，她平日里最信佛，見寺廟必拜，老天一定會保佑她的。我不跟你多聊了，現在我爸還等著我送東西過去。”月妮堅強的，肯定的說，最后跟黎芮隨意說了兩句就掛了。

黎芮跌坐在床，她茫然的，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去學校。

最后強撐起身體和精神，從保險箱里再取了一千多塊錢去社區里昨天重新營業的超市，米糧店買東西。每個超市，米糧店，24小時便利店的貨架上，東西都被搶購的差不多了，連鹽糖味精這些用量不大的，黎芮都沒看到多少了。

總有人罵這些哄搶的民眾愚昧，黎芮自己以前也鄙視這種，但是今天她也是搶購的一員，不管有用沒用的，凡是吃的，就算是以前超級不愛吃的餅干之類，黎芮只要看到貨架上還有，就買了。

她來的還算早。

所有的昏迷的人的突發癥都是昨夜里出現的，這些人被家人送到醫院，大家都沒回過神來，只有寥寥一部分的人意識到危機了，出來大買特買。

黎芮發現自己買的還不算多，她同一幢樓樓下的一對三十歲左右的夫妻買的才多。這兩人推了出門旅行的大皮箱子，背了大大的背包和提了大麻袋過來買東西。

黎芮先去24小時便利店買的零食餅干飲料小吃，能買到的東西不多，她轉而去另一家大超市購買。結果發現那兩夫妻在幾分鐘后也出現在同一家大超市，還是那大箱子大麻袋，現在是空空的。顯然回家了一趟這會兒再來買。

這樣的人不在少數，大家都沉默著，緊張著，話也不多說一句，面無表情的狂肆購物。

到了小區的米糧店，那門正在關。黎芮趕緊的跑上前去，“大叔，等等，我買米。”

這米糧店店主叫王保和，高高的身材，有力的手臂，國字臉，粗眉毛，甕聲甕氣，見到黎芮也不停下手中的門，“不賣啦，你別處買吧。”

黎芮站在王保和身邊，求情道：“大叔，賣點給我吧，現在讓我去哪里買米呢，只怕都關門了。”

王保和又拉另一邊的門，道，“你知道沒處買米，就該知道我為什麼不賣米了，走吧，這米接下來都不賣了。”

黎芮不肯走，她家里的米，還是一個月前買的，去農貿市場那會提不動米，只買了些袋裝的牛肉，豬蹄，雞腿，臘腸等等。如果今天買不到米，接下來一陣子更買不到了。“大叔求求你了，多少錢我都願意，賣一袋給我吧。”

王保和看著黎芮雙手交合著，也是街坊鄰居多年了，看著這孩子長大的，他心有不忍，看看左右這時候剛好沒人，“算了，就賣點給你吧，你是最后一個客人啦，跟我從我家里進來吧。”說罷他鎖上了門，帶著黎芮從自己家后門進，穿過廚房，中間樓梯，開了燈，再往前走就是糧店。

黎芮想買兩代大米，又怕扛不動，最后還是王保和好人做到底，給她送到了家。

第四章 末日前夕（下）

第一日。

新聞聯播一如既往的播報著，主持人還是沉著穩重的聲音，一條一條的講著國內外大新聞。

看著新聞，心里似乎又被安慰著安定了點。

除了……主持人換了個人。

看了看其他臺的內容，L市似乎是“動物瘟疫變異”傳染的最嚴重的一個市之一。

上了網，網絡仍然是喧囂的世界末日言論。但是斑竹們似乎反應過來了，跟著帖子的屁股，一貼一貼的封了。

網民們憤怒，譴責斑竹們，斑竹沒辦法，貼了類似“和諧社會，請大家尊重XXXX”。

看新聞讓人覺得安心，看網絡帖子，那顆心，又調了起來。

黎芮四肢大攤的倒在床上，雙眼無神的看著天花板。

忽的，她想到自己的空間。

還有那些小雞小鴨和許多亂七八糟看也沒看買的種子。

趕緊的默想那一片草地。

睜開眼，已經不是躺在床上了，一片青綠的世界。

十多只小雞小鴨還在籠子里，已經餓得叫聲無力。一邊扔著的，是黎芮買的種子和一根小樹苗以及從樓下維持管理社區花園的大爺那里借來的鏟子。

現在食物難買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情況會變得更差，黎芮看著這100來平方，也就家里那麼大的草地，不知道在這里種食物，夠不夠養活自己。

她拿著鏟子開始行動，父母去世的早，家里什麼事情都自己做。

每隔一陣的大掃除，搬動家具之類的事情，都是黎芮自己干的。這種田雖然累，但是滿心對未來不安的黎芮卻不厭煩的一點點一點點地松了一半的地，十幾袋各種種子種了下去。

她都忘了這十幾袋種子具體都是些什麼。

那些籠子里的小雞小鴨們，黎芮煩惱，要吃小米啊，自己都只有兩袋多米了，還要拿進來喂它們吃呢。

沒辦法，也不舍得就這麼讓小雞小鴨餓死了，黎芮從廚房用瓢子勺了半勺子米進空間，放在籠子的周圍，剛好讓它們能夠伸出腦袋來啄。

出了空間，剛沖了點開了機的手機就不停的響動著，黎芮一看是大伯母打來的。

她接了起來，“大伯母，你找我呢。”

黎芮大伯母叫李鳳紅，大著嗓門，“芮芮啊，你沒出什麼事吧，最近這動物病毒危險著呢，你一個人在家不安全，來大伯母家啊。”

黎芮大伯母就住在L市的東邊，雖然一個市，一東一西隔得也遠了。

“大伯母，我還好的，還是不去了吧，你看現在外面亂著呢，路上都沒幾班公交車的。”黎芮想到大伯母家一堆的人，到時候她睡覺都要跟表姐擠一張床，太難受了。

“那好吧，你一個人好好照顧自己，你大伯可擔心你了，你注意出門戴著面罩，最近肉類什麼的都別吃了，你是不知道啊，大伯母家隔離好多人都得了這個什麼病毒的，嚇人啊。”李鳳紅噓噓嘆道。

黎芮乖乖的應了幾聲，跟大伯母掛了電話。

她腦子里，正想著找點什麼東西做個籬笆樣的東西，把小雞小鴨們圍在一起。

第二日。

情況惡化。

新聞里一直說，情況仍在掌控之中，請民眾不要發慌，但是這一切騙不了L市的人。

不止醫院被擠滿了人，就是醫院附近的一大片區域，都是昏迷不醒的病人。家屬們全部哭天喊地的，大罵醫院大罵當地的管理人員。

黎芮看到自己這棟樓里，送出去許多的人。樓上十幾歲的叫王可可的高中生，三樓那位十分慈祥的老奶奶，二樓的中年夫婦……

第六日，黎芮不在看全國頻道的新聞聯播，她知道看了沒有用。她看當地L市的現場直播，也看L市的BBS。

無數的人，陷入了狂躁之中，精疲力竭之后滿臉青紫的昏厥，被送入了醫院。

醫院根本忙不過來這麼多人，也對這種新聞上說的動物瘟疫變異的病毒無可奈何。就連許多醫生，護士都發了這病。

但是他們根本不敢不收病人，如今的情況就跟沸油似的，一滴水進入，會炸鍋。

醫院購入了大量的帳篷搭建在附近任何可搭建的空地上，讓病人暫時都待在帳篷里。L市已經動手在市郊建立大型的療養院，準備一建好就移動這些人入療養休養。

街道管理處的人，公家的人都出來勸說家屬們不要圍堵在醫院門口，半脅迫半安慰的把人都哄回去了。

第七日。

異變頓生。

一個長得清清秀秀，笑的溫溫柔柔的護士王雪芬拿著儀器艱難的跨過一路被置放在地上的病人，走到一間房間里。

她已經忙了七天沒有休息了。

但是仍然帶著笑，說自己不累。

王雪芬也很奇怪，醫院里的醫生對這病諱莫如深，病人一天一天增加。醫生對著家屬，記者都說是已經采用了新進的疫苗，藥物，可以控制病情。可是她作為為病人使用藥物的護士，知道那不過是普通的葡萄糖而已。

L市不過是東南的三級小市，一醫，二醫三醫還有平安醫院之類中型醫院小醫院互相的通過話，醫院在ZF協助下已經征用了醫院附近許多的辦公大樓，把病人安置了進去。就是這樣，還有許多的病人，都在室外帳篷里待著。

這麼算來，只怕才四十萬人口的L市，幾乎有一半多的人都進了醫院。更不用提，許多不相信醫院的家屬，把病人留在家中自己照顧。

這種情況，幾乎使得整個L市商店，辦公，娛樂，公交都癱瘓了。

人人都躲在了家中，觀望著，害怕著，祈禱著，等待著……

王雪芬笑笑，想著這些人太過愚昧了，什麼世界末日的，她在那些送著爸爸媽媽來醫院的高中生啊，大學生身上聽了不少。不過是一次動物病毒，就把這些小孩子嚇得。

她取了葡萄糖吊瓶，身高不高的她，微微踮起腳換。

這病房里的病人，應該是L市最大的人物了，她每天最重要的，就是照顧好這位大人物。

她的嘴角還帶著笑，王雪芬沒有看到，床上的大人物，睜開了暴突的白色眼球，紫紅色的大嘴張開，一嘴不似人類的獠牙，青白的皮膚。

猛的撲上來張嘴就咬住王雪芬潔白的脖子，哢嚓哢嚓邊咬邊吃，滿嘴的鮮血。

王雪芬只來得及發出一聲“啊——”的尖叫，隨即美麗的脖子被尖利的青色獠牙咬斷，軟綿綿的歪在一旁，那張美麗的臉上，尤帶驚恐。

房間里，傳來恐怖的哢嚓哢嚓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