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先生，你不能上去？”先迎出來的老外把胳膊搭在單耀的肩膀上。

　　單耀回頭，眯起的眼睛中怒意洶湧：“我現在打電話給你的老闆，你先叫他們停止實驗。”單耀手往口袋神，老外怕他去摸武器，迅速出手，將單耀的手背在身後。

　　單耀沒防備，被制住手，頓時大怒，抬腳往後踢，迫使老外放開他，然後一腳將老外踹了出去。其餘人見同夥吃虧，紛紛加入戰局。單耀想說話都來不及，只得專心應對。

　　很快，以一敵眾的單耀，漸漸不支，頭上被人拿啤酒瓶給砸了一下，暈怔時被上了繩索。最先挨踢的老外，在單耀肚子上狠狠踹了一腳，作為報復。

　　側過身，單耀吐出一口猩紅。喉嚨翻滾了半天，才強行壓了下去。被揍了一頓，他心裡反倒輕鬆許多。剛看到地址時，他對複崎的愧疚快要將他沒頂。

　　“我是單賦豐的兒子單耀，你們給他打電話，讓他過來。”單耀趁他們商量怎麼處置自己的時候，逮到機會說話。

　　幾個人愣住，然後領頭的人給單賦豐彙報了情況。單賦豐給出的答案是：把單耀先關起來，找醫生給他治傷。

　　“單耀。”佟和平提著藥箱進來。

　　單耀見他身後跟著人，諷道：“你帶著保鏢進來幹什麼，怎麼，你覺得我都被綁成這樣了，還能打你一頓不成？”

　　“你們出去等我。”佟和平一臉愧疚的走近：“我不是怕你傷害我，你打我一頓也是應該的。我是怕你不配合我治傷，血流的不厲害，但是你得乖乖讓我把碎玻璃渣找出來。”

　　“我知道你很想研究複崎的身體。你動過他了沒？”

　　佟和平不敢看單耀的眼睛，低著頭翻找藥水：“還沒，他情緒太激動了。我們需要等他平靜下來，下午的時候打了一針，到現在一直在睡。”

　　“複崎他懷孕了。”單耀鬆口氣，壓低聲音：“如果你還有人性的話，放了他。他現在根本不能配合你們做實驗，任何藥水都有可能傷害到他和胎兒。”

　　佟和平呆住。

　　捆在床頭的手使勁掙扎著。“我不想讓別人知道，這事是我爸幹的。複崎知道麼？”

　　佟和平吃驚地微張著嘴，搖了幾下頭。

　　單耀紅著眼說道：“我自己一個人進來的，要是長時間不出去，我的人肯定會沖進來。到時候鬧大了，複崎會知道，老爺子會知道，你叫我們一家人以後怎麼相處？”

　　“單耀，我……”

　　“放我們走，你要是沒權利，就給我爸打電話。告訴他，複崎要是出點什麼事情，我一定陪著，他要是真想栽培小宸，就放在身邊養著，但是小初身子弱，一定要要讓老爺子看護著。”

　　佟和平惶然解釋：“你別亂想，我和你爸只是做簡單的檢查，不會傷害複崎的。”

　　“你或許是這樣想的，可我爸會放過複崎麼，你看看樓下多少保鏢，他們下手打我的時候，可想過這只是個正常的實驗。”單耀指指自己的腦袋，上面紅了一片，有細細蜿蜒的血流從上流到耳邊，隱沒在下巴後。

　　“我不知道他有孕，還沒開始做檢查。”佟和平複雜的神色顯示出他內心的糾結。

　　單耀道：“等有一日你有了喜歡的人，當了爸爸，你就會明白，什麼實驗都不如家人重要。”

　　“……我給你解開。”佟和平找出一把小刀，把繩子斷開。“我先給你治傷吧。”

　　“不用，別管我。”

　　“你自己給你爸打電話吧，我先去把複崎身上插的管子以及監視儀都給關了。”佟和平把自己的手機扔給單耀。

　　“謝謝。”單耀拿起手機，單賦豐的電話正好打過來。

　　接通。“和平，單耀傷的重不重？你給他來一針，把他送到我這裡吧。”

　　“爸，是我。你聽我說完，我現在馬上出去，一個人把複崎帶走。他們要是跟我動手，我陪著，只要還有一口氣，我一定不會扔下複崎不管。你要是真忍心看他們打我，你就別放人。”

　　“還有，想讓他們打暈我拖時間也行，不過複崎最後要是有什麼，我一定會陪著。哦，還有最重要一句，他懷孕了，我的。掛了。”

　　單耀拿起佟和平留下的小刀，藏在袖子裡。出門先撂倒門外的一個看守，將小刀擱在他脖子上，要他帶路去複崎的房間。

　　二樓走廊上的情景，在一樓客廳是可以看見的。馬上有人往樓上跑，截住單耀的路。他們不敢傷害老闆的兒子，只能對峙著。領頭的人還沒開口，手機就先響了。

　　“單先生，對不起，您可以把人帶走了。”領頭說了一聲，保鏢都跟著他往樓下走，房間裡的幾名醫生護士也跟著走了。單耀放開制住的那個人，自己往復崎所在的房間跑過去。

　　“稍微等一下，他現在不適合移動。”佟和平站在床邊，眼神呆滯。

　　單耀上前，看見複崎躺在白色的病人床安靜的沉睡著，眉頭皺起，似乎在做著什麼噩夢。

　　“我剛才給他檢查了。兩個月了吧？複崎原本的身體就不好，胎兒有些弱，經過這麼一折騰，以後更要小心，否則很容易流產。”佟和平看了看時間。“對不起，單耀。”

　　“不用跟我說。”單耀輕輕握住複崎的手，很冰涼，單耀心遏制不住的痛起來，大手抱住了稍小的手，試圖溫暖他。

　　“可以了，你抱著他吧，別劇烈顛簸。回到家，等他睡一夜，明天會自己醒過來。”

　　“他的手指在動。”單耀先是驚喜，後又擔憂，抬頭詢問地看向佟和平。

　　佟和平看見複崎的手指動的越來越頻繁，眼皮也在動。“沒事。他比六年前生小初和小宸時，意志堅定多了。也許成為父親，真的能改變一個人。但願我也能有幸加入到你們的隊伍裡。我走了。”

　　“和平。”單耀在佟和平出去的那一刻，喊道：“不管怎樣，還是謝謝你。六年前，還有今天，謝謝。”

　　“祝你們幸福。”佟和平輕輕笑了笑，有些無力地出了門。

　　“崎，醒了沒？”單耀見複崎的眼皮動的越來越厲害，有轉醒的趨勢。“快醒醒，咱們要回家了。”

　　複崎的嘴也在動，似乎要說什麼。單耀貼近複崎，聽聽他是否在說話。

　　“耀。救，孩子。”音色模糊，可單耀仍是聽清楚了。

　　握住複崎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單耀的聲音控制不住地哽咽：“我來了，救孩子，還有你。崎，醒不過來，就算了，我抱你回家。”以後，再也不會讓你受罪了，這是最後一次。

　　在將人打橫抱起的時候，複崎終於半睜開眼，似乎是瞧見抱自己的人是單耀後，又放心的睡了過去。

　　雲昊陽在外等的焦急，考慮該不該讓大番薯他們進去。單耀說時間長了，他不出來，再讓人進去救他們。現在還不到一個小時，可是他太擔心，還是決定先進去救人再說。

　　正準備進去，裡面倒先出來了七八個保鏢和幾個醫生模樣的人，見雲昊陽開車等在路旁，也沒說什麼，分成四五撥朝不同的小路走。雲昊陽看見單耀和複崎沒在其中，就讓大番薯等人別攔了。看樣子，像是事情已經和平解決了。

　　於是又耐心等了一會，就看見佟和平從裡面出來。“和平。”雲昊陽大叫著迎上去，急切的問：“複崎呢，單耀呢，他們都還好吧？”

　　“你進去吧。”佟和平音色低沉。說完話，就越過雲昊陽，逕自往外走。

　　雲昊陽沒時間指責佟和平，叫著大番薯沖進房子裡。剛進了客廳，就看見單耀抱著複崎從二樓下來，複崎靠在單耀的胸前，臉色看上去，沒想像中那麼憔悴。倒是單耀，頭上多了一團血污，看上去比較慘烈。

　　問在別墅裡發生什麼，單耀怎麼也不肯說。雲昊陽便不再追問，反正人已經救出來了，還是先回去把人安置好要緊。單耀坐上大番薯的車回家，雲昊陽看出單耀似乎不願讓他插手，就開車自己回去。

　　在車上，單耀讓大番薯給簡單弄了弄傷口，還沒收了大番薯的帽子頂在頭上。

　　回到家，已經是十點多。林叔在給兩個吵著不肯睡覺的小傢伙做夜宵，門一開，見單耀抱著複崎進來，便從廚房往外走出兩步，問：“怎麼這麼晚才回來，要不要吃夜宵？”

　　“不用了。”單耀儘量以平常的狀態，沖林叔笑笑，抱著複崎往樓上走。

　　打開臥室的門，就看見兩個孩子霸佔著他們的床，單初枕著複崎的枕頭，抱著他的枕頭，側躺著，已經睡著了。複宸胸口抵在枕頭上，腦袋擱在單初的肚子上，正專心致志的玩手機。見爸爸們回來，丹鳳眼眯成一條細縫：“爸爸，你們終於回來了。”

　　“噓。弟弟和老爸都睡著了。”單耀讓橫趴在床上的複宸下來，將複崎輕輕放下，蓋好被子。又抱起單初，拉過複宸，往孩子們的臥室走。

　　“吃不吃夜宵了，林爺爺在給你們做呢？”

　　“我吃，好餓啊。”

　　“小初晚上有沒有因為我們不在家而鬧脾氣？”

　　“沒有啊。”複宸使勁搖頭。“哥哥說你倆去約會了，很開心。就是等了你們好久，也不見你們回來。我們等的好著急呢。”

　　“乖，去吃飯吧。”單耀騰出手揉揉複宸的小腦袋，打開門進去。給單初脫了衣服鞋襪，蓋被子的時候，發現單初手上有很多墨蹟。拿熱水浸濕毛巾，放輕力道擦拭乾淨。

　　關了屋裡的大燈，下樓，複宸正在剝茶葉蛋。

　　“大晚上的，怎麼吃起來茶葉蛋了？”單耀拿過複宸手裡慘不忍睹的雞蛋，在手心轉了轉，再一剝，雞蛋皮就順利的剝落。

　　林叔給單耀也盛了一碗面：“是小初少爺要吃，結果煮好了，他卻睡了。”見單耀帶著頂帽子，以為是頭髮該洗了，單耀不肯露出來，沒有多想。

　　“哥哥本來是要吃的，可是實在堅持不住了。”複宸頑皮，一口吞下半個雞蛋，噎在嗓子眼。嚇得單耀和林叔，趕緊給他拍背，讓他吐出來。

　　複宸吐出來雞蛋後，單耀和林叔都大大松了一口去，就聽複宸第一句話便說：“哥哥不是故意騙林爺爺的，雞蛋放著，他明天肯定吃。”

　　“行了，知道你哥哥最好，趕緊吃完睡覺去，明天八點前必須醒，睡懶覺的都打屁股。”單耀“威脅”道。

　　複崎吐了吐舌頭，拿著剩下的半個雞蛋，小跑著回屋了。

　　單耀跟林叔道聲“晚安”，端著面往樓上走，剛進了臥室，一直支撐著他的那股精神力暫態斷掉，身子一歪，斜倒在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