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長長的睡了一覺，醒過來的時候，複崎覺得身體疲軟，腦袋也暈乎乎的。睜開眼，看到熟悉的房頂，記起自己是被單耀抱回家了，心安下來，又在床上賴了好一會。

　　從床頭摸來鬧鐘，已經是十點多了，第二天了麼？旁邊沒有人，單耀去哪兒了，

　　起身，複崎低頭聞見自己身上一股藥水的味道，心裡一陣厭惡，連帶著嘔吐感上湧。強壓了壓，打算去櫃子裡找件衣服換上。

　　下床，眼角餘光掃到屋門沒關，再順著往下一掃，看見單耀趴在地上。複崎嚇了一跳，鞋也顧不得穿，快走過去，蹲下身，看見單耀腦袋挨著的地方，有一大灘發紅的水窪，水窪那頭是碎了的碗流出來的麵條。

　　複崎趕緊把人翻過來，瞧見單耀頭上前面靠右的地方有不少血跡。怎麼會暈在門口，頭上開了口子能不看醫生麼？

　　“耀，醒醒。”複崎把單耀往床上抬。以前他一直覺得單耀特別重，拉著走都費勁，可今天把單耀抱上床，都沒覺得有什麼費勁的，似乎自己力量大了許多，早上的疲乏也沒有了。“醒醒啊。”

　　複崎叫了兩聲，無果，就準備去把常醫生和林叔都叫來。剛動了動，就聽見單耀沙啞的聲音響起來：“崎，我沒事。”

　　“我去叫醫生。”得把醫生叫過來給單耀看傷口。

　　“別。”單耀頓了下，粗粗的喘了口氣，手抓著複崎的衣角不放。“把門關上，櫃子裡有應急藥箱，你幫我弄一下就成。”

　　複崎蹙眉：“不行，頭上的傷要仔細處理。”

　　“我知道沒事的，聽我的好麼？”複崎當時被他打的頭破血流，快要到鬼門關報導，卻被他隨意拉回家，扔給佟和平救治。現在從複崎嘴裡說出這話來，單耀只覺得頭上的傷口疼的更厲害。

　　“這傷不能讓林叔看見，我、我怕老爺子擔心。你先、弄著，等林叔出去的時候，再、叫常、醫生過來。”後面的話，單耀斷斷續續才能說完。

　　複崎雖然覺得單耀胡鬧，可或許不讓老爺子知道確實是對的。一來，老爺子年紀大了，恐受不住他寶貝獨孫受傷的消息，二來老爺子很有可能為了給單耀報仇大動干戈，這樣可能會連累到佟和平。第三，複崎是有些私心的，單耀畢竟是為他才受了傷，若讓老爺子知道了，會不會厭惡他？

　　扶著單耀坐好，擰了個濕毛巾，輕輕擦去髒汙，單耀頭上還頂著一小段的麵條。找出止血的藥水簡單噴了噴，複崎拿出鑷子，就著手機的光，要把頭上的碎玻璃都找出來。

　　“你去搬個椅子，別一直站著。”

　　“那樣就夠不著了。”複崎本能地回答完，才體會道單耀話裡滿溢的關心。他太后知後覺了，後來單耀對他是真的好，他不該懷疑單耀的。“站一會有什麼要緊，我睡了好久，都不覺得累。”

　　說完，肚子“咕咕”響了兩聲。複崎正覺得不好意思呢，單耀的肚子也開始打鼓。

　　兩個人相視一笑。單耀閉上眼，任由複崎在他頭上忙活。

　　“我去樓下找點吃的。”

　　“嗯。”單耀模糊的發了個單音，音調上挑。

　　“怎麼了？”複崎邊收拾東西邊問。

　　單耀臉發紅：“能不能先給我倒點水喝？”

　　複崎不明白單耀臉紅什麼，趕緊給單耀倒了杯水，便匆匆往樓下尋食。林叔正在廚房準備午飯，複崎進去歉然道：“有沒有什麼吃的，好餓啊。”

　　“能吃是好事，懷孕的時候就該多吃點，好多分給肚子裡的孩子一些。”林叔迅速熱粥。

　　“我來吧。”複崎照顧完單耀，倒覺得身上挺有力氣的。一掃多日來，身體不佳的狀態。

　　林叔哪裡肯，堅決不許複崎插手。複崎只好說道：“多熱一點，單耀也餓著呢。我去樓上看看小初和小宸。”

　　“怎麼不讓少爺下來拿吃的，以後他不願意下來，你就按通訊儀叫我給送上去。”

　　複崎道：“沒事的，我也得多活動。謝謝林叔。”

　　孩子們還在賴床，複崎打開門悄悄看了一眼，就關上門離開了。孩子們一醒過來，必定要去他們屋裡鬧，單耀現在的情況，他哪敢放孩子們進去。

　　端了兩大碗粥，一盤煎餃，回屋，一個坐在床上，一個坐在椅子上，對著面吃起來。單耀沒吃煎餃，把粥吃了個乾乾淨淨。複崎倒是一個人把煎餃都給吃光了，粥讓給了單耀。

　　“崎，你也上來躺會吧，累不累？”

　　“不累。我看你臉色不大好，我把常醫生叫進來看看吧，就說是我難受。”複崎把碗摞好，準備送下去。

　　單耀不贊同：“林叔那性子，一聽你難受，肯定得跟過來。我沒事，誰流了血臉色能好看，你不覺得，我比剛才好多了麼？”

　　“那我去叫孩子們起床，吃完飯，讓林叔帶他們出去玩。”

　　“你，快點回來，我想跟你說說話。”單耀說話的時候，眼皮子還在打架。

　　複崎笑著點了點頭。

　　再回來的時候，果不其然，單耀已經睡得很沉了。複崎躺在旁邊，握住單耀的手，睜著眼，在單耀醒過來之前，想了許多事情。

　　上一次準備接受單耀的感情，只是嘗試著去相信，後路都想好了。而這一次，他已經相信了，單耀是真的愛他。

　　為了一份前幾個月的電子版企劃書，讓他難受了好幾日，真是不值。他應該親口問一問單耀的，該給單耀一個解釋的機會。

　　他相信單耀此刻是真的愛他，但還是無法信任單耀感情的持久性。如果單耀能一直喜歡著他，那麼他們一家四口就幸福的生活下去。如果……

　　複崎閉上眼睛，感受淚珠從他眼角滑落。忽然有溫熱柔軟的物體貼上他的臉，截住了那滴淚珠。

　　睜開眼，看到逼近的俊臉。“醒了。”

　　“嗯，不知道怎麼的，就睡著了。”單耀抱歉地揉了揉鼻子。“我們說會話吧。”

　　“好啊。”複崎坐起來問：“你想說什麼？”

　　單耀從被子裡抓住複崎的手，頭卻低著，不看複崎，問：“前兩天為什麼突然就生我的氣了，是因為和平的關係麼？”

　　複崎抽出手，單耀嚇了一跳，以為複崎還在生氣。結果複崎跑去桌子上把電腦打開，拿過來給他看一份檔。

　　“這是。”單耀氣的要拍自己不爭氣的腦袋，被覆崎攔住了。“上次他確實提出過要我投資的事來著，雖然當時我還沒徹底喜歡上你，可為了孩子，我也不能讓他進行實驗啊。他不死心，留了一份企劃書在這個電腦裡。我一點要拿你做實驗的想法都沒有，所以很快就忘了這事。”

　　“當時，小宸還在門口偷聽我們對話。我打了和平一拳，小宸看到了。你要是不信，可以去問小宸。他聽不懂我們的談話，但是他一定能證明我揍過和平。相信我，我絕對沒有答應過這事。”

　　單耀一口氣說了一大串，額頭上竟還出了薄薄的汗。

　　複崎將電腦“啪”的合上，展顏道：“我信你了。出了學校，我就反應過來，你就算是為了孩子，也不能讓我這個時候去做實驗啊。被人綁架之後，我就確定下來，你跟佟醫生沒有聯手。”

　　“耀，想到這一點，我真的很開心。那個時候，我害怕，但是不絕望，我知道，你肯定會來救我的，沖著寶寶的面子，你也不會丟下我不管。”手摸上肚子，複崎笑道：“我覺得，似乎有些大了呢。”

　　單耀卻惱道：“我知道你失蹤的消息後，第一個想到要救的，是你，複崎。”

　　複崎的眼眶忍不住熱起來，歎口氣：“沒什麼不同的，只要你能來，我就很開心了。耀，我們一家人好好過日子吧。”

　　“不一樣的。複崎，這不能一樣。”單耀也紅了眼：“就沖著這次誤會我，能讓我討個賠償麼？”

　　“什麼？”

　　單耀道：“我沒資格說出讓你忘了以前的話，我只求你，在以後，能夠正視我對你的感情，而不是總帶著對我的恐懼、排斥和不信任。什麼時候想起我對你的壞了，別讓他影響你對現在的我的判斷力，千萬你別憋著，馬上揍我一頓也好，發洩出來。我寧願總被你揍，被你罵，也不想你一直把我放在不可原諒的定義上。”

　　複崎沒吭聲。

　　單耀一把將人抱住：“給我將功贖罪的機會，好麼？既然沒有給我死刑，那也別給我終身監禁的刑罰，你看著我的表現，慢慢給我減刑好麼？”

　　“你……”

　　單耀身子都僵了，等著複崎後面的話。

　　複崎好半天才道：“好能說。算了，我們從頭開始吧。不過你說的啊，我要是想起以前你的那些混蛋事，就能立刻揍你，必須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

　　“當然。”

　　“雖然現在就想揍你，不過，念在你為了我重傷的份上，饒你一次，我去看看林叔出門了沒，把常醫生叫過來。”

　　“別忍著，你打吧。”單耀握住複崎的手，朝自己臉上抽。單耀力氣不含糊，複崎使勁往回抽，才緩衝了勁頭，打在單耀臉上的力道小了許多。

　　“別鬧了。”複崎細眉一豎，輕叱了聲。“等等，你的手腕？”

　　單耀無所謂道：“捆的時候掙扎來著，破了點皮而已。”

　　“那就當我已經打過你了吧。”複崎瞪了單耀一眼，轉過身卻忍不住勾起嘴角。又去拿醫藥箱，算了，在常醫生來之前，再給他處理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