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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的藏品》第7章
第六章

  還跳著華爾茲的神志,以為自己見到了幻覺,直到鋒利的銳氣從布團裡迸發而出。

  反射條件鬆掉布團,男人身體向後避開的瞬間,黑色的利刃口冒出布團外,接著由內至外,「唰」的一聲,從上到下將整個亞麻布團割裂開。

  布料破碎了一地,而在這一地碎片中,躺著一個人。完全就是順應男人的心願一般,「尊貴的陛下」睜開了眼睛,像是不適應許久未見的光線一般,他緩緩的眨動著眼睛,直至眼簾完全張開。

  他撐起身體,那雙狹長的眼比與他的發色一樣,是如同血色一般的暗紅,像是盈著水,極深極濃。

  時間可能很短,也可能很長,將男人驚醒的是一顆射中他手邊一寸遠的子彈。停止華爾茲步伐的神志乖乖回籠,對於在生死關卡上的失神,男人感覺莫名。

  耳邊響起鐵鏈的「叮噹」聲,是還穿在那人琵琶骨中的鏈子。

  他垂下略略一瞥,伸出手握住鏈子的一端,像試重量一般掂了掂,然後就用著那樣無所謂的姿態,將鏈子往外扯。那一節節的鏈段染的通紅,糾扯著皮肉從身體中穿過,該是極痛的,他面上的表情卻不變分毫。被完全扯出身體外的鏈子化作細沙,自他掌中滑落。

  那人站起身,在飛射的子彈網中,優雅的、堂而皇之的站起來。

  男人沒有阻止。

  因為從那人踏出去的第一步開始,屬於人類的哀嚎聲就開始響起,有些甚至還未來得及發出聲響,便已暴睜著雙眼倒在了地上。他手中的黑色巨鐮就像死神手中的鐮刀,一條一條,有條不紊的收割著人類的生命。

  森林裡,很快便安靜下來。正確說,是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對於危險,動物們有著遠比人類敏銳的多的直覺。

  死一般的寂靜籠罩了整個森林。

  那人慢慢走回來,赤足踏在泥地上,悄無聲息,可男人卻能很敏銳的嗅聞到強烈的血腥味隨著那人的靠近,一路飄散。

  男人維持著背靠巨石的姿勢,抬頭望向對方。對方身上仍然只圍有半塊黑布,可他顯然並不在意袒露身體,態度自然從容的好像男人是準備替他更衣的侍從。

  「下午好,人類。」

  他突然開口,聲音中帶著久未說話的沙啞,但仍然聽得出它優美的底色。他說話的語調有點特別,帶著些許鼻音,發音很是優雅。

  「……下午好?」

  男人環顧四周的屍體一圈,回答的有點遲疑。

  「你叫什麼名字?」

  名字?因為很久沒有被人問過這樣的問題,男人不由的怔一怔。

  「那個——霍克特哈蒙德,應該是。」太長時間不被使用的東西很容易就會被遺忘,即使名字也不例外。把幾個不同的發音在嘴裡咀嚼一下,男人肯定了最後答案。

  「你的座右銘?」

  「呃——太陽每天都是新的?」

  「很好。」對方微笑,有點滿意的樣子,「你可以叫我卡俄斯。」

  霍克特越發跟不上形勢了,所以這是初次見面的友好寒暄?但這個自稱「卡俄斯」的克羅那人,下一個動作就讓霍克特找回了現實感。只見他手中的黑色巨鐮在半空劃過一個利落的弧度,弧度止時,那刃口正指向霍克特。

  「棄屍荒野總是很可憐的。而我已經知道了你的名字和座右銘,至少會替你立一塊碑,並將它們刻在上面。你覺得如何?」

  霍克特即便對這突然發生的一切再過驚訝,此刻也必須要回神了。

  「我想,這裡頭有點誤會。」他把牛仔帽從頭上拿下來,頗為煩惱的捏在手裡,「您看,我可以解釋的。您先前一直在一間——嗯,實驗室中。您是怎麼會在那兒的,我並不知道。不過是我把您從那裡帶了出來。」

  霍克特的表情很真誠。雖然他的真實目的很有可能會把眼前這人再送進另一間實驗室,可這完全是另外一件事,完全不必要提起。讓我們來看看到目前為止的事吧,他把這人救出來,又跑了這麼遠的路,結果對方一醒來卻是要殺了他,這多不公平!

  卡俄斯笑了,他的笑容中帶著一點貴族特有的憐憫味道。

  「我知道的事,比你以為的要多,人類。我偶爾會醒過來,當然這非常的偶然。不過我碰巧知道那天晚上你像只小老鼠一樣溜進了實驗室。我幫助你進來,再帶領你出去,如果沒有我,你那天晚上不僅一無所獲,甚至可能被抓個現行。那麼,你以為我在做什麼呢?毫無緣由的殺掉進入我視線範圍的所有人?」

  這傢伙難道當時是有意識的?這是霍克特的第一個念頭。第二個念頭則是難道他不就是要無緣由的殺掉所有人嗎?

  對方顯然看出了霍克特的不以為然,笑意加深了兩分。

  「當然不是了。你看,我對你的真正目的並不感興趣,你本來要把我帶去哪兒我也不想知道。我原可以放你走的,可惜,偏偏是你,就不可以。」

  這話男人沒有聽懂,不過今天不能輕易過關這意思,他是聽出來了。

  霍克特的視線在對方身上溜一圈,在這安靜的森林中,剛剛上演了一部血腥片,可這位主要演員身上卻乾淨的不見半點血滴。他又望向腳邊不遠處的一具屍體,那具屍體上的軍服被血水浸染的已失去了原先的顏色,頭顱則破碎成一團血肉模糊的圓球,整個身體呈現古怪的姿勢捲曲著。

  卡俄斯顯然也發現了男人視線的落點。

  「別害怕,我不會讓你變成那個樣子的。」他說,「只要你聽話,我可以讓一切很容易,沒有痛苦。」他用一種勸慰的口氣說,「閉上眼睛吧,這樣你會好受些。」

  鋒利的刃口抵上霍克特的脖頸。他小心垂眼,瞥一眼自己的脖子。

  「我能問一下原因麼,陛下?」

  「如果不知道原因,你是不是就不會閉上眼睛?」

  「那可說不好呢,陛下,您看,我總不至於站在地獄入口時,還不知道自己去那兒的原因吧?」

  這算是一個頗有道理的說法,但對這個克羅那人明顯不適用。

  「你不需要知道原因,它對你沒有用處,只會浪費我們彼此的時間。你知道,下棋是很有趣的,但成為其中的一枚棋子,就不怎麼有意思了。」他手中的巨鐮再次收緊,「那麼就這樣了,人類。」

  霍克特還是沒有弄懂這個原因。他也沒再要求解釋,因為脖子上的刃口已壓迫到皮膚緊繃的地步。他抬眼,此時,太陽正從雲朵中露出臉來,陽光透過樹梢細碎的落在卡俄斯的頭髮上,他眸子暗紅,如同黑夜中盛開的死亡之花。

  只盛開在地獄的花朵,傳說它的祭品,是人類的靈魂。

  無論是諾爾亞帝國還是巴美爾帝國,亦或是這個世界上每個大大小小的國家,都有其嚴格的等級制度。取決於自身的歷史淵源不同,等級的劃分會有程度不同的差別,但不變的一個級別,便是金字塔的最底層——賤民。

  「賤民」的幾個主要來源是,一犯人:犯有重大案件的犯人,其中部分在刑滿釋放後,會被取消其原有社會等級,烙上賤民的標誌。二國外來的流亡者,凡確定不是經由正當途徑進入本國的,又不願被遣送回國的人,也一般都會納入賤民的範圍。三家僕,私有制下的僕人,主人有權要求政府相關部門將其納入賤民籍。除此之外,也不排除那些得罪權貴派的可憐人,被隨意竄改社會等級,塞進賤民籍的可能。

  因此,就整體意義而言,「賤民」這兩個字代表的是:恥辱、卑賤,以及任何權利、社會保障的喪失。

  而在有關「賤民」法律規定的最後一條是:一旦進入賤民籍,其後代子子孫孫皆為賤民,永遠不得脫出此籍。

  就如同先前所說的,諾爾亞帝國是個美麗的國家,它的大多數城市都美麗的如同童話王國,但是顯然,這並不是鋼瑟城「賤民區」的現狀。

  陳舊的水泥建築物,透出蒼白的灰色,毫無章法可言的規劃佈局,一間間低矮的房屋凌亂的擁擠著。亂塗亂畫的牆壁,狹窄的道路,瑟縮在下水管道旁的流浪漢,耷拉著鼻涕永遠吃不飽的孩子——無論走在賤民區的哪條道路上,這都是不變的一幕。

  這裡沒有鮮花,沒有綠色,沒有笑聲。

  「滾,你這賤民,是斷了腿了嗎!」一隻腳狠狠朝下踩踏著,皮鞋的後跟死命的碾著,「居然敢擋我的道,不想活了是不是!」

  地上的人沒有聲音,也不敢抵抗,只是儘量蜷縮在一起,瑟瑟發著抖。

  「下次給我看清了路再走!」施虐者理一下領口,筆挺的警察制服上,徽章閃著刺眼的光亮,「鋼瑟城的道路可不是為了你們這種東西而建的!」

  這裡,有的時候也沒有陽光。

  賤民區,西4街區B5街道,一幢兩層樓的居住用房。

  「原來你也有傷成這樣的一天的啊,」起居室的沙發上,一個手指掂著酒杯的人,姿勢悠哉,「碰著什麼了,能傷你傷的這麼重?」

  「一個很厲害的……」擰成一個結的眉心顯示了思考的掙扎,「生物。」

  「嘖嘖,左手臂被砍掉,從頭到腳整五個血窟窿,軟組織挫傷不計其數,」沙發那端傳來笑聲,「能讓你傷成這樣,果然很厲害。」

  霍克特後來反覆思考過,那個恐怖的追殺者絕不是人類,於是他又想起在監獄時統戰部隊的小鬼說的克羅那人。可是大部分的克羅那人都弱小無力,雖然那小鬼說有些會很厲害,可霍克特以為這「厲害」絕不應該包括將他追殺的如此狼狽。

  「我還有頭坐在這裡和你說話,就已經是奇蹟。」不以為意的語調,「行了,倫克,別磨蹭了,你要讓我的血流乾嗎?」

  「讓你血流乾了倒也好,世上少了一個禍害。」放下酒杯,倫克從沙發上站起。

  這是一個高挑個子的男人,五官清朗俊秀,溫和乾淨,像是受過良好教育的公子爺。

  不過這是錯覺啊錯覺,霍克特搖頭,這個看似溫文有禮的傢伙,可是有著一副毒辣的唇舌。

  「要什麼型號的?」倫克站在霍克特跟前,打量斷臂的眼神如同打量即將到口的肥肉。

  「T52。」

  「2萬3。」

  「1萬8。」

  「T32,給你這個價。」

  「這個型號的不頂用,」霍克特不滿意的皺一下眉,眼裡故意添兩分曖昧的痞氣,「咱們倆都這個關係了,你捨得讓我帶著一殘次品上戰場?」

  「生化臂也是血肉之軀,你用它摸萬伏電壓,還希望它完好無損?」倫克不為所動,「殘次的不是T32,是你的腦袋。」

  「T52。」霍克特很堅持。

  「好,」倫克突然鬆口,一下答應下來,但下一句話就讓霍克特臉一抽,「你欠我一張懸賞單。」

  倫克你個軍火販子,地道的奸商!霍克特一邊腹誹,一邊看著倫克開門出去,再回來時手中多了個方盒。輸入單為這個盒子而設的一組密碼,倫克打開盒蓋,「咯」的一聲,一陣寒冷刺骨的白霧從每個縫隙中冒出,瞬間籠罩了整個盒身。

  倫克伸手進去,從盒子裡取出生化臂。

  「你說的那個厲害生物怎麼樣了?」倫克在霍克特身邊單膝跪下,順手從腳邊拖出一個工具箱,「幹掉他了?」

  「你在想什麼啊,怎麼可能?」霍克特一臉莫名,右手摸過矮桌上的煙盒,抽出一支。

  「那你怎麼——?」

  「我親愛的倫克少爺,你不知道這個世上有兩個字叫『逃跑』嗎?」摸到打火機,霍克特點燃煙,叼上唇角,順帶調低視線看一眼倫克,「喂喂,你這是什麼表情,我也是逃的很辛苦好不好?」

  一路在那沒邊的森林裡找遮蔽物,偏偏他那對手快如幽靈,最後好不容易摸到一高崖上,跳進下頭湍急的河流才算甩掉那人,本就一身亂七八糟的傷,再往河水裡一泡,險些就失去意識,如果不是撞上一塊巨石,現下也不知被衝去哪裡了。

  「明知道打不過,就不要硬扛,」霍克特語重心長,「這是人生的智慧,多學著點吧。」

  逃跑還說的一臉光榮。

  倫克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手上一緊,卡死主架後,開始調整副支架,「替你裝生化臂最是輕鬆,不用打麻藥,也不用忍受大呼小叫。」

  「多謝誇獎。」霍克特懶懶的吐出一個煙圈。

  「不是誇你,是誇你們死戰部隊的長官。」

  「那是,我也很佩服他們。」把煙夾在唇間,霍克特的食指從腹部的左邊輕輕一劃,縱橫過整個腹部,「就算你在這兒,立馬把我腰斬了,我也能一滴汗不冒的研究一下自個的腸子。」

  「煩請你保護好你自己的腸子,你在我的欠債本上可是位居第一。」托著手肘向上一頂,以一整圈鋼鐵鋸齒為界,左右兩邊的斷面嚴絲合縫。將整理完的工具箱往椅子下一推,倫克站起身,「行了,自己試試好不好用。三天以內不要亂來,否則斷了概不負責。另外,你這兩天在這裡的食宿費,我會給你記在債本上的。」

  「是,是。」

  嘴裡應著聲的霍克特,心裡想的卻是四個字,奸商倫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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