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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的藏品》第63章
第六十二章

  過不兩天,雨季來臨了,天氣悶熱而潮濕,沒有一絲風,整個世界如同關上門的烤箱,令人透不過氣來。露台上放著一把長躺椅,卡俄斯躺在上面,注視著陰沉沉的天空。天際滾過一陣悶雷,有隱隱的微弱涼風撲吹到他臉上。椅子下的黑貓忽然喵嗚一聲,躍跳下地面,小跑著去到門邊,然後蹲下身子,兩秒鐘後,門從外向內打開了。

  霍克特走了進來,然後一腳踩上它的尾巴。

  「喵——!」

  淒厲的慘叫聲驚的霍克特連忙抬起腳,黑貓立馬竄的老遠,躲在角落裡蜷縮成一團,發出陣陣哀戚的貓叫。霍克特的視線從貓的身上,移到貓的主人身上,頓時覺得有點尷尬。

  「沒有關係,不用理它。」既然要獻慇勤,就要有被踩尾巴的準備。卡俄斯不以為意的看一眼抱著尾巴的黑貓,向霍克特示意道:「過來,人類。」

  雨季總是特別的悶熱,霍克特穿了條寬鬆的褲子,正卡在胯骨上,上身是一件極為單薄的黑色汗衫,露出兩條結實的手臂,汗衫緊貼在身上,隱隱勾勒出漂亮的肌肉線條。他沒有穿拖鞋,赤著腳走到卡俄斯身邊。卡俄斯把腳挪開一些,讓他在腿邊坐下,然後伸手撥開他額前的頭髮,露出他汗濕的額頭和緊閉的左眼。

  「熱?」

  「嗯。」

  諾爾亞帝國北部的氣候真不怎麼樣,還未到夏季已經又悶又熱起來,雨季來臨後更是悶熱的讓人無法忍受。如果閉上眼,霍克特幾乎以為自己正在熱帶雨林出任務。相比之下,卡俄斯則從容的多,他一頭長發整齊的綁縛在腦後,像是用什麼上好寶石雕刻出來的臉龐上,沒有一絲燥熱與煩悶,神清氣爽的好像這會是深秋似的。

  霍克特看看他那連半個毛細孔都看不出的臉,禁不住去碰了一下,細膩滑爽,入手的感覺竟比自己的體溫低上一些似的。這可能是因為霍克特太熱了,也可能是因為個人體質問題,總之這份舒適的溫度令他不由攤開手掌,整隻手都貼了上去。

  卡俄斯自然發現了霍克特的企圖,他沒有阻止,任由那隻手從臉頰蹭到胸膛。襯衫被蹭散開來,露出胸膛上的傷疤,霍克特的目光在疤痕上頓一下。

  卡俄斯身上的槍傷早就已經好了,在霍克特身體機能恢復後的第三天,他的傷口開始癒合,但並沒有如同以前一樣消失的點滴不剩,可能是由於力量的受阻,那五個彈孔最終還是在他的身上留下了猙獰的疤痕。

  霍克特用拇指摩挲過離心臟最近的那一個。

  「快要下雨了,會舒服一些的。」卡俄斯的語氣中帶著些安撫的味道。他脫下手套,光裸的手掌貼上霍克特的腰部,手掌下身體的熱度滲透出那些薄薄的料子,帶著強悍而蓬勃的生命氣息。「或者你先去泡個冷水澡?」他建議道。

  「哦?和陛下一起?」霍克特半帶調笑的說道。

  卡俄斯洗澡時從不碰熱水,不論什麼季節。

  「如果你願意,我一直是很歡迎的。」手指沿著汗衫邊緣,卡俄斯挑開那層薄薄的衣料,下面是充滿力量的背部肌肉,泛著微微的汗意。他用手指把這些汗意抹開,聽霍克特在他耳邊笑出聲來。

  「這天太悶熱了,還是改天吧。」

  和這傢伙共用一個浴缸——霍克特可不敢期望這會是一個純粹而輕鬆的消暑過程——他寧願坐在這兒把這傢伙當冰袋用,也不想像蝴蝶標本一樣被摁在一個裝滿冷水的浴缸裡。雖然後者聽上去更涼快一些,但事實上,真正的降溫效果很難說。

  他慢慢的摩挲著指下的槍痕:「前幾天,我聽蘭帕特說傑夫康迪被通緝了?」

  「是的。」

  卡俄斯回答的很簡短,其實他並不想讓霍克特知道康迪的消息,他只是——好吧,他只是有點擔心這會讓他聯想到雷內。他不太能夠理解霍克特對於雷內的感情,但他能夠感受得到他的悲傷。事實上霍克特的情緒一直都很穩定,少有波動,正因如此,這些悲傷才更令他傷神。

  他微嘆口氣。

  要知道他的收藏史是很漫長的,在克羅那大路上,他曾擁有過各種各樣的藏品,這些藏品不是沒有過令他費神的經歷,可他從來不曾為了其中某一件傷過神。不過現在,他終於遇到了特例——他為他的情緒傷神,他為他與死神的遊戲操心,可即便如此,他仍然不能把他完全攏在自己的掌心。

  因為啊,他這頭擁有漂亮皮毛的藏品,有他自己的生存方式。

  對於傑夫康迪的通緝事件,卡俄斯的回答很簡單,霍克特也沒有追問詳細情況的意思。他沉默一會,在天際滾過又一陣悶雷時,他開了口。

  「對於康迪,你準備怎麼辦?」他問他。

  「我還沒想好,總之得先找到他,其他的一切可以慢慢再說。」卡俄斯抬起霍克特的頭,吻在他緊閉的左眼上,「無論如何,得先替你把眼睛找回來,不是嗎?」

  那麼,之後呢?

  在捉到傑夫康迪,找回他的眼睛——之後呢?

  戰爭已經開始了,已經開始了的戰爭,將會有它自己的意志,不需要插手,不需要煩心,只要在正確的時點添一些必要的柴薪即可。這件事亞歷山大會做的很好,事實上自從戰爭打響後,卡俄斯就已經很少插手相關事宜了。

  所以,在這以後,你還準備做些什麼呢?

  霍克特的喉結動了一下,舌頭與聲帶卻沒有能夠按照他的意願發出聲音。

  天際悶雷陣陣,烏雲滾滾,黑沉沉的壓下來。半縷風也不透的悶熱中,有零星雨滴從天空降落,一滴一滴,安靜的砸落在露台地板上。

  「怎麼了?」卡俄斯注意到了他的沉默。

  「沒什麼。」霍克特搖一下頭。

  雨水更多的落下來,在地板上砸出一個又一個圓形濕痕,這些痕跡很快互相重疊,模糊了彼此之間的界限。越過這逐漸細密起來的雨滴,霍克特看一會卡俄斯,然後他傾過身去,吻上對方的唇。他的吻立刻得到回應,唇與舌似乎有它們自己獨立的意識,在接觸到的剎那,便開始了自我的糾纏。

  雨越來越大,從黑沉的天空中,雨水毫無顧忌的傾瀉下來,漸漸的,天地之間彷彿只剩下了「唰唰」的雨聲和永不停歇的雨幕。

  以及在雨幕中擁吻的兩人。

  椅背不知何時放下了,他們躺在放平的長椅上,細膩的長吻中,濕透的衣物逐漸解開。雨水是冰冷的,然而彼此接觸的皮膚,卻有著滾燙的溫度,在緊貼的一瞬間,它令靈魂感到顫慄。

  霍克特固定住卡俄斯的肩膀,一個翻身用力把他摁在長椅上,自己則撐起上半身,俯視著這個不知如何便闖入自己生命的克羅那人。在他身下,這個克羅那人的頭髮已經散開,並且濕透了,這些濕透的長發有些蜿蜒在椅面上,有些則垂落下椅子,余一些髮梢拖到地板上。雨水不停落在他臉上,又沿著他的臉頰向下滑落。

  霍克特用拇指輕柔的掃過他濃長的睫毛,落在睫毛間的細小雨滴紛紛滑落。

  曼珠沙華,傳說中的地獄之花,常年盛開,卻不為任何人。

  霍克特的手腕被握住了,卡俄斯直起身,他察覺出霍克特的異常,開口想問,霍克特卻已經再次吻了上來。細密的吻和雨水一起,在每一寸皮膚上鋪散開來。

  無盡的雨幕,遮掩住這兩道互相交疊的身影。

  一個星期後,亞歷山大送來了傑夫康迪的下落。

  戰火的逐漸蔓延,令邊境地帶的幾個小鎮,人去樓空。死亡和鮮血漸漸覆蓋了這些土地,槍炮聲煙火味籠罩著它的上空,隨著每一枚子彈的射擊和每一發炮彈的降落,土地在人們的腳下顫抖。這種顫抖讓離邊境帶更遠一些的人們也開始不安,他們紛紛離開自己的家,帶著所有財物往後方撤去。

  城鎮,一個接一個的空落下來。

  就在其中的一個小鎮裡,蒂娜正坐在一棟三層平房的屋頂。這個小鎮並不處於諾爾亞帝國、巴美爾帝國和古蘭國的接壤處,它也位處於「三不管」地帶,但更靠近東邊的樂安國一些,因此暫時還未受到戰火的波及。饒是如此,這小鎮裡的人也已經走的差不多了。

  但在三天前,蒂娜來到了這個小鎮中。她每天不做些什麼,只是花很多的時間坐在屋頂上,眺望著遠方的地平線,一坐就是一天。她的年紀、裝束和行為,本該引起許多揣測的目光,但在這個自身不保的戰爭年代,只要不威脅到自己,已經沒有人會去關注其他人的存在了。

  而現在正是傍晚五點,太陽落山的時候。

  那輪紅日漸漸沉入遠處的山巒間,天邊層層疊疊的雲,似火燒一般。蒂娜凝望著那個方向,她的臉龐也被鍍上一層橘紅色,晚風吹起她寬落的長袍。一隻麻雀飛落下來,停留在血跡斑斑的袍角邊,蒂娜低下頭看它一眼,隨即又把目光移了開去。

  她深吸一口氣,空氣裡有青草和安靜的味道,她讓那些味道沉澱在肺部,雖然她的胸口因為這樣一個動作隱隱生痛。

  她的狀況並不太好。

  正如同霍克特所感覺到的,她的身體已經走入末途,它好像變作了一口沙化的泉眼,無論怎麼用力挖掘,也無法尋出一點水來。違反自然的力量,生搬硬套在一具脆弱的女孩身上,那扭曲的強大吸取著她的生命之泉,過早乾涸只是遲早的事。

  她想,她就快要死了。

  或許那一次,她該見見他的。隔的遠一些,應該不太要緊,再說蒂娜已經發現,只要那人願意,他可以讓他對她的影響降到最低,低到幾乎感覺不出,就像在柏林多城那樣。

  可是當時,蒂娜退卻了。她害怕會在那人眼中看到厭惡,畢竟她的存在會提醒他什麼呢?都是些糟糕的事情罷了。但是現在想想,蒂娜多少有點後悔。

  她只是想看一看,他睜開眼睛的樣子。

  在她還很小的時候,就被帶到了威爾森身邊,服用各種各樣的穩定劑,以為之後的實驗做準備,從十二歲開始,她正式接受實驗。她沒有朋友,沒有家人,在之後漫長的歲月中,漸漸的,她連母親的臉都想不起來了。她每天見到的就是威爾森和研究員,還有他。

  她剛來的時候,天天都會跑去看他,她想不明白為什麼這個人的身上會穿著鐵鏈子,還有為什麼這個人從不睜開眼睛。她甚至問過威爾森這個問題,可是沒人能回答。再後來,等她長大一些,她就不再問了,因為她漸漸開始明白,自己在這場實驗中扮演了一個怎樣不堪的角色。而等她再長大一些,她連走到近處去看一看他的臉,都成了不可能,她只能遠遠站在門口,眺望著那幅靜止的畫面。

  她是折磨他的成果,而他是她的護身符。

  無論她痛苦還是哭泣,只要抬頭,他一直在那兒。在無數次的眺望凝視中,她偶爾也會想,這雙合攏的雙眼,如果睜開,會是怎麼樣的?

  蒂娜攏了攏身上的衣袍,不再去想。

  她看著天邊濃重的紅,她的身邊,麻雀蹦跳著,伸嘴啄弄她的衣角。在這佈滿火燒雲的天空下,她一動不動的身影猶如一抹靜止的剪影。

  她在那兒坐了很久,直坐到麻雀飛走,太陽完全下山,月亮又在頭頂劃過半個圓,她對自己說,我該去休息一會了。

  她站起來,像是一部老舊的機器,帶著滿身隨時都會鬆動的零件。她不經意的朝遠方看了一眼,月光下,一部二手貨車正朝這個方向駛來。

  這不是一件尋常的事,這個小鎮只有人離開,從未有過人來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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