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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的藏品》第45章
第四十四章

  殺掉霍克特不是件容易的事,本就力量受損又受了重創的阿奇爾,嘴角不斷有鮮血流下,他的眼神也開始潰散,但他手中的刀始終不曾鬆動。他一次又一次的攻擊,彷彿要耗盡身體裡的最後一滴血。最終,霍克特以一個手刀結束了他的痛苦,他接住這個昏迷過去的小鬼,把他放到地上。

  「好了,博士,你剩下的9999種殺死我的方法呢?使出來我看看吧。」

  沒有用的東西,殘次品畢竟是殘次品。康迪不屑的看一眼昏倒在地上的阿奇爾,按響了手邊的警報器,可是預期之中的警報聲沒有響起。

  「啊,我忘了說了,」霍克特往四周指了一圈,「這裡的警報裝置我都拆了,順帶還銷毀了監視探頭,您就不用多費心嘗試了。」

  對付死戰部隊最好的辦法就是痛覺觸發器,可惜康迪沒有帶在身上,一旦進入實驗室,他便不帶任何多餘的裝備,以免磁場和輻射影響實驗的精確度——但現在看來,這成為了他的一大失誤。

  康迪鬆開手中的按鍵,忽然就開始懷疑A8724是怎麼找到這兒來的,這裡是整個研究基地最深處的房間,它的前面有著無數蜘蛛網一般的通道和實驗室,他不僅找到了這裡,甚至還有閒情逸致拆除了所有的警報裝置。

  他是怎麼做到的?這個問題一旦浮現在腦海,康迪就覺得它像一道閃電,瞬間劈開了腦中的迷霧。

  「你們之間有印記——是不是?。」

  霍克特的眼神不易察覺的頓一下。

  「因為有印記,所以你才能找的到這裡——對,一定是這樣。」完全陷入自己的思緒中,康迪喃喃自語,「可是,這怎麼可能……原來當年竟然是有例外的嗎?他竟然承認了你,允許他的血液融入你的血管中……對了,正是因為這樣你才會活下來……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會是你呢……?當時死了那麼多人……他分明全都拒絕了的……」

  霍克特手腕上的聯絡器亮起紅燈,顯然蒂娜小姐在完成了她吸引注目的任務後,已經成功救了人,正準備撤退。

  「警告警告,45A區內設備毀壞,系統紊亂,警告警告,45A區內設備毀壞,系統紊亂……」與此同時,電腦警報聲突然響起,在房間內一遍遍的重複著。

  康迪的臉色變了。

  「闖進來的那隻老鼠根本毀不掉那套系統。」他慢慢轉頭,望向身後仍然閉著雙眼的卡俄斯,「是您做的吧?」

  對於康迪的自語,霍克特聽得一頭霧水,不過既然蒂娜小姐已經完成了她的任務,那麼他這邊也要抓緊了。霍克特把槍對準康迪的腦袋。

  「好了,尊敬的博士,讓他下來吧,否則你恐怕就要與你的腦袋說再見了。」

  康迪笑了,他哈哈大笑,整個房間裡都迴蕩著他瘋狂的笑聲,然後他猛然轉過身來。「好,我可以先把他給你,但是你記住,我遲早會拿回他的,而且是完好無缺的他!」

  他按動數個按鈕,埋入卡俄斯身體內的管子盡數撤出,大大小小的管子併攏成一股,縮回卡俄斯腳下糾結的管道內,失去了支撐的身體,從半空中筆直墜落。

  槍極快的滑回衣內,霍克特下意識張開雙臂,甚至還來不及反應,臂彎裡已掛上了另一人的重量,安好的落入自己懷中。

  但是太輕了。

  這重量,太輕了。

  霍克特的目光,落在卡俄斯的臉上,再緩緩向下看去,在他的身上,有幾十個被細小管道貫穿後留下的血洞,在管道撤離後,它們不僅沒有癒合,甚至還在向流淌著鮮血,除此之外,他的皮膚上到處都有詭異的傷口,這些傷口也沒有癒合的跡象,它們猙獰的露出裡面的血肉甚至骨骼,昭示著這具身體遭受過怎樣的對待。

  傑夫康迪在卡俄斯墜下時就已經逃走了。房間裡空無一人,只有無數的冰冷機器,發出細微的聲音。

  將這張蒼白灰敗的臉,埋入自己的胸膛,霍克特眼神陰冷,他連開數槍,打爆了房間裡所有的顯示屏。

  算你跑的快,康迪。

  蒂娜和霍克特並沒有集合的計劃,當然在霍克特帶著卡俄斯的情況下,他們也沒法集合,所以簡單來說就是各逃各的。以蒂娜的「非人類旅行方式」,要逃離這裡自然簡單,對霍克特來說,只有偷個交通工具什麼的,比如一架直升機。

  研究所外停著幾輛,至於方位在闖進研究所之前霍克特就已經記住了。毫無目的的開著直升機,霍克特在整個天空到處晃悠,轉過這個城市,繞過那個城鎮,覺得差不多了,便將直升機在某座城市附近停下,進入城市按照慣例A了輛車,往回開,開一路便換一輛,一直持續到當某座山脈進入視線範圍後,霍克特便將車停下,燒燬,接著徒步走至山下。

  在這座山的半山腰,茂密的樹林間,有一間小木屋,那是很常見的木屋,上山的獵人們若是碰著壞天氣,這屋子就是他們的救命稻草。

  至於現在,這間屋子即將容納把霍克特折騰的人仰馬翻的罪魁禍首。

  沒有將卡俄斯直接帶回去,是出於幾方面的考慮,一卡俄斯的狀況很差,二來屁股後頭跟著一大群追兵,若是不小心引了回去,只怕會給倫克惹上麻煩。

  這座山脈離研究總院不遠,但有句老話不是這麼說的嗎,越是危險的地方,就越是安全。

  霍克特打開門,銀白月光透灑進來,給黑暗的小屋照進幾分光輝。他找到煤油燈點燃,環顧了一下四周,想要把懷裡的卡俄斯放下,看了一圈也沒找到地方放。

  有輕微潔癖的撒旦陛下醒過來後,發現自己躺在灰堆裡,搞不好會下殺手吧?

  霍克特有點為難,正當他打算把卡俄斯放在鋪有獸皮的小床上時,他忽然被一股大力壓倒在地,後腦重重撞上地板,雖然沒有痛覺,腦袋裡卻覺得「嗡」一聲響。

  霍克特在暈眩中睜開眼,月色下,對上一雙紅眸。卡俄斯不知何時已經醒來,他跨坐在霍克特的腹部,眼睛裡清晰的映出霍克特的倒影。

  他不發一言,只是伸出手指摸上霍克特的下巴,捏住,然後以一種強硬的姿勢扳起他的下顎。霍克特順著卡俄斯的力道,望進他的眼裡。

  這傢伙,不對勁。

  無論情緒為何,憤怒或愉悅,卡俄斯的雙眼總是閒適而雅淡,他很少流露出攻擊欲,哪怕他已經決定扭下你的頭顱。可現在,這雙緊盯著他的紅色眼睛,像是燃了火一般,就像即將咬斷獵物咽喉的捕殺者,翻滾著對鮮血和殺戮的渴望,攝人心魄的魔性之美。

  霍克特伸出手,食指微彎,關節輕柔的刮過卡俄斯的唇角。對方半側過臉,薄唇貼上他的手指,像是親吻又像是舔舐,接著紅唇張開,將霍克特的指尖含進嘴中。溫暖而柔軟的口腔,滑膩的舌頭捲過霍克特的指腹,接著便傳來細微的撕扯感。

  霍克特沒有動,片刻後他扯出自己的手指,不出他的意料,食指已露出了白骨邊緣,血肉模糊。目光從自己的手指上離開,霍克特再次望向跨坐在自己身上的卡俄斯,如洗月光下,他的膚色冷白的近乎透明,他身上那些血窟窿還在漫出血液,把裹在身上的紗布浸染的透紅,如果你拆掉它們,仍然可以通過洞口,看見裡面模糊的血肉和內臟以及骨骼。

  霍克特抬高手,掂一縷紅色的發絲,曾經豐韌的手感,現在乾枯的像是一把稻草。

  你還真是倒霉呢,陛下,落到這個不知所謂的低等空間,一群囂張的螞蟻,沒有止境的貪念,還有因為被制住命門不得不甘於下風的無奈。

  不過也許更倒霉的那個人,是我。

  霍克特感慨道,他的手指摸上自己的領口,溫暖的頸部皮膚下,有大量溫熱的血液,還有予取予求的血肉。

  其實沒有痛覺,有的時候是好事。正是因為沒有痛覺,那覆蓋在自己頸項深處的嘴唇,牙齒膩膩的滑動,以及吸吮時的細碎響聲,反而讓人有種親吻的錯覺。

  霍克特從煙盒裡叼出一支菸,點燃,在升騰的青煙間,視線越過窗戶。

  這可真是見鬼,他想。晚上10點,在一個偏僻山脈的獵人小屋裡,他看著窗外的月光,等待死神的降臨——還有比這更離奇的事嗎?他總以為他會死在某一場戰鬥裡,帶著身上的十幾個彈孔,轟轟烈烈的,像是一具流乾淨血液的破爛玩具,卻沒想到他的結局,竟會如此安靜。

  指尖開始發冷,霍克特舉起發冷的指尖,將煙塞進嘴裡,吐出兩個形狀完整的煙圈。

  「按照這個速度,距離我進入昏迷還有20分鐘,乾等著很無聊,反正也沒事,不如說個故事給你聽,」再吐兩個煙圈,霍克特自顧自的說開了,「那是有關於一個十五歲小鬼第一次出任務的故事。」

  光禿禿的山谷,到處都是嶙峋怪石,烈日下岩壁被烤的滾燙,相隔幾步便能看見動物骨骸,盤旋在半空的禿鷲散佈著不詳的死亡氣息。

  一支分隊正在烈日下前行。他們的任務並不是主支,而是游擊,擾亂敵人的視線,以便讓主部隊完成他們的任務。而游擊戰已經進行了兩個星期,不停有人戰亡的同時,疲乏和體力的透支也正在侵擾這剩下十幾人。

  「沒有休整,沒有充足的睡眠,除了基本的食物和水,其餘的一切需求都被降到最低。」霍克特咬著煙蒂,一搖一晃,「這是最典型的任務進行方式,不過當時對那個小鬼來說還是致命的。」

  眼前的世界突然扭曲,平衡感的瞬間喪失讓少年一下跌倒在地,他坐在地上吃力的喘著氣。然後身後有一隻手將他提了起來,強迫他站直。

  「怎麼,這樣就不行了?」

  成年男子的身形所帶來的陰影讓少年精神一振,抬起頭時卻看見男子一臉『你還太嫩的』表情。

  「給我精神著點,現在還遠遠不到終點哪,小鬼。」伸手拍拍少年的頭,男子嘴角的煙叼的漫不經心,「如果不想死,就給我堅持下去。」

  「是。」少年抬起頭,眼裡沒有放棄的意味。

  「很好,這樣才算沒給我丟臉。」男子撇開唇角,笑的隨意。

  「那人是小鬼的帶教官,」霍克特取下煙,彈兩下菸灰,再擱回唇角,「從十五歲到十八歲,在訓練所的這三年,是他照顧那個小鬼,也是他教會他如何殺人。」

  日頭越發毒烈起來,少年舉起水瓶往嘴裡灌進一口水,卻只覺得像是將水灌進了沙漠。太疲倦了,每個骨關節都在抗議,發出已到極限的聲音。可是少年不能停下腳步,只要停下,就是死。

  「A7432昏迷了。」身旁有人在說。

  於是有人過去看了,打量一番之後,乾乾脆脆的就是一道命令,「拋下他,繼續前進。」

  這太平常不過,在失去的10人中,除了戰死的7人,剩下的3人就是這麼被留下的。少年背起裝備,拖著身體,強迫自己跟上部隊。

  「他們的衡量標準是『合理判斷』,判斷的標準時有不同,基本上是以任務為第一。有利於任務進行的就去做,會妨礙任務進行的就去除,」冷意在蔓延,指尖似乎已失去了知覺,頸項旁的長發撫過自己的臉頰,絲絲癢意,「所以他們不是同伴,只是隨時可以拋棄的任務機器。」

  少年最終還是撐不住了。黑暗猛然向他襲來,他再次跌倒,這次卻沒有上次幸運,身旁是一條至少10米的溝谷,身體軟下去的同時,也跌進了這片溝谷中。

  少年以為必死無疑,然而身下卻有不同尋常的觸感。他睜眼,往後看去,抱著他滾進溝谷的男子,正充當靠墊讓他坐在身下。

  「你果然還是太嫩,」男子打了他一記後腦勺,「小鬼就是小鬼。」

  雖然暫時逃過一次死劫,但後果並沒有被改變,反而變得更糟。因為那男人的雙腿都摔斷了,兩個人都被拋下,沒人試圖救他們上去。

  少年沒有時間責備自己,更沒有時間絕望,他清楚該怎樣才能讓兩人都得救。他從裝備裡取出攀爬工具,遠遠的甩上壁沿,努力的想要爬上去,但是虛軟的四肢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合作。少年趴在谷壁底下,恨恨的咬牙。

  沒有食物,沒有水,這該死的地方環境又極其惡劣,如果不想辦法,他們很快就會死在這裡。

  少年抬起頭,禿鷲在半空中不懷好意的盤旋著。

  「最後,小鬼還是活下來了。你知道他是怎麼辦到的嗎?」體溫在降低,霍克特越發覺得冷,攤開在身側的左手臂環繞上卡俄斯的身體,落在窗外的視線因為失血開始模糊,「人肉的味道其實真的不怎麼好哪……他吃了帶教官的半條腿,才從溝谷底下爬了出去……出去前,他讓他替他殺兩個人,可是小鬼忘記了,任務一結束所有的人就被消除了記憶,所以他忘記了留在溝谷底下的男人,也忘記了他的囑託,長久以來他只以為男人失蹤了,真是有意思……」

  費力的笑兩下,霍克特的聲音低了下去,「那個混蛋,直到最後還說不要忘記『合理判斷』,見鬼,這堂課學的最差的分明是他……」

  冷意一點點凍上了大腦,思維疲乏的一點點停止,然而臂彎裡的身體卻也一點點溫熱起來。

  手指旁有細微的癢意,或許是卡俄斯的頭髮。他想要繞起一縷,但冰冷的手指失去了觸覺,他甚至不確定繞上了沒有。

  唉,算了。

  霍克特攤開身體,看著屋頂上的蜘蛛網。

  說起來,要是在下面遇到他,會被揍的滿頭包吧……

  可他能怎麼辦呢?

  他也是個受害者。

  霍克特嘲笑一般翹起唇角,

  其實這傢伙不過是——是的,這傢伙不過是救了他幾次命,送了他一把槍,頂了他一顆也許存在的子彈。

  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呢?

  更別說,即便這些,也都不是出於這傢伙自己的意志,他只是被迫罷了。可這傢伙不會知道,他的這種「被迫」徹底攪亂了自己的世界。

  不需要有感情,不可以有感情,他們是機器,為戰鬥而生,也必將死於戰鬥。沒有人可以依靠,沒有人可以信任,任何人都會在任何時候背棄你,可以握緊的,只有手中的槍。

  至死也不能放開的,只有槍。

  可惜啊,他卻忘記了。

  霍克特自嘲的半嘆。

  所以今天這局面,算是他應得的。

  真的,是他應得的。

  地獄的曼珠沙華,一旦盛開,便再無閉謝的一日,如血如荼,荒山遍野。

  直至死亡。

  直至終結。

  即便自己只是路過,即便它的盛開不是為了自己。

  眼皮一點一點沉重,霍克特沒有掙扎,任由它們安靜的閉起。沒有聲音,沒有觸覺,沒有影像,無邊無際的黑暗中,意識在逐漸消融。

  最後一口煙霧,從肺中緩緩吐出,嘴角的煙,無聲滾落。

  你自由了,我的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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