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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的藏品》第46章
第四十五章

  月光漫然,凶殘的捕食者還在吞噬身下的獵物,吸吮它的血液,咬食它的皮肉,它們滾落他的咽喉,讓他的靈魂發出滿足的嘆謂。

  漸漸的,他停下了動作,他的嘴唇停留在粘膩的血肉上,不再挪動。不知過了多久,他緩緩撐起身體,他那尤為修長的骨架,舒展開來時,如同線條優美的羽翼。

  暗紅睫毛顫動一下,再次睜開的眼中,狂亂的氣息已徐徐淡去。

  月光漫上他的腳踝,像是一縷薄紗。

  他垂下視線,於是他的眼中便映入一地狼藉,在那雙狹長的眼睛裡,凝固成一個靜止的畫面。

  這個人類啊……

  他不自覺的嘆息。

  他的計劃中沒有這人類。

  他預計到自己會在那兒待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可這不要緊,無關緊要。那個醜陋的小東西以為抓住了他的小命門,因為捕獲了他而得意洋洋,卻不知道這將成為最好的導火索。他讓曼格爾去做了一些事,一些會打亂這個世界格局的事,甚至如果曼格爾的忠心經得起考驗,那麼在那之前,他就能夠出來。

  這世上的事總有輸有贏,大局的齒輪一旦開始旋轉,便沒有人可以違逆。

  他需要的,只是時間。

  想想吧,他都可以忍受在黑暗中被封印五十年,用自己的力量作為獻祭庇佑徳曼,其他的算的了什麼呢?

  可是這個人類卻來了。

  他的目光落在霍克特的頸項,那裡早已被咬的稀爛,連著肩膀一片,缺失了大片的血肉。

  舌尖無法控制的探出唇外,輕輕舔舐著自己的嘴唇,殘留在唇角的血液進入口腔時,帶來無法抑制的顫動。卡俄斯仰起臉,半闔上眼。

  對於控制方來說,印記唯一的缺點,就是當他的奴僕太過虛弱時,反噬的力量就會顯現。這種情況實際上很少發生,為了確保自己的奴僕永遠聽話和好用,控制方一般都有定時喂食的習慣,只要幾口血就可以,只要幾口血就能確保他們的奴僕再次聽話的像一條狗。

  可是卡俄斯現在顯然太過虛弱了。他想要的是把這個人類全部嚼碎,再安好的妥帖的送進食道里。這種慾望很強烈,強烈到令他幾乎窒息。

  可是,這人類會死吧。

  不,即便他不再動他一根手指頭,他也會死。

  長久的注視著身下的人類,卡俄斯的手指落在他的嘴唇上,它們因為失血而蒼白,嘴角抿著,毫無生氣。卡俄斯俯下身,用嘴唇代替了自己的手指。

  輕輕咬住對方乾裂的唇,舌尖溫溫舔過,撫平翹起的細小碎皮。

  死亡是什麼?

  呼吸停掉,心跳停止,體溫下降,屍僵過後開始變軟,腐爛脹氣,肚腹爆裂,變臭,長蛆,最後變成一副慘白的骨架。

  這很好。

  因為他的死亡正是自己需要的。

  用他的肉體填補自己的力量,用他的生命撕裂這令人厭煩的契約。而沒有了這契約,又恢復了力量,他還有什麼束縛?

  用手指捏開對方的牙關,卡俄斯吻進他的口腔。

  吃掉他,扔掉他。

  任由他在荒野中日曬雨淋,任由禿鷲在荒野中啄食他的骨骸。

  親吻一旦開始,似乎就沒有了終點。那溫暖的口腔雖然沒有回應,可這全然的被動反而像是溫柔的包容,引得侵入的唇舌愈發肆無忌憚,他勾起對方的舌尖,用自己的舌頭含住,細細舔舐,好像那是某種糖果一般。

  可是這份溫暖,很快就會消失。

  緩緩的,卡俄斯鬆開口中的唇舌,他拉開距離,居高臨下的眼瞳中,有陰晴不定的顏色。

  冰冷的皮膚,腐爛的肉體,蒼白的骨架——這樣的屍體他見過很多。在很久很久以前,當他站起來還沒有桌子那麼高時,他曾經從這樣一座屍山下爬出來,它們濕冷的皮膚擦過他的臉頰,它們腥臭的血液滴進了他的耳朵,當他在屍山下站起來時,他看見頭頂的天空,黑紅的像是鮮血。

  那是空間的墳墓,幽深的沒有盡頭。

  沒有風,沒有生命,沒有陽光。

  有的,只是死亡。

  在那之後,他仍然見過許多的死亡,有些是因為自己,有些不是。他看著他們死去,無動於衷,冷眼旁觀。對於死亡的恐懼和生命的尊重,早在那一天,徹底的從他心中消亡。

  死亡,是什麼?

  他再次問自己。

  他看著身下的人類,生命的跡象正從他身上流逝,淡的幾乎不可察覺。他就快死了,他會和他所見過的那些死亡一樣,變作沒有思想的肉塊,成為蛆蟲的樂園。

  他的眼睛不會再睜開。

  他的嘴唇不會再微笑。

  他不會再一邊吐著煙圈,一邊在掌中廝摩他的槍支。

  這頭荒野的獸會就此消失,這個世上,將不會再有名叫「霍克特」的人類,永遠不會。

  死亡。

  卡俄斯悠悠的半仰起臉,半晌他喃喃自語道。

  「人類啊,你看,其他的錯誤都容易修正,它們就像偶爾落出棋盤的棋子,只要撿起來放回去就行。」

  可是你呢?你這個錯誤,我該要怎麼修正。

  他嘆口氣,慢慢閉起了眼睛。

  下午兩點,蒂娜獨自一人站在樹林中,胸口有不明顯的起伏。她剛剛才到達這裡,呼吸還有些不平穩。有風吹過撩起她的衣角,這本該是令人舒爽的感受,她卻緊一下衣服,立起領子。

  身後傳來腳步聲,和以往的悄無聲息不同,今天他的步子似乎有點發沉,泥地上被踏碎的樹枝發出細碎的聲音。

  「他還好嗎?」

  沒有明說「他」是誰,談話雙方卻都明了。

  「好,能吃能跑能跳,還能咬人。」霍克特靠上樹幹,他戴著帽子看不清臉色,聲音裡卻透出疲憊,「要不要見見他?」

  這只是問問罷了。蒂娜和霍克特都知道,蒂娜靠近不了卡俄斯。

  「你讓我救的那個女人是誰,你知道嗎?」蒂娜沒有回頭,仍舊站在樹下陰影中。

  「她是克羅那人。我不太清楚她是誰,總之是他一直在找的人。」

  「這個世界上有不止一個克羅那人。」

  「啊,當然,蒂娜小姐。所以克羅那人這個身份在這裡並不是重點。」

  蒂娜沉默片刻。

  其實在研究總院中,她本來是救不出這個女人的,蒂娜到的時候,她被囚禁在一張金屬椅子裡,頭上有一隻金屬帽子,帽子上有無數細管通往房間中的機器裡。蒂娜試圖想要打破那些機器,但以她的力量居然打不破。而那女人也無論怎樣都弄不醒。正當蒂娜不知怎麼辦時,機器自爆了,火星爆的到處都是,那女人也被釋放了出來。

  在那一瞬間,蒂娜感覺了他的力量。

  蒂娜再次緊了緊衣服。

  「你們——小心一點。外面局勢現在不太穩定,諾爾亞帝國和巴美爾帝國之間有點緊張。諾爾亞帝國已經得到了確切消息和證據,原體正在巴美爾帝國手中。」

  沒人知道這發生在蠻荒邊鎮中的一幕,是怎麼傳回到諾爾亞帝國耳朵中的,那段畫面拍攝的很清晰,也很謹慎,截去了所有過程,只剩最後卡俄斯登上直升機的那一段,而飛機和軍用車輛上巴美爾帝國的國徽給了個大特寫,一清二楚。

  說完這段警告,蒂娜準備要走,又聽身後傳來男人的聲音。

  「蒂娜小姐,自己的身體自己要愛惜些。」

  「……你怎麼知道的?」

  「去研究總院的路上,你和我當時的距離能讓我知道很多事。」玩世不恭的語氣斂下些,「無論是怎樣的身體,若是沒了也很會頭疼。」

  「我知道。」

  「為什麼不回去試試?威爾森先生或許能幫你。」

  蒂娜沒有做聲,良久她開口說道。

  「威爾森已經死了。即便他沒死,我也不會去找他。」

  說完這句話,她不再停留,瘦小的身影走進樹林間。蔚藍的天空鋪開在頭頂,被樹梢切割成小塊,顏色青藍,彷彿寶石。

  蒂娜抬起頭,有瞬間的出神。

  她忽然想起一些很久遠的事,像是她出生的貧窮村莊,還有她早已記不清容顏的母親。村莊土地貧瘠,沒有食物,挨餓是經常的事,很餓的時候,母親就會給她講故事。

  ——「你知道嗎蒂娜,這世上有一個花園,它叫天空花園,是上帝的花園,那裡有無數的花朵,它們從不凋謝,永遠盛開。傳說,如果誰可以找到這個花園,他就會過上很幸福的生活,沒有哀傷沒有疾病也沒有痛苦。」

  可是,會這樣給她講故事的母親,最後卻把她賣掉了。因為她的弟弟生了病,沒有錢請醫生,所以她被賣掉了,就這樣簡單又順利成章。

  蒂娜再次邁開腳步。

  瘦小的身影行走在重重樹木間,似乎隨時都會被淹沒。

  一直等到蒂娜走遠,霍克特才從依靠的樹幹上直起身體。

  其實對於蒂娜的感情,他一直看不太明白。那該是愛戀吧,可是卻不見嫉妒,即便談起阿黛爾的事情時也是一樣,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

  轉過身,踏著下午兩點正好的陽光和樹木的陰影,走回到木屋處。他打開門,迎面撲來一幅極為美好的畫面。

  和煦的陽光中,有隱隱的光柱,光柱中盤旋著細小微塵。而在陽光的盡頭,窗戶下的老舊搖椅中,有人半閉著眼躺在那裡,紅色睫毛在光線下仿若金色流蘇。他交疊著雙腿,他有一種從骨子裡透出的優雅,但和蕾絲花邊或精緻的小東西無關,那是一種純男性的強大優雅,是無可忽視的氣勢與力量。

  他坐在那裡,膝蓋上盤著黑貓,他用手指緩緩順著它的毛。

  霍克特瞥了他一眼,沒做聲,走到角落裡。那裡有一面鏡子,布有數條裂縫,幸好還不妨礙霍克特從裂縫中觀察一下自己的眼睛。

  卡俄斯懶懶的轉過眼,看了看他。

  這個人類在疑惑了。他知道他在疑惑什麼,可他不會說,他等著這個人類憋不住了自己來問他。

  霍克特的確憋不住了。

  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第二天早上卻睜開眼見到了陽光。他好端端的躺在地板上,沒有血跡,沒有一切鮮血淋漓的場面,除了衣服有點破損外,他的脖子連同肩膀,都完好的無可挑剔。

  如果他的脖子下不是卡俄斯的大腿,他幾乎以為昨晚的一切都是場夢。不過說起來,他枕著這傢伙的腿睡了一晚上,這才更像個夢不是嗎?

  腦子裡轉著這些有的沒的,他更仔細的從鏡子裡注視著自己的眼睛,或者正確點說,他的左眼。

  片刻後,他放棄似的嘆口氣,轉身走到搖椅旁。

  「這不是我的眼睛。」

  霍克特直截了當。與卡俄斯說話用不著拐彎抹角,他早知道你心中的念頭,他如果願意回答,你便可以得到答案,他若不願意,你即便拐彎抹角轉上十八個彎也沒用。

  卡俄斯笑了。他這頭擁有漂亮皮毛的野生動物,直覺果然驚人。

  「如果你是指你的左眼,它當然不是。」

  他直起身,伸長手臂勾住霍克特的脖頸,迫使他彎下身子後,他用手指在他的左眼處輕輕一抹。

  「現在再去看看吧。」

  霍克特走回鏡子前,一抬頭,被自己的雙眼震住了,那不再是一對純黑的眼珠,那令他感覺陌生的左眼,是深邃的暗紅色,它清清楚楚的映現在鏡子中,任霍克特眨了幾下眼也沒有改變。

  霍克特不敢置信的轉過身:「你的眼睛怎麼會——?那我的……」他望著卡俄斯完好的雙眼,一個古怪的念頭浮上腦海。

  「你總不會以為,你胸膛上新添的印記,能足夠救你的命吧?」拍拍貓咪的腦袋,示意它下去。卡俄斯站起身,不急不緩的走到霍克特身邊,手指扯開他本就沒有繫上的襯衣。

  袒露開來的左胸膛上,是幾乎佔據了左側全部皮膚的印記,暗紅色的繁複線條一直延續到腰際,映襯著古銅色的皮膚,有某種獸性的強悍與美麗。卡俄斯的手指沿著這些線條不輕不重的勾勒著,就和他之前想的一樣,果然很合適。

  「之前你所擁有的,不過是印記的第一種形態。因為印記不常使用,所以也就很少人知道,其實它不只一種形態。交換血液,容許自己的血液融入對方身體,不過是第一步罷了——只要雙方同意,他們還可以繼續交換血肉,這也就成為了第二種形態。」

  感情這東西還是可以進化的。霍克特無法理解的搖頭。

  「那麼它還有第三種形態?」

  他發誓自己只是隨便問問,不料卡俄斯卻點頭了。於是霍克特就有點好奇了,血液、血肉都交換過了,接下去還能交換什麼呢?

  「交換血脈。」

  霍克特的臉上冒出一個問號。

  「就是你替我生個孩子。」

  霍克特臉上的問號僵硬了。

  應該說,今天卡俄斯陛下的心情太好了,他有問必答,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可惜我們的霍克特先生寧願他此刻的心情如同暴雨將至的天空,最好糟糕的一個字都不想說,那才更適合此刻的場景一些。

  卡俄斯停下勾勒印記的手指,略微戳了戳在自己指下糾結成一團的肌肉,笑了。

  「好了,我只是在開玩笑。人類,你現在的心跳好像奔跑中的羚羊。」

  ……這樣的幽默感不是人人都能享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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