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之二 殘心何去
你似已失去很多重要的東西。
你是眾人捧出的一顆燦星,
你是集美好於一身的唯一存在,
你是所有人的憧憬,猶如一襲幻想的夢境……
誰知道完美如你,軀殼下有的,
卻是一個扭曲的靈魂,一顆殘缺的心?
菲伊斯同意帶密提爾去看一下緹依,只是探望,不會造成什麼問題,於是他帶著他往內走,進到“教主的房間”。
「你只是擔心他的狀況吧?看一眼就回去,等一下教主就回來了,別待太久。」
緹依躺在床上,看起來的確像是正沉沉睡著,他的睡顏沉靜而隱約有著神聖不可侵犯的氣息,那隻懾人心魂的眼覆蓋上的眼皮下,長長的睫毛沒有眨動的跡象,他不會醒過來,但那平穩的呼吸顯示他仍活著。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他都是如同神靈般美麗,沒有瑕疵。
密提爾看著看著,不由得呆住了,菲伊斯便敲了一下他的幫助他回神──平時這是緹依常常必須對他做的動作。
「好啦,他好好的沒事不是嗎?走吧。」
「咦?可是,教主真的不會對他怎麼樣嗎?」
「不會啦,你對教主偏見太深了哦。」
兩個人是同一個人當然不會怎麼樣……不,慢著,他真的會對自己怎麼樣沒錯,他把自己也當成是籌碼……噢噢噢。
「我待在這裡等教主回來,你就自己回去吧。」
送他出門後,菲伊斯這麼交代,密提爾照例問了一句。
「大哥在教主回來後就要回去了嗎?下次什麼時間再來?」
「恐怕很難常過來了,即使來了也不能待太久,現在既然正式開戰,我表面上是那邊的人,無故缺席很可疑,加上我從前是革命軍的成員,很多人都知道。」
一回去大概就得到前線跟同伴會合了,有雙重身份真是辛苦。
「嗯……」
密提爾雖然也明白,但還是覺得有點寂寞,他微微蹙眉,不過一會兒就綻開了笑容。
「沒關係,攻下王宮摧毀王權之後,就不需要什麼神座祭司了吧?那時就可以無所顧忌了。」
每個人都於獲勝都有很信心的樣子,菲伊斯也相信緹依的能力。
「是啊,是多三年吧……」
他記得緹依跟他說過,四年內要取下王宮,放逐王室……距離說這句話的時候,已經過了一年了。
這個美麗無雙,心思無限深沉的科里西亞之子,正不擇手段,毫無遲疑的力求達到目的。
但他睡著的樣子,還真的只讓人感受到美麗的這一面啊。
密提爾離開後,他走到了床前,陷入極度的煩惱中。
不見得要用腳踹吧?應該是撞擊到腰部就可以了……可是要我打他?很為難啊……輕輕碰一下行不行?
他的困擾不是對一個沒有反抗能力的人動手的問題,而是對像讓他感到棘手。
感到棘手也不是擔心對方生氣,而是純粹有種不敢冒犯的感覺。
掙扎了半天,他才勉為其難的用手在緹依的腰側劈切了一下。
緹依居然沒有張開眼睛。
什麼啊!難道真的要用踹的嗎!
如果是這樣,他也不能不做,所以他決定搬動他的身體以便踢那一腳,不料手才剛伸到他背後抱起他,那隻眼就睜開了。
「……你在做什麼?」
菲伊斯完全傻住了,對望了幾秒,他才忍不住發問。
「原來手劈那一下有用?你為什麼沒立刻醒來?」
「你用手劈哦?捨不得踹我?難怪不痛,所以解開了絕技,卻沒有弄醒睡著的我。」
感想只有兩個字,吐血
緹依伸手梳了一下自己長及肩膀的柔順金髮,這時他的動作看來別有一種慵懶的風情。
「你可以放開我了嗎?」
緹依自己站起來以後,看看自己身上,再活動活動手腳,像在研究什麼一般,然後,他用意外的眼神看往菲伊斯。
「你還真的什麼都沒做啊?」
「難道你期盼我對你做什麼嗎?」
「我只是覺得你會做而已……」
「你怎麼不早說?你早說我一定恭敬不如從命。」
想一想真的很浪費了一大好機會,菲伊斯不由得懊悔了起來。剛才為什麼腦中毫毛邪念呢?裝什麼君子啊!這個傢伙美麗外殼下居住的惡魔不管思想還是言語都一點也不可愛,總是被他吃得死死的,每次都居下風,我應該報復的!在他臉上畫只烏龜也好啊!……不,畫在臉上太糟蹋了,還是畫手吧……既然是要報復還管他那麼多做什麼!我是笨蛋嗎!
「你的表情很有趣。」
緹依在一旁觀察,欣賞得津津有味,這使得菲伊斯對於什麼都不做的懊悔又加深了一層。
「好了,王子殿下,你的頭套和袍子收在那邊的櫃子裡,我先走了。」
「菲伊斯。」
聽他叫自己,菲伊斯回過頭。緹依面對他,身體靠著桌子,神情顯得認真而嚴肅。
「保重,別在戰場上出事。如果你能得到王宮那邊的消息,有什麼事隨時通知我。」
他頓一會兒,然後露出了笑。
「我會的。唉唉,這下子只怕很難見到王子殿下你了,還真是遺憾。」
「說不定你會在戰場上看到我哦?」
緹依笑著說,轉身取出黑袍與頭套,披好,戴上。
菲伊斯對著這個打扮的他行了個禮。
「教主,祝你一切順利,另外我告訴他們我不在時,人質交由你看管,藏在很隱密的地方,就是這樣。」
「我明白了。」
緹依回答他時,用的亦是屬於教主的,較為低沉的聲音。
「那麼,屬下告退。」
菲伊斯維持面對他的姿勢退出去,並帶上了門。獨留房中的緹依盯著閉上的 門扉盯了很久,才移開目光。
這裡不是也的房間了,沒有熟悉的月藍花,心神也因而不安寧。
數年前忚也經歷過一次。離開自小生長的皇宮,拋下從小頂著的身份……
本以為早該習慣任何改變了。
『緹依,未來你一定會是我們王國史上最優秀的國王……』
『緹依,明年就是成年人了,想要什麼禮物?』
『緹依,就算你不能繼承王位了,還是可以常常回來,記得皇宮永遠是你的家,我們都在那裡等你……』
父王的聲音在他耳畔迴繞不去,他的目光逐漸迷濛了起來,頓時腦中那個鮮明的映像閃了出來,那是他第二次使用那個能力,恍若身歷其境的……
金屬制的杯子摔落在地上,裡面殘剩的酒水灑進了毯子,原本拿著酒杯的那隻手的主人,痛苦地蜷曲起身子,扶著桌沿,汗珠逐漸從他額上冒出,他另一隻手按著自己的胸口,但疼痛不因而減緩,他漸漸失焦的灰色眼睛罩上悲傷的情緒,只因為放不下、捨不下,但仍有無法甘心闔眼的理由。
『緹依……緹依……』
想伸手扶他,但碰不到,再怎麼對著外面叫喊,也沒有人聞聲而來,畢竟他只是走入這個地點、這個時間,不是真的存在這裡的人,怎麼可能改變過去?
他僅能眼睜睜瞧著他倒下,再也動彈不得,再也沒有聲息,人漸漸蒼白、冰冷。
那隻掙扎著移動到櫃側的手,像想尋找什麼,但是卻已經無法去做了。
其實那個時候他就已經瘋了吧?被那種無能為力,萬千針刺刀割般的折磨給逼瘋了。
早就已經殘缺不全了。早就已經不正常了。
「永無……回頭……」
沒有任何理由可以阻止他。
沒有。
跟菲伊斯預期中的一樣,回到神殿後沒有多久,隨即接到前往前線的通知,他沒有拖多少時間就直接上路了,而一到達紮營的地方,忚看到的是精神不振,疲憊的士兵們,與他愁眉不展的同伴。軍隊毫無士氣可言,氣氛一片陰鬱,這副模樣別說是打勝仗,恐怕連打仗都有很大的問題。
除了對那詭異魔法的恐懼,失去緹依對他們來說亦是相當大的打擊。
連神之子都無法抵禦,他們上陣豈不是送死?
進入神座的營帳後,同伴們立即湊上來問消息,菲伊斯便據實以告,臉上也刻意做出了難過沉痛的表情。
「怎麼會這個樣子……殿下,殿下是為了保護我們才……」
珞芬哭得眼睛腫腫的,好像無法接受這樣的事情,沙瑟在旁邊拍著她的背,嘗試平撫她的情緒,但似乎沒有用。
「我也好擔心殿下,有人在想辦法了嗎?有人會去救他嗎?」
愛修諾坐立不安,不停走來走去,憂心如焚,只怨自己幫不上忙。
「我不清楚,打聽不到消息,我想得看王宮方面的決定。」
有沒有救人的計劃,他的確不曉得,而聽到這樣,沙瑟抬起了頭。
「負責決定的人難道是國王或國師?」
「這應該是理所當然的吧。」
沙瑟對於他冷靜的反應感到不解,她不由得又問了一句。
「國師聽命於國王,而國王想致殿下於死地,你不是知道嗎?這樣殿下或許沒救了,你沒想到這點嗎?」
她一說完,身邊就響起許多聲驚呼,幸好這裡只有他們七人,不然可是造成大騷動的。
「與其把希望寄在救人的身上,還不如相信王子殿下。」
他這麼說的原因之一,是因為知道無論什麼去救都救不到的,連人都找不到,該如何救回來?
「王子殿下不會有事的,他可不是平凡人啊。」
這個話題暫時在這里中止,帳內一片寂靜,只剩下珞芬抽泣的聲音。
沒有多久,外面突然響起一聲尖銳的哨音,菲伊斯記得這是緊急移動的意思,果然很快就有一名小兵跑來報告了。
「眾位神座請隨隊移動,目標是附近的古拉節城。」
「發生了什麼事?」
出發之前總得了解一下情況,菲伊斯主動發問。
「古拉節城遭到邪教的人襲擊,發出求訊號,我軍將前往支持。」
幾乎每個人都是臉色一變,因為這個消息代表又要打仗了。
「現在起每一場戰爭我們都得在場嗎?我們不能回去嗎?」
安羅法面無血色地問,蘭力那跟著接口。
「為什麼我們一定得跟著行軍?我們在場又沒有用!神不會因我們而幫忙,我們也不能使士兵振奮。我們在場到底要做什麼!」
那名小兵畏縮地退後,結結巴巴地說。
「不……不知道,上面沒有別的交代,請、請您們跟、跟著移動。」
「負責的人是誰?帶我去見他!」
小兵可憐兮兮的不知該如何是好,軍隊已經在移動了,要在龐大的隊伍中找到司令請示,實在是為難人。
「我們先跟去吧,等到這波戰爭結束再說。」
眼看這樣不是辦法,菲伊斯開口調解,讓那名小兵先退下。
「又要打了?是不是很危險?」
珞芬顫顫地問,愛修諾強笑著拍拍她的肩。
「別怕,不會有事的,走吧。」
他們出了營帳,外面有一名術士在等著,負責用魔法帶他們過去。
瞬間挪移到達古節城外,他們看到的是被毀壞的城門,以及上空瀰漫著黑霧的城市。
王子殿下,你動作還真快啊……
先抵達的士兵們待在有一段的距離的地方觀望,等待指揮宮的命令。
貿然進入會有危險,但難道就待在這裡不動?
就在這時候,一個挺拔的黑色身影突兀出現在城門口,一步一步緩緩走出,雖然蒙面,但菲伊斯一眼就看出是誰了,應該說用想的地也能知道來者身份。
王子殿下,不,教主,你又想做什麼了啊?
只有一個人走出來,必有古怪,有見識過黑魔法的厲害後,沒有人敢輕舉妄動。
他走了幾步便停了下來,看起來似乎沒人麼威脅性,但他整個人卻帶來一種不祥的氣息。
他身上沒有帶武器,不知究竟打什麼主意,眾人繃緊了神經準備隨時戚對突發狀況,哪知他只是開口,綬綬的以低沉沙啞的聲音說話。
「回去。告訴那愚蠢的國王吧,沒有勝算的仗不必打,最好乖乖投降,雙手將王宮與統治權奉上,否則犧牲一堆愚忠的士兵,結果也是一樣。」
他當然曉得他們不可能聽進去,說這些話只是挑釁,故意想激怒他們罷了。
王軍果然一片嘩然,怒罵的雜音不斷,頭套沒有蓋住他的唇,所以可以看見忚笑了笑,看似不以為意。
「愚蠢的人們啊……」
他動作輕緩地伸出戴著黑色手套的手,還是什麼都沒有發生,只是畫面感覺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你們以為能跟神抗衡嗎?憑什麼?以你們的肉身、意識抵擋?你們的身體與意誌有多強韌?在你們的神根本不幫助你們的情況下。」
由於他一直沒做出任何有效攻擊,加上不停說出刺耳的話,已經有人沉不住氣想攻上去了,再怎麼樣,對方也只有一個人呀。
只要指揮官下達命令,他們便會執起武器一擁而上,不過,攻擊的命令尚未下達,對方卻先有動作了。
「憶起你心中最恐懼的惡夢,重現你生命中最苦痛的烙痕……」
他如同吟詠一般地念頌過這兩句話,輕輕的聲音揉合在風中飄飛,然後是清晰的念咒聲--
「Dark‧Murk‧Black!」
若實若虛的黑氣猛然自他掌心噴出,範圍一再擴大,所以人瞬刻間感到環境陰冷了起來,看著那不斷膨脹靠近的不祥魔法,前方的士兵最先起了退怯之意,那是人天對於黑暗與未知的恐懼,他們轉身逃跑,只盼那東西不要欺近身來,這自然使得陣勢大亂,後面的人也跟著退後。
指揮官穩定不下士兵的情緒,也無法決定是否撤退,他們連戰都還沒戰啊!只是一個人就讓他們不戰而退?那以後呢?
敗得那麼輕易,這麼難看,以後的每一場仗呢?也如今日一般嗎?
那團黑氣猶如一張黑色大網般撲襲過去,以張牙舞爪的姿態侵蝕眾人的勇氣,最接近的人已經被包了進去,緊接著充滿驚懼與絕望的慘叫尖而厲地傳出,聽得其它人心驚膽顫,爭先恐後欲逃離險境。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安羅法嚇得花容失色,扶住車沿才勉強站得穩。
「我們到安全的地方好不好?我不要待在這裡……」
珞芬害怕的緊抓著身旁的蘭力那的衣服,沙瑟這時下了決定。
「那我們先躲避吧,瞬間挪移到別的地方去。」
「咦?可以這樣嗎?」
愛修諾固然害怕,但也不敢私自逃走,所以沙瑟這麼說,他十分吃驚。
「那魔法看起來十分危險,中了以後多半沒救,保命重要,先走吧!」
「可是大家都還沒走,我們走了,這樣……」
「就算遭到懲處,頂多也就是死刑吧!現在死跟以後死,難道你要選擇前者?」
「我贊成伊希塔小姐的話。」
菲伊斯開口附和,他可是中過黑魔法的人啊,那經驗他連回想都不願意,不過他心中也有所困惑。
王子殿下這麼做,是料定了要我們逃嗎?那麼,這件事的意義又何在?
時間寶貴,不容他們多想,在旁人錯愕的目光中,沙瑟以集體瞬間挪移帶著他們離開了戰場。
立於城門口的緹依看得一清二楚,他因而又笑了一下。
看向身在魔法範圍中因幻覺而掙扎的人們,他絲毫不為之動容。
如果是他自己中了這個魔法……
他十分了解自己,他清楚明白自己會看見的是什麼,對他而言,能使他恐懼絕望的影像。
兩年前,將他逼瘋的那段幻影。
是的,他一直希望那隻是幻影。
只是一場夢,一個過於悲傷的夢境……
王軍在古拉節城外完全潰敗,死傷過半的消息很快就傳回首都了,其中包含代表神的神座祭司拋下軍隊獨自逃跑的消息,這讓人們極為不諒解,對於神座的敬意大大削減。
── 你們是神禦封的人,怎能畏懼邪魔歪道?
── 你們如果跟平常人沒兩樣,有什麼資格坐擁那麼高的地位?
── 神不是要你們守護這個王國?你們做到了什麼?
眾人對他們的責備諸如此類,現在他們暫時被禁足在瑪索西加大神殿,國王命令他們反省,下次依然得隨隊出戰。
「我們本來就是平凡人,又沒什麼神力,本來就幫不上忙,到底要我們怎麼樣嘛!」
承受這些壓力,珞芬幾乎要崩潰,這幾天她吃不多也睡不好,人瘦了一圈,其它人看了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應該讓她好好休息,但對於外界的苛責仍舊無法釋懷,健康狀況令人擔憂。
「我們真的空有神座的封職,卻沒有任何力量嗎……神又沒有給我們足夠的能力卻要我守護王國?」
迦爾西達也為這事悶悶不樂,的確,沒有人在這種情況下高興得起來吧。
「為什麼會挑選我們?唯一有符合這個職位的能力的人,只有殿下啊。」
愛修諾則處於困惑之中,如果他知道緹依根本不是神座,不知道做何感想。
「我覺得我們只是特別倒楣吧?被選來當鞏固神權的棋子利用。現在又成了犧牲品。」
沙瑟的看法是這樣,其實他們八人中,幾乎沒有人是很高興接受這個職位的,唯一例外的是珞芬,但她不曾想過享有個地位要負的責任是如此龐大,讓人喘不過氣,難以承受。
「不能不做嗎?我們連不要這個職位也不行?」
安羅法的精神狀況也不太好,大家說話都避免刺激到她。
「真是該死!」
蘭力那在這裡只是味抱怨,原本就暴躁的脾氣變本加厲。
菲伊斯相較之下反應最平淡,本來他就不是個會在意他人言論的人,同時他也不害怕上戰場。
待在瑪索西加,他跟他們聚在一起很少發言參與討論,而是沉默,獨自思考。
照事情的情形看來,讓神座祭司的威望一落千丈,就是緹依的目的了。
他所能想到的影響,除了再次打擊人們對神的信心,或許還有一個。
緹依可能希望眾人發現神座只是平凡人,無法左右戰局後,便不會強求他們隨軍出戰,但看來是失敗了。
那個國王本來就是個不可理喻的人。
如果他們可以不必到前線去,對緹依來說會方便多,菲伊斯比較可能過去幫忙,也不必為了同伴的安危縳手縳腳。
不,他到底會不會顧慮同伴的安危,還是個未知數。
他們在這裡被軟禁了一個月,期間傳來好幾次戰事的消息,一個月內又有四座城被攻陷,DMB的進犯路線朝著首都前進,聲勢浩大。之前以有這一個月的空間,是因為上次古立城節城外,損失了太多術士與士兵,王宮忙著徵兵調軍,花了一個月才勉強備妥。
這之間也進行了一次祈問,神對於戰事完全不給予指示,也沒有提及有關神座的事,事實上。臨神之鏡上一個字也沒有出現,以現在情況來看,這並非正常現象。
像是被神拋棄了,恐慌的情緒持續蔓延,卻沒岡人懷疑是鏡子出了問題。
緹依臨行前在鏡面施下了難以發現的幻覺咒,所以他們無論怎麼拜,都是看不到任何文字。
而關在自己住所中研究如合抵禦黑魔法的西優席文倒是有了點進展,他判斷光之精對這種奇術有破除的效果,一些驅邪的術法效果雖然較弱,卻也可以嘗試。
能夠召喚真正的元素精靈的人,只有神座祭司,其它強大的術士即使跟光之精靈訂契約,也只能以召喚術做出類似的效果。
這下子,神座祭司更是非去不可了,雖然以他們其中大部分的人的靈力,召喚了精靈也維持不了多久。
而且這代表他們必須投入戰局中,而非躲到後面接受保護。
克薇西安亞病了。
醫生判斷是作息不正常,虛弱又不注意照顧自己而引起發燒。原因當然是因為擔心緹依,大家都曉得。
生病可以吃藥,憂慮卻不能好,緹依幾乎是不可能回來的,這點大家也都知道。
畢西爾和西優席文都來看過她,泰佩姬莉沙則是每天都會過來,坐在床邊陪她或跟她說說話,但她那未滿一歲的兒子也需要她的照顧,所以她每次待不了多久就得離開。
幸好她的病也不算太嚴重,只是需要吃藥休養,但她不笑了,也副缺乏精神的樣子,實在讓人心疼。
煦光築溫曖舒適的氣息少了,彷彿隨著克薇安西安的心情蒙上弓濃濃的哀愁。
「薇薇,多吃一點吧。」
在泰佩姬莉沙關懷的眼神注視下,她勉強拿起湯匙挖了一些送入口中,然後又停止了進食。
「沒有食慾也得吃完,這是為了你的身體著想啊,你現在還在生病,這樣怎麼行?或者你想吃什麼,我叫人去準備。」
克薇安西亞搖搖頭,默默把剩下的食物吃完。
讓別人擔人自己是很不應該,哥是要為了不讓人擔心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她又辦不到。
每天晚上她仍然開著窗,讓夜風吹進來。她好怕哥哥送來了訊息卻被擋在外面,雖然風再怎麼吹,送來的也只有寒意,沒有緹依的聲音。
「泰姬姊姊,不用陪我沒關係,雅希黎爾還在等你呢。」
「我不放心你,雅希黎爾有人照顧,不必我操心,但是你……。」
留下來也無濟於事,她明白,可是……
「我又不會做什麼傻事,泰姬姊姊擔心些什麼?」
以微弱的聲音這麼說著,她擠出了一絲笑容。
「我雖然還是小孩,但也不是不懂事,這次生病是我不小心,以我會多多注意的。」
看來她是想自己獨處,泰佩姬莉沙弓解她的意思,所以叮嚀了幾件事之後,她便離開了煦光築。
時間是黃昏,從窗戶可以看見紅得艷麗的天空,雲啊霧啊都染上了那鮮豔的顏色,如果是以前,她會很有欣賞的興致,但現在她只覺得那顏色刺眼,看了心生不安。
身體的熱度尚未減退,昏昏沉沉的,很不舒服。
一個人的時候總是可以想很多事情,想著想著,又怔怔流下了淚。
不知不覺間,幸福已經離開自己好遠好遠了。
或許只有夢中才能擁有幸福的瞬間。
她知道這種想法不成熟,比起一些生活困苦的人,她豐衣足食,貴為公主,而且多人喜歡她,對她好,她沒有說自己不幸的資格。
但她總是不快樂吧?
父王離開了這個世界,哥哥也不在她身旁,原來她的笑容只為兩個人綻放,是不是這樣子?
不,還有老師啊,只是老師很忙,也不常見面。
哥哥,你現在怎麼樣了?你還在昏迷中嗎?
有什麼方法可以知道你的狀況,有什麼方法……
頸上戴的墜子,忽然碎裂了。
緹依震驚地取下鍊子確認,確實破了,這代表另一個戴在別人身上的墜子也破了。
薇薇有危險?老師不是說過會保護她……
我要去嗎?我現在的狀況是被敵人俘虜,不可能現身,還是先用魔法確認一下……
緹依,你到底在想什麼,一秒都可能是關鍵,只要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是真的,你無論如何就該去!那是你唯一的妹妹,是你最重要的妹妹啊!
迅速下了決定後,他毫不猶豫地使用了瞬間挪移。
她是坐在床邊,抱著許願般的心態,捏碎這個墜子的。
她祈求著奇蹟出現,而墜子碎掉的那一瞬,什麼都沒有發生。
「是騙人的嗎……」
帶著失望的口氣喃喃念完,她忽然感塵到什麼似地抬起頭,一道黑色的身影翩然出現在房中,那映著月光的半邊臉孔令她眼眶濕潤了起來。
「哥哥?」
這才是騙人的吧?
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呢……
緹依默默看著她,整個人有點恍惚,這時克薇安西亞奔過來緊抱住他,確認了這個幻影。
是真的,有影子,有溫度,而且不是一碰就會穿過或消失。
「哥哥!哥哥……你還好嗎?你沒有怎麼樣吧?」
緹依腦中仍是一片混亂,他同時思考著許多事情,而且他稍微回神,首先做的是伸出顫顫的手臂,像是在擁抱易碎物品般的輕輕摟住她。
「你沒事就好……。你沒事就好……」
比起該怎麼解釋,讓怎麼隱瞞,妹妹的安危重要性勝過這一切,無論如何他已經來了,不是將實情告訴她,就是設法隱瞞。
面對心中重視的人時,所有的謊言都會變得拙劣,但他無法將事實告訴她,雖然她有權利知道。
不只是因為他想保護她,讓她永遠身處光明,純真如昔,也是因為她不可能支持他的計劃,她一定會想盡辦法阻止他。
那是不行的。
他早就已經決定,一開始就執行,就不會停止的。
摟著妹妹的手悄悄動了,他將右手放到妹妹頭上,法術一施,便令她在他懷中沉睡。
緹依把克薇安西亞抱到床上,替她蓋上被子,然後佇立在床邊盯著她。
就這麼盯了好久。
只因一離開,又不知何時才能再見面。
克薇安西亞秀美的臉上已不像過去那般無憂無慮,這不是他樂見的改變,他一直希望她能常保笑容的。
墜子碎了,讓怎麼辦呢?他不能再留一個下來,這會暴露他來過。
但若克薇安西亞日後遭遇危險,他該怎麼辦?他無從得知啊。
正感心煩意亂,他卻忽然發現,連忙對其仔細調查,最後判斷出是一種偵測用的魔法,施術者能藉由這個魔法感應到被施法了魔法的對像是否遭遇危險,並具有保護的功用。由於有限定範圍,彼此距離太遠會失效,所以當初他沒有選擇使用這個魔法。
那麼施法的人是……
他心中約略有底,也因而微感心情複雜地嘆了口氣。
老師,我可以相信您吧?
您說會保護薇薇的這個保證。
認為克薇安西亞的安全無誤,他熜算能放心了。
時間差不多了,他該走了,臨走前,他大將手放到克薇安西安的額頭上,施某種暗示。
「今天晚上,這些都只是個夢……不是真實,只是你作的夢……」
縮回手,他不捨的再看了她一眼,這才施法離去。
黎明之後,又是戰爭的開始。
無止盡的侵略,無止盡的將黑暗帶臨這個世界。
神啊……。
後果自負?
您會要我怎麼負責,怎麼償還我的罪孽?
代價,我付得起嗎?
還是您認為憑我,根本做不出什麼滔天大罪,成不了什了氣候呢?
那麼,您未免太瞧不起人。
王軍這一次不是攻城,而是守城。比起收回被佔領的城池,避免失去更多的領土較為重要。
DMB侵略的路線明顥是直線往首都的方向,所以可以猜測到接下來可能被攻擊的是哪個城市,先行到該地進行防禦。
法師在城外合力布下結界,眾準備各種攻擊武器,每個人都不敢放鬆,戒備著隨時可能到來的敵人。
神座祭司們站在城牆上,可以清楚望見將要成為戰場的這片空曠平野,強勁的風吹在身上,彷彿也吹動了他們心中的不安感。
「要怎麼作戰?我們根本就不懂。」
愛修諾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很想就這樣昏倒算了。他們之中有戰鬥經驗的只有沙瑟和菲伊斯,而只算規模性作戰的話,就只有菲伊斯了。
以前革命軍時期發起的動亂可沒這麼大規模啊,一定又有很多人加入了吧!菲伊斯想著。
每座城都需要一定的人手看守,已經攻占了這麼多個城市還有餘力再行侵略,新加入的人必然不少,菲伊斯一時也不知道值不值得高興。
照理說他應該要高興,且為之興奮才是,但怎麼就提不起勁,心情沉悶呢?
「如果有那種魔法侵入結界,我們才需要召喚光之精。」
沙瑟向他們解釋,聽起來很簡單也很輕鬆,實行起來不知道是否也能順利。
「來,來得及嗎?」
「不知道。」
沙瑟沒有說謊安慰他們的意思,她通常都有話直說。
「如果我敗,我們會不會被判刑?」
「我想有可能。」
幾個人的臉僵了一下,他們已經沒有力氣抱怨了,一個月來那些話也重複說到膩了,況且說了也沒有用,只是讓自己心情更不好而已。
「我們會不會死啊?」
愛修諾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旁邊的蘭力那臉色一變。
「不要說這種話!」
這種沒志氣的話說出來的確不太好,愛修諾閉上了嘴,沒有哀嘆下去。
「如果殿下在的話……」
珞芬不由得自言自語念著,比起自己上場,她比較響往跟隨那個美麗而具有力量的身影之後,躲在他的背影裡,只要負責歡喜地為他喝采就好。
「殿下不在,別再想了,我們該自己努力。」
依靠他人的心態不能一直存在,沙瑟淡淡對她說著,雖然只是一句話,無法有什麼效果。
「別那個悲觀嘛,一片愁雲慘霧的,這樣多難受。」
看他們每個人臉色凝重,菲伊斯笑著發言,想鼓勵鼓勵他們。
「人嘛,就算要死,也是帶著笑死去比較好,不是嗎?」
「諾曼登,不要再講那種不吉利的話了!」
「怎麼啦,斯尤那多,你這麼介意死這個字啊?」
「廢話!哪有人一直在開戰前說自己會死的!」
對於他的反應,菲伊斯大笑了起來,倒也順著他不講了。
王子殿下會怎樣攻城呢?
其實站在這裡目標還真的挺明顯的,他又不可能下令不准攻擊神座,真糟糕,就算他們認得我,專門砍別人不砍我也太明顯了啊。
如果得正面對上,我必須殺了他們?殺我的同伴?
雙面人實在難當,簡直不是人嘛。
「這次不能逃吧?」
珞芬苦著臉問了這個問題,這次回答她的人是菲伊斯。
「只要有撤退命令,就可以離開戰場,沒有就必須撐著……」
他說到這裡,猛然大地傳來了震動,接著一聲轟然巨響,眾人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驚慌地看著彼此。
很快消息就由一名士兵帶到,由他的神情看來,事態嚴重。
敵人居然從城中出現了。
事實發生的非常突然,城內廣場的中心無預警的被炸開,然後那些黑色,有如鬼魅的身影便自地面的破口蜂擁而出,人們驚懼地逃跑呼救,而守在城牆一帶的王軍根本來不及救援。得到消息之後,倉惶趕來的他們也失去了冷靜與秩序,完全是一片混戰,難以防禦。
超過半數的人都趕去支授了,剩下的人為防萬一,還是守著城門,以免外面忽然又出現更多敵人,防備不及。
「我們都留在這裡待命嗎?」
沙瑟看了菲伊斯一眼,詢問他的意見。
「沒有命令下來自然就是這樣了,留在安全的地方比較好,不是嗎?」
菲伊斯這麼說,其它人紛紛點頭。如果被敵人欺近身來,他們可說是毫毛抵抗能力的。
至於還會不會有敵人從這裡出現,就得猜測緹依的想法了。
應該不會吧?侵入結界漏洞,由內攻占,不只是奇襲,也是為了不要讓我跟他們正面對上不是嗎?王子殿下王至於為難我的,這樣對他也沒有好處。
城中的戰況似乎相當不利,過了一段時間,就有人來請求支持了,眾人的臉色都很難看,如果這之又敗,那就已經是第七次敗仗了。
或許該說是他們一次都沒有勝過。
「大人,裡面已經守不住了,我們沒有勝算,是不是該考慮撤退……」
由不停回報的情況判斷,已經沒有挽回的可能,副官向司令建議,但後者臉色一變,立刻一口拒絕。
「撤退?這樣回去怎麼跟國王陛下交代?」
「如果再不撤退,只會造成更大的犧牲,我們就算再待下去也無法改變結果了。」
「住口!你這個貪生怕死之輩!一心只想逃跑?如果人人都像你這種想法,這仗要怎麼打!」
他這一番斥責讓副官黯然退後了,但忽然間,指揮官倒了下去,事情發生在一瞬間,一隻箭貫穿了他的咽喉,血在他倒下之後淌淌而出,大家根本來不及反應,甚至沒有人看到箭是從哪射來的。
「敵人攻來了嗎……」
指揮官身亡,主導權就落到副官身上了,他喊著要大家不要慌亂,先鎮定下來,然後下了撤退的命令。
射那一箭的人,菲伊斯十分清楚是哪個人。
「又敗了?你們到底在做什麼!軍人不就是負責保護我的領土不被侵犯的嗎?你們卻連這唯一的一項工作都做不好?」
再次接到戰敗的報告,立因斯氣得朝兵政官長大吼,不只是因為無法給那些叛軍教訓,也是對於自身安危的不安。
「你曉得他們已經佔據幾座城了嗎!你們曉得他們現在距離這裡越來越近嗎!你們這群沒用的廢物,到底能做什麼!」
他用力拍了王座的扶手好幾下,一直站在他身後的西優席文終於淡淡開了口。
「陛下,請息怒,怒氣無法解決任何問題。」
西優席文說的話,立因斯至少還聽得進去,於是他深呼吸幾口氣,冷靜下來說話。
「很快他們就會改變攻擊尼多薩城了,那裡很重要,一定要守住,你得負責想個辦法出來。」
尼多薩城是首都所在的第一大陸上最大的貿易城市,主要是輸送物資到各地,維繫許多大城市的必須補給,如果這裡讓敵人佔據,各地的物資補給必定會出問題,首都也會受到影響,後果嚴重。
「如果能請國師幫忙防禦退敵,或許獲勝的機率會比較大,不知是否能請國師協助?」
軍政官長提出了要求,他們需要強大的術士,能製衡敵人的法師。
立因斯正要答允,西優席文卻在這時開了口。
「陛下,屬下不贊成這個提案。」
西優席文明表示了反對,立因斯當然要聽聽他的理由。
「嗯?不贊成?怎麼說?」
「屬下的職責是守護王宮,不應該離開,尤其是這種非常時刻,即使只有離開一天的都可能發生很多事情,屬下不能冒這個險。」
立因斯微微動容,追問了下去。
「你的意思是……王宮也可能有危險?」
「是的。敵人都可以潛入聖堤依神殿擄走奉晨神座了,屬下不認為他們不曾打過王宮的主意,甚至不一定是來擄人,可能是來暗殺……」
他語帶保留地說到這裡,立因斯便已經顯得很不安了,他一向最重視的就是自己的地方和安全。
「那些大膽狂徒會想潛進來殺人?目標可能是我嗎?」
自然是國王最有暗殺的價值,這點他也想得到,所以臉色才會那麼難看。
「是的。保護您是屬下最重要的職責,現在您既然有安全上的隱憂,屬下就更不該離開王宮了,況且這句坦白話,尼多薩城一戰的勝敗,並不會因屬下一個人改變,總而言之──」
他直視著立因斯,說了下去。
「跟陛下的安危比起來,尼多薩城就顯得沒那麼重要了,即使淪陷,也只能說是沒有辦法的事。正如我剛才所說,我一個人無法左右戰局,陛下應該不會不顧自己的安全要屬下盡力去守守看吧?身為這個國家的國王,保護好自己是您最重要的義務之一啊。」
西優席文這番話,立因斯打從心裡認同,他邊聽邊點頭,還自言自言了起來。
「是啊,沒錯,我是最重要的,尼多薩尼城也不過是控制物資分配的地方,我是主掌這個國家的人,我一旦不在,世界會大亂的…… 」
眼見立因斯就要拒絕自己的提案,兵政官長忍不住出聲。
「陛下,我們不能失去尼多薩城,請……」
「住口!你難道要置我的安全於不顧嗎?要是真的有人來暗殺,你又負得起責任了?」
他已經完全贊同西優席文的話了,本來他就不是個會為國家、人民著想的王。
「陛下,那麼至少請國師在開戰前到尼多薩城布下結界……」
「布結界也要不少時間,國師離開的時間,誰有能力代替他保護我?不必再說了。」
在感覺自己是敵人極欲暗殺的對像後,立因斯的想法已轉變為無論如何不能讓西優席文離開王宮了,他需要安全感,他需要有人能保障自己的安全,那個人無疑就是身為王國第一術士的西優席文。
由於不想繼續討論這個問題,立因斯起身便離開了正殿,西優席文也欲跟隨其後離去,但站在陛梯下的兵政官長叫住了他。
「國師……為什麼?為什麼您不願意協助守城?」
他絕對不是不能,只是不顧。只要他默不作聲,立因斯應該會同意讓他去尼多薩城的,即使他不在王宮,應該也有很多方法可以保護國王的安全,不是嗎?
況且這位國王,就算被暗殺了也不會有任何人覺得可惜。
「理由,不是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嗎?」
西優席文瞥了他一眼,沒有任何表情也丟下這個句話,就沒再理他了。
忚那張臉就跟平常一樣,像戴了面具一般,不會洩露絲毫訊息。
回到忚那冷清的居處時,西優席文意外發現克薇安西亞一個人坐在階梯上等他。
她似乎病好了,臉色不像之前他去探望時看到那樣蒼白,雖然好像還沒完全恢復成原來健康有精神的樣子,但至少不像個虛弱的病人。
「克薇安西亞,你一個公主,怎麼坐在這種地方?沒有待女陪你來嗎?」
西優席文趕緊走上去扶她,讓她坐在這種人人走過都會踩到的冰冷階梯,實在太委屈了。
「老師,您忙嗎?有空再教我嗎?」
克薇安西亞抑起她俏麗秀美的臉,只輕聲問了這一個問題。
「……有空的,先進來吧。」
他可以很忙,也可以很空閒,完全取決於他的回答,就像尼多薩城的事。
但卻沒有拒絕她,這使他不由得在內心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