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之一 隱退之計
我知道,你會記得我的話,喚醒我……
我所敬愛的父王啊--
您是否愛著您的國家?
我沒有辦法得到您的答覆……
但我知道,您是愛我的。
那麼,我破壞這片土地,您應該能原諒我吧?
王軍在普諾金城敗退,緹依重傷,奄奄一息,如此大的事情是怎麼樣也瞞不住的,得知這件事的人越來越多,弄得人心惶惶,四處都充滿了不安的氣息。
神之子是怎麼受傷的?敵人到底擁有什麼樣的力量?
他們什麼時候會攻到這裡來?
神不守護我們了嗎?
這些沒有答案的疑問使得大家陷入恐懼之中。雖然如此,人們還是不忘為緹依祈福,希望他能脫離險境。
緹依人被火速送回了聖堤依神殿,因為隨軍的魔法師無法為他醫治,只能求助於他人。本來是將希望寄託在具有聖潔之氣的光之池,但結果讓他們失望了,緹依仍舊昏迷不醒,體內的黑氣也沒有褪去的跡象。
他們只得將他挪到臥房,通知克茲和術統官長,不久之後克茲便帶了幾個高階祭司來關心,卻都對這樣的現象束手無策。
菲伊斯是以搭擋的身份跟著送緹依回來的,過程他都在旁看見了,緹依剛被擊倒時他立即就察看了他的狀況,他是真的中招了,不是偽裝的。
這不是作假……是真的有生命危險……這也是他計劃的一環嗎?他連自己的命也拿來當籌碼?
別開玩笑了,快醒醒吧,你其實沒事吧?你其實……
菲伊斯覺得腦中亂極了。由於緹依受創,士兵自亂陣腳,使得王軍不得不撤退,DMB如他所說地獲得了勝利,而重創神之子這一事也的確構成了他許諾的神蹟……但他一點也不願是這樣啊!
高階祭司們還圍聚在床前商量怎麼處理比較好,這時候,門被打開來,一個身形修長,面貌俊逸的男子出現在門口,眾人見到他立即讓出位子,恭敬地迎接他過來。
菲伊斯跟大家一樣認識這個人--宮廷第一術士,西優席文.休勒西。同時,他也是一年前執行暗殺緹依計劃的主導者。
他的神經緊張了起來。
讓這個人接近王子殿下沒問題嗎?他會不會是國王派來趁機謀殺王子殿下的?
雖是擔心,他也沒有理由能阻止西優席文走到床前,這裡沒有別人清楚暗殺一事,唯一知情的緹依又正巧是昏迷的那個人。
不過他是多慮了,西優席文不是接到命令才來的,他是聽說了這件事之後,隨即自己決定趕來這裡。
當然一方面也是克薇安西亞慌張無助地跑來找他,請他來看看……但無論如何決定來的是他自己,他為了這個決定感到些許矛盾。
「緹依,你聽得見嗎?」
西優席文對著他的耳,用一種含有特殊力量的聲音呼喚他,然而不見效果。緹依的眼睛仍未能張開,嘴的閉合只是維持微弱的呼吸。
既然緹依無法回答,他只好自己了解他的狀況了,西優席文解開他的上衣,發現黑氣大多聚集在胸腹之間,少數蔓延到其它地方,不曉得有沒有入侵腦部。
略為思索後,他將手按上緹依的胸膛,口中念念有詞,注入了一些光明性質的力量,緹依的身體因感應到這股力量而劇烈顫抖,過了好一會兒,西優席文額上漸漸出汗的時候,他終於呻吟了一聲,暫時恢復意識。
視線定住時看清楚是西優席文,緹依感到意外,此刻他的頭腦並不很清楚,思考不了事情。
「緹依,你覺得怎麼樣?」
迷迷茫茫地聽見問句,他想回答,可是想不出什麼詞或話語。
痛苦折磨著他的神經,他幾乎無法恢復理智,維持清醒。
「老師……老師……」
他重複而無助地喚了幾聲,便再度昏倒。
「醒醒!神之子抵擋不住這邪惡之氣,還能叫神之子嗎?」
他好像聽見了西優席文的聲音這樣喊著,他覺得自己回答了,只是聲音沒有出口。
老師,我是人,會受傷會流血,這些您應該最了解的啊……
緹依已經完全昏迷了,西優席文經過判斷,於是決定停止注入力量,他又念過一些文字,然後伸手在緹依胸前點畫了一個陣法似的圖案,再拉上他的衣服。
「現在他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我必須回去研究該如何解除詛咒,派人照顧他。」
西優席文向旁邊的人這樣交代,接著就離開了。
菲伊斯表示自己照顧他就好,那幾個風聞過他的名聲的祭司用不太放心的眼光看向他,最後在請示克茲之後才同意,留他一個人在房間裡。
所有人都走了,他這才走近床,擔心的在床沿坐下,伸手撥開緹依蓋住臉的瀏海。
怎麼辦才好……
他努力回想緹依有沒有給過什麼提示,想了一會兒,他猛地抬起頭。
他說過,在他昏迷不醒的時候,要叫醒他……
那不就是現在嗎?
發現自己應該做什麼之後,他又沮喪地想到,西優席文費了那麼一番功夫才能讓緹依清醒幾秒鐘,他真能叫醒他嗎?
不過他的能力雖不及西優席文,他卻學過西優席文不知道的黑魔法。
菲伊斯開始研究緹依身上中的到底是什麼樣的黑魔法,事實上他也很疑惑那時那團黑霧是怎麼出現的。誰有能耐用出這樣的黑魔法?
難道是他自己用的嗎?
他試著減緩那層瀰漫不去的黑氣,稍微化淡它,這種作法持續了好一段時間後似乎有了點成效,他便加上咒文輔助。
他實在不太清楚導致緹依無法清醒的原因是什麼,黑氣壓迫到哪了?怎麼樣才會造成醒不過來?是很痛苦嗎?還是?
菲伊斯一面思考一面繼續進行,在他嘗試了第四次強制清醒咒文時,緹依總算是又一次張了眼。
「菲伊斯……?」
他是藉著那醒目的紅發認出人來的,他像想掙取時間一般,沒等菲伊斯回答就再問了一個問題。
「附近有別人嗎?」
「沒有。」
聽到這個答案,他鬆了口氣,立即輕念出四個字。
「撒拉耶瑪--」
這四個字好像是個魔咒,一瞬間菲伊斯看見黑氣由他身上抽離,以飛快的速度被一層無形的膜隔開,沒兩下子就徹底消失,什麼也沒留下。
「呼。不錯,你還曉得在沒有人的時候叫醒我。」
緹依輕快地說著,毫無困難地坐起,這樣看上去,他整個人哪裡有半分傷病之態?除了臉上有點缺乏血色,其它看起來根本與平常時無異。
「但我倒沒想到你會用正常管道叫醒我,其實我已經用魔法控制過了,你只要對我說一聲“王子殿下,醒醒”就行了,不過你有法子讓我醒來也挺厲害的就是了。」
菲伊斯無話可說外加目瞪口呆,微感懊惱。
「原來你根本沒事!我擔心成那樣簡直像個笨蛋。」
「擔心什麼,我早就跟你說了,我都算得好好的,你應該曉得我不會有事。」
緹依一笑,接著說下去。
「接下來只要做出個我被詛咒糾纏,醒不過來的假象,我就可以不必再上戰場了,唯一麻煩的是老師可能還會來看我,萬一被看出是替身就完了。」
他說著說著像是喃喃自語,聲音低了起來。
「所以替身要做得完美,做到看不出破綻……什麼術法可以達到這種效果?我得想想……」
才剛醒來就開始策畫事情了,他果然是很重公事的人,菲伊斯嘆了一口氣。
「王子殿下。」
「嗯?」
緹依從自己的思考中回神,正好與他認真的眼神相對。
「別再把你自己當成利用的工具算進計劃裡了,你怎麼知道會不會出什麼意外?我……真的很擔心你有事……」
緹依在他的注視下沉默,並沒有答應他。
他的確也只能沉默,如果他不願說謊……
不說話也不是辦法,緹依呼出一口氣,平淡地開口。
「事情沒有完成之前,我怎麼可能讓自己死去?不是跟你說我都算好了?沒有危險可言,你不必擔心,那是多餘的。」
菲伊斯也猜想得到他會這麼說,他知道他的個性,有些事情怎麼說都是沒用的,不過菲伊斯是明知會白費力氣仍要去做的人,該說的話就是要說,絕對不會吞進肚子裡。
「就算我相信你的計算,那麼別人呢?你也不在乎讓他們擔心?」
「擔心只不過是一種情緒,死不了人就無妨。」
緹依看起來真的不在乎,他那雙藍瞳中透著難以看穿的光芒。
「況且,日後可能會讓他們越來越擔心呢……」
他的說法聽起來好像還想做什麼讓自己陷入險境的事,菲伊斯大皺其眉。
「你又想做什麼?」
「放心,就叫你放心了,這次完全沒有危險可言,而且是替代方案。」
緹依說著,倒是向他解釋了起來。
「我要離開這裡,勢必得做一個替身,讓他代替我躺在這裡,無法清醒。但是老師要來探望治療是個麻煩,我必須用真人當替身,但說不定還是會被看穿……到時候就得使用替代方案了。」
「你要用真人?去哪找替死鬼?我反對,這種事情……」
菲伊斯說到這裡發現緹依沒在聽,他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再度喃喃念了一些話,不久之後,他看向菲伊斯。
「不,該直接實行第二方案,不能列為替代,這樣反應會不合情理,有點頭腦的人就看得出不對。」
「你在說什麼?你根本還沒解釋完啊」
他突然說的這些,菲伊斯聽不懂,緹依盯了他幾秒,朝他擺擺手。
「你不用問,等一下我佈置好之後,你出去聯絡主席,說情況變糟了,他們一定會派人來,你找個時機離開這裡,最好跟主席走在一起,以免跟之後的事扯上關係,變成有嫌疑。」
「哦?」
「我不找別人當替身,行了吧?我還是用我自己來演戲,現在我躺回床上,重新施一次黑魔法,你要記得,把他們找來後,你要離開時,必須先叫我一聲。」
不利用別人固然讓他鬆一口氣,但利用的對像變成緹依自己,這同樣是他不樂見的,問題是他提不出別的方法,只得接受了。
「叫你一聲?要怎麼叫?」
「就“王子殿下”吧,我把這四個字設為密語。」
緹依說著,便重新在床上躺下,也不見他有什麼動作或念什麼咒,黑暗的氣息便由胸口出現,開始朝外蔓延。
隨著黑芒的擴撒,緹依的呼吸逐漸微弱,秀麗容顏上也開始呈現痛苦之色,菲伊斯在旁看著,內心實在不安,在緹依的眼神半朦朧,而眼睛就要閉上的時候,他終於忍不住握住他微冷的手。
「王子……緹依,你真的會平安無事吧?」
由於“王子殿下”還是密語,他不得不中途改口,緹依望著他,目光渙散,菲伊斯覺得他只怕可能聽不清楚自己說了些什麼。
薄唇微張,但沒有出聲便又閉上,他以他完美無瑕的俊美臉孔對著菲伊斯微微一笑。
這令人失神的笑應是要他安心,不久,緹依就失去意識,完全昏迷了。
肌膚感覺到的手溫好低,他整個人就剩下這點薄弱的氣息,彷彿生命的光輝隨時會熄滅……
菲伊斯不再拖時間,立即打開房門,快步走出。
「來人!殿下的情況變嚴重了,快聯絡主席!」
跟著你的腳步,只覺得每一步都像踏懸於崖。
在你的算計之下,所有的人都跟著你起舞。
我心中隱約有著顫慄之意。
你說的沒錯,與你為敵的人是不會有勝算的。
但你的敵人究竟是誰?
神?國王?或是天下人……?
緹依情況不樂觀的消息一傳到祭司公會,主席克茲便很緊張地帶了幾名祭司再度前來,眾人聚集在房間內商量對策,但討論許久,對於這驅散不了的詛咒仍是一籌莫展。
「國師的咒語已經失效了嗎? 」
「殿下到底會不會有生命危險。。。 」
克茲看著彷彿隨時有斷氣的可能的緹依,當即決定這麼做,再拖拉下去,萬一緹依真的完全被詛咒侵蝕而失去性命,他一定會自責萬分。
殿下,您不能死,您是神之子啊!怎能因為這未知的詛咒就被打倒?您一定要好起來,您會沒事的……
「主席,我也跟您去!」
緹依交代過菲伊斯要離開,所以他把握這個機會開口,當然他沒有忘記緹依交代的另一件事,出去之前,他走到床前著緹依說了聲。
「王子殿下,國師很快就來了,你一定要撐下去。」
他看見緹依的眼皮輕顫了一下,雖然不明顯,但他確實看到了。
應該沒問題的吧!
緹依交代的事他已完成,菲伊斯沒再逗留,追著克茲的腳步去了。
「如果不得已,就對這個房間的範圍施下時間暫停吧!一定要保住殿下才行。」
留下來的祭司守在床前交談著,只專注於送出法力抑制緹依身上的黑暗之氣,而沒發現他們全力想守護的人,眼睛微微張了開來。
「我設的咒印也不見了?是怎麼不見的?」
西優度文對於緊急來通知他情況並請求他過去聖堤依神殿的克茲與菲伊斯所說的話感震驚,這是他意料之外的事,本來他以為那些術法可以壓制住詛咒,直到他的研究有點眉目。
「剛剛不知道為什麼黑氣突然不受控制地蔓延擴增,覆蓋住印痕,然後咒印就被侵蝕掉了。。。。。 」
菲伊斯是唯一在場的人,當然也由他回答。西優席文聽了以後,沉默了好一會兒。
不曉得他會表示什麼意見,菲伊斯心中隱隱不安,只希望能瞞過去。
「不對……」
西優席文低低念著,這兩個字使菲伊斯一驚,但他表面上仍是不動聲色。
「黑氣已經壓抑住了,沒有再往外擴散的道理,除非是新覆上去的,外來的。」
他這番話可以說是逼近事實,咒痕之所以會消失,是緹依二度施法的緣故。菲伊斯不由得打從心裡佩服他,不過現在麻煩的可是他自己了。
幸好在西優席文銳利的目光轉到他身上之前,克茲幫忙說了話。
「國師,這是前所未見的魔法,會不會因此有例外?」
「……我還沒有研究清楚,不知道是不是這樣。」
他算是接受了這個說法,因而又安靜了下來,如果之前用的咒術沒用,那麼他必須想出更好的方法來才能對緹依有幫肋。
「國師,能否先動身過去看看……?」
克茲為了緹依的安危心急如焚,見西優席文一直思考而不行動,忍不住開口詢問。
「如果沒有解決的辦法,去了也沒用。」
西優席文看得出他的急著,但比起去那邊看情況,留在這裡研究解決方法還比較實在。
「你們如果用時間暫停維持他的狀況,可以維持多久?」
他必須在時間暫停掙取來的時間內研究出解決之道,所以他得先知道有多少時間可以利用。
然而克茲還沒回答,外面忽然來報,聖堤依神殿的人緊急求見,西優席文點頭表示讓他進來後,那名神色驚慌的人帶來了令他們為之大驚的嚴重消息。
奉晨神座,被邪教的人擄走了。
事情演變成這樣,當然只有去現場了解了,現在研究詛咒的解法也無濟於事,因為人已經不在了。
房間外面的走廊圍了一群人,他們都驚慌失措地議論著。剛才有人送茶進房,一開門看見裡面的狀況,嚇得失聲驚叫,事情才傳開來,聽說的人無不震驚,大家也懂得不能隨便進去,連忙派人聯絡去了皇宮的克茲,而他們也立刻趕來了。
眾人讓出一條路讓他們三人過去,一見到房內的狀況,三人皆面色凝重,尤其是菲伊斯。
負責守在舴中照顧緹依的四名祭司無一悻免,全都被敵人奪去了性命,冰冷地倒在床周圍的地上,鮮血流了一地,還未乾涸,顯然被殺沒有多久。
床上空無一人,只留了一張紙條在上面,僕人們沒有進去,所以沒看到紙上書寫的內容,他們只是依現場的判斷是DMB派人潛入擄走了緹依,而似乎也真的如他們所猜測。
紙條上只有一行因為倉促而潦草簡單的字句。
“攻下王宮的那一日,將以神之子獻祭。”
擄走緹依的目的是為了將他當祭品,而且還能使民眾陷入擔心恐慌之中……
西優席文握著拳的手一緊,面上陰沉。
沒有顧慮到對方會來搶人,也沒顧慮到緹依的身體狀況無法抵抗,這是他們的疏失,無法彌補的疏失。
死去的四名祭司都是一擊斃命,雖然祭司們多沒有修行武技,但要一出手就殺死一個人,也得攻擊得非常精準。
而菲伊斯的想法雖然與西優席文有所差異,但他們思考的事情中卻有一點相同的。
這四個人都是一生奉神助人的好人。
想到這裡,他咬緊了牙,面部繃得緊緊的。
紙條握在西優席文手上,他正判斷該如何處理這件事。要封鎖消息太難了,即使看過紙的人只有現場幾人,但事發現場被僕人看見後,恐怕早就變成各種動搖人心的猜測散播出去了,就算沒有傳出聖堤依神殿,邪教的人也會將事情公開,只怕還會更為聳動。
他靜靜考慮過後,有了決定。
「將這件事公佈出去。」
房間內的數人一時都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克茲為了確認又問了一次。
「國師,您說要把殿下被擄走的事公開讓人民知道?」
「我想我說得很清楚了。」
西優席文冷綠的眼瞥向他,繼續交代。
「連邪教的人要拿他當祭品的事一起說。如果人民真的那麼敬愛他,就拚死奮戰將他迎救回來吧。」
聽起來似乎是想反過來利用這件事激勵士兵的戰意,讓更多人自願投入戰場,不過使得人民恐慌,對勝利失去信心也是很有可能的。
「會不會太冒險了?如果造成反效果……」
「沒有別的法子,敵人自己也會放出消息,不如我們先公佈。不幸犧牲的祭司們就交由你處理了,我必須回宮向陛下報告這件事情。」
他的態度十分冷靜沉著,完全不見情緒波動,實在看不出來他對緹依有沒有一點師生之情。
西優席文回去後,克茲與其它人開始處理善後事宜,消息應該是由王宮正式發布,跟他們沒有關係,他們該做的就是安撫聖堤依神殿的人以及安葬這四名祭司。
菲伊斯待在這裡倒成為多餘的人了,他選擇默默離開,但以他的頭腦現在的混亂狀態,無法幫助他決定如何是好。
種種情緒在翻騰,必須冷靜下來才能好好想事情,他知道。
這時候他若前往多留,使得這邊找不到他的人,會不會顯很很可疑?
不,現在去多留,他也不知道該對他說什麼。
他一定會無法克制的向他說一堆激動的話,而緹依當然只會冷著臉反駁他,嘲笑他的天真。
為什麼事情一定要這個樣子呢?
「哦,是嗎?奉晨神座被那群瘋子綁走了,準備當成祭品啊?」
立因斯自然一點也不擔心緹依會遭到怎樣的對待,相反的他還十分高興這樣的發展。他理應表現出憂心忡忡的態度,但他唇角偏偏情不自禁地揚起,藏不住內心所想,幸好這裡只有西優席文一個人,而西優席文早就知道他巴不得緹依快點消失。
「是的,請您下令擬稿公佈,讓人民知道這件事情。」
「好,照慣例辦理吧,傳書禦令進來,讓他來寫。」
立因斯允許後,西優席文就遵守著禮儀退出了正殿,轉往自己居處。
目前除了他每天讓負責的公務,他現在唯一該做的就是回去研究那奇異的詛咒。
消息似乎很快就發怖出去了,因為到了下午,紅著眼眶,看來分外無助的克薇安西亞便出現在他的住所門口,顯得是為了這事來找他的。
西優席文開門讓她進來,請她先在前廳坐下,但克薇安西亞不是來讓他招待的,她抓住西優席文的手臂不肯放開,彷彿手中抓的是唯一的希望。
「老師!老師……有沒有人去救哥哥?有沒有人去救他了?」
恐懼與擔憂填滿了她的心,令她沒有辦法去想任何別的事情,平時溫暖人心的笑容在她臉屸已不復見,聽聞這個消息時,所有其它的情緒都消失不見了,在她身上已經找不到半分平常的她有的樣子。
她現在的模樣,十分令人心疼。
「……目前還沒辦法……」
「去救他啊!用什麼辦法都好,哥哥他會死的……他們一定不會好好對待他的,哥哥本就已經身受詛咒,他怎麼撐得下去……」
淚水奪眶而出,克薇安西亞顫聲哭喊著,西優席文用另一隻手按著她的肩膀,試圖使她冷靜下來。
「放心,他不會那麼容易死去的,你先坐下來,靜一靜。」
固然他講得很有把握,但這只是安慰人用的一面之詞。
雖然他的確這麼覺得。
「老師!您去救哥哥好不好?您這麼厲害,一定能把哥哥帶回來的!哥哥也是您重視的學生,不是嗎?」
克薇安西亞大概完全沒把他的話聽進去,她抬起頭,眼中充滿了懇求的意味。
淚水仍不停滑下她柔潤的臉龐滴落,她面上全然是徬徨與悲傷,然而西優席文只能拒絕她。
對他而言沒有感情用事,只有理性處理。
「潛入狀況不明的地方,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況且,我們不能肯定緹依就在普諾金市。」
克薇安西亞聽了他這番話,嬌小的身軀一震,她睜大了她天藍色的眼,其中含帶的是難以相信,抑或是絕望。
「連老師都沒有辦法,那哥哥不就真的回不來了?哥哥怎麼辦?不管他嗎?哥哥……」
她沒有失控的大哭大喊,只是低低念著,靜靜流著淚。
「克薇安西亞,你先回去休息,你累了。」
「老師!」
「有什麼消息我會告訴你,回去睡一睡吧。」
西優席文溫和地勸著她,克薇安西亞卻搖頭,仍然不肯放手。
「老師,求求您想辦法救救哥哥,求求您……」
「我會的,但這不是短時間人做得到的事,我先送你回煦光築,好嗎?」
克薇安西亞猶豫了一會兒,她覺得西優席文或許是在敷衍她,但即使真是如此,她也不能如何,想不想,失望與灰心的感覺漸漸湧了上來。
「我知道了,老師,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不必勞煩您。」
而西優席文仍是送她出了門,才轉身進去,等在外面的侍女則遞上了手帕,關心地看著她。
克薇安西亞用手帕拭去臉上的淚痕,然而就算停止哭泣,依然掩飾不去她的憔悴。
哥哥不會死的。不會死的……
沒有人能傷害哥哥,哥哥是最厲害的,哥哥一定會平安無事地回來,露出他一貫的笑容擁我入懷……
克薇安西亞來這一趟,把西優席文的思緒弄得很亂,回到室內後他本想專心研究如何破解、他散這種黑氣,但他發現心神根本無法專注,他不斷想到克薇安西亞哭泣的臉孔,還有最後一次看到緹依時,他那副虛弱的樣子。
緹依意識不清地躺在床上,身受詛咒折磨,痛苦地呼喚他……那還只是不久前的事。
他自問著,緹依被敵人擄走,會遭到怎樣的對待?不可能沒事的,那麼他可能活著回朲嗎?若不能,他能撐多久呢?
無論怎樣想,要把他救回來實在太難了,況且是不是真心想救他,他自己也正矛盾著。
眼前所做的,不必顧慮什麼的,還是只有研究詛咒的解法。
煦光築內,畢西爾正坐在廳中等克薇安西亞回來。他來這裡自然是為了緹依的事,得知克薇安西亞出去找西優席文,他想應該可以問到一點事情,便留下等待。
他的內心相當焦急,坐了一會兒覺得坐不住,便站起來走動。
當他知曉緹依被敵人擄走時,那份震驚是言語難以形容的。本來在聽說緹依中了無法解除的詛咒時,他就已感到不可思議,而精神狀況就不太穩定,氣色一直不太好的泰佩姬莉沙,更是難以承受這樣的事實而昏倒。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
他一直相信緹依的強使他無論處於多危險的情況下都能化險為夷,但這次他能如此希望嗎?
緹依……
外面傳來了走動的聲音,沒有多久,克薇安西亞就走了進來,看見畢西爾在廳中,似乎也不感到驚訝。
「畢西爾哥哥……」
她知道畢西爾一定是為了問緹依的事來的,想到西優席文表示現在沒有辦法救他,她心中又難過了起來,種種的情緒上湧,幾乎又要再度落淚。
只是哭不能解決事情,這是沒有意義的舉動,雖然忍住淚水不代表忍住哀傷,但她沒必要一直把哀傷藉由眼淚表露,這根本宣洩不了什麼。
「克薇安西亞,你到國師那裡,有問到什麼嗎?」
畢西爾急切地想到多了解一點狀況,克薇安西亞則搖頭。
「我只有問老師能不能去救哥哥,可是老師他說不能……」
緹依是如何被擄走的,對她來說並不重要。她只要知道他能不能得救,只是看來希望渺茫。
「咦? 那……緹依怎麼辦?」
畢西爾不是笨蛋,他也清楚想救人真的太難,即使知道人在哪,只要敵人在救兵趕到之前下殺手,遠水救不了近火,他們便只能帶著屍體回來。可是什麼都不做,不就是放棄了所有可能性?緹依只能在那裡等死嗎?
「我不知道……哥哥、哥哥……哥哥身中詛咒昏迷不醒,怎可能自己突圍而出呀!他們有可能善待他嗎!他的狀況那麼糟……」
克薇安西亞情緒激動地說了幾句之後,突然轉而看向外頭,神情略顯恍惚。
「神啊……神有沒有看到?神能不能降下奇蹟?人人都說哥哥是神之子,神不管他嗎?」
「克薇安西亞─」
畢西爾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肩,想讓她回神,但她卻忽然轉身跑了出去,使畢西爾吃了一驚。
「克薇安西亞,你去哪裡?」
他追到門口一看,克薇安西亞已經踏到傳送點上,身影瞬間消失。
看她不怎麼冷靜的樣子,畢西爾不放心讓她一個人亂跑,不過要追,也得知道她的去向才行。經由她奔出之前喃喃念的話判斷,畢西爾大概猜到了她前往的地點。
「神的話……正殿的臨神之鏡嗎?」
如果猜錯他就沒轍了,那樣的話,他可就是拜訪國師請他幫忙了。
緹依不在,他覺得自己也有義務替他照顧他的妹妹。
畢西爾追到正殿的時候,看到克薇安西亞站在正殿門口。平時沒有用到正殿的必要時,這裡的門都是上鎖的,所以她進不去。
「克薇安西亞……」
畢西爾走到她身旁,輕喊了她一聲,她沒有反應,仍然怔怔地站在那裡。
「克薇安西亞,回去吧?如果你堅持要進去,我們去借鑰匙看看,應該借得到的。」
克薇安西亞總算聽見了他的話似的,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以一種淒然欲泣的表情搖著頭。
「怎麼了?」
他問著,克薇安西亞則用小聲到幾乎只有自己聽得到的聲音,像自言自語。
「不用進去了,神不是不管就是沒有辦法管……不然那些人早就遭到天罰了,哥哥又哪會被抓走了呢?」
畢西爾沒有聽清楚,因而用疑惑的眼神看著她。
「畢西爾哥哥,我們回去吧。」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眼睛依然是看著門內的。
透過門上樓空的隙縫,看著那面立於王座之後,流轉著深色光澤的神鏡。
獨坐於房中,少女喚來了風的精靈。風應其呼喚而來,捲得窗子的輕紗飄飛了起來。
然後她又將風送了出去,靜靜守候。
守候的時間令人不安,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妍麗的臉上神情越見凝重。
少女又一次喚來風,又送出訊息,然後又是失望,一次又一次……
月亮移動到天邊,就要落下時,她終於放棄了這樣無意義的舉動,伏在床上無法控制的大哭起來。
「……」
最後一個風精收入掌中已經很久了,他想,應該不會再來了吧。
他最疼愛最寶貝的妹妺,一定正因絕望而傷心難過著。
但是有什麼辦法呢?他得瞞著她,當然就不能答覆她的呼喚。
緹依的狀況,應該是在敵人嚴密的監控下沒有自由,而且因為詛咒纏身,意識不清,怎麼可給予她回應呢?
他心裡也不好受,只好轉移思考的方向,於是,他使用了聯絡魔法,為了避免菲伊斯身旁有其它人,他沒有選擇互相看見彼此的那一種。
“菲伊斯。你一個人嗎?”
“對,找我有事嗎?”
“你怎麼不過來?”
「情況如何猜想得到,你又不是真的有事,恐怕還精神正好嘛?我過去做什麼?」
他的語氣明擺著不高興,緹依自然曉得什麼原因。
「你在生氣?因為我殺了那幾個祭司?你到底還要為了這種沒有辦法的事生氣幾次?」
「什麼沒有辦法!我知道你總有理由,因為不滅口他們會說出去是不是?就算做得不讓人起疑,弄成一副有人擄走你的樣子,邪教的人下手不該慈悲,放過跟他們是宿敵的祭司,是不是?」
「你都知道啊,然後還是很生氣?你生氣也就罷了,跟我吵架做什麼?有何意義嗎?」
「我的意思是憑你的腦袋一定能想出更好的解決方法的!為什麼你不做?我不相信你想不出來,你只是沒有嘗試想看看而已!」
緹依為之皺眉,他聲音的溫度也降了下來。
「別再無理取鬧了,也別隨便高估別人的能力,憑什麼我一定得符合你的期望?現在,你過來。」
「過去做什麼,難道一天不見你想我了?」
「我現在需要你。」
「……啊?」
稍微準備之後,菲伊斯就找了藉口離開神殿,朝普諾金市出發了。他深深覺得緹依有時說話很有問題,有問題到足以扭曲原意。
什麼「我現在需要你」?原文應該是「大家都風聞了神之子被我們擄走的消息,因此他們找我問人哪裡,我總不可能分身吧?如果我恢復緹依的身份,需要有人維護我,不然我不知道會遭到什麼待遇,所以我現在需要你「才對吧?濃縮到只剩下最後六個字是什麼意思,懶得說那麼多話,覺得這樣說我就能理解,自動推敲出結論?雖然我的確了解了,但如果我不懂怎麼辦啊!到時候再好嘲笑我嗎?
菲伊斯一面想一面亂抓自己的頭髮,使得本來就有種狂風肆虐的感覺的髮型更為凌亂,找到緹依所在的房間後,他敲了敲門。
「進來,關門。」
進到房間,他卸除偽裝,緹依也拿下了頭套,面對面正視他。
「快速商量一下,就可以開會了,你負責召開會議,就說我不在。」
「好、好,我知道你要我做什麼,向他們說因為奉晨神座是我的擋檔,顧念交情,要求把人交給我看管是吧?反正我說話都有影響力,有反對意見也由我壓下就是了,對不對?」
緹依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看起來很高興不必解釋他就能明白。
「原來他還是挺聰明的嘛,不必我多費唇舌說明,真好。
「為什麼不說我們心靈相通?你在想什麼我都能想得到啊。」
「但都是事後。」
菲伊斯聽到這句話之後,身體微微一僵。
的確,他完全沒看出待在房中的人會被他滅口,之前多留城的事也是……
「表情怎麼變了?又想起來了?你還要矛盾多久?再怎麼想也沒有用的事,你非要一直掛記在心上嗎?」
「你辦得到不代表別人也辦得到,你也別老是硬要把你的想法套到別人身上強迫別人接受啊!」
他這番話說完,緹依並未立即回答。
那雙晶亮的眼,好像黯淡了一下,但那可能只是一瞬間光影的錯覺吧。
「我只是表達我的想法,沒有一定要你接受,但是看你一直做出這種表現,我會不由自主地覺得你很愚蠢,我不希望一直聽你說出一些讓我覺得你很愚蠢的發言,如此而已。」
菲伊斯愣一愣,他仍是不明白緹依是什麼意思,從他那張繃得緊緊的臉上也無法解讀出任何訊息。
「我不懂,你說得這麼深奧做什麼?」
「我用的是很淺白的詞句,哪裡有深奧可言?」
「問題不是在這裡吧!」
「你不必懂。」
緹依像是不想再討論下去,而簡短地丟下這句話。
「所以不用多問了,立刻進行事情吧,他們可能會要求看人,所以我先裝成人質的樣子。」
說著,他把身上披覆外面的黑色長袍脫下,裡面穿的便是神座服。在戰場上被送回來後,大家完全慌亂成一團,只注意到他身中的詛咒,加上他待在聖堤的時間不長,一天不到就被「擄走」,所以這套衣服並沒有換下。
「對了,那之前先問一件事,他們的狀況呢?還留在軍中,待在這附近嗎?」
他問的自然是愛修諾他們,不過菲伊斯不太清楚他們的事情。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你這邊,我不太曉得……但應該是吧,如果不是這樣,他們也會到聖堤依關心你的。」
緹依點點頭,表示了解,然後他把手指點到自己額上。
「那麼,人質該有人質的樣子,接下來就拜託你了。」
瞧他做出這個動作,菲伊斯忽然驚覺他的意圖,因而大驚失色。
「等等!你該不會是要……」
「絕之音。」
這三個字一念完,他人就直接倒下去,菲伊斯連忙接住他,陷入完全無言狀態。
王子殿下,你什麼時候這麼信任我了?無論對你做什麼都不會醒來也不會曉得,你知道這對我來說造成多大的壓力嗎!
而且,要叫醒你要踹你腰一腳……你根本是在為難我;啊──
「……事情就是這樣,原因也如我所說,所以,人就交給我看管吧?」
參與會議的是長老群以及一個湊熱鬧的統御司,菲伊斯將擄人的經過及教主的行蹤交代一下,說明了一些理由後提出要求,接著就要等他們響應了。
「如果你真的這麼希望,我們也不為難你。」
菲伊斯鬆了一口氣,果然夥伴們還是好商量的,這樣他就不必多費心神想辦法了。
「人質的狀況怎麼樣?
「教主把他身上的黑魔法解開了,否則忚恐怕會有生命危險,現在是以特殊的方法強制他昏睡,只有教主曉得如何讓他醒來。」
反正事情都推給「現在有事離開」的「教主」就好了,解釋的事就與他無關了。
「還有個問題,你現在不能常常過來吧!人質你打算如何安置?」
「呃……為了他的安全,我不在的時候就請教主幫忙了,會藏在沒有人找得到的地方。」
眾人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人代表發言。
「人先拿來用一下應該可以吧?既然現在他身體狀況沒有很虛弱,懸掛到城上一天應該沒問題吧,就算不一定能提振士氣,至少可以讓對方慌亂。」
吊在城上一天?那怎麼行!
「不妥,之所以要把人藏在沒人能找到的地方,除了怕有人加害他,也是擔心他會被人救走。懸掛於城上,目標太過明顯,況且教主又不在,人很容易被劫走,對方只要派一個夠強的人就行了,這樣的話不是功虧一簣嗎?」
他這番話一說,底下的人又議論了一陣子,似乎也認同他的說法。
「我們只要對外公佈人在我們手中就好,若是戰況危急,再利用他吧?」
商量了一陣子,他們終於一致同意,不過,有人提了一個問題。
「我們攻破王宮的那一天,真的要拿他獻祭給那個不存在的神?人繼續留著才有利用價值吧?」
事實上,他也對緹依留張紙條的用意感到不解,只是純粹留下恐嚇的話語吧?應該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
「這個你們就要問教主了,就算他真的要這樣做,也一定有他的道理吧。」
會議到這裡算是結束了,就算他真的要這麼做,也一定有他的道理吧。」
長老們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密提爾則朝他走過來,臉上滿滿是擔憂。
「大哥,殿下他還好嗎?能不能跟你去看看他?你不在的時候,把他交給教主真的保險嗎?教主不會對他怎麼樣嗎?」
聽他這一連串的問題,菲伊斯又頭大了起來,他先把他拉到一旁,好方便說話。
「我說你呀,該不會存著偷偷把人放走的念頭吧?先告訴你,別想這麼危險的事,而且只有教主知道讓他醒來的方法,你總不會想帶著一個睡美人跑掉吧,這樣他永遠醒不過來,也沒有用啊。」
密提爾聽著聽著清秀的臉蛋紅了一下,菲伊斯心中一驚。
不會真的說中了吧?
「不過,大哥你難道不在乎殿下的生死?你們不是也有點交情嗎?為什麼是副教主的命令至上的樣子,教主說要拿殿下當祭品,你就贊成?那個神是教主捏造的,這根本是藉故殺人……」
密提爾的問題還真是令人頭痛。該怎麼跟他解釋呢?這兩人是同一個人,所以他才會是這種態度啊!但又不能跟密提爾說,這攸關自己的性命哪。
「我們有交情啊,所以我才會在會議中維護他不是嗎?不過為了組織,有的事得放後面,以組織為重,畢竟他的確是我們的敵人,殺了不少我們的人。」
「大哥,桑德魯大神……是教主虛構出來的對吧?」
「唔?怎麼了嗎?」
「如果是這樣,殿下怎麼會被打敗呢?大家都說是神蹟、神助,可是神是假的,殿下到底為什麼……」
這個問題他怎麼想都想不明白,緹依是神之子,是那麼強的人啊,卻在那股黑氣下毫無還手之力。
菲伊斯自然不能告訴他真相,他只能嘆氣,敷衍他的問題。
「你就當作桑德魯大神真的存在,而教主是他派來的使者吧。」
是啊,很像呢,這個邪神已經比眾人信奉的那個神有存在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