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鬼魂
些時殿中一片沉寂,只有瓷碗咯咯顫動的脆響,聽起來
皇后深吸一口氣,竭力穩住雙手的顫抖,將先前那個鬼魅般可怕的名字從腦海裡刪去——
錦淵已經死了,我是親眼看著她咽氣的。
她反復告訴自己,慢慢恢復了平靜,想起了那朱紅印章,“不過,前朝還有一位寶錦帝姬,聽說遠嫁了高麗。”
她苦苦思索著,開始將這些若隱若現的線索聯繫起來。
老宮人任姑姑……死去的景淵帝……莫名出現的寶錦印章……
“難道是前朝餘孽還沒除盡?!”
她剔眉冷笑,“你們若肯乖乖的做陰溝裡的耗子,我也不來難為你了,現在居然還敢出來搗亂,就休怪我心狠了。”
她斷然對著何遠道:“去查清這事……先把任姑姑先押起來。”
幾日過後,宮中依然平靜。有些人以為皇后不過如此,就開始迫不及待要革除障礙了。
由李贏牽頭上書的《議新政十大弊端泣書》,可說是字字血淚,言語之外,認為皇后以新政為名,大肆擅權自利,收糧納賦名為分權,實際卻是豐實世界倉縻,讓窮家小戶成為捐稅的主力。
這些清流看准皇后失勢的良機,下了重手來寫這篇奏摺,可算是一波三折,氣吞山河,沒曾想,皇后不動聲色,倒是那些世家籠絡的一併中小官僚,開始頻繁彈劾這幾位大臣。都是些不大不小地尷尬罪名,比如將部文弄錯幾格,應罷黜的官員未能及時通文,事情不大,但按朝廷的規矩,被彈劾的大臣應該自行請罪暫歸,等皇帝裁決,如此一來。這幾位跟皇后作對的生力軍。就都要回家安生呆著。再不能推波助瀾地鬧了。
這一著釜底抽薪,實在是精妙絕倫,朝堂上對皇后及方家不滿的聲音頓時平歇了好多。
皇后此時卻並不高興,她聽著何遠派人對幾家府邸的監視報告,淡淡道:“真正重量級的還沒出現,劉荀那老狐狸幹看著沒有出手,大約是想等更有把握了。才要將新政一舉掀翻,讓我永世不能翻身。”
她微微一笑,冷然地唇角鮮豔有如薔薇,“他若是有耐心,本宮少不得要陪他玩下去。”
隨即,她問道:“任姑姑那邊怎樣了?”
“微臣已經對她反復拷問,可她就是閉緊了嘴,什麼也不說……她那老邁地身子骨。又經不住多少嚴刑。稍一過重,就怕……”
何遠面露難色道。
皇后沉思道:“這一類人,大都心志堅毅。不可能隨便被酷刑折服,你先緩一緩,我要親自去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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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暗地詔獄之中,連風都沒有一絲,皇后只帶了琳兒一人,從頭披了黑緞兜風,在一旁守衛的松明照亮下,來到了一間囚室跟前。
這裡非常暗,幾乎瞧不見什麼示這是人間一角。
“你們先退下吧。”
皇后淡淡道,竟是對著包括琳兒在內的幾人說的。
“可是娘娘,這犯婦萬一……”
“全身都是鐵鐐,她還能暴起傷人不成?”
皇后瞥了他們一眼,所有人噤若寒蟬,頓時乖乖退下。
皇后這才解下黑色緞兜,露出的自己的面容和衣著,若是琳兒在這裡,定要驚呼出聲——皇后地穿著與平日截然不同,竟梳了個富貴少婦般的圓盤髻,穿著雖然華貴,卻顯然是民間綢衣。她畫的妝也與平日不同,眼角微微描勾,頰上刻意點了兩個酒渦,在黑暗中看來,幾可亂真。
“任姑姑……醒醒……”
她站在幽暗處,曼聲喚道。
滿身血污的老婦人呻吟著醒來,在一燈如豆的明滅下,她微微眯眼,卻觸及眼前這半熟悉的面容,頓時渾身都為之顫抖——
“你是……”
下一刻,她暴發出駭人的尖叫:“鬼啊!!”
“任姑姑您可真是見外,您隨侍昭熙皇后到方家來省親,還是我這個女主人招呼的呢!”
皇后捏著嗓子,溫柔而嫵媚地笑道。
她尖利地指甲捏在掌心,幾乎要沁出血來——這樣學母親地妝容嗓音,事隔多年,希望這老婆子不要識破才好
“方夫人……你不是已經死了……”
任姑姑顫抖得好似風中之燭,先前堅決的神采蕩然無存,雙手亂揮。
皇后繼續捏著嗓子道:“我已經死了這麼多年,照理也不該來找你……可我著實不放心哪,我那女兒當了皇后,母儀天下,也算是出了我心中一口惡氣……可是昭熙皇后的後人,還是放她不過啊!”
任姑姑心中一抖,幾乎痛心疾首地怒道:“錦淵殿下已經被皇后殺了,你們還要怎樣呢?!真要把皇家地血脈斷個乾淨嗎?”
那黑暗中的“鬼魂”聞言嗤嗤冷笑,“什麼皇家血脈,我女兒身上的也未必比她們差了去,憑什麼我們母女要忍氣吞聲,縮在陰影裡不敢露面?”
任姑姑怒極生出勇氣,不再瑟縮,譏笑道:“是啊,你們母女既不嫌丟人,只管往外說好了——好好一個大家主母,趁著小姑子回家歸甯,居然不知廉恥地勾引陪她返鄉的先帝,行那芶且之事,最後還珠胎暗結——”
“住口!別說了!”
皇后出離憤怒,被激得太陽穴突突直跳,那兇狠的眼神幾乎要擇人而噬。
她想起自己的來意,故意得意大笑,“不管怎麼說,我女兒如今作了中宮,我們才是最後的勝者!”
任姑姑被她這一激,反唇相譏道:“你大約在陰曹地府呆久了,連如今的世面也不知道——寶錦殿下潛伏在那偽帝身邊,很快就要讓你女兒失勢罷黜,弄不好,一根白綾賜死,也算母女團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