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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龍》第26章
26

容琛一路追趕至棲龍山,恰好見著晏止淮正與齊縣的土地神在一處說話。聽到他天花亂墜般的描述著自己的水府,容琛不由得有些好笑。自半空中現了身,在晏止淮身後笑道:「神君這是在說本君的水府?珍珠砌路,玉石鑲牆……本君當真如此奢侈?」

晏止淮剩下的話嘎然而止,還未回頭,便被一隻手搭在了肩上。

「臨虛真君?」

手掌下搭著的肩似乎僵了一下,晏止淮回過頭去,面色不變的笑道:「龍君叫的是誰?」

容琛眼眸幽深的望著他:「不是神君曾經的名號?」

「小神姓晏,名止淮。」晏止淮神情淡然,「神格低微,便是真君的邊也挨不上,龍君只怕是認錯了。」

容琛沒有出聲,只靜靜的注視著他。一旁的陸靳隱約察覺到這兩人之間似有些不尋常,便先告辭離開了,只留下晏止淮和容琛,彼此沉默的相對而立。

「你說我認錯了。」良久,容琛緩緩開口了,「不錯,我的確不知道那臨虛真君是何人。自浣龍池內出來後,我便忘記了以前所有的事情。可敖凌告訴我,三百餘年前,臨虛真君為替下界一條妖蛟擋天劫,受罰下界,成了一名散仙。這數百年內,天庭中由妖蛟而化龍的,只有我一個。那臨虛真君,又是為了誰擋的天劫?」

晏止淮垂下眼簾,神情冷漠的道:「我不過是棲龍山小小的一名山神,天庭之事,所知甚少。既然連龍君都不識得那位臨虛真君,我自然更不知他是誰。龍君問我,我卻去問誰?」

「那為何……神君的相貌,卻與那臨虛真君生得幾乎一模一樣?」

晏止淮陡然一驚,心下一陣駭然,容琛怎會知道臨虛真君是何模樣?啊……對了,那南海太子敖凌在益水水府時無意間撞見了他,敖凌是見過他的,想必覺得詫異,便對容琛說了吧?

只是無憑無據,單就著相貌相似這一點,容琛也未必就能斷言,自己便是當年的臨虛真君。

晏止淮抬起頭,笑了笑道:「小神與那臨虛真君生得幾乎一模一樣麼?龍君也未曾親眼見過,如何就能下此斷言?再者,世間相貌相似之人,何其多也,小神已說過了,龍君認錯人了。」

容琛還待再要開口,卻被晏止淮打斷了:「小神離開洞府數日,放心不下,也該回去看看。承蒙龍君盛情相待,他日定當備上薄禮,登門拜訪。就此暫別,請。」拱了拱手,也不再回頭,逕自走了。

容琛呆立在原處,許久,才緩緩轉過了身子。

他不明白為何晏止淮對著他,總是如此冷淡的態度。言辭間雖客氣,態度卻十分生疏——而且很明顯的,晏止淮不願與他多相處。

自己有哪裡得罪過他嗎?還是……他果真便是那臨虛真君,替自己擋了天劫,受了重罰,而自己竟然把他忘了……所以,才不願意見他?

既然他不肯承認,而自己又實在沒有足夠的證據來證明晏止淮便是臨虛真君,那麼,恐怕只能上天庭,去打聽一下當年的往事了。

容琛的眸子微微一沉,毫不猶豫的化光而去。

晏止淮回到自己洞府後,剛踏入洞口,一團毛茸茸的東西便撲了上來,拱在他懷內,腦袋在他的胸口處拚命的蹭。晏止淮忙將它扯下來,一看,卻是阿蠻,因為好些日不曾見他回來,一直守在洞內,如今見了他,歡喜不過,撲上來撒嬌。

晏止淮不由得笑起來,輕輕將他抱起,道:「怕我被那小龍君給欺負了去?別怕,我替你教訓過他了呢。」

阿蠻哼哼唧唧的,乖巧的蹭過來,貼著他的臉,一雙烏溜溜的眼珠子呆呆的瞪著他。

阿蠻是這附近的一隻小獼猴精,自幼被雙親所棄,是晏止淮撿了它,便當是寵物般養在了洞內。等它稍微大了一些,便時常採摘些野果回來送與他吃,還學會了釀猴兒酒,每次都歡天喜地的捧來孝敬晏止淮。

晏止淮輕輕的撫摸著阿蠻的頭,忽然想到,若是自己不在了,它便又成了孤單單一個了,豈不可憐。

生老病死,若是常人,原是再普通不過的事情。可是阿蠻不懂,它自幼便依戀著晏止淮長大,哪天要是忽然找不到他了,只怕會滿山瘋跑四處亂尋。它現在還如此弱小,連小龍君都能將它欺負得滿頭是包,若不及早學會自保,將來又如何在這棲龍山生存下去?

「阿蠻。」晏止淮輕輕將它從懷裡扯出來,對著它道,「我教過你的那些心法口訣,你都記下了麼?」

阿蠻點頭:「記下了。」

「有照著練嗎?」

「有。」阿蠻乖巧的回答,「我沒有偷懶,仙君教我的,我都有乖乖修煉。」

晏止淮微微笑了笑,摸了摸它的頭:「你可要記住,一定要勤加修煉,變得更強大,才能保護好自己。我可能要離開這裡一段時日,等我回來後,你若還像現在這樣,隨便什麼妖精都能欺負你,我可要罰你。」

阿蠻一下子緊張起來:「仙君要去哪裡?仙君……不要阿蠻了嗎?」

晏止淮笑道:「我有些事要辦,必須離開,也說不準什麼時候回來。我不在了,可要好好替我看住洞府。若是那小龍君再來欺負你,便躲起來,等將來我回來了,再替你出氣,好嗎?」

阿蠻攀住他的衣角,眼淚汪汪的:「不能帶著阿蠻一起走嗎?」

晏止淮微微嘆了口氣,擦去它的眼淚,哄著它道:「哭什麼?我又不是不回來了。我要去的地方遠著呢,不許去找我,等著我回來,知道嗎?」

阿蠻眼眶紅紅的,低著頭應了,一下子又跳起來,緊張的往外跑,去看它的猴兒酒釀熟了沒有。想著晏止淮走前,好歹還能再喝上一次。

晏止淮瞧著它一下子躥出去的身影,默默嘆了口氣。

他想阿蠻,真是對不住,這一走,我便不會再回來了。

曾經他也這樣欺騙過容琛,笑著向他揮手,說改日再見,咱們來日方長。明知再相見,他也已經忘卻故人顏,卻還是那樣若無其事的,將謊話說得好似真心。

阿蠻一定會相信了他的話,一邊修煉,一邊在這山洞裡等他。然後過了幾十年,幾百年,也許,就慢慢的忘了他。

忘了曾經有這麼個山神,說最喜歡喝阿蠻釀的猴兒酒,說要阿蠻等著他回來。再深的執念,也抵不過時間一點一點的腐蝕,等到阿蠻以後成了威風凜凜的獼猴大王,回想起來,大約也只記得一個模糊了的身影而已。

他能為阿蠻做到的,也只有這麼多了。

轉身踏出洞府,仰首而望,天際一輪孤單單的明月,分外淒涼。

晏止淮露出個苦笑。

他原想就這樣在棲龍山,終其一生,可現在看來,卻是不行了。容琛一定會再來找他,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又何必再與他牽扯不清?他與容琛,幾世糾纏,說不清已是誰欠了誰。到如今容琛終於掙脫了輪迴束縛,化身為龍,不再記得他,本已是最好的結局,何苦再牽扯上一世。

而他,發間已開始染上了絲絲灰白,不知何時便會走到生命的盡頭。難道臨別之際,還要再在容琛心上戳一刀然後留他獨自活在世上?

還不如,就此別過。待到陸靳之事了結,他便會離開棲龍山,天下之大,總有容琛找不到他之處。時日一長,總有那人再忘卻他之時。

若說無情,或許他才是最無情的那個。

對容琛如此,對阿蠻如此,就連他為數不多的幾位好友,包括凌華仙君,也不會再相見了。

隨便找一處荒山野嶺,坐看雲卷雲舒,走完他最後的一程。

卻說容琛到了天庭,一時之間卻也不知該找哪位仙君打聽臨虛真君之事。總不能隨手扯住一位仙君,冒冒然開口便問起幾百餘年前的舊事。猛然一眼看到一名仙君正從大殿內出來,有些面熟,見那位仙君滿臉淡漠之色的從自己身邊走過,猛然記起,這位仙君,似乎是凌華仙君。

容琛曾聽敖凌數次提起過這位凌華仙君,說他修為高深,早已是太乙金仙之體。容琛定期到天庭述職之時,也曾見過他幾次,卻從未打過交道。總覺得……這位仙君,似乎對他有些莫名的敵意。

既然凌華仙君在天庭地位不低,想必一定知道三百餘年前的那場往事了。容琛也顧不得那麼多,趕上前去,攔住了凌華仙君的去路,言辭恭謹的開口了:「凌華仙君,小神是益水水府的龍君,有些事想問問仙君,不知是否方便?」

凌華仙君冷淡的瞟了他一眼,道:「原來是益水龍君。不巧,我忙得很,龍君若有要事,還是請去問其他仙君吧。」

容琛怔了一下,心想自己與這位仙君,可說是素不相識,為何他總是如此態度的對待自己?忍住氣,低聲道:「小神祇是想問問凌華仙君,可曾認識臨虛真君?」

凌華仙君驀然變了臉色,抬眸緊盯住容琛的臉,不敢置信般的開口道:「你……難道你想起來了?」

容琛一愣:「什麼?」

凌華仙君見他一臉茫然,頓時一股怒氣直衝胸口,轉過頭冷冷道:「原來你還是什麼都沒想起來……那你為何要問臨虛真君之事?若只是聽了些什麼閒言碎語,我還是勸你別打聽了,那臨虛真君,與你毫無瓜葛。」

容琛雙眸閃了閃,見他轉身便要走,忙一把扯住了他的手腕,沉聲道:「仙君也知,我自浣龍池內出來後,便忘卻了以前所有的事情。當年我飛昇化龍,可是因為臨虛真君替我擋天劫?那臨虛真君……如今是不是被罰去了下界,做了棲龍山的山神,叫做晏止淮?」

凌華仙君眉頭緊皺,將他扯住自己的手甩開,回過頭來,瞧著他,冷笑了一聲道:「怎麼過了三百餘年,你才想起要問以前的舊事?便是知道了,你又能如何?當年你還是頭妖蛟時,是誰費盡苦心,助你修煉?是誰拼著自身功體全毀,甘受重罰,也要助你化龍?你不過是忘了,既然忘了,何必又再追問?難道只是因為聽了些什麼閒話,便覺得愧疚了?」冷冷看了一眼容琛,拂袖道,「勸你不必了,臨虛不過是求仁得仁,如今仙籍被削,再與你無干,你也莫要再去打擾他了!」

容琛身子一顫,面色一瞬間變得蒼白無比。凌華仙君也不再看他一眼,轉身逕自從他身邊走過去了。容琛呆立了一會兒,猛然轉身,直奔著下界而去。

他終於知道凌華仙君為何對著他,總是一副冷淡的模樣了。想必當年凌華仙君與臨虛真君頗有交情,也必定知道那段往事,所以才惱怒於自己忘卻前塵,數百年來,竟將臨虛真君忘得一乾二淨。凌華仙君那番話,雖沒有明說臨虛真君便是晏止淮,卻說要自己莫再去打擾他——不就是在無意識中,已然承認了晏止淮,便是臨虛真君。

為何晏止淮,卻死也不肯承認?

自己並非有意忘卻,可是當年……又怎會心甘情願入了浣龍池,忘記了與晏止淮之間的一切?

風馳電掣間趕回棲龍山時,卻見山間天雷陣陣,顯然是大劫之相。容琛大驚,急忙化光而去,卻見晏止淮正怔怔的立在一棵被劈焦了樹前,神色微哀,似有些出神。陡然見了他,一驚,便要避開,容琛急忙伸手將他拉住了。

「龍君。」晏止淮稍稍後退了一步,掙脫不開,只得無奈道,「這是何意?」

容琛抓住他的手臂,細細端看了他一番,見他無礙,這才松了口氣:「我見棲龍山忽然天雷陣陣,乃大劫之相,擔心不過忙來找你。還好,你無事。」

晏止淮皺眉道:「我又不是妖精,便是天劫也與我無干,龍君未免多慮。」

容琛定定的看著他:「你雖不是妖精,卻也早已不是神仙了。神君——不,臨虛真君,你還要瞞我到幾時呢?」

晏止淮神色一變,用力想要掙開容琛抓住他的手:「我已說了,什麼臨虛真君,你認錯人了。」

「三百餘年前,天界臨虛真君究竟因何而被罰下界,我早已知道得一清二楚。」容琛卻不容他掙開,一字一句的道,「你為何要避開我?因為我忘記了與你之間的前塵往事?」

晏止淮沉默不語,良久,方開口道:「容琛,你既然已經忘盡前塵,我也早已視往事如雲煙。何必非要執著於舊事,再來糾纏於我?我已受過一次教訓,不想再與你有所牽扯了。」

容琛如遭當頭棒擊,不敢置信般看著他:「你……不願再見我?」

「當年我已後悔,竟會為了替你擋劫,害得自己如此下場。」晏止淮笑了一聲,「如今我自過得逍遙,難道又要與你糾纏不休,落個天懲?你若真心為我著想,就莫來害我。」

容琛面上一片鐵青,晏止淮以為說動了他,便欲掙開他的手離開。卻不料被用力一拉,站立不穩,跌進了容琛懷內。大驚之下一抬頭,卻只聽容琛冷冷的道:「當我是傻子嗎?你若當真厭我至此,又何必數百年來,守著這棲龍山不肯離開?又怎會仍將那紅繩繫於腕間,不肯丟棄?不管你說什麼,就算你不情願,我這次也一定要帶你回水府。」

晏止淮又驚又急,他已然時日無多,原打算今晚過後,便離開此處,隨便找一座荒山野嶺,大限一至,魂散於天地,再無遺憾。難道容琛要將他帶回水府,眼睜睜看他天人五衰之日,死在他面前麼?

然而容琛卻不由得他多說,拖了便走。晏止淮再要掙扎,容琛乾脆將他敲暈了,直接攔腰一抱,駕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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