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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珠記》第24章
第24章

溫蘭與謝原打了個照面,見他停在馬側,手上還握著馬韁,目光已從自己的臉上轉到了身邊衛自行的身上,神色間難掩訝異,也不知怎的,心便咯登一跳,似做賊被抓了個正著,眼角餘光瞥見自己與衛自行似是靠得很近,下意識地便邊上挪了一步。

謝原終於收了目光,將馬拴在一側的停馬樁上後,朝著公館大門走了過來,停到溫蘭面前。再次看了眼衛自行後,問溫蘭:「三娘,你怎麼會在這裡?」聲音聽起來,倒是很平和。

溫蘭還在想著怎麼解釋好,衛自行已經開口道:「我今早去過貴府,拜見了令堂,想向三娘求親……」

「我過來是辭謝衛大人的美意。話說完了,正準備回家。」

溫蘭忙打斷衛自行的話,接著說道。說完了,偷偷看他一眼。果不其然,看見他面上現出一種不可置信般的訝色,視線倏地再次轉向衛自行。

「沒事了,我先走了。表哥你忙著……」

溫蘭看了眼衛自行,見他也正望過來,用目色提醒他記住方才答應自己的事,低頭戴上涼帽便匆匆邁步去了。後腦雖沒長眼睛,卻也彷彿能感覺得到來自於身後的四道目光注視。

等溫蘭的背影消失,謝原終於回過了頭,看向衛自行,皺眉道:「衛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

衛自行哂然一笑。

「窈窕淑女,好而求之。我因傾慕,故而登門求親。」

謝原冷冷道:「你不適合她。這次便算了。往後還望勿要擾她。」

衛自行面上的笑也漸漸消去了,神色轉冷。

「謝大人,你的表妹,見識恐不在你之下,適不適合,她自會判斷。我與她相識不久,如此求婚確實過於草率,她拒了我也在意料之中。只我既鍾情於她,便不會輕易放棄。你的話,恕難從命。」

謝原眉頭皺得更緊,與衛自行相互望著對方,二人竟都有絲毫不讓之意。半晌,衛自行忽然悠悠開口道:「謝大人,我到這白龍城雖短短不過半月,卻頗有大開眼界之感。此城雖小,卻是臥虎藏龍之地。霸海的盜匪,消匿的刺客,前朝的遺患,你方唱罷我登場。還有謝大人你,一身本事,卻甘願屈就當這小小一個巡檢武官,實在是埋沒。若非明日要護欽使大人離去,我倒真想在此多盤桓幾日。」

謝原面不改色,見衛自行盯著自己,淡淡道:「衛大人謬讚了。下官見識粗淺,只會幾下粗陋拳腳,做這巡檢之事,靠的也是凡事盡心而已,當不起埋沒二字。似衛大人這樣,才真稱得上本事。護送欽使大人為要務。明日恐怕沒機會開口,下官便在此先祝大人一路順風。下官過來是尋吳直使有事,先去找他了。」說罷抬手拱禮,逕直往裡而去。

對於自己離去後,那倆個男人又說了什麼,溫蘭自然不清楚。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回家後的整個下午裡,溫蘭的一顆小心肝便一直跳個不停,彷彿就會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一樣。

她自然知道衛自行應該不會在謝原面前多說什麼。只是這種感覺實在不太好。一直到了傍晚時分,從井裡汲水給滿院的花草都澆了個遍,又把邊上的甬道也沖得乾乾淨淨,弄得一身是汗,這才終於壓下了那種不安之感。

天色開始暗下來的時候,謝原終於回了。

溫蘭自然沒告訴馬氏自己去找過衛自行。馬氏自今早衛自行離去後,便一直在等他。等了大半天,見他終於回了,還在吃飯的時候,忍不住便說起了衛自行來求親的事。溫蘭看了眼謝原,見他目光正落在自己正夾菜的右手上,表情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老太太挺激動地啪啦啪啦說完了,半晌沒聽到兒子有反應,有點不樂意了,道:「原兒,那個姓衛的人,到底怎麼樣,你倒是吱個聲。那人靠譜不靠譜?」

謝原這才像是如夢初醒,抬眼看向馬氏,道:「應或不應,還是以表妹自己的看法為宜。」

老太太對這回答,顯然很是不滿意。剛才還只是隨口說說,現在卻是真的惱了,啪一聲放下筷子,道:「我一雙眼睛看不見,你表妹是個沒見過外頭世面的女孩兒家,就是我們娘兒倆自己沒論斷,這才問你的。你娶不了你表妹就算了,如今有人來求親,說這話,不是等於白說?」

溫蘭有些尷尬,正要出聲調和下氣氛,卻見謝原也放下了筷子,看向自己,慢慢道:「既如此,我便直說了。衛大人出身世家,青年才俊,有著尋常人難以匹及的意志和才幹,自然是女子的佳婿之選。只是這樣的男子,往往又注重功利,或者說,志存高遠,若成丈夫,妻子難免辛苦。所謂有失有得,就看她自己如何做想了。我看表妹是個極具智慧的女孩兒,她自己心中應早就有了決斷。」

老太太大約沒料到兒子會說這些,愣了片刻。想了下,覺著又似有道理,轉向了溫蘭問道:「三娘,你表哥說的也是。你的婚事,還是要合你自己心意為上。你覺著那衛大人如何?」

溫蘭見對面的謝原的目光直直地看向自己,下午時的那種不安之感忽然又襲上心頭,竟不敢與他對視,轉而看向馬氏,勉強笑道:「我對衛大人並無想法。」

老太太哦了一聲,像是可惜,又像是鬆了口氣,道:「也好。咱們還是尋個踏實的人過日子好。我說常寧這孩子,怎麼這兩天都不見了……」

「老太太,你還不知道呢。常寧他娘找媒人給他說媒了呢。說女方是鄰縣的,家裡田地殷實。」

正進來的春芳順口便道,嘟了下嘴。

馬氏啊了一聲,一臉失望,等回過了神兒,趕緊摸著尋到溫蘭的手,拍她手背安慰道:「三娘,都怪姨母沒用,先前竟沒抓緊這事,白白錯過了個人。你莫急,姨母明日就叫媒婆過來給你再訪信。」

溫蘭知道她對自己一片關愛,心中感激,反勸了幾句。等吃完了飯送她回了院,自己去收晾在井台邊的衣物。抱了尚帶著太陽余暖的衣物剛轉身,冷不丁看見謝原就站在自己身後,嚇了一大跳,抬起另只空著的手拍了拍自己胸口,埋怨道:「怎麼不發一聲?人嚇人要嚇死人的……」

她還埋怨著,忽然發現有些不對。

對面的謝原,正用一種安靜卻陌生的目光注視著她。

溫蘭停了口,等著他開口——他看起來像有話說。

果然,他終於開口了。聲音低沉,慢慢地問道:「我的表妹三娘,她現在怎麼樣了?」

溫蘭的心咚地一跳,血液仿似一下都湧到了頭臉上,手心冒汗。

看起來,他好像已經知道了她不是李三娘。但她知道,這必定不會是衛自行說出來的。

溫蘭忽然覺得有點害怕,忍住想要擦汗的念頭,緊張地望著他。再沉默了片刻,她終於苦笑了下,望著他輕聲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彷彿用濃墨重彩描繪出的一片暮色裡,她看見對面那男人的眼睛裡,瞬間被一種濃重的失望和隱忍的怒意所充斥。

謝原盯著對面這個說完一句話就睜大眼望著自己的女子,強忍住心裡的起伏,重複了一遍:「我的表妹,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溫蘭咬了下唇,低聲道:「她已經死了。」話說完,見他臉色一變,腳步微微一動,似要上前掐住自己的樣子,慌忙後退一步,急急道:「你別誤會,不是我害了她的。我是在雙屏縣的路上遇到了她……」

溫蘭的舌頭空前靈活,便似裝了彈簧,很快就把偶遇李三娘的經過說了一遍。最後眼睛盯著地面道:「都怪我不好,因為當時也是走投無路,一時動了歪念,就……就……」

「你就冒充三娘,到了這裡?」

她聽見他壓低聲,用一種彷彿被人掐住了喉嚨的聲音低低地替她說了出來。偷偷抬眼看了一下,手心頓時又開始冒汗了。

他的眼睛睜得滾圓,神情彷彿一頭就要噴火的龍。到這裡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見到他會現出這樣的表情。

「表……謝大人,」溫蘭吞了口口水,慌忙解釋,「確實是我錯了,不該冒名頂替過來,瞞了你們這麼久。只是我當時確實沒別的辦法了。三娘她,我也替她收斂了……」

「夠了。」

謝原忽然打斷了她,猛地轉過了身去。

溫蘭怔怔望著他後背,雖然看不見他此刻的表情,卻也能感覺得到他在做什麼。看起來,他彷彿在極力壓制自己的情緒。

暮靄一點點地加重,晚風吹得近旁那棵扶桑枝葉嘩啦啦作響。

她終於攤開滿是冷汗的手心,在自己的衣側慢慢擦乾,對著他背影低聲道:「你和你母親都是很好的人。我不該一直這樣騙你們,隱瞞著三娘的死訊。是我太自私了。我也沒臉再繼續待這裡,我……我這就走……」說到最後一個走字的時候,她的聲音已經帶了絲哽咽。下意識地看了一圈四周。

留在這裡的時間雖不是很久,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她好像已經把這裡真當成自己的家了。

謝原慢慢轉過了身,兩人四目相對時,她用力逼退自己目中的淚意,一眨不眨地望著他。

方纔那種嚇到了她的暴龍表情已經從他面上消退。溫蘭不知道他是怎樣忍下起先那種明顯想要掐死自己的衝動的,反正現在的他看起來,神色很是平靜。只不過開口說話的時候,帶了點僵硬的聲音還是透漏出了一絲他此刻的情緒。

「我很感謝你對我表妹的照顧。不過萍水相逢的人,你能待她至此,很是不易。只是後來的事,你確實做錯了。你說你沒地方去,你完全可以到這裡對我們說實話。你對我表妹有恩,無論是我母親還是我,不但會留你,還會感謝你的。你卻隱瞞她的死訊,這對死者來說是不敬。對於我母親來說,更是一種傷害。人都是有感情的,你來的這些日子,我母親絲毫不覺有異,一直以為你就是三娘。現在忽然讓她知道你是假的,而我表妹其實已經死了,你有沒有想過她會是什麼感受?」

溫蘭徹底羞慚了,不敢去看他眼睛,低下頭道:「是……是我錯了……我去求她原諒,然後我就走……」

謝原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望著此刻對面這個頭低得快看不臉的女子,心裡忽然竟生出了一種想要去靠近安慰的衝動。只是最後還是忍了下來,望著她慢慢道:「我沒有讓你走,你也不要去跟我母親說什麼了。既然已經這樣,一切還是照舊的好。過段日子等我有空,你跟我去雙屏縣,我把我表妹的遺骨收了。往後,你在我娘面前還是三娘。你很聰明,應該懂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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