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重見顧祁

　　羅寶春端著槍行走在叢林裡，毒龍行蹤最終被確定在一個離邊境不遠的小村寨裡。

　　「隊形散開，休息十分鐘。OVER。」傅英豪在通話器中說道。

　　緊接著，耳機中傳來幾聲收到，羅寶春是最後應聲的，在報告完畢後，他就近選擇了一棵大樹，靠在樹幹上。

　　在確定了毒龍的行蹤後，絞殺計劃馬上就開始執行。為了一舉殲滅這個給國家邊境帶來極大隱患的軍火販子，飛鷹方面選定的全是與毒龍交過火的老隊員。除了羅寶春是重新應召入伍外，隊伍裡還加入了一個信息中隊的隊員。

　　「老三，你的情況怎麼樣？」耳機中，再度響起了傅英豪的聲音。

　　綽號老三的信息隊員笑了：「頭兒，你就是不相信我也要相信你自己呀，我的體能可是您操練出來的。」

　　「算你小子識相。」傅英豪也笑了，繼續問道：「大熊，報告你的情況。」

　　「很好，OVER。」

　　「多說兩句會怎麼樣？」傅英豪調侃道。

　　「非常好，謝謝，OVER。」

　　羅寶春公事公辦地回答了隊長的問候，完全不知道自己這兩句簡潔的回答讓傅英豪想衝過來踹他兩腳。

　　「前方就是國境，大家都打起精神。」

　　「明白，OVER。」

　　羅寶春抱著槍靠在樹幹上，此時已經下午時分，他們在等待黑暗的到來。

　　呼吸著叢林中略帶潮濕的空氣，他微微闔上了眼睛。從沒有想過自己還有重披軍裝的一天，也沒有想過會和隊長一起踏上復仇之路。

　　這片叢林，那麼安靜，安靜地能聽到風吹過樹葉的刷刷聲，也能聽到不知名的鳥叫聲，昆蟲從自己腳邊快速爬過，羅寶春動都沒動。

　　天色漸漸地暗了，羅寶春睜開眼睛，與傅英豪換了崗。

　　「什麼時候進入？」他低聲問道。

　　「再等一個小時。」傅英豪收了槍，活動了下肩膀：「我瞇一會兒，晚上釣大魚。」

　　「明白。」羅寶春架好槍，與另一名隊員成犄角之勢警戒。

　　九點鐘，天色已經黑透了，傅英豪帶著小隊慢慢地潛出了國境線。

　　經過一個小時的急行軍，他們很快地找到了地圖上標示的小村寨。

　　寨子不算大，遠遠望去，能看到吊腳樓上有人在喝酒聊天。

　　據情報所示，毒龍就藏身在村邊的一座吊腳樓裡，但是十幾座樓要從哪裡著手呢？

　　羅寶春端著槍，潛伏在離寨子不遠的一叢灌木裡。

　　灌木的枝椏擦過他的臉頰，留下一條條的血痕，羅寶春動也不動，這樣微微的刺痛感恰好能讓他保持清醒。

　　沒有發現毒龍的真身，而且時間尚早，此刻不是動手的良機。

　　傅英豪帶著信息隊員先行探路，羅寶春和另一名隊員為他們提供火力支持。其實羅寶春很想與傅英豪一起上去的，但是因為他塊頭大，一開始就被傅英豪否了。

　　也是，以前這樣的任務都是傅英豪和顧祁的活兒，現在顧祁不在了，信息隊的隊員頂了上來。

　　紅外望遠鏡裡的畫面還算清晰，羅寶春看著傅英豪一個就地翻滾滾進了吊腳樓的陰影中，隊長的身手還是那麼好，而且越是危險的任務越是身先士卒。

　　第一個吊腳樓中沒有發現目標，在傅英豪的指揮下，整支小隊又往前推進了五十米。

　　一個一個目標排查過去，在到達第五個吊腳樓時，傅英豪做了個手勢，羅寶春的神經瞬間緊繃起來。

　　有情況！

　　成梯隊行進的小隊馬上分散開來，因為傅英豪傳來的信息顯示這個吊腳樓前有爆炸裝置。

　　看著信息隊員小心地剪斷隱蔽在樹枝後面的引線，羅寶春的神經怎麼也放鬆不下來，一個小小的吊腳樓都防備森嚴，可見裡面一定住了很危險的人物。

　　「金龍隨我來，其他人原地待命。」傅英豪點了另一名隊員隨他進去，其他人分佈在不同的地點等待。

　　羅寶春藏身在一處木柴堆後，手裡的槍端的很平穩，一瞬不瞬地保持警戒。

　　因為是越境任務，他們沒有穿軍裝，而是穿了不知從哪國弄來的雜牌軍服，看起來像是傭兵團伙。

　　這一次的任務，只許成功不許失敗，這是臨出發前韓睿給他們下的死命令。毒龍是個危害邊境的大毒瘤，別說飛鷹第一次圍剿付出的代價，就是上層也給他們施加了巨大的壓力。

　　最頂尖的特種兵竟然奈何不了邊境的軍火販子，說出去實在是有損我國軍威。

　　悄無聲息中，傅英豪已經幹掉了兩個哨兵，金龍則趁機上了吊腳樓，手一捂一擰，一個流動哨兵已經斷了氣，就在羅寶春悄悄鬆了口氣時，旁邊的樹影裡突然有動靜，羅寶春心知不妙，手起槍落，咻一聲斃掉了一個隱蔽哨。

　　瞄準鏡中，傅英豪伸出了大拇指。羅寶春抿嘴笑了笑。

　　夜色越來越濃，吊腳樓裡卻愈發的熱鬧起來，傅英豪像只壁虎一樣貼近了吊腳樓敞開的窗戶，裡面的景象傳了出來，歡聲笑語中，毒龍攬著一名妖艷的女人坐在正中。

　　情報無誤，大家都悄悄鬆了口氣。

　　然而，當傅英豪的軟管向四周掃瞄時，羅寶春卻發現了一個倍感熟悉的身影。

　　這人，這人怎麼像顧祁？！

　　時間已經不允許他將情況看清楚，傅英豪的軟管已經抽了回來，位於吊腳樓另一側的狙擊手已經就位。

　　動手嗎？所有的隊員都在等傅英豪的命令。

　　就在狙擊手扣動扳機的一剎那，突然有人從外面射了一槍，彭一聲客廳裡的燈碎了。

　　女人的尖叫聲，男人的怒吼聲馬上就傳進了羅寶春的耳朵，然而此刻他可沒有時間去關注那些亂七八糟的叫囂聲，因為這突如其來的一槍，使得整個襲擊計劃都被打亂了，而狙擊手打出去的那一槍有沒有命中目標才是他最關心的。

　　「大熊，火力支援。」在混亂中，傅英豪也顧不得其他了，現在輕機槍的掃射才是他們最大的助力。

　　羅寶春架著槍，開始了第一輪的掃射。

　　傅英豪等人則借助著他的支持，搜尋毒龍的蹤跡。

　　混亂的情況下，狙擊手又藉著微弱的燈光補了第二槍，然而狡猾的敵人再也沒給他第三次機會，砰砰幾聲槍響，客廳裡其他的光源全部都被打掉了。

　　羅寶春突突的機槍聲引來了對方的警覺，很快各種反擊就朝他蜂擁而來。

　　羅寶春一邊端著槍騰挪閃躲，一邊注意吊腳樓的出口，如果毒龍逃竄出來，那麼他一定要第一時間衝上去。

　　「大熊，九點鐘方向！」傅英豪在耳機裡冷靜地說道。

　　羅寶春眼神一轉，馬上就掃到了一個身影從二樓一躍而下。

　　「他受傷了！扔掉機槍，輕裝追趕。」傅英豪命令道。

　　「明白！」羅寶春想都不想地扔掉了機槍，拔腿就朝毒龍逃竄的方向追去。

　　耳機裡又傳來傅英豪命令老三斷後的聲音，羅寶春的腦海中一片空白，所有的意志都集中到了一處：殺掉毒龍！

　　狙擊手的一槍擊中了毒龍的肩頭，羅寶春拔出腰際的手槍，追尋著毒龍的蹤跡一路狂奔。

　　當時的場面太亂了，毒龍的貼身保鏢沒能跟出來，但是囂張多年的毒龍絕不是良善之輩，知道有人在身後追趕後，毒龍一邊跑還一邊不住地回頭射擊。

　　黑暗中的叢林灌木叢生，危機四伏，羅寶春不如毒龍熟悉地形，在盡全力的追趕中並沒有佔據上風。不過論體力，羅寶春比毒龍強了不是一點半點，在追趕了差不多一公里後，毒龍的速度慢慢降了下來。

　　「站住！」毒龍被一棵灌木絆了一下，腳步踉蹌。羅寶春緊跑幾步，舉起了槍。

　　「小兄弟！」毒龍說的也是漢語，他乾笑道：「你放我一條生路，這兩塊金磚都是你的。」

　　說著，手裡舉起兩塊金燦燦的東西。

　　羅寶春面無表情，他要的是毒龍的命，不是什麼金磚。

　　見羅寶春不為所動，毒龍砰砰地射出兩槍，見他不知死活，羅寶春毫不猶豫地舉起手槍對準了他的頭部。

　　「戴維！幹掉他！」就在羅寶春舉槍的瞬間，在他身後突然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羅寶春一驚，馬上跪地翻滾，咻咻兩聲消音槍聲在他身側響起，地上濺起炸開的塵土。

　　羅寶春靠在樹幹後，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也看到了得意洋洋的毒龍。

　　「小子，你的死期到了！」毒龍陰笑道：「戴維，動手！」

　　咻咻兩聲槍響，羅寶春馬上就滾到了一邊，然而令他驚訝的是，那個叫戴維的人，打中的不是自己，而是毒龍。

　　「戴維，你……」毒龍口中吐出鮮血，滿目驚訝。

　　「這是萊恩先生的命令。」名叫戴維的人第一次開口說話，話音卻是冰冷無情。

　　如果說暗夜裡看不清人臉的話，那麼這個聲音，這個聲音！

　　是顧祁！一定是顧祁！羅寶春激動的手都抖了。

　　「我不會放過你的，等我見到老大我會叫他處決了你！」毒龍的兩個肩膀都被子彈打穿了，此刻他就像個待宰的羔羊，被人玩弄於股掌間。

　　「鑰匙。」戴維冷冷地看著他。

　　「你個卑鄙小人！」毒龍的還待叫囂，卻被戴維一把卸掉了下巴。他在毒龍身上摸來摸去，卻怎麼也找不到要找的鑰匙。

　　「鑰匙。」他再度開口問道。

　　毒龍憤怒地瞪著他，搖晃著腦袋說不出話來。

　　「我有一千種方法讓你說出鑰匙的下落，」戴維一把扯過他：「跟我走吧。」

　　「你不能帶他走！」羅寶春一下子蹦了出來，舉著槍攔在戴維面前。

　　戴維冷冷地看著他，道：「你讓開，我可以不殺你。」

　　「如果有一天，我們老了，就買一座靠海的房子，比鄰而居。」羅寶春盯著這個日思夜想的男人，說出了他和顧祁的玩笑話。他萬分肯定這就是顧祁。只是顧祁怎麼變成了戴維？而且他眼神冷得像冰渣一樣，那場爆炸沒有將他炸死？到底發生了什麼？

　　戴維靜靜地看著他，道：「你在說什麼鬼話？」

　　「回答我，你是誰？」

　　戴維不理他，拖著毒龍就要往前走。

　　「你再動一步我就要開槍了！」身後已經有追兵追趕過來，羅寶春無法判定是敵是友，但是毒龍必須死，這是他的任務。

　　「不要妨礙我！」戴維抬手就開了一槍，這一槍太快，也太出乎羅寶春的意料，他以為那是顧祁，顧祁絕不會向自己開槍，但是這一槍快到他來不及閃躲，右臂中槍。

　　一邊毒龍看到這一幕，幸災樂禍地瞅了羅寶春一眼。

　　身後的追兵越來越近，羅寶春換了左手拿槍，戴維不理他，拖著毒龍就走。

　　「站住！」羅寶春叫道。

　　在剎那間，戴維一記飛踢過來，羅寶春本能地側身一躲，然而戴維的攻擊速度很快，快到羅寶春想不知道他是顧祁都難。

　　「你……」

　　在近身相博中，戴維突然用暗語說了三個字，是以前顧祁和羅寶春研究暗語時獨創的。

　　「他會死。」他這麼說。

　　一瞬間，羅寶春就相信了。

　　噗通，羅寶春被戴維打得倒地不起，當追兵近在眼前時，戴維已經拖著毒龍走遠了。

　　「大熊，怎麼樣？」傅英豪帶著小隊追了上來。

　　羅寶春坐在地上，一言不發。

　　「毒龍呢？」傅英豪追問道。

　　「跑了，死了。」

　　「死人還能跑？！」傅英豪氣得想踹他，見他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叫道：「老三，繼續追！」

　　「不用了。」羅寶春搖了搖頭，道：「他會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