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左右逢源

　　顧祁上任後做的第一件事就讓邵天陽氣歪了鼻子。

　　「你說說這是怎麼回事？姓顧的不想活了是吧？」邵天陽揪著羅寶春的耳朵大叫道。

　　羅寶春苦著臉，悶聲道：「也許他不是故意的？」

　　「扯淡！不是故意的？那一定是有意的！」邵天陽見羅寶春疼得直呲牙，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些不妥，訕訕地放了開去。

　　原來，顧祁上任後的第一個動作就是把宏宇公司的一部影片推上了國際市場，布萊恩那邊雖然資源不如威廉豐富，但是勝在有錢，一通美金砸下去，多少人上趕著給他們辦事呢。

　　而且，甩開了小心眼的日資，又得了米國方面大手筆的注資，別說邵天陽持有的那百分之五的股份被進一步稀釋，就連章澤川的地位也岌岌可危。不過好在顧祁有自知之明，知道不是經營公司的料，所以除了剛一上任就做出了這個大動作之外，公司的具體事務他還是不參與的。

　　饒是這樣，也足夠章澤川炫耀，邵天陽頭疼了。

　　羅寶春夾在顧祁和邵天陽之間左右為難，既不能為顧祁的大手筆叫好，也不能對邵天陽的失利報以安慰。邵董的自尊心還是要顧忌的。

　　不過，事業上的波折還沒打倒邵天陽，羅寶春人還在他身邊，這就是最大的安慰了。

　　「春兒，你不會跟那混小子跑了吧？」邵天陽抱著羅寶春不放心道。

　　呃，他想貼過去，人家要嗎？

　　羅寶春搖了搖頭，雖然心底仍然對顧祁有份難捨的感情，但是他從來像現在這麼清楚的知道，他和邵天陽是一對。

　　在現任情人身邊想著前任暗戀之人，好像有點不道德？

　　羅寶春撓著頭，不敢把這點小小心思宣之於口。

　　「你說你這是不是給老子招狼了？」葉韶華不在京城，邵天陽怨憤之下把殷衛揪了出來。

　　「人家是正常的商業往來，你這次算技不如人？」殷衛揶揄道。

　　邵天陽瞪著他：「他這是出陰招！也不怕賠死。」

　　雖然顧祁推出了宏宇的影片跟他打擂台，但是照宏宇那種砸錢法，估計能保本就不錯了。

　　但是這事是人家宏宇公司的決定，跟他邵天陽沒有關係。換言之，就算顧祁想拿金山銀山丟著玩，他也真管不著。

　　「切，邵四，這次你可是目光短淺了啊。」殷衛呷了口小酒，瞇著眼道：「我聽說這家米國公司可是實力雄厚，在國內是頂級大富豪呢。」

　　「那在他們國內抖威風就得了，跑到咱們國家幹什麼？」

　　「有錢大家賺嘛。」因為得了人家一套好設備，殷衛也不得不為布萊恩說幾句好話。

　　「你知道他們是什麼背景不？」邵天陽疑惑道：「據說我知，他們在米國好像就投資過幾個小的娛樂公司，不像是幹這行的。」

　　殷衛聞言，點了點頭，道：「說起來，這事是有點蹊蹺。」

　　「蹊蹺？」邵天陽眉頭一緊，「有什麼□嗎？「

　　「□談不上，但是我從老頭子那裡偶然聽到過一點。」

　　「別賣關子了，快跟我說說。」邵天陽催促道。

　　「布萊恩跟米國軍方有聯繫。」殷衛想了想，不確定道：「好像關係匪淺。」

　　本來邵天陽是拉著殷衛聊天吐槽的，但是聽了殷衛的消息，不自禁又有些擔心起來。

　　「布萊恩如果跟米國軍方有關係，那麼顧祁跑到國內弄什麼娛樂公司目的何在？」邵天陽百思不得其解，問羅寶春道。

　　羅寶春也很憂心，「顧祁不會有危險吧？」

　　「現在不是擔心這個的時候，上個月不是還見過他嗎？」邵天陽白了他一眼，把人拉到身邊摟著，「他到底在幹什麼呀？」

　　兩個人都想不通，邵天陽為了這個還特地跑到沈惟信那兒去了一趟。

　　結果沈表哥並沒有理會兩個人的打探，只是說蒼龍現在的處境很微妙，如果可以的話，請邵天陽和羅寶春為他提供幫助。

　　「幫助？」邵天陽不幹了，「照姓顧的這種砸錢法，老子是不是也要跟著砸血本給他撐場子啊？」

　　「反正你錢多的又花不完。」沈惟信不以為然道。

　　「誰說我花不完了？」邵天陽鬱悶道：「我的錢從來就沒有夠花過。」

　　「哦？是誰前兩天花了兩百萬買了輛定制吉普？」沈惟信才不信呢。

　　邵天陽噎了下，怎麼他表哥什麼都知道。

　　那吉普是給羅寶春定做的，當過兵的人對綠色的吉普都情有獨鍾，雖然京城的路況是堵了些，但是也不妨礙邵董討好心上人的小動作。

　　從沈惟信那裡沒問出什麼好消息，邵天陽的鬱悶就別提了。

　　然而，生活還是要過下去的，工作，呃，商業競爭也要繼續。

　　這天，邵天陽打扮地極為時尚，面帶著非常公式化的微笑與羅寶春去參加一個時尚盛典。

　　「我就在外面等吧？」羅寶春為難道。

　　「你縮手縮腳的幹什麼？」邵天陽不悅道：「你都是我媳婦兒了，還怕拋頭露面不成？」

　　羅寶春哭笑不得，邵天陽說的不錯，他還真不願意過拋頭露面的日子。特種兵本就是個藏著貓著的職業，多年的軍旅生涯已經讓他修煉成了種性格，一旦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下，他就情不自禁想把自己縮回去。

　　「你呀，真是的。」知道愛人的小心思，邵天陽見他腳步直往後縮，不禁搖了搖頭，道：「那我自己進去？你待在外面千萬不要亂跑。」

　　「我就在車裡等你，有事你給我打電話。」羅寶春鬆了口氣，笑著說道。

　　「別傻在車裡坐著，不舒服。」邵天陽拍了拍羅寶春的口袋，道：「身上帶著錢吧？自己到咖啡店要些喝的，那裡的沙發舒服。」說著，又捏了捏羅寶春的臉，道：「別捨不得花錢，聽到沒？」

　　「我知道了。」被人的關心的感覺很美妙，羅寶春乖乖點了點頭。

　　確認羅寶春帶了錢，又囑咐了他找地方好好休息後，邵天陽這才整了整衣領，從容地下了車。

　　邵天陽下車後，羅寶春逕自開車離去。

　　這裡卡嚓卡嚓的鎂光燈閃個不停，羅寶春覺得特別不習慣。

　　「邵先生，你好。」邵天陽剛剛適應了閃成一片白光的鎂光燈，還沒來得及露出得體的微笑，就聽耳邊響起一道冷冰冰的聲音。

　　我靠，京城這麼大，不會路窄成這樣吧？

　　邵天陽一邊腹誹著，一邊擠出了堪稱愉悅的笑容，「戴維？」

　　戴維，哦，這裡我們還會稱呼他為顧祁，顧祁穿了一身改良版的軍裝禮服，整個人面容俊秀，長身玉立，與邵天陽站在一起，十足的抓人眼球。

　　只可惜這個人不知道是裝酷還是怎麼樣，竟然在大晚上的戴了一副墨鏡。

　　「戴維先生眼睛不舒服？」邵天陽一邊故作親切地朝圍觀群眾揮手，一邊揶揄道。

　　顧祁冷著一張臉，隨著他的腳步一路踏上紅毯。

　　「你到底來幹什麼？」邵天陽皮笑肉不笑道。

　　顧祁還是不說話。

　　邵天陽一路笑著，強抑住心底的不悅，這人是從冰塊上刨下來的？話都凍在嘴裡了吧？

　　就在邵天陽覺得他們今晚都不會再有交流的時候，顧祁突然問道：「你的保鏢呢？」

　　這什麼意思？邵天陽危險地瞇起了眼睛，這傢伙難道也對春兒有意思？他媽的，春兒可是自己媳婦，這姓顧的一來就找春兒是怎麼回事？前幾次不是都裝不認識嗎？

　　邵天陽很想不理顧祁，但是一想到表哥大人的囑托，卻不得不打起精神回道：「他去咖啡館吃東西。」

　　顧祁聞言，不說話了。

　　但是邵天陽卻敏銳地發現顧祁的眉頭微微動了下，像是在說羅寶春是幹這種事的人嗎？

　　「我們家春兒最近品味不錯，很喜歡薇薇咖啡館的藍山咖啡和小點心。」邵天陽顯擺道：「你要知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春兒的品味是越來越好了。」言語之間，頗有我是硃砂你是墨條的感覺。

　　顧祁的眉頭又跳了下，能讓一個不熟悉的人逼出這麼多情緒，真算是邵天陽好本事了。

　　邵天陽簽了名字，熟門熟路地帶著顧祁進了會場。

　　因為兩人是聯袂而來，顧祁又帶著墨鏡，一些人雖然疑惑，但是也沒人敢上前去阻攔邵董的客人。

　　「你來這裡幹什麼？」邵天陽看到貼著名條的位子，施施然坐了下來。

　　令他沒想到的是，顧祁也毫不客氣地坐了下來。

　　「你的位子在那邊。」邵天陽指了指寫著戴維的座位。

　　顧祁看了看，撕下那邊的紙條和邵天陽旁邊的位子換了。

　　這，這都可以？邵天陽真是無語了。

　　「你的保鏢呢？」顧祁繼續說道，這一次他摘了墨鏡，眼裡的神色很認真。

　　邵天陽聽他這麼說，神色也正經起來。

　　他不知道為什麼同樣的話顧祁要重複第二遍，雖然心裡很不滿，但是為了給顧祁提供必要的幫助，邵天陽咬牙掏出了手機。

　　雖然在身邊加個位子不合適，但是邵天陽卻使出手段將旁邊人的位子給擠了下去，在顧祁重新戴上墨鏡之後，他親自到門口去把羅寶春迎了進來。

　　「怎麼了？」羅寶春剛把車停進咖啡館的停車場，還沒來得及點單就被邵天陽叫了回來。

　　「那誰要見你。」邵天陽摸了摸鼻子，低聲道。

　　羅寶春聞言一驚，邵天陽竟然主動讓自己見顧祁？

　　「看什麼看？」邵天陽本就不悅，見羅寶春驚奇的表情，一張老臉瞬間就掛不住了，「再看你給我滾回家去！」

　　見他惱羞成怒，羅寶春自然不敢再多言。

　　兩個人進了會場，坐到了顧祁旁邊的位子。

　　「你好。」羅寶春小心翼翼地和顧祁打了個招呼，以邵天陽的耳力聽來，這傢伙激動的都有些發抖了。

　　你給我老實點！邵天陽恨恨地踢了他一腳。

　　羅寶春輕咳一聲，斂去了眼裡的激動，正襟危坐。

　　顧祁戴著墨鏡坐在原地，看似沒有注意兩人的舉動，但是嘴角卻微微勾起了一絲笑意。只是會場的燈光暗了下來，其他人都沒注意而已。

　　能坐在顧祁身邊，對羅寶春來說就跟天上掉了大餡餅一樣，雖然旁邊邵天陽毫不顧忌地拉著自己的手，但是羅寶春的小心長仍然砰砰直跳。

　　以往勾肩搭背共處一室的時光再也不會有了，就連椅子挨著椅子坐到一起都是上天的恩賜。

　　羅寶春心裡激動，除了緬懷逝去的青春外，更多的確實對上蒼的感激。

　　顧祁還活著，真好。

　　燈光漸漸暗了下來，音樂變得輕快靈動，活動開始了。

　　這是個一流時裝大師的時裝發佈會，因為邵天陽經濟公司的幾位名模都參與了走秀，所以邵天陽身為老闆也要來捧個場，檢驗檢驗她們的能力。

　　至於顧祁是怎麼被請來的，邵天陽壓根就不想知道。

　　燈光暗了，人們的目光轉向了T台一側，等待模特出場。

　　就在這時，羅寶春卻敏感地發現他的左手上搭了兩根手指。他微微一驚，邵天陽坐在他的右首，那麼將手指搭在他左手上的人……

　　他的心裡又有些激動，很想轉頭看看，但是為了避嫌，硬生生忍住了。

　　微涼的手指開始輕輕在他手背上敲擊起來，感覺到手指傳來的信息，羅寶春剛剛浮起的小激動馬上煙消雲散，神色也慢慢凝重起來。

　　因為燈光暗淡下來，所以顧祁摘了墨鏡，軍裝外套也慢慢脫了下來，就搭在與羅寶春相連的扶手上。

　　因為他的目光一直隨著T台上的模特移動，所以沒有人發現他和羅寶春之間的秘密。

　　手指快速的敲動著，羅寶春打起十二分精神將顧祁傳達過來的信息一字不差地記在了心裡。

　　這兩個人動作雖然隱秘，但是要想瞞過邵天陽卻是不可能的，先不說邵天陽本就對他們之間的關係敏感至極，就憑顧祁連續兩次在問羅寶春的消息就知道他這次露面絕對不簡單。

　　看到兩個人的手指在衣服的遮掩下移動，邵天陽一開始氣得不行，但是看羅寶春雖然眼睛在游移，但是嘴唇卻抿得緊緊的，這是他精神專注的徵兆，所以邵天陽雖然很不爽，卻沒有硬生生去拆斷兩人的「交流」。

　　「到底出什麼事了？」散了場，邵天陽終於憋不住問道。

　　顧祁在發佈會中途就已經離去，離去前看似漫不經心地瞅了羅寶春一眼。

　　只有羅寶春知道，這樣的眼神代表著怎樣的信任。

　　「他現在不能聯繫韓大隊。」羅寶春撿著能說的，解釋道：「所以他要我傳遞一個消息。」

　　「給誰？」邵天陽敏感道。

　　「沈將軍。」羅寶春想了想，道：「咱們現在不能去他家裡，還能找別的地方見面嗎？」

　　邵天陽開車的手頓了頓，思忖半晌道：「有，去我們家的老房子吧。」沈家的老房子離著邵天陽的四合院不是很遠，但是羅寶春卻從來沒來過，因為這裡的戒備太森嚴了。

　　兩個人將車停回自己車庫，像是散步一樣慢慢踱到了一處三進四合院的角門處。

　　邵天陽咳嗽了一聲，角門迅速地開了，邵天陽看了看左右，帶著羅寶春走了進去。

　　沈惟信已經在廂房裡坐著，看到他們來，笑了笑，道：「這麼著急找我有什麼事？」

　　邵天陽看著羅寶春道：「說吧。」

　　羅寶春看了看沈惟信，又看了看他。

　　靠！邵天陽瞪了他一眼，道：「你們聊，我去外面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