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片警羅寶春
羅寶春的片警生涯還是挺順利的。
雖然他是新來的,和眾人都不太熟,但是架不住人老實又勤快,一些髒活累活都搶著幹了不說,還主動提出晚上加班,這讓一眾有老有小的前輩們倍覺滿意。
唯一不滿意的,就剩下等著媳婦回家的邵大董事長了。
「你說你上班就上班,你學什麼雷鋒呀!」邵天陽在羅家等不到羅寶春,徑直殺到派出所去找人。
派出所院子不大,值班室更是小得可憐,羅寶春正蹲在門口吃方便麵呢。
「人家家裡都有事,我就主動值個班。」羅寶春吸溜了一口麵條,解釋道:「再說我是新來的,更得勤快一點了。」
「你就傻吧你!」邵天陽的食指狠狠地戳上了羅寶春的腦門,「這事一開了頭可就收不了尾了,該你值的你就值,不該你值的千萬別搶,聽明白了嗎?」
羅寶春搖了搖頭。
「柿子撿軟的捏都不懂?」邵天陽恨鐵不成鋼道:「你是怎麼長這麼大的?」
「我媽說,吃虧就是沾便宜。」
「我呸!」邵董明顯不認同丈母娘的至理名言,他拉著褲腿陪著羅寶春蹲在了值班室門口,一邊苦口婆心地勸道:「明天給你們所長送點禮,以後不要隨便替人值班了。」
「這多不好。」羅寶春看了看左右,很心虛。
「你個熊腦袋!」
在羅寶春替人值了三天班之後,邵天陽命老趙開著車給派出所送了一堆慰問品。
見有財神爺給送東西,所長高興的不行,本來基層民警的待遇就不太好,所長正發愁過節的福利呢,沒成想有人自動就送上門來了。
「這次可謝謝邵先生了。」所長握著邵天陽的手笑得見牙不見眼。
邵天陽也握著所長的手,一個勁地搖,「警民一家親,多多關心人民公僕的生活也是我們百姓應盡的義務。不過……」
「不過什麼?」所長笑容一頓,知道重點來了。
「不過這基層民警的工作可夠辛苦的,你看我們家春兒都值了三個大班了,您看是不是……」
聞絃歌而知雅意,所長看了看他,又瞅了瞅幫忙分東西的羅寶春,低聲道:「羅寶春和您?」
「春兒是我媳婦啊!」邵天陽理直氣壯地說道:「雖然我們家情況是特殊點,但是也應該享受同等待遇不是?」
沒見過搞同搞得這麼硬氣的,所長想到羅寶春上班第一天這英俊男人就笑瞇瞇等在門口的情形,覺得這倆人好像真有那麼回事。
「可他資料上寫的單身,您也知道咱們的情況,單身的值班就是比成家的多嘛,這也是慣例。」
「資料歸資料,現實歸現實,」邵天陽拍了拍所長的手,語氣中帶了些委屈,「我們倆可是真心實意過日子的,要不是國內法律不允許,我倆早就領了證了,哪能讓組織為難呢?」
所長聽了這話,倒是對邵天陽刮目相看,別看整天窩在這小派出所,但是所長也是見多識廣的人物,那天邵天陽一露面所長就知道這男人不簡單,高級定制的西裝,珵亮的皮鞋,而且這男人出眾的不只是外表,而是多年來上位者養成的氣度。這東西,才是打動所長的重點。
剛剛上任的小警察和出身顯貴的大老闆,這倆人是怎麼湊在一起的?而且以他的觀察,羅寶春是兩人關係中明顯佔上風的那一個。能讓這樣一個人物伏低做小就得重新掂量一下羅寶春的份量。
而現在,這男人倒也不藏著掖著,很乾脆地承認了兩人的身份。
所長這才明白,為什麼一個渾身精英氣質的男人會圍著羅寶春團團轉,敢情人家是兩口子!算了,反正當警察的對同性戀也不陌生,但是碰到身份相差這麼大,感情還這麼好的還真不多見。
「你倆是認真的?」所長又問了一遍。
邵天陽憋屈了,他特真誠地跟所長說道:「等我們倆結婚時,一定請大家去喝喜酒。」
有了邵天陽的參與,羅寶春在所裡的人氣直線上升。
雖然羅寶春老實,但是架不住邵董太人精了,今天送個這,明天送個那,當然了,他還注意著保持距離,別養刁了眾人的胃口。做人做到這份上,羅寶春都替他累得慌。
「現在所裡的人就盼著見你呢。」羅寶春回家後勸道:「別老送東西了,整的自己跟冤大頭似的。」
「我這不是給你買人緣嗎?」邵天陽理直氣壯道。
「人緣是慢慢混出來的,可不是買出來的。」
「你現在加班少了吧?別否認這裡有我的功勞。」邵天陽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你說對吧?」
羅寶春啞口無言,最後扔下一句愛咋咋地吧。
「生氣了?」邵天陽見他臉色不豫,急忙摟著人開始哄。
「沒生氣,」羅寶春搖了搖頭,道:「我跟你好又不是為了錢,所裡的事你能幫我一時也不能幫我一世。」
「我就是想名正言順地告訴大家咱們是一對,」邵天陽笑道:「他們收了我的東西,就不能欺負我老婆。」
羅寶春的臉噌地紅了,「我一個大老爺們兒,怎麼就成了女的了?」
「行,你是我男人!這話中聽不?」
羅寶春無語地瞅著他,發覺自從這次和好後邵天陽的臉皮就越來越厚了。
日子就這麼過著,一開始邵天陽還挨挨蹭蹭地找到羅家跟羅寶春那啥一下,時間長了,住在羅家的不便就顯現出來。
屋子太逼仄,施展不開,而且羅寶春一想到父母的遺照都在家裡,就更是窘迫。更要命的是,牆壁太薄,倆人稍微一動作床就嘎吱作響,兩天下來隔壁夫妻看他們的眼神都怪怪的,欲言又止。
羅寶春臉皮再厚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抗拒了幾次後,就被慾求不滿地邵天陽給拽到了自己家。
自家的大床多好啊,又寬又大又結實,而且到了晚上院門一關,倆人鬧得再大聲也不擾民。
「那個,老住你家也不好。」羅寶春還惦記著韓大隊長的箴言,男人要有事業,可他就忘了他家大隊長從十八歲就開始吃盛行遠的花盛行遠的,自己工資唯一的用途就是給盛行遠買禮物,所以哪怕是大隊長的話也要有選擇性來聽的。
聽到他跟自己分你的我的,邵天陽真是氣到吐血的心情都有了。在把羅寶春按到床上這樣那樣之後,第二天就丟給了他一份房產過戶手續,從此邵家的四合院就變成羅家的四合院了,老子就這麼光榮入贅了,你還敢有意見?
那房本就跟燙手山芋一樣燙得羅寶春都不敢接,現在一套品相不錯的四合院得多少錢啊!羅寶春苦著臉跟邵天陽說咱還是維持原樣吧,可是邵董不幹,聘禮既出,概不退回!
「你家裡能同意嗎?」收了人家的聘禮,得問問對方家長的意見。
「誰敢不同意?」邵天陽的面上現出一絲狠厲,「我的事還輪不到他們做主。」
羅寶春被他的神色嚇住了,明明邵天陽的家庭挺和睦的,怎麼剛提了一嘴就能讓他露出這麼嚇人的表情。
百思不得其解的情況下,羅寶春心不在焉地工作了一天。
傍晚,羅寶春准點下了班,正琢磨著晚上吃什麼時,一輛掛著軍牌的吉普停在了他身邊,車窗按下,沈惟信的面容緩緩露了出來。
「上車。」
「是。」
羅寶春條件反射般開了車門上了車。
剛爬上車他就囧了,這是要去哪兒啊?沈惟信是他上級的上級,這種根深蒂固的上下級觀念已經深入了他的骨髓,所以沈惟信不說,羅寶春也不敢問,只能惴惴不安地坐著,等著沈惟信的下一步指示。
車子一路開,開到了西山腳下。
三步一哨,五步一崗,羅寶春知道這裡已經是某個位處禁區的地方。
車子沿著山路蜿蜒而上,稀稀落落的別墅逐漸映入眼簾。
羅寶春越來越緊張,這種情緒隨著車子在一處二層小樓前停下時更加濃重。
「下車。」
「是。」
沈惟信從容地下了車,羅寶春亦步亦趨跟著走。
一進別墅,羅寶春就傻了,這屋裡的陣仗太大了,一個身穿便裝頭髮斑白的男人坐在屋子正中,左邊沙發上坐了兩名穿著軍裝的男人,右邊則坐了一名五六十歲的男人和一個哭哭啼啼的女人。
邵天陽則直挺挺地跪在便裝男人身前。
「這是幹什麼呢?」沈惟信笑瞇瞇地開了口。
「都是你慣的!」便裝男人瞪了沈惟信一眼,道:「小四在外面胡作非為,你也不管管?」
「他怎麼胡作為非了?」沈惟信坐在唯一的一張單人沙發上,輕笑道:「小四都把公司開成京城第一大娛樂公司了,還不夠優秀?而且他最近老實多了,既沒有鬧花邊又沒有鬧緋聞的,老老實實守著一個人過日子有什麼不好的?」
其實真沒有什麼不好,唯一的不好就是讓他收心的是個男人。
男人和男人能過一輩子?
右邊沙發上的男人和女人一起望著邵天陽,男人痛心疾首,女人淚流成行。
「天陽……」女人哀哀哭道。
「媽,你放心吧,我和寶春日子過得好著呢。」
「你讓我怎麼對得起死去的姐姐……」
邵天陽的生母是現任邵夫人的姐姐,當年邵天陽的母親去世後,沈若珍主動提出要做姐夫的續絃,這件事在沈家引起了軒然大波,也讓沈老爺子決定親自撫養邵天陽,生怕自己的外孫受什麼委屈。
不過事實證明,沈若珍的小姨加繼母的角色當得很稱職,這也才使得邵天陽心甘情願地叫了她聲媽,可是後來沈若珍有了自己的孩子後,邵天陽就覺得自己和那個家的距離越來越遠,這也才有了他小小年紀就獨闖天涯以十萬本金博到上億財產的彪悍往事。
「小姑,爺爺早就說過,小四的事他自己做主。」沈惟信看著哭泣的沈若珍道:「您不會忘了吧。」
「可是天陽……」沈若珍倒也沒有別的心思,不然她不會博得家人和邵天陽的認同。
「媽,您放心吧,我和寶春會好好過日子的。」邵天陽淡定說道。
羅寶春見他一個人孤零零地與家人對抗,心疼地情緒蔓延開來,他緩步走過去,默默地跪在邵天陽身邊。
坐在首位的男人一直沒有說話,但是銳利的眼神將羅寶春從上到下掃了個透徹。對於羅寶春,沈家的人並不陌生,畢竟邵天陽前些日子已經鬧了一出了。這個人從小到大的資料早就端端正正地鎖在了自己的抽屜裡,對於小四的選擇,沈家人雖然無奈,但是也保持了一種默認的態度。
現在掀開了蓋子,對於邵天陽來說,反而是一種好事。
「哥,您看……」沈若珍將求助的眼神落到了男人身上。
「既然小四喜歡,就隨他的意思吧。」男人緩緩開了口。
沈若珍見大哥都向著邵天陽,急道:「可是這不是正理……」
「那什麼是正理?再把他逼走一次?」男人的眼神銳利起來,沈若珍一怔,想到了當年邵天陽的離家出走。
坐在沈若珍旁邊的邵父顯然也想到了那一點,他眼神複雜地瞅著邵天陽,這個他心中一直愧對的孩子,因為逃避對亡妻的感情所以不敢面對的孩子。
他的眼角濕潤了,拍了拍沈若珍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說了。
「天陽,有空帶這孩子到家裡來坐坐。」邵父沙啞著嗓音說道:「我和你……媽都在等你回家。」
邵天陽抬起頭,看著眼裡流露出無奈,寬容和舔犢情深的父親,突然想到自己好像很久很久沒有去過父親的住所了。
「好的,謝謝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