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意外 上

　　邵天陽的家，羅寶春到底沒能進去。

　　天已經很晚了，邵天陽可沒有請人在深夜進自己家的習慣。雖然他對這個保鏢有些好感，但是也不代表在應酬了一天之後，還有力氣招呼羅寶春。

　　好在羅寶春家裡離這裡並不遠，在認清了路標之後，羅寶春也不用老趙送他，決定步行回隔了兩條馬路的家。

　　「小羅，真不用送你？」老趙探出頭，和氣問道。

　　「趙叔，我家離這裡不遠，您休息吧。」羅寶春禮貌答道。

　　「那我就不客氣了。」老趙衝他露出一個微笑。

　　羅寶春擺了擺手，甩開大步就往家裡走。今天一天都沒怎麼運動，羅寶春覺得身體都快生銹了，他一會兒快跑一會兒高彈跳或是蛙跳，幾乎是怎麼折騰自己怎麼來。

　　回到家的時候，羅寶春覺得運動量還是不夠，好在吃了一肚子的好飯好菜總算消化下去了。但是這也給他提了個醒，明天早上還是跑上個十公里吧，不然身體狀態會下降的。

　　進了胡同，有些院子還亮著燈，有些卻已經陷入了黑暗。

　　羅寶春放輕了腳步，悄無聲息地回到了自己家門口。

　　「小強？」門口的台階上蹲著一個人，羅寶春藉著昏暗的燈光看去，竟然是他的街坊也是他在邵氏娛樂的同事，劉小強。

　　「哥，你可算回來了！」劉小強一看他就跟看到了救星一樣，一下子就從台階上跳了起來。

　　「找我有事？怎麼不在院裡等？」羅寶春一邊開門一邊問道。

　　「別提了，今天跟我媽叨叨了兩句，什麼都沒帶就出來了，這會兒也沒地去，就想著跟你這湊合一宿。」劉小強笑嘻嘻地跟著他進了屋。

　　「行，我睡沙發你睡床。」因為托劉小強的福才進了邵氏遇到了跟顧祁有個七分相的邵天陽，所以羅寶春心裡是把劉小強當恩人看的。只是有些事實在是不足以為外人道，所以他也只能將這份感激放到了心裡。

　　「別介啊，」劉小強不好意思道：「你是主人我是客，哪有讓主人騰地的道理，我看你們家的床也挺大的，咱倆擠擠唄！」

　　羅寶春搖了搖頭，笑道：「我睡癖不好，再說睡哪兒不是睡，你就別爭了。」

　　「睡癖不好？你不會是打呼嚕吧？」劉小強曖昧地擠了擠眼睛，「我也打，我不嫌棄你。」

　　「不是那麼回事。」羅寶春堅決不同意睡一張床，原因當然不是他對劉小強有性趣，雖然他是愛男人，但是迄今為止他也就對顧祁一個人動過心，他所擔心的是在特種大隊養成的習慣，如果劉小強半夜裡碰到他卻被他條件反射一樣狠狠地打兩拳，那後果……

　　羅寶春也不好解釋他的習慣，只是很堅決地從衣櫃中取出一床薄被，遞給劉小強：「睡吧。」

　　劉小強接過被子，有點無賴道：「哥，我昨天洗過腳了，你不嫌我臭吧？」

　　羅寶春搖了搖頭，心說大不了拆開被罩洗洗唄。雖然在部隊上養成了絕對整潔規範的習慣，但是出任務時幾天幾夜不洗澡，到最後捂到臭氣熏天的時候也不是沒有。再說劉小強是從小跟在他屁股後邊玩的弟弟，也不需要講什麼規矩。

　　說到底，他還是把劉小強當做了一個外人。因為我對你無感，所以你做什麼我都能接受。

　　劉小強上了床，很快就睡著了。

　　此起彼伏地打呼聲在狹小的臥室裡響起，不斷地紮著羅寶春的耳朵。

　　幸好他的抗干擾能力強，劉小強的呼聲再響，也沒有讓他的心緒再起一點波動。羅寶春撫著胸口，默默地說了聲顧祁晚安，安靜地閉了眼睛。

　　一夜安眠，或許是因為有人在身旁的緣故，羅寶春再沒能夢到那血腥的爆炸場景和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清晨六點，他準時睜開了眼。

　　劉小強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睡大覺，羅寶春也沒故意放輕腳步，因為以劉小強現在的狀態判斷，恐怕天上打個響雷都吵不醒他。

　　出去圍著湖邊跑了幾圈，羅寶春這才覺得胳膊腿的活動開了，找了個人少的地方打了幾套拳，直到汗水濕透了脊背，才長長的吁了口氣，走路回家。

　　「哥，你去哪兒了？」劉小強已經起來了，正對著鏡子抓撓他的頭髮。

　　羅寶春把手裡的豆漿油條放下，淡聲道：「出去鍛煉了。」

　　「喲呵，你還有這愛好啊？」劉小強弄好頭髮，看到桌上的豆漿油條伸手就抓。

　　羅寶春搖了搖頭，到外面打了桶水，提到廁所裡沖了個涼。

　　「哥，你就用涼水洗澡啊？」劉小強被他嚇到了，夏天可沒到呢！

　　「嗯。」羅寶春點了點頭，抓過乾淨的衣服套上。

　　「軍隊出來的人就是不一樣。」劉小強知道他性子沉悶，嘖嘖出聲。

　　吃過早飯，與劉小強揮手道別，羅寶春走路到邵天陽家去上班。

　　憑著昨晚的記憶，他很快就找到了昨天的四合院，此刻院門半掩著，黑亮的寶馬安靜地停在門口，等待主人的蒞臨。

　　見他來了，老趙從車裡探出頭來：「先生正在吃早飯，你先進去等吧。」

　　羅寶春猶豫了下，因為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資格進邵天陽的家門。

　　「去吧，先生在西廂呢。」

　　羅寶春這才點了點頭，開門進院。

　　這個院子是典型的京城的四合院，一道垂花門隔開了倒座房和正院，進了垂花門才算真正進了邵天陽的家，院子裡除了魚缸和石榴樹，還有一架小小的葡萄天棚，正是典型的老京城人做派。

　　羅寶春看著這些物件覺得無比的親切，單看邵天陽的外表還以為他是個時尚光鮮的新派人物，沒想到家裡竟然如此守舊。

　　「請問你是……？」一個樸素的中年婦女從西廂房走了出來，見到羅寶春有些拿不定主意。

　　「您好，我是邵董的保鏢，我叫羅寶春。」羅寶春禮貌答道。

　　「哦，是小羅啊。」中年婦女笑了笑道：「我是照顧先生起居的趙嬸，跟外面的老趙是兩口子。」

　　「誰來了？」兩人剛剛自我介紹完畢，就聽邵天陽揚聲問道。

　　「是小羅來了。」趙嬸笑瞇瞇回道。

　　「進來吧。」

　　見趙嬸給自己使了個放心的眼色，羅寶春也不再客氣，推門而入。

　　精緻的雕花圓桌擺在屋子正中，邵天陽正坐在圓凳上吃早飯。

　　這間屋子也和外面看到的一樣，充滿了老派人家古香古色的韻味。羅寶春進了屋，見整間餐廳裡只坐了邵天陽一個人，不由得有些訝異，他自己是父母雙亡所以才一人獨居，但是邵天陽不會也和他一樣倒霉吧？

　　「你看什麼呢？」邵天陽漫不經心道。

　　「就您一個人？」羅寶春忍不住有些好奇。

　　「怎麼？一個人還不嫌多？」邵天陽夾了一塊玫瑰腐乳，奇怪道：「要不要弄個列隊歡迎？」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邵天陽點了點頭，明白了羅寶春想說什麼：「你是問老爺子老太太？我們沒住一塊兒。」

　　羅寶春明白了就不再問了。

　　「都多大的人還和父母住一起，看你的樣子也不是多黏糊的人啊，怎麼？還在家裡做媽寶呢？」

　　這一句話真是戳到了羅寶春的痛處，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終究是沒說出來。

　　「你好像是……」邵天陽超強的記憶力此刻終於發揮了作用，他差點忘了羅寶春的父母早就車禍身亡了。

　　「對不住啊，我不是故意的。」邵天陽面上訕訕的，雖然他嘴巴毒了點，但是也不會這樣踩人痛處。

　　「沒關係。」羅寶春淡聲道，事實就是事實，他也沒什麼好分辨的。

　　因為被羅寶春攪了心情，邵天陽早早地就放下了筷子，換衣出門。

　　今天他們要去的地方是一個馬場，也是邵天陽預約要和陸鋒見面的地方。從劉雨容透露消息給他起，邵天陽就暗自進行了盤算，這件事要盡早確定，以防環亞接觸到其他的購買方給自己製造障礙。

　　「會騎馬嗎？」車上，邵天陽隨意問道。

　　「會。」

　　「哦？」邵天陽奇怪地挑起了眉毛：「跟誰學的？」

　　現在騎馬可是項所費不貲的貴族運動，羅寶春一個剛退伍的大兵怎麼也有機會接觸這個？

　　「在部隊學的。」說來也真是巧了，羅寶春以前在草原執行過任務，騎馬雖然有些不可思議，卻是當時最快的溶入當地並完成任務的方法。而且他天上就和動物投緣，運動神經又發達，所以馬術練得相當不錯。

　　兩個人閒聊了兩句，馬術俱樂部就到了。

　　邵天陽下了車，帶著羅寶春進了寬敞明亮的俱樂部。

　　因為是貴賓，所以他一進去就得到了非常周到的接待。

　　「馬爾斯怎麼樣？」邵天陽微笑問道。

　　「它的狀態非常好。」

　　「那就好，今天騎馬的事不急，見到環亞的陸總了嗎？」

　　服務生微微彎腰回道：「陸總今天好興致，一早就來了。」

　　邵天陽點了點頭，轉身回羅寶春道：「走，咱們去會會他。」